尚食局-煎药

【 煎药一事，须得小心应对。今日不知又与谁搭伴，先是早早来到尚食局，业已不是初次，行为上多少有些熟稔。只是太后日日服药，日日不见好，这日子一天天下去—— 】
【 想来弗忍，又唉叹一声，声音有些大了。 】

：呦，神娘这叹气声我搁老大远就听见了——
（人未至，声先闻。石榴裙摆掩映着那只小小鸾尖，甫一下跨过门槛，梅矜儿抚着柳鬓映入人家的眼帘，噙笑打趣儿。）
：不就是同我一起煎个药吗，这般愁眉苦脸的作甚？

“梅娘子——”
【 只听她打趣的声音，我就得知来者是谁。还周曾与我有过短短交集的梅娘子，我识得她。 】“我不是因为你，”【 知她是打趣，未免叫她误会，还是解释一句。 】“只是这药是日日煎，可还周殿、却未曾传出过好消息，如何不叫我忧心？”

：没有坏消息，不也是好消息吗？
（她挪得近了些，轻车熟路的捏了块帕子垫着，掀起炉盖来瞅了一眼。司药司的女官已将水烧上了，待滚开了，将那包好的药倒进去就是。）
：你在这忧心也无用，还是太医多操心操心才有用。咱们只管把药看好就是。

“也是这样。”【 梅娘心大，不如我这般想得多，我总是喜欢在一件事情上往外胡思乱想出去，也许是杞人忧天呢。 】
“你说的也对，可惜我不曾研习过医术，不然此时还能出些力。”

：你要是会医术，干脆当女官得了，当什么圣人的嫔御呀，起码还能有所作为。
（比如梅矜儿就很中意司乐的职位，可惜梅大人觉着把她送给圣人，远比送进尚仪局要划算的多，真是个贪心的老头。）
：我记着，你不是会些个神术吗？可有用？

“无论当女官还是当嫔御，不都是为了圣人分忧嘛，一样的。”
【 天下是李唐的天下，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人臣、为人妾，有什么不同，我也说不清楚。我小小的脑袋无暇去想这些，索性不去想。至于神术嘛， 】
“也不知道，我每日都去祈福，应该会有作用吧？你相信吗？神啊、佛啊、鬼啊，他们会庇佑我们的。”

：当然不一样，嫔御是圣人的妾氏，而女官不是。我想做大唐最好的舞者，叫世人记住我梅矜儿的名字，而不是被冠以长庆帝妃梅氏的名头。之如上官婉儿那样。
（尖尖杏颌扬起，初春微薄的光透过窗，洒落在姣冶的轮廓处。她说的骄傲且颇肖真事儿一样，像是沉溺在瑰丽的梦中，此刻谁又能想到她本是个极实际且清醒的人。可人总要被拉回现实。）
（梅娘捋着一缕垂在肩头的鬓发，鸦睫低低眨了两下，才凝眸看她。）
：说实话，我并不信，我觉着只有靠人自己才有用，但有些面子还是该做的。

【 她理想远大，我听来惊奇，自是万分敬佩的。只是成了天子嫔妾，再多的名头前面，总要冠上一个宫妃，我又没来由的替她有些遗憾，只干巴巴讲： 】“梅娘子舞得好看，以后定会闻名，到那个时候，世人只需记得、是梅娘子风华绝代，而并非长庆梅妃之舞。”
【 我虽是如此劝她，心中却想得不同：不是、不是的，别人只会记得梅氏是长庆帝的后妃，甚么舞、甚么风华绝代，遽然掩埋于岁月中。 】
【 一闻后话，又是低低笑着， 】“祈愿这种事情，本就是求个心安，信则灵，不信则不灵罢了。无论灵不灵验，都只是辅助，我们手中所煎的药啊，才是最要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