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唯一的决定

心碎而无声，泪过却留痕，周遭皆寒冷，魂梦怎相依？
　　
　　亮实在是无处可去，可也无法去面对光。亮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来到绪方家的，还没看到绪方先生开门之前就整个晕了过去，等到他醒来时已是晚上了。
　　“怎么不回家？”看见亮终于醒来，绪方精次端坐在床边，眼里满是疼惜。
　　“我不想回去。”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现在的自己卑鄙地只想远远地逃开。
　　绪方点了一根烟，继续道：“随你，那你就住我这儿吧。”
　　“谢谢。”
　　“要不要吃饭？”
　　亮摇了摇头，别过脸，显然想一个人静一静。
　　


　　整整一个星期，就好象是命运作弄，亮和光连手合也全部错开。光很担心亮，几乎把亮家的电话打爆了，可仍然没人接听，而手机也总是关机，想过千万个可能性，可是对亮的爱依然坚定，所以始终相信亮会回来，而他现在所能做的只是等待。


　　“小亮！”屋内传来绪方的嘶吼，伸手拉住亮的领口，“你到底想要自虐到什么程度？”
　　这一个星期亮除了喝水以外，几乎没有进食，脸色苍白如纸，曾经清冽的双眸，如今已完全失去神韵。
　　被绪方摇晃着身体，亮露出了有些骇人的笑颜，空洞而绝望。“是啊，一个星期了，也应该作决定了。”自言自语般地，虽然这一个星期身体已经软瘫无力，可是意识却从未如此清晰。
　　“小亮！”从小看着亮长大，在绪方心里，亮对他的意义决不仅是对手而已。
　　“绪方先生，我想吃饭。”不能让他看到我这个样子，不能让他知道我的苦衷，这样的结果我一个人背负就好了。
　　“真的吗？”绪方听到他要吃饭立刻把早就准备好的外卖拿去加热。
　　可是，当亮真的开始吃了，他才感到事情没有丝毫的好转，亮仍旧一脸彻骨的悲伤，而今更显麻木。
　　“小亮，为什么选择让自己觉得不幸福的路呢？”绪方当然不敢轻易地提到进藤，只能绕着弯问。
　　绪方突如其来的言语，塔矢的回答却异常的清冷：“幸福吗？我曾经与它差肩而过--”说完便直起身子，拿了件外套朝门外走去--


　　
　　这是七天来亮第一次开机，拨通的--是另他彻夜难眠的人的号码，只是一声，那头就有了反映。
　　“喂？”期待却又怕失望，这就是光此刻的心情。
　　“是我。”亮倾尽全力让自己冷静。
　　“亮……亮……”无法遏制的颤抖，只因那是光一直期盼的声音。
　　“你能不能下来，我在楼下。”
　　为什么不上来？原本是想问的，不过对现在的光来说只要能见到那个人，一切都不再重要。
　　光挂上了电话，有些踉跄地冲下楼。
　　“不要过来。”亮站在一颗银杏树下，高大的树影让人看不清亮的身影和表情，一些稀疏的树叶轻摇着，在月光下让亮的身影有些虚幻。
　　“亮？”光伫立在门口，楼道里的灯光把光的疑窦照得一清二楚。
　　有些憔悴，但应该过的还好，而心里却突然传来一阵绞痛。从今以后，自己连看他的资格都要被剥夺。亮暗暗地握紧拳头，深深地吸进一口气，“我们分手吧！”仅仅是五个字，可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好象可以呕出一口血。
　　光的身子仿佛被雷劈到，只觉眼前倏地一下发黑，开玩笑的吧？！但是光比任何人都清楚，亮是认真的。心被疼痛紧紧揪住，“为……什……”为了不让自己就这么倒下，光把身体靠向了门墙。
　　“没有原因，我们在一起原本就是个错误。”亮的声音是这么冷淡，光不由得一阵心寒。
　　“错误？！”光不敢相信，这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满足，而亮却把它定为一个需要抹杀的“错误”。光想奔向亮，想要感受亮，可是整个身体仿佛已经冰冻，无法移动分毫。“我不接受，我不接受--”狼狈地瘫坐在地上，光发出撕心裂肺的狂吼。
　　看着光的双手不住地撕扯着自己心爱的金发，亮心头也已布满伤痕，墨绿的眼眸中满是压抑的痛苦，不能安慰，也不能靠近，连流泪也是奢侈，塔矢亮，这是他自己的决定，不让光发现他的心情，不想让光为明子的病自责。“不要这样，我希望我们以后还是朋友。进--藤--”
　　“进藤？！”光猛地抬起头，这么急着和自己撇开关系吗？难道眼前的这个人从来都没有爱过自己吗？否则又怎可如此狠心？“朋友？”真是个残忍的施舍，他们之间永远都不可能只做朋友！进藤怒视着塔矢，现在的他只要一句话，一切就全部可以结束。“告诉我，你有没有爱过我？”反正已经被伤的千疮百孔，也不在乎再重一些，再深一些，纵然将来倾其一生都无法忘记这个人。
　　怎么可能不爱你？可是……“我--不--爱--你--”身心都已经到达极限，无法再多待一秒，塔矢默然地转身离去。
　　听到这句话后，光的世界在瞬间崩塌，没有了，没有了，一丝希望也没有留下，欺骗和背叛，这是进藤此刻所能感受到的一切。

第十八章　　爱的伤害

　　纠缠的爱恋，在对方的怀中沦陷，尾随而来的，是不是注定的彼此伤害？

　　“哎！知道吗？塔矢和进藤好象分手了呢。”棋院的休息室里传来一个实在有够难听的声线。
　　“当然知道啦，我还听人说是塔矢甩了进藤呢。”
　　“真的啊？！不过我想也是，人家可是‘棋坛贵公子’啊，我看开头准是进藤先去骚扰他的，听说进藤就是追着塔矢才当的职业棋士啊！”这不知名的棋士说着还刻意学起一副娘娘腔的口气，叫着亮的名字。
　　“哈哈哈，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一旁的损友也扯起一抹鄙夷的嘲笑。
　　“你们说什么--”正巧听见他们说话的和谷，一脚踢开休息室的门，一副要开打的口气。
　　“干吗？你紧张什么？难不成你和进藤……”说道这，这两人又不怀好意的咧嘴大笑。
　　“混蛋！你找死！”和谷不由分说地抡起拳头朝其说话人落下，那人吓得后退了一步，不过就算他不逃这拳也打不到，因为此刻和谷的右拳已被光仔牢牢地拦下。
　　“光仔，别拦我，你不知道这两个混蛋说了--”
　　“我知道。”光仔的回答让和谷的气愤转为担忧。
　　是啊！这段时间以来，这样的舌根已经快被嚼烂了，棋院上下对进藤的嘲讽这还算好听的。
　　和谷本想教训一下这些人，不过一看到光仔，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光仔，下星期一定要拿到本因坊挑战权哦。”和谷拍了拍光的肩头，现在除了岔开话题，他实在想不出怎么安慰进藤，其实在他看来光应该再休息一阵子的，这也是他为什么不去打扰光仔的原因。
　　“恩，我们走吧。”光的回答依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刚才的对话与他无关。而原因也只有自己知道，这些碎语在塔矢对他的伤害面前根本就不算什么。


　　
　　中央综合病院--
　　亮这几天几乎没有合过眼，既要担心母亲的病，又要压抑自己的感情，双重的压力简直让他透不过气来。而每一次踏进母亲的病房对他来说都是反复的煎熬。
　　“小亮，你来了。”
　　塔矢刚踏入病房，传来的是竟然是父亲的声音。“爸爸，您回来了。”
　　“恩，今早的班机，我想让你专心棋局，便没有通知你。”行洋边说边示意亮到外面去说，不要吵了明子。
　　亮随着父亲退出病房，思忖着父亲或许要和他谈进藤的事。
　　“下星期赢了进藤的话你就能挑战绪方的本因坊头衔了吧。”塔矢行洋背倚着着墙，简单的动作却让人感觉如果不这样他仿佛就要倒下。
　　不知是不是错觉，父亲这次回来仿佛老了十岁似的，而塔矢也是第一次觉得父亲已是这般苍老。是因为自己和进藤，还是因为母亲的病？塔矢的心又一次被愧疚占满，只是现在的他也已经心余力绌了。“恩。”只是个单音节的回答，关于光的事，他实在是心力茭瘁。
　　“真是快啊！看来我和你妈妈的确是老了啊！”行洋的言语满透着苍凉。
　　“爸爸？”塔矢疑惑地看向父亲，父亲应该不是这么消极的人啊，难道发生什么事了？
　　行洋黯然地转过身，让亮看不见他的表情，虚弱地摆了摆手，“回去吧，这几天专心下棋就好了，你妈妈我会照顾的。”
　　咦？虽然觉得奇怪，不过亮不得不承认，看到明子也的确会加深他的痛苦，与光分手毕竟都是因为她的病使然，思及此，塔矢也不想深究了。
　　“您不告诉小亮吗？”直到亮走远了，房内的市河才步出病房，小心翼翼地探问着。
　　“没什么好说的，反正无论明子还能活多久，我和小亮都会在她身边的。”行洋的回答听来平淡如水，实则波涛汹涌，要他告诉小亮他的母亲只剩下两年的时间，连自己都不能接受的事实又要如何说出口。


　　进藤和塔矢的棋赛原本就是万众瞩目的，又加上不久前的绯闻以及这次胜出的人就能挑战绪方本因坊，说这场比赛是如何的激动人心、被受期盼都是不为过的，棋院各个检讨室里里外外简直被堵得水泄不通，看热闹的或是想看这两人精湛棋艺的比比皆是。
　　只是这原以为可以成为名局的棋赛，今次却完全让人失望至极。
　　才刚开局，塔矢的布局就极不稳健，错漏百出，或许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会看出此刻比棋赛更为激烈的暗涌。
　　塔矢和进藤是完全不同的棋坛天才。
　　塔矢是在客观冷静的情况下才能发挥出水准，而此刻面对着光，悔恨、歉意、以及深深的眷恋所有的感情直直地冲向脑海，现在的亮根本无法思考任何事情，只是看着他，只想看着他，看着这个已不属于他的人儿，除了棋赛时再也无法凝视的爱人。
　　而与塔矢截然相反的，进藤是越挫越勇，愤恨的情绪反而让他超常的发挥，现在的进藤只有一个想法--谁都可以输，就单单不能输给你--塔矢亮。
　　棋到中盘，胜负已晓，理智告诉塔矢该认输了，可是他却迟迟下不了投子的决心，因为一旦这么做了，就意味着连棋盘上的光也一并失去了。
　　所有的人都对这局棋不可置信，就连进藤的眼光也产生了变化。
　　进藤执子的手遏制不住的开始发颤，可惜的是，他并不是看出塔矢的真心，在他看来这样的棋局是塔矢对他的怜悯。没有任何东西足以去玷污一局棋--这是佐为对他说过的话，而进藤也一直这么深信着。就在进藤的怒气无法压抑的边缘，亮终于认输了。而对亮来说，他输掉的不只是一局棋。
　　“谢谢指教。”那是亮咬着牙逼出的话，可此时的进藤早已被愤恨冲昏了头脑，这样的棋局，更是对他的侮辱。
　　“像你这样的人，不配做我的对手。”这句话如同一把双刃剑，流血的决不只是一个人。
　　一直害怕的事终于发生了，虽然自己早有觉悟了，可是心还是无法自已地痛，就这样直达骨髓。光在恨自己，恨到连自己做他对手的资格也被剥夺，塔矢不敢看他的眼神，直到听到爱人离去的脚步声，这才抬头看着那令自己痛彻心肺的背影。可是视野却是一片模糊，泪已经再也擦不去，我有多爱你，你也永远不会知道。塔矢紧紧得纠住自己胸口的衣服，无力地软瘫在地上。如果你恨我可以减轻痛苦那么我愿意承受。是我先违反了誓言，无论对你还是对自己。可是人始终不是那么坚强的动物，无法承受这鼓撕心裂肺的心痛，塔矢的意识也开始渐渐失去。
　　“塔矢君！”
　　“塔矢！”
　　“塔矢君！”
　　“塔矢！”
　　无数声的呼唤，而爱人却已然离去--

第十九章　　错过

错过了爱，遗失了你，连回忆也一并消逝……

　　当亮再次醒来时，自己已是躺在医院里，刚从昏迷中醒来，意思还处于混沌状态，但却隐约听见门外有人在低泣。虽然难以辨别，但亮觉得应该是市河小姐的声音，以为她是来看自己的，却见病房的门被轻微地推开又在刹那之间合上，随后传来的就是离去的脚步声。如果是平常的塔矢，当然会察觉其中的蹊跷，不过对目前的他来说，进藤最后的话语依然占据了他全部的思想，从心底涌上的仿能噬人心神的痛，让他无暇也无力再去思考其他的事。
　　接下来的几天里，竟然没有一个人来看望塔矢，连亮自己也觉得奇怪，只是在失去光之后，太多事情他都无所谓了，所以也没去在意罢了。
　　亮晕倒的事本来是铁定会见报的，只是这次塔矢行洋竟然亲自出面希望所有围棋期刊杂志对此事不要予以报道，无论怎样他毕竟是前名人，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因此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进藤对塔矢住院一事当然是一无所知。
　　照理来说这么快就获得本因坊挑战权，对进藤来说应该是一件令其雀跃不已的事，可是现在的他却谢绝了所有要为他庆祝的邀请，一个人在家摆着棋谱。
　　“光仔！有人找你哦。”
　　烦死了，虽然赢了棋，可是心情却更差了，想到与塔矢的那局棋，想到对塔矢说的那句话，光就无法遏制从心底涌出的懊悔和烦乱，该死，我干吗还担心他会不会受伤。“我不舒服，下次我会去找他的。”其实此刻的光根本不知道门外的是谁，不过也不想知道就是了。
　　“啊！”楼下突然传来美津子的一阵惊呼，然后就是重重地上楼声，听着房门外传来的几乎是气急败坏的脚步声，光仔也终于皱着眉起身拉开了门。
　　“市河小姐？”虽然感到天大的惊讶，不过她应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吧，转身向妈妈道了声“没事。”然后便拉上了门。
　　刚想问明来意时，却不禁被市河吓人的脸色和气势慑住。
　　“进藤光，你这个笨蛋，你根本不配喜欢小亮！”怒斥的同时，一记巴掌也落在了进藤的左颊，又狠又准。
　　抚着有些发麻的脸颊，光扯起一抹自嘲的笑颜，“你是说塔矢亮？我和他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叫我喜欢他，我还不愿意呢！”
　　“你……你……”市河实在是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个人怎么可以对亮说了这么重的话，还没有一点悔意，他到底知不知道亮把他视为一生的对手。像你这样的人，不配做我的对手--这样的话对亮来说根本可以算是谋杀了。难怪亮会发病，想到这，市河再也隐忍不住，满腹的泪水骤然间夺眶而出。
　　“戏演完了吗？”
　　市河猛地抬头，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进藤--光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眼底流露出对她的不屑。
　　“进藤，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市河突然对亮感到怀疑，当时决定对进藤隐瞒实情是不是做错了？
　　“哪个样子？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但是，无论如何，休想我原谅他！”进藤将右手握拳死命地敲击着身后的墙面。
　　“原谅？亮不需要你的原谅，你根本不知道小亮为了你背负了多少重担！”现在的市河也已经完全被光激怒了。
　　“重担？”他能背负什么重担，他只会伤我的心而已。
　　“你知不知道亮的妈妈因为你们的事受了刺激，随时都会因心脏病发作而死。你要亮怎么做，不顾母亲的安危去和你在一起吗？”此刻的市河早已经不想遵守和亮的约定了，她要把一切都告诉进藤，为什么做出那么痛苦的决定，进藤却这么伤害他。
　　“你说什么？亮的妈妈……”光的嘴唇微启，却突然对事实真相感到害怕。
　　“没错，亮没告诉你，是不要你自责，可你--”市河突然用手抚住双唇，想到亮现在的境遇，市河真的是一秒也无法多待了。
　　光没有去追市河，因为他已经全然了解了，亮的那盘棋并没有放水，而是无法面对自己。为什么这么蠢，为什么不相信他，光从来没有感到如此茫然，他和亮都不够了解对方，都凭着自己的想法决定了所有。是什么造成了今天，难道他们爱得还不够深？


　　三天后，行洋替亮办了出院手续，这几个月来的改变就连老练的塔矢行洋也无法承受。亮和明子都患有遗传性的心脏病。直到现在他才感到自己的无力。而今所能做的就是带亮离开，医生说亮发病的原因是压力太大，或许出去修养一下能缓解一下病情，而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离开或许是最好的选择吧。
　　“小亮，愿不愿意和我去中国？”
　　“比赛吗？”亮的双眼含着些许疑惑。
　　“不是，我想让你去中国下棋，不同的环境对你应该也是个历练。”行洋尽量说得平稳，不让亮察觉自己的异样和真正的目的。
　　亮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答应。自己和光已经到了真正的尽头，应该要放手了，既然他连做对手的资格都没有了，留下也已经不具意义了。


　　棋院--
　　“塔矢今天没来吗？”光仔狐疑地问向和谷，前两天他没有比赛，不过塔矢应该都有棋赛的，难道因为那场比赛自暴自弃？虽然此时的进藤仍然不知如何是好，不过他想先向亮道歉。
　　“光仔？”进藤今天是吃错药了吗？怎么提到那个人啊！和谷正犹豫着要不要回答之际，一旁的伊角突然插了进来，“塔矢啊！他不是去中国了吗？”进藤昨天没来所以不知道塔矢来递过辞呈啊。
　　“中国？”光整个跳了起来，怎么会这样！
　　“什么时候的事？哪天的班机？”光毫不客气地扯着伊角的领口，死命地摇晃着。
　　“一点的班机，你现在去或许还来得及。”直到多年后，和谷都为自己说的这句话捏了一把汗。
　　进藤头也不回地向门外冲去，不知为什么，久违的泪水又再次决堤，早以为泪已经为他流干，可是想到他，却依然心痛，依然泪流。一直想让自己忘记，直到现在，终于发现--对他的爱，一直都没有离开。
　　或许冥冥之中一切早已注定。
　　一阵刺眼的车头灯的亮光，这是光最后看到的东西，亮，为什么要离开？--而这，则是光最后的意识。

第二十章　　地狱

既然我身在地狱，就不该期望阳光……

　　“医生，医生，我儿子没事吧？”美津子含着眼泪，颤抖地拉着刚从急救室出来的主治医师。
　　“放心吧，他很幸运，身上大多是皮外伤，不过还要留院观察几天，也许会有轻微的脑震荡，总之不会很严重的。”
　　“真的吗？谢谢医生。”听了这番话光母总算是松了口气。
　　“我们能进去看他吗？”一旁的和谷也着实安心不少，要知道光仔是去追塔矢才出车祸的，而告诉他塔矢班机的却是自己。
　　“可以，不过时间不要太久。”
　　“那我回家给光仔熬点汤，你先帮我照顾一下。”
　　“放心吧，伯母。”现在对和谷来说最重要的就是确定光仔没事。
　　


　　“光仔，你醒了。”
　　光悠悠转醒，一脸迷茫地看向一旁的和谷，“你怎么在这里？”
　　“你追塔矢时出车祸了啦！真是的，他都决定去中国了，你还理他干嘛！”和谷忿忿地说着，身为好友，实在是不忍心看光的情路走的这么艰辛。
　　“塔矢去中国？”光默默地思考着什么，突然间猛地将右拳击向左掌，“对喔！他去参加青年杯嘛！不过和谷啊，我们也该动身了吧！”
　　“你说什么？”和谷此刻的嘴张得足能吞下一个梨。
　　“我说青年杯啊！我们不是代表吗？”光开始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盯着和谷。
　　天啊！和谷总算恍然大悟了，带着有些试探的口吻向光仔问道：“光仔，你记得今天几号？”
　　“３月２４号啊！”光开始觉得和谷今天有点不正常，好友应该不是那么健忘的人啊！
　　完了，完了，完了！他没有猜错，光仔失忆了，可是为什么就把这半年多给遗忘了呢？
　　“怎么样？好点了吗？”
　　听到门外传来医师的询问声，和谷像找到救星般地把他拖了出去。
　　“咦？咦！发生什么事了吗？”被这么莫名其妙地往外拽，医生一脸纳闷的表情。
　　“他失忆了。”
　　“啊？”医师停了一下，单手托着下巴，“可能是脑震荡的关系。”
　　“可是，他就只忘了这一年间的事！”不知为何，和谷总觉得光的失忆有些奇怪。
　　“这样啊！那也有可能是为了逃避某些东西，刻意去忘记也说不定。”
　　“刻意？！”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他怎么会没想到，青年杯、３月２４号--不就是光和塔矢的开始吗？！
　　然后在光母和众人的讨论下，所有人都决定，就让进藤忘了塔矢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和谷本想告诉光仔真相，不过一想到塔矢已经离开，就觉得还是不说的好。
　　因此在众人的蓄意隐瞒下，加上光仔本来就对新闻很迟钝，所以即使开始还有些风言风语光也没有去注意，而后随着时光的流逝，就更没有提起了。所以光就顺利地以为自己因车祸错过了青年杯，在医院躺了半年之久，而塔矢则是去了中国下棋。


　　三年后　中国北京--
　　
　　“塔矢哥哥，你没事吧？”赵石一手扶着塔矢，一边担心地问道。
　　“没事。”塔矢努力挤出一抹虚弱的笑容。
　　“要不明天去东京的友谊赛，你别去了。”这样的身体任谁看了都会不忍吧。这三年间塔矢的身体是每况愈下，虽然不同国籍，但由于塔矢会说中文，沟通没有问题，再加上塔矢为人谦和，所以大多数的中国棋手对他都很是关心。
　　“不，我要去。”本来亮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变成一潭死水，可是前几天听见从东京发出邀请的友谊赛，就开始无法遏制地想见他。
　　刚来中国时塔矢单纯地以为时间可以带走一切，可思念非但有增无减，虽然克制自己不去多想，拼命地下棋，可一闭上眼，那抹身影却始终挥之不去。而这股想见他的火焰在去年塔矢明子离世后更加强烈。也不是没想过去看他，可是，自己现在的身体怎么可以去拖累他。
　　塔矢是在去年才知道自己和母亲拥有同样的病，看到明子离去的时候，心脏剧烈的紧缩，他以为那时自己也要死了。不过虽然侥幸活了下来，这一年间病情也一直在恶化。所以在塔矢看来这或许是最后的机会，想和他下这一生中最后的一局棋。
　　等赵石离开后，亮独自在房间若有所思地仰望着星空，夜空中布满了星辰，闪烁着淡而柔和的美丽光芒。光，我没有忘记你，一天也没有，可是，我却不敢再奢求你的爱--


　　进藤宅--

　　“光仔，这道菜好吃吗？”明明满怀期望地注视着光。
　　“恩。”光仔边吃边点头。
　　“明明的橱艺越来越好了呢！”美津子一想到能贪到个这么能干的媳妇，不禁喜形于色起来，“对了，光仔，下星期的婚礼准备得怎样了？”
　　说心里话，光本是想在友谊赛结束后再结婚的，不过这次虽明为比赛，实际上只是东京的棋院邀请北京的棋士进行私下交流罢了，所以光也没有把它当作太重要的比赛，既然母亲急着要自己和明明完婚，也就顺势答应了下来。但是直到今天光还是觉得对明的感情亲切多于喜欢。
　　“那个，光仔，你明天要去接机吗？”或许这就是时间的能力，关于光失忆的事，周遭的人也都已开始淡忘，仿佛进藤真的是因车祸没去青年杯，而他和塔矢也从没有开始过。
　　“恩，已经和伊角他们说好了。”说着光的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一想到能再与塔矢一战，他就兴奋异常呢！虽然没有那段记忆，对于光，塔矢仍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对手。

第二十一章　　残忍的重逢

如果还能经过初识的地点；如果还能感受你的温度，无法抑制的感情；无论经历多少次绝望，即使那是场毁灭的烈火，换来的是满身的伤痕；亦或是支离破碎的心，而我依然清楚的明白，对你的爱一直没有离开……

　　东京的国际机场，一如往常的人来人往。
　　而此刻的塔矢却在人群中搜索那人的身影，从今早得知光他们要来接机，他就一直在盼望着即将来临的重逢，虽然知道不该抱有其他的情绪，可是来自内心的渴望与欣喜却是无法忽视的。
　　“在那里。”和谷首先找到了他们，一边向他们走来，一边向身后的伙伴挥手。
　　一眼就注意到那抹令人心动的金黄，三年不见，塔矢突然觉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塔矢，好久不见。”阳光般灿烂的微笑，一如从前。
　　“你好。”这一声招呼如此稀松平常，塔矢不由得开始佩服起光的潇洒，三年的时间，他显然已经把一切都放下，可自己呢？
　　简单的寒暄后，一行人首先前往塔矢他们下榻的宾馆。
　　等每个人都取了钥匙后，进藤突然来到塔矢的身旁，“塔矢，作为友谊赛的前哨战，我们先下一盘吧。”语毕，不等塔矢回答习惯性地拖着他去房间。
　　等和谷他们回头两人都已不见了。唉，和谷在心里低叹一声，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啊！
　　


　　一局下罢，进藤露出满意的笑颜，“塔矢你好强呢！果然那将近一年的空白还是有影响的！因为塔矢可是不停地在进步呢！”
　　“将近一年的空白？”和进藤分开的时间里他没有下棋吗？
　　“就是青年杯举行的那一年啊！我不是因为车祸没去成吗？”光说的顺理成章，可亮却是越听越糊涂。
　　“车祸？你出过车祸？！”虽然觉得奇怪，不过亮最关心的还是光的身体有没有怎样！
　　“是啊，不过已经没事了。”
　　看着光笑得一脸无害，亮才稍稍放心。
　　“塔矢，你刚才好激动哦，这么关心我吗？”
　　“什……什么？”看进藤的表情是真的把自己当普通朋友了，所以才能这么无所谓地调侃自己，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吗？为什么却没来由的一阵心痛。
　　“你说你没去青年杯？”心念一转，塔矢这才发现光刚才的话语极为奇怪。
　　“是啊，对了，塔矢，你去了对吧！和谷他们都不肯跟我提这件事呢！告诉我，你是不是拿了冠军？”
　　“进藤？你在说什么？”奇怪，实在太奇怪了。
　　“在中国呆久了，听不懂日文了吗？”进藤有些调弄的笑着。
　　“进藤！你明明在青年杯出赛过，而且你是个人赛的亚军。”
　　“亚军？”进藤突然感到有些晕眩。
　　“你没事吧？”塔矢伸手扶住光，但却刻意保持了些距离，虽然过了三年，他对光仍然没有任何免疫力，现在卸下了母亲的枷锁，对自己就更没把握了，纵然一再告诫自己已经配不上进藤，可是却欺骗不了自己的感情。
　　“恩。”话是这么说，可是光一眼瞥过亮右手无名指上的玉石戒指，就更是一阵头痛难耐。
　　“呜，痛！”无意识地紧紧抓住塔矢的右手。而亮也死咬住下唇，享受着此刻略带甜蜜的残忍。
　　待头痛略微平复后，光才松开了亮的手。“你的戒指很漂亮。”
　　“诶？！”亮没有立刻回答，因为他不明白光现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塔矢，我突然觉得这枚戒指好眼熟，可是却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直到听到这句话，塔矢总算有些明白了，“进藤，你是不是失忆了？”不会错的，即使还不太明白状况，可是光把他们之间的事情忘记了，难怪面对自己能这么平静。
　　“咦？失忆？”进藤开始是觉得惊讶，接着就是在令一波头痛的袭击下脸色惨白。
　　“别想了，别想了，当我没说。”塔矢只好在心中苦笑，上天还真是眷顾他，让自己心爱的人忘记他们的所有“曾经”，而从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来看，让光忘了自己也好。


　　当天晚上，进藤就向母亲求证，美津子被突如其来的问话吓到，差点把手上的碗也摔了。
　　“没……没有的事，你听谁说的？”
　　“塔矢！”
　　“什么？！”这样的一阵啸叫，连进藤也不难看出端倪。
　　“妈妈，我要听实话。”
　　美津子深吸了一口气，故做镇静地道：“好，我会告诉你，不过是一星期后。”
　　“妈妈！”光仔可不想等这么久。
　　“不要再说了，到时候我一定告诉你。”心想着等光仔和明一完婚，就算让光知道也无所谓了。
　　光当然不知道母亲的真正想法，可是塔矢、和谷个个都不肯说，想来也只有等了。


　　一星期在转眼间就过去了，而今天就是进藤光和藤崎明的婚礼。
　　庄严的教堂，满堂的宾客。可是在进藤的心里却全是那人的身影。
　　三天前的对局结束后，进藤把喜帖分发给每个人，连北京的棋手也一并请了，谁让他喜欢热闹呢，当然是人越多越好。
　　可是，当他把喜帖交给塔矢时，塔矢那哀怨的眼神，纵然转瞬即逝，但他还是看见了。
　　从进藤步入礼堂开始，眼光便一直没有离开塔矢，塔矢僵直的身躯，涣散的眼神，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似的，而光只是看着，却承受着莫名的锥心之痛。
　　亮坐在和谷的旁边，头有些昏昏的，他根本就不想来，可是，看着光当时真挚的眼神，又无法拒绝。对亮来说，他是把这次的婚礼作为对光的告别的，对光献出他最后的祝福，然后，他就可以了无遗憾地去另一个世界。
　　“进藤光，你是否愿意娶藤崎明为妻，无论疾病或贫穷，一直爱她，照顾她……”
　　不行了，塔矢试图让自己振作，可是神父的话让他再也支撑不下去了，心脏深处传来的猛烈震痛，一次比一次强烈，几乎欲夺去他最后的理智与生命，对不起，光--我又违约了，不能给你祝福了。
　　塔矢的身体重重地滑下椅座，头敲击在前排的座背上，发出有些沉闷的声响。
　　在这个只有神父讲话的寂静教堂里，这也算是惊人的声音了。
　　当其他人往声音的起源处探望时，光已然站在亮的身旁。
　　在那一瞬间，天地仿佛失去颜色，所有的人都变得不再重要，对光来说，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他生存的意义

终章　　永恒的爱　

今天将是最初的日子，樱树在风中摇曳，我轻轻向你伸出手，爱你爱到不知该怎么办，不过这与那些无关--

　　进藤不是没有来过医院，但是在他的记忆里，从不曾感觉医院是这么令人恐惧的地方，周遭这一片触目惊心的雪白，仿佛可以慑走他的灵魂。
　　急救室的灯一直都亮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个应该是被人称做医生的人告诉他，亮虽然没有死，可或许永远也不会再醒来。就算侥幸醒来，所剩的时间也……进藤没有哭，在这种时候，流泪已经变得多余。
　　光只是一味地站在亮的病房外，周围好象有很多的呼喊声，可是他都已经听不清，他就像僵尸一般被抽掉了魂魄。
　　一连三天，美津子、和谷、伊角、包括藤崎每个人都尽力地劝叫着，可是却徒劳无功。
　　第四天，藤崎再次来到光的面前，光终于有了反映。
　　光伸手接过一枚黑晶石般的戒指，它的深处闪着擒获人心的幽深墨绿。光把它放在唇间轻吻着，低喃着那人的名字。
　　光拿着戒指踏进了病房，天知道要他进来需要多大的勇气。
　　光的右手轻抚着亮的额头，好象亮能够听到似的自言自语着，“原谅我曾忘记了我们的过去，相信我此刻还是无悔地爱着你，亮--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爱你，我不要一个人独自思念你……”突然间哽住了话语，光木然地看着病床上的爱人，充满血丝的双眼此刻好象可以滴出血一般，就这样看着，一秒等同于一个世纪。
　　亮就如此地沉睡着，可是却逃不开一双眼的注视，一双炙烈的眼眸，就是这双眼眸夺去了他的心。
　　亮在这天作了一个美梦，梦见了早已逝去的母亲。
　　明子温柔地望着儿子，如水般的话语，溢满了愧疚，“亮，是妈妈对不起你，如果不是我的偏执，你和进藤的这场爱恋就不会这么辛苦。”
　　亮微微地笑着，“没什么，反正这带病的身躯，也无法给光幸福。”
　　明子依旧难过的低下了头。
　　向妈妈走近了一步，亮的笑意犹存，只是透着苦涩，“妈妈是来带走亮的吗？”
　　明子看了儿子意味深长的一眼，也笑了，“不，亮的心不愿意跟妈妈离开啊！这里，还有为你而存在的人--”
 “为我而存在的人？等等，妈妈--”
　　眼前徐徐地亮了起来，在塔矢亮的生命中--再一次遇见了阳光，而明子的身影早已悄然消失。
　　亮缓缓地睁开双眼，太多天不眠不休，滴水未进，光无力的软趴在亮的病床边，无名指上的戒指隐隐地闪着光辉。
　　亮吃力地爬起身，俯下身，在光的唇间留下轻柔的吻，虽然有些晚，但是亮终于明白了，就算是这样不堪的身体，能给光幸福的--只有自己。
　　就好象被编排好的童话故事，光微启双眸，没有大呼小叫般的狂喜，只是言语间透着那份对爱人的坚信，“欢迎回来，亮！”
　　亮的嘴角荡开一抹绝世的笑靥，“想起来了？”
　　“永远也不会忘记。”光的眼神无法言语的坚定，一如爱开始的时候。
　　转眼间亮的眉间又带起淡淡哀伤，“我随时会死，你又知道吗？”
　　“我会陪你，无论到哪里。”
　　“傻瓜！”亮轻点着光的鼻尖。
　　光身体前倾，将亮抱了个满怀，“亮，不许再违反约定，这一次我们要一起下棋，一起欢笑，一起，一起，就算死了也要一起。”
　　亮轻轻地回抱着光，接受他的撒娇和任性。“恩，我答应你。”只有这一次，我决不食言。
　　这份禁忌的爱，从开始就早已注定--从相遇直到永远，一生的守侯。

尾声 

　　“亮，永远是多久？”
　　“不知道，不过于我来说，和你在一起的每个瞬间就是永远……”

命中注定的邂逅，
永不停歇的相互追逐，
从开始到现在，
所有的纠葛，
漫长而无期……

无须任何的言语，
早已明了的深情……


遥远的过去；
未知的将来；
执着的信念；
无视世界的更改，
只要你还停留在我身畔，
一切都无所畏惧--

走过童年的小路，
追寻往昔的记忆，
银杏醉人的香气，
一直残留在心底。
　　
秋日的风掠过耳旁，
唤起了绚丽的回忆，
是你让我感受到真正的阳光，
从相遇的那天开启，
从相遇直到永远，
一生的彼此追随。

全篇完

汗~~

13楼FF~

结局不悲啊~~~~~~

大家帮忙顶顶~

顶好看呢�

天啊！
这文章写得很好嘛�

结局跟没有一样啊~~~~~不过够悲�

真的写的太好了，看到最后我都哭了，我永远永远都支持光和�

是写得很好~

我也有想哭的欲望~

汗~

不要啊，小亮最终应该能接受心脏移植手术，并恢复正常的说。不是吗

那就不知道了~~~~`

我想可以拉~日本医学也不可以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