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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退婚!》 BY 苏苏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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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0-05-09 18:22回复
        【三】
        
         “去,一边站着去,”我爹大手一抬,他身边那些清客相公们也不敢劝,好在,也不过就是站个壁角,也不会皮开肉绽得没法跟老太太交代。
         议事厅壁角放着一张高几,高几上又放着一盆扭曲得极其绮丽的盆景。
         能把青松拗成麻花,还三迷五道地乱打结,这做盆景的功力可见一斑。
         要不是今天被罚站,我还真没注意过家里的议事厅还有这么个玩意。
         想此刻,我与这盆景麻花拗青松,两两相对劈情操的一幕,以我赵家世代地灵人杰,恐怕过去一百年没有过,将来一百年也不会有了。
         正如文坛前辈陈子昂先生感慨过的:
         前,无古人!
         后,无来者!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这等意境,这个盆景,在赵家几百口人中,唯我赵小猪领略过,一股子慨然之情在胸腔内升腾。
         眼门前,是那绮丽的盆景;
         耳边厢,只听见那帮清客相公们在我爹面前可着劲夸我,大赞我这次“高”中。
         “赵大人,世兄的才华真真是深不可测啊,”一名叫马貔京的老头一马当先,“适才老朽看了世兄的考试文章,真是振聋发聩,动人深思啊!”
         “不错,不错,”另一个老清客胡兰硕也拍着手,赞道,“‘小刘飞刀一瞬间’,单单这一句,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我闷笑,可不就是后无来者了么……
         “小世兄的文采当真风流,”另一更年老些的清客也加入了鼓噪行列,“将来雏凤清于老凤声,指日可待。”
         我暗笑,你说我是小鸟也就算了,居然说我爹是老鸟。
         “各位先生,退下休息吧,”老凤发声了,目光淡淡一扫。
         那些老鸟们都乖乖地作揖,告辞,三三两两,有说有笑地退下了。
         小鸟我踮起脚尖,企图混在人潮中也就此退下。
         “站住,”我爹一眼扫过来。
         我就像那被孙行者定住的猪八戒,一只脚悬在半空。
        
         老凤抬着眼睛看我,他这种看法和小狐狸类似,不是,应该说小狐狸看人的手法与我爹如出一辙。
         他们那一类人,看人是这样看的:貌似是平视于你,其实那眼神极其微秒地向下俯了一寸。
         虽然就只是一寸而已,却任你哪怕是个身高九尺的伟男子,也瞬间发现自己矮了一大半,站在那里也就是两个字——猥琐。
         连九尺男儿都抵挡不住的招式,我当然就抵也不用抵了。
         “蠢材,”我爹叫我,语气极其温和淡定,“你刚听了那些蠢人赞你,就摸着树枝笑来着?”
         我一惊,我刚才居然摸着那株矮松笑了?
         还被我爹瞄见了?
         他眼神怎么那么宽呢?
         我为什么还活着呀……
         “爹……”
         “你出息了,啊?”赵传孙挑高了尾音,居高临下地对我睥睨而视。
         “我没……”
         “背着我去考恩科,”赵传孙冷笑了。
         “不是我,”此时不辩解,我就再也不用辩解了,赵小猪就要变成猪肉糜了,“是老祖宗非让我去考!”
    


    5楼2010-05-09 1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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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祖宗天天在家,也知道恩科了,啊?”赵传孙又挑尾音了,还挑了挑眉梢。
           赵小猪背后冷汗阴湿,讷讷地挣扎,“许是哪个老嬷嬷……多嘴……说的?”
           “哼,哼,”赵传孙冷哼了两声,转身在垫了银灰鼠裘的梨枝酸木圈椅上坐下。
           他吊起一双丹凤眼,抬起削尖的下巴,来回用眼神扫我。
           我自然是不敢回扫他,低了头,恨不得把自己也缩进那盆麻花里。
           “蠢、货,”看了我半日,赵传孙那条绽莲花的舌头上轻轻吐出两个字来,“过来。”
           祖母啊……我半步一挪地移动……
           “快点,”那双丹凤眼眯了起来,“你屁股痒?”
           屁、屁、屁股?!
           我刺溜一声窜到他跟前,倒不是怕挨打,只是,我都十六了,杀人不过头点地,打了屁股我在这府里就没脸了。
           “你本来就是蠢些,”赵传孙拍拍我的头,力度拿捏得极其轻柔,羽毛一般……难道,老狐狸又对父慈子孝感兴趣了?
           我睁大了眼睛,心想……老太太,你是不是在推牌九呢?!
           “现在也长大了,么!”赵传孙眼神一变,波光粼粼排山倒海的变化,都来不及看清,“会考恩科了,明儿进宫面圣,再谋个一官半职,连爹也要敬你一声了?”
           “爹……”我好想哭,但是赵传孙那双干净的手正拍在我脸颊上,我怕一哭开来,他会用家法揍我,“我不做官……也不想进宫……”
           因为……家里有你,宫里却有你的嫡传弟子!
           “这还由得你想不想,”赵老鸟的两只爪子突然抓住我的脸颊,用力地扯,“这会儿知道害怕了,之前就敢给我考恩科去,猪脑子还能用来炖汤呢,你那付脑子莫不是汤里捞出来的?”
           我任由他扯着我的脸颊蹂躏,内里暗自悲摧,我脑子差怪谁?!还不是怪你,小时候打我,老是顺手看的书就抄起来拍我头,也不管厚薄!人家是读着四书五经长大的,我是被四书五经拍着后脑勺长大的!
          
           “你给我听好了,敢行错走岔半步给我看看!?”赵传孙用力拉我的脸颊,我都被拉麻木了,“明儿进了宫,给我记得两件事。”
           “呜……啊?”
           “龙景天那小贼如果挑你做官,你给我拖着;他若催你完婚,也给我敷衍着;你要是敢给答应半个字……”
           奸相大人没有说下去,而是笑眯眯地放开了我的脸,往后靠了靠,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我立刻想到了这样一幅画面——赵小猪被串在竹签上,放在火上烤得吱吱响、喷喷香,老狐狸和小狐狸握手言和了,就等着分猪肉。
          
           “知道了吗?”赵传孙施施然地站起身来,端起茶小啜了一口。
           “知道!”
           赵小猪知道——“知道”并不等于“能做到”。
          


      6楼2010-05-09 1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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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就是进士考了个挂尾吗……要不是你动的龙爪子,我还挂不上这金榜尾呢!
             “二爷,快,乘热尝,乘热尝,宫里新来的江南厨子,做的好点心,”刘大公公霍地揭开食盒盖子。
             食盒子里是四色各一样的小点心,蟹粉小饺子,绿豆小方糕,蛋黄小花卷,叉烧小包子。
             每一样都是精精巧巧,也就一口一个。
             刘飞刀擎起酒壶,在浅叶杯里斟了半盏,热腾腾地还冒着暖气。
             “蛋丝黄酒,二爷乘热喝,冷了伤胃,”刘飞刀催我。
             我盯着那杯酒,又看那些点心,抬头又看刘飞刀……你就不能给我找个尝毒的太监来,先挡一刀试试吗?
             就在我左右为难,苦苦挣扎的时候……
             “看什么看,”那道极其凉薄的声音,又不紧不慢地响了起来,“不想吃,就擦干净脖子午门外候着去。”
             午门……
            
             “啊哟,二爷慢着点,看噎着,”刘飞刀慌着替我顺气。
             那一口小花卷活活地卡在喉咙里,吃砒霜也不过就是一死,吃小狐狸的还死不痛快。
             “咳、咳……”好不容易咽了下去,心里反倒是坦然了。
             怕他怎的?!我爹可是赵传孙!
             祖母啊……孙儿我开吃啦!
             一顿狂风卷残云,放定了一颗小猪心,我吃得十分畅快。
             这江南的小点心就是味道“鲜、香”,平日在家,还真是难得吃到那么好的。
             小狐狸也不搭理我,任由我吃,心思还在他的那些奏章上。
             我就纳闷了,他发的什么神经,三令五申地把我叫进宫里,就为了显摆他家新来的厨子?!
             这不是有病吗……不过,越是聪明的人,越是容易发这种莫名的神经。
             酒足,饭……半饱,这点心实在细巧得有些过了。
             我心满意足地在铜盏里涮干净了两只猪蹄子,取了刘飞刀送上来的白绢,仔仔细细地抹干净了嘴角边的油渍。
             此一刻,只觉得,齿颊留香,回味无穷啊。
             “吃好了?”凉薄狐狸微微地抬了抬眼皮。
             “嗯,”我一惊,立刻马上地垂手低眉,“吃好了。”
             “好吃吗?”
             靠……这不是问的废话吗?
             “好吃,”人在屋檐下。
             “你也吃了多时了,”小狐狸的眼皮又动了动,“人家闵大人可是一直在外头等着呢。”
             闵大人……什么闵大人……哪棵葱?哪头蒜?
             怎么从没听赵传孙提起过啊?
             当然,若是赵传孙此时在场,又从小猪鼻子小猪眼上看出了赵小猪的心思,也只会哼地嗤之以鼻……朝廷上的事,他犯得着跟一只猪说吗?
             “你不知道,”小狐狸的口气里吊着兴味,眼梢微微上挑。
             我愣愣地看着他,呆呆地摇了摇头。
             小狐狸看着我,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奏章。
             要笑不笑地靠近了些,一双黑沉沉的狐狸眼里竟然晕开了愉悦之色。
             我又想逃,但是心里知道已经晚了。
             耳边厢,猛听得楚歌声声……
             小狐狸又凉薄地开了尊口,他说,“……就是你岳父大人。”
            
             岳……父……大……人……
            


        10楼2010-05-09 1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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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好比在海上遇到了灭顶的浪头,后一浪永远只会高过前一浪。
               “她怎么教的你?她教你什么了?”
               赵小猪因为半死在这两句问话中了,所以也就暂时忘了自己还骑乘在某人的腿上。
               有些好笑地看着那张全然惊呆的小猪脸……他已经有十年不曾与这只猪那么近了,这张脸说不上哪里好看,只是比其他的九十九头猪稍入眼那么一点点而已……这只笨猪当年到底是为了什么拔腿就逃呢?!
               想到这个,拽着领口的手不由地收紧了。
               “呃、呃?”脖子上突然一紧,我猛醒过来,小狐狸打算勒死我呢?!
               挣扎是每头猪临死前的本能,但是基于我挣扎的对象是小狐狸,所以我还很克制地没有敢“嗷嗷”叫,只是猛烈地尝试可能突破他钳制的角度。
               突然……
               小狐狸放开了我的衣襟,他的手绕到了我身后,一手托着我的脖子,一手扶住我的背,一个用力,活生生地把我按进了怀里。
               我措手不及,下巴猛地磕到了他的肩胛骨,痛得我龇牙咧嘴。
               “别动,”他嗓音有些嘶哑,紧紧地按住我。
               放心……我不动,下巴痛得我动不了。
               “别动,乖……”
               他贴着我的耳朵吐气如兰,炙热的气息就那么灌了进来。
               我浑身一个细小的哆嗦,整个人白白地僵直在他身上……我僵了、直了……从小长那么大,从来没有过人这样轻柔地叫我“乖……”,还抚着我的脖子……我曾幻想过,那是我娘,轻拍着我的头,对我这般细声细语,也曾唤醒过那是我未来的娘子……
               当然,绝不可能是赵传孙。
               赵传孙要我做什么,从来不必亲自和我商量,从来都是用“家法”跟我商量。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小狐狸的怀抱好暖。
               大约,就这样被他抱在怀里,也无妨。
               但是……因为此人不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平常人,而是小狐狸……所以,这情况怎么看,怎么诡异。
               更有诡异的是……我怎么觉得我坐的地方有些诡异。
               “唉,”小狐狸像是有先见之明似的,叹了口气。
               他这口气还没叹到底,赵小猪就亮出小猪蹄子,食指当前,一马当先地往下一戳……
               顿时,一片尴尬的死寂。
               我刷地脸上滚烫,我发誓,我当真只是想要知道那下面戳得我大腿极不舒服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猜可能是小狐狸随身佩带的虎符什么的……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我睁大了眼睛……我好像、似乎、大约戳到了……龙体……的一部分。
              
               祖母啊……孙儿的大限到了……孙儿戳到龙体了。
              
               我缩紧了脖子,拼了小命地把脸藏起来,当然,也只是能够藏在狐狸的颈窝里而已罢了。
               那根犯了“万死之罪”的手指,是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所以还是杵在了原地,就是龙体的一部份上。
               “赵、小、猪……”我听见小狐狸在我耳朵边咬牙切齿。
               “我、我……”
               “我什么我,”小狐狸彻底呲毛了,“把你那蹄子拿上来!”
          


          15楼2010-05-09 1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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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这一路,我发足狂奔回的丞相府,门前两只石头狮子,平日里进出看惯的,此时此刻,竟然觉得分外亲切。
                 扶着墙,弓着腰,张大了嘴猛喘气。
                 要是这个时候,赵传孙突然前呼后拥地从这个门里出来,那真是砧板上一片猪肉了。
                 “哟,这不是二爷,”门后出来两个小厮,其中一个俊俏些的,看见我这幅模样忙迎了上来,“方才里头还听得老太太找您呢?您这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我开口,那一个看着颇实诚的也上来了,“二爷前街上碰上野狗了?不须怕它,侍书这就替二爷揍它!”
                 我才顺过气来,听了他这一句话,又弯下腰去了。
                 “二爷,您没事吧?”两人关切地来扶我。
                 “没事,没事,”我忙摆手,忍不住颇为惋惜地看了眼那叫做侍书的小厮,真可惜了……你家主子给你起名侍书,是寓意笔墨伺候的斯文意思,那大棒子打野狗——哪是你该想的事……
                 不过,再看这小厮一眼,我心中一动。
                 “侍书啊,”我学着我爹的口气,“我问你件事情,你可愿意?”
                 “二爷吩咐。”
                 “你和我亲个嘴,如何?”
                 我睁大了眼睛盯着他看,说实话,我对亲个嘴心有余悸,只是特别想知道他怎么反应那个“如何”罢了。
                 “二、二爷……”那侍书突然脸色一白,猛地往后跳了一步,“二爷开玩笑呢吧?!”
                 ……开玩笑……
                 我一下子茅塞顿开了,可不是吗?
                 这就对了,有点儿像了。
                 小狐狸今天做的事,可不是就是和我开玩笑么……可笑自己还吓了那么一大跳,一路狂奔回来,心里七上八下的。
                 “是……开玩笑,”我拎起腿,就要掠过两人。
                 “二爷,”那乖巧些的小厮,突然把住了我的胳膊,腻声道,“您提拔我呀,我叫鸣红,理他呢……”
                 “呃,”我浑身一僵,有些灰败地转头去看那鸣红。
                 那小厮还在那里滔滔不绝,“二爷,您放心,鸣红嘴巴最严实了,二爷提拨,鸣红一个字也不告诉人,省得小人在旁边嫉妒挑拨的……”
                 那鸣红声音在耳朵边嗡嗡的,后面他说些什么我都没听见去。
                 “提拨”两个字像凉水似的,把我活活浇僵了。
                 原来主子把奴才叫来亲个嘴,算是……提拨?
                 那小狐狸是皇帝,他拉着我亲个嘴,也是……提拨?
                 那究竟是提拨呢,还是玩笑呢?!
                 “二爷,”那鸣红还不肯罢休,扯起我的荷包来了,“鸣红不止会亲嘴,还会别的……鸣红教给二爷,可好?”
                 说着,他朝我挤眉弄眼。
                 我猪胆一颤,突然,想起小狐狸的那句话来……以后,不准跟人学这些有的没的。
                 再看看这鸣红,实在也犯不着为了他,违抗那狗屁圣旨。
                 “算了,算了,”我慌忙摆手,挣脱开这小鸣红,“改天再说,老太太还在里头等着呢……放手、放手!”
                 我挣开了鸣红,在侍书错综复杂的目光下,一路小跑进了二门。
                 心里头,不免还是纠结于“玩笑”和“提拔”之间。
            


            17楼2010-05-09 1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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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厅上,赫赫然挂起了大红的帐幔,墨玉一个在洒扫,他是我爹房下的使唤小厮,平日不太注意,今天仔细一看,乖乖,我家这些孩子个个都长得俏丽啊。
                   墨玉见我来了,忙放下手中的掸子,“二爷回来啦,老太太、太太问起您呢……”
                   “我爹呢?”我巴巴地望着墨玉。
                   他一个好笑,勉强忍住了,道,“老爷亲自往闵府上去了,去了有一会儿了。”
                   我爹看他亲家去了……我放心了。
                   “墨玉,我要喝茶,”我爬上正中的太师椅坐了,巴巴地跟墨玉讨茶喝,“我渴……”
                   这太师椅平日里就只赵传孙坐的……今天,他出去了。
                   我抱着墨玉泡来的碧螺春,心满意足地笑了。
                   “二爷真好玩,”墨玉笑笑,眉清目秀间平添了几分春色,“平常喝口茶也值得那么高兴?”
                   他这一笑,我又想起不该想的来了。
                   “墨玉,”真所谓死猪不知悔改,我厚着脸皮问道,“我问你件事,可好?”
                   “什么事?”墨玉看了看我。
                   “怪不好意思的事,我闭上了眼睛跟你说,”说着,赵小猪就自发自动地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因为内心的澎湃而颤颤巍巍的。
                   “墨玉,你走到我跟前来,”我闭着眼睛,扭捏了半天,才红着脸说。
                   果然,听见了脚步声,在我面前停下。
                   “什么事啊,二爷?”墨玉又问。
                   “我……和你亲个嘴……”我红着脸大着胆子问,“如何?”
                   一小会儿的静默,四周没半点声响,我就听见自己的心在“咚、咚、咚”地跳。
                   突然,墨玉的两根手指捏住了我的下巴。
                   他的指尖干爽而有力……
                   他说话的声音也磁性了几分……
                   他说,“蠢材,你倒是亲一个,试试?”
                  
                   我猛地睁大眼,差点从太师椅上跳了起来。
                   眼前,赵传孙!
                   “啊、啊……”豆腐脑子加上麻花舌头,我吓得在太师椅上直哆嗦,太师椅极其配合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二爷就知道开玩笑,”墨玉在不远处朝我笑笑,“老爷回来了都不知道……”
                   说完,他就脚底抹油地告退了。
                   临走,那双眼睛还若有似无地瞟了我一眼。
                   “给你个秋云,你倒不学好,”玉面阎罗盯着我阴笑,捏着我下巴的两个手指下了失十足的力道,“歪魔邪道,到挺上心的啊?!”
                   赵小猪眼角水晶晶地蹦泪花,今儿这下巴真是多灾多难……
                   不是我的下巴,不是我的下巴……赵小猪凌乱地催眠自己。
                   “蠢货,长出息了啊,”赵传孙字字咬着重音,一双凤眼跟点了烽火台似的,“随便拉个二门上的奴才,你能学出什么好来……”
                   “唔、唔……”下巴在他手里,我纵然有一肚子悔过的意思,也表白不出来……把我急得。
                   赵传孙幽深着一双眼睛看我。
                   我只好努力努力,再努力,看不用下巴能不能完整地说出话来。
                   他倒好,突然手一松,放开了我。
              


              18楼2010-05-09 1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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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蠢货,”他说,“小花厅去。”
                     小花厅此刻应该正在摆晚饭呢……我活动了下下巴……还是有些疼。
                     疼过之后,赵小猪抬起眼睛,蠢兮兮地说了一句,“爹……”
                     “干嘛?”
                     “你当真不打我了?”
                     不会是留作晚饭后,当宵夜消遣吧。
                     赵传孙眉梢一挑……他被气到了。
                    
                                   【十】
                     “起来,”赵传孙勾了勾手指,轻描淡写地说道,“说的也是,养不教,父之过,这罪名大了,我是不能担的。”
                     我呆呆地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这丞相府里,我怕是头一个丞相面前不邀宠,还主动找打的。
                     赵传孙在太师椅上坐下,搁起了一条腿,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去,掸子递过来,”赵传孙凤眼微眯,似笑不笑地道,“老太太知道了,该夸你懂事了,都能知道错了!”
                     “爹……”若不是知道于事无补,我也许会冲上去抱这恶人的腿,摇个小猪尾巴什么的。
                     祖母啊……赵传孙他要打我……
                     “慢慢吞吞地做什么,”赵传孙削尖下巴一抬,冷着声音道,“还不快点,等援兵呢?!”
                     我哀怨地蹭向那柄掸子,方才墨玉拿在手里的时候,我还觉得怎么一柄掸子上那么些亮泽的鸡毛,煞为可爱,现在看,狗屁……简直就是面目可憎!
                     掸子递到赵传孙手里,他就势在桌角上拍了两下,抖去了沾染的灰尘,这才倒转了握在手里,细竹条凶神恶煞地指着我,指得我心里发慌,嘴里发苦。
                     纵使如此,他还要抱怨,“唉……白脏了我的手。”
                     “爹……”我垂死挣扎,“我错了……认错可以不打吗?”
                     “啊哟,我们家二爷也会认错了,”赵传孙笑了,“以后记得,认错要早些认,这会儿……晚了,我兴致上来了。”
                     猪胆一寒,看样子这顿打是逃不掉。
                     “过来,”赵传孙拍了拍腿,言简意赅地道,“趴好。”
                     “爹,打手心吧?”赵小猪讨价还价。
                     “好让你过会儿老太太跟前哭疼去,啊?”
                     内心的一点小九九,被赵传孙一举揭穿,全盘粉碎。
                     “快点,”赵传孙皱了皱眉头,“没功夫陪你耗!”
                     那您忙去啊……我眨了眨眼,把委屈眨回去……
                     “我说二爷,”赵传孙又阴笑,“管事的奴才就要来回话了,你说,我又不是要杀鸡儆猴的,咱们何必打给众人看呢?”
                     赵传孙说这话的口气,好像他都是在为我着想似的。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大丈夫,能屈能伸……识时务者为俊杰……天降降大任于斯人也……
                     于是乎,斯人就趴在了赵传孙的腿上,哀哀切切……
                     “还没打呢,你哭什么?!”
                     赵传孙翻了个白眼,这小蠢货,真是蠢得可以了。
                     “打、打可以……”赵小猪鼻涕眼泪奔涌而出,过去的屈辱史今天又重现了,“不、可……以脱裤子!!”
                     “你管我,”赵传孙凤眼一眯,极其不悦地瞪了一眼。
                


                19楼2010-05-09 1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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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听见“嘶啦”一声,赵小猪屁股一凉。
                       呃……
                       没脸做人了……赵小猪整个儿僵了。
                       没事小屁股长那么鲜嫩干嘛,不是招打么……赵传孙勾起嘴角,阴阴的一个冷笑,手起,掸落……
                       “啊——!啊——!祖母救命!救命啊!”赵小猪放声嚎哭,“孙儿被人打了!祖母、祖母——!啊——!”
                      
                       “你、你……”老祖宗微颤颤地举起龙头拐杖,指着……赵传孙!
                       “老太太息怒,”赵传孙站在那里,淡淡地道,一点都不像知错的样子。
                       “可怜我的孙儿哟,”老太太放下拐,心疼地直摸我的头,“打哪儿了?打疼了没?老祖宗看看?”
                       “老祖宗……”我一头钻进祖母怀里,哽咽得伤心欲绝。
                       祖母啊……孙儿这次又被打了不能启齿的地方……孙儿以后不想做人了……
                       “哎哟,孙儿不哭,不哭,”老太太心疼得抹了把老泪,“祖母替你打他!”
                       刚要抹去眼泪偷笑一下,眼角却瞥见,赵传孙正远远地望着我,还是那要笑不笑的样子呢……一时间,又悲从中来……
                       “祖母……”我使劲地哭。
                       祖母,你看那赵传孙啊,一点都不知道错呢……
                       “我说你打了宝儿还有理了?”祖母果然与我心有灵犀。
                       “也就那么几下子,”赵传孙云淡风轻近地站在那里,“也是为了教他好,养不教,父之过……老太太不用伤心。”
                       我靠……这什么口气?!
                       “你!你!”果然祖母气得,直敲龙头拐杖,“别不当自己儿子心疼!”
                       一句话出口,老太太自己先闭了口。
                       赵传孙也不说话,就站在那里看着我,似笑非笑。
                       我瞪大了眼睛,从祖母怀里挣扎着探了头,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
                       突然,祖母重重地叹了口气。
                       “都散了吧,被这一大一小闹得我……”
                       祖母朝房内的太太姨娘们摆了摆手,那些太太姨娘们早就被赵传孙之气势压得战战兢兢了,祖母一声令下,个个犹如脱离苦海一般,纷纷抬脚走了。
                       待到人都走干净了,祖母才又叹了口气。
                       “祖母?”
                       “我的心肝,”祖母一把抱紧我,“你别怕,你总是我赵家的人……”
                       祖母……你到底想说什么?
                       “只是……他,赵传孙不是你爹。”
                       呃……啊?
                       祖母你说什么呢?
                       我都叫了他十六年的爹了……
                       “传湘才是你爹,”祖母摩梭着我的头,老眼中隐隐泪花。
                       “那是大伯,”我提醒她,“大伯不是死了吗?”
                       “唉,那些个事也不能现在就让你知道,”祖母又夹紧了满脸的皱纹叹气,指了指赵传孙道,“总之,他就算不是你爹,也是你小叔叔,他随手打了你几下,也是为了你好,你可不能忌恨他,知道了?”
                       “祖母……”我想哭,但是使不上劲来。
                       我说呢……他赵传孙就那么那个了……十三四岁就能生出儿子来……原来这里头有大猫腻呢。
                       不过,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他可不是顺手打了我几下啊……祖母……他是顺手打了我十几年呢……打完了,居然还不是我爹……
                       “知道了吗?”老太太疼爱地拍着赵小猪的脸,“外头也不可说去,白白惹来祸事。”
                       “呜……”赵小猪一抽一抽地郁闷。
                       “去吧,去吧,”祖母笑道,“和你……爹吃饭去,瞎闹什么,他心里疼你呢,别在我这儿闹了。”
                       ……
                       他不是我爹!
                       我不敢瞪赵传孙,只能在心里非常地愤愤。
                       而我那位新鲜出炉的小叔叔,一双凤眼正要笑不笑地扫我。
                      
                      


                  20楼2010-05-09 1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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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
                         “以后……”赵传孙凤眼带笑,“人前叫爹,人后叫声‘小叔叔’,如何?”
                         他轻咬着“如何”两个字,尾音又挑起,因此,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像胁迫。
                         所以,我习惯性地点了头。
                        
                         人生也不过这一点头,有些事情以后明白过来,再想翻悔,也就晚了。
                        
                         这一夜,我睡得是翻来覆去,噩梦连连……具体梦些什么,这个倒也不好说出口。
                         天还蒙蒙亮时,一双冰冷的大手突然抄进被窝,猛地就把被子掀走了。
                         “啊呀,”我哀鸣一声,紧闭着眼睛,扯枕头来盖。
                         “哼,”只听得头顶一声冷哼,这声音好比夏日里镇西瓜的冰水,劈头浇了下来。
                         我识相地扔掉枕头,迷迷瞪瞪地睁了眼,“爹……”
                         这怕是又做噩梦了吧……为何老清早地,赵传孙不去上朝,在我床边上站着呢?
                         “胆子挺大啊?又敢拿我的话当放屁了,嗯?!”
                         “呜……”他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头痛,脚痛,浑身痛,全身上下没有一块舒服的。
                         “说,”赵传孙用他那双凤眼剐我,“该叫我什么?”
                         呃……
                         “小叔……叔?”
                         这一声叫出口,只觉得自己头皮一麻。
                         虽然,他不是我真爹,但是那声“爹”我怎么也叫了十六年了,就跟背三字经似的,背熟了自然就顺口,何况那还是一个字的;但是,这声“小叔叔”,实在是……太肉麻了。
                         肉麻得我战战兢兢地睁开了眼,肉麻得我看着他那张脸半晌,都憋不出一声“早”来。
                         “看什么看,”赵传孙凤眼一眯,透出凌厉来,“还不给我起来,啊?!”
                         我一愣,委屈之情从心而生,这个……你看着我,叫我怎么起啊?虽然说,你还是我的小叔叔,但是,毕竟不是我亲爹啊,你就这么好意思的看着你侄儿里衣里裤的样子吗?
                         你又不是我爹了……
                         为什么,一想到赵传孙不是我真爹了,我这心里居然会有丝丝的难过……难道?
                         我又看了眼他……难道……我真被他打傻了?!
                         “蠢货,”赵传孙终于不耐心,突然地将我打横抱起。
                         “啊!”
                         还没有睡醒就被悬在半空,赵小猪小心肝抖得跟风中残烛似的。
                         “怎么沉得跟猪似的?”
                         赵传孙还要雪上加霜地咬着字眼抱怨。
                         嫌重……嫌重,你放我下来啊?!
                         呃……果然就放我下来了,像插蜡烛似的,随手往地上一插,而我就果然像跟傻蜡烛一样呆住了。
                         “进来,”赵传孙一声令下,嗓音虽轻却动人。
                         只听见门外莺声燕语,似乎是几个女孩子的声音,笑咯咯地就要推门进来。
                         这不是又要试那个什么吧?!
                         “站好,”赵传孙一眼看透了我想逃。
                         我扭头看了他一眼,他已经摆开架势,坐在了我的床上,一双眼睛看着我……我便又自觉地站了站好。
                         此时,那些莺声燕语的女孩子才绕过屏风,进到里屋来。
                    


                    21楼2010-05-09 1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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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个十七、八岁的大女孩,个个托着黑漆描金的盘子,盘子乘着大红缎子袍子、龙凤纱罩子、发带、玉石,以及尺子、剪子、针线,就那么有说有笑地进来了。
                           “二爷,”为首一个穿绿的女孩子冲我福了福,“婢子们来给儿爷裁新衣,二爷新婚喜福延绵。”
                           她身后的三个女孩子,也同福了福,祝贺了一声。
                           那女孩子们的声音到底不同,甜中带俏,犹如那春风中一片柳叶,上下都是抚在人心上,痒痒的,怪受用的。
                           “蠢材……”
                           又听见背后那赵传孙咬着字眼骂我。
                           眨眨眼,装作没听见。
                           “先改哪件呢?”为首穿绿的女孩子犹豫地看我一眼,便转身和身后穿蓝的商量了小一会儿,便决定先改外罩的大红纱袍。
                           她俩人将那罩袍捧了上来,我就着盘子摸了一下,薄如蝉翼,腻如细沙,穿金线描了若隐若现的大盘牡丹。
                           “二爷,可喜欢?”那两个婢子笑着替我拢上了身,“都是相爷亲选的呢。”
                           亲选的?……我忍住了,不敢笑。
                           “袖子这儿……”那婢子拉开尺子仔细量了,灵巧地缝上一针绿线,“再短一寸半……记下了?”
                           “记下了,一寸半,”另外的女婢在一本薄薄的本子上记了。
                           再量腰身,也要收去那么一、二寸……
                           我看看也是,这红纱盖过了手背,拖过了脚后跟……朦胧得很,朦胧得连那指了定要完的婚也影影绰绰起来。
                           我偷偷用眼角去瞄身后的“小叔叔”……
                           发现,他正勾起了嘴角,也看我。
                           目光一撞,忙地低了头。
                          
                           这就是要完婚了……量完了整套的衣服,脱力地趴在椅子上,抓牢椅背,百无聊赖地摇了几下。
                           花梨酸枝在我屁股下,哀哀地“嘎吱”。
                           心中才觉得痛快些……
                           赵传孙看着我量完衣,便拂袖去了。
                           临走还抱怨说,身材太差,他眼睛都看瞎了。
                           我看着他翩然而去的背影,愣是没有想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想来……
                           就因为他是赵传孙吧。
                          
                           看着窗外乍爆嫩芽的柳条枝……赵小猪趴着椅背,就又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座山,山顶上有一棵仙气袅袅的老松,松树节节盘盘,兜兜转转,他自己却缩得只有拇指大小,费尽了力气一节一节地往上爬。
                           好不容易爬上了第一根枝头,却看见小狐狸就坐在那里,一脸子阴沉,冷眉冷眼地看着他。
                           “赵、小、猪……”小狐狸咬牙切齿的,“你那爪子戳了龙体,还想娶亲?!”
                           赵小猪慌忙趴倒,双手抱着了头,嗫嗫地道,“……不想、不想……是你非让我娶的。”
                           “是我让你的吗?!”小狐狸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恨恨地道。
                           “啊、啊……”赵小猪拼命挣扎,“怎么不是、是呢……”
                          
                           赵传孙处理完事情回转来,就看到这样诡异的一幕:赵小猪反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咽喉处恰好卡在了椅背,一边嗷嗷地挣扎,一边居然还没醒……
                      


                      22楼2010-05-09 1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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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补充:
                        本来不想补充的。。。本来。。大家都说我猪儿子肯定是个受。。。现在也有支持那只猪攻的了。。。然后猪总攻也出现了。。。
                        最后。。。我呆滞了。。。。。。
                                           【十二】番外
                             那一年,赵传孙十二岁……晴空碧草的年纪……
                            
                             那一年,赵小猪正在某鼓噪孕妇的肚皮里。
                            
                             某鼓噪孕妇正在三八地剥荔枝,她剥的样子很三八,吃的样子更三八……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气质那么三八的一个女人,却长着一张小巧可爱的美脸。
                            
                             赵传孙决定无视这个三八,就这样旁若无人地走过去。
                            
                             “大奶奶,三爷过来了!”
                            
                             赵传孙眼角余光瞄见了那个蠢得猪一样的丫鬟,将来他全权接掌了,这府里上上下下的蠢材都要丢出去喂狗。
                            
                             “咦?”三八孕妇听到这句话,猛地抬起脸,一双眼睛顿时闪闪亮、亮晶晶,扔下荔枝,就喊,“小叔叔,我在这儿……”
                            
                             三八孕妇喜洋洋地朝赵传孙招手,挥动小手帕,激动得几乎要从湘竹榻上跳起来了……这赵府上下二百多人,就数这位小叔叔皮相华美,真是好比观音座下金童,一定是犯了色戒被贬下人间的……(*^__^*) 嘻嘻……
                            
                             每每这样YY一下小叔叔,她就会觉得怀孕其实也没有那么辛苦。
                            
                             三八孕妇很花痴地对着赵传孙笑。
                            
                             金童眯了眯眼睛……蠢材。
                            
                             “小叔叔,”三八孕妇花痴兮兮地对他笑。
                            
                             赵传孙瞄了眼那凸出的肚皮……别不是赵家又要出一个蠢材来吧?
                            
                             “小叔叔,”三八孕妇决定出杀手锏献宝,“我家宝宝将来给你做老婆吧……哎哟,我的娘呀!痛!”
                            
                             肚子里的宝宝狠狠地踹了她一脚。
                            
                             金童翻了个白眼,转身抬脚走了。
                            
                             春色还是那么绵,碧草还是那么荡漾……
                            
                             “大奶奶,您别哭啊!”
                            
                             “小少爷踹疼你了吧,你别哭,哭坏了……”
                            
                             “快来,快来,给大奶奶剥着荔枝!”
                            
                             某三八孕妇抹干了眼泪,哽咽着又吃上了荔枝,嘴里还不忘嘟嘟囔囔,“不是小少爷……是小小姐……”
                            
                             为什么啊?!
                            
                             为什么一个不甩她,一个又踹她?!
                            
                             这不是挺好的么?
                            
                             金童配玉女……三八孕妇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很认真很自信地在心中默念……宝宝,你可一定要是个玉女啊!
                            
                             不然,赵金童就要被别人家抢走了……呜呜,她不舍得……她好想给赵金童做丈母娘……
                            
                             “哎哟!!”泪哗哗。
                            
                             肚皮里,又回应了她一脚。
                            
                            


                        23楼2010-05-09 1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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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心肝儿,”祖母眉开眼笑,那架势,比知道我“高”中,还要欢喜,“你过来,周嬷嬷叮嘱你两句话。”
                              
                               “哦,”我蹭过去些。
                              
                               那周嬷嬷是祖母身边的老嬷嬷,那地位叫一个高,平日里训起丫鬟小厮们中气十足的。
                              
                               今日,也跟祖母预谋好似的,两人一同神神秘秘地看着我笑。
                              
                               “二爷啊,”周嬷嬷一伸手把我拽进怀里,“嬷嬷从小看着你长大,如今娶妻了,嬷嬷心里高兴啊,这可是比看我家小狗子娶媳妇更要高兴一万倍呢!”
                              
                               小狗子是她自己的孙子,那个什么小狗子都三十多了,老婆小妾一大堆,见了我还打秋千,又是二爷,又是二叔的乱喊。
                              
                               “瞧你偏心的,”祖母一见那周嬷嬷摩梭我,高兴得什么死的,“打小儿,你就偏心他,看你自个儿的孙子没处告状!”
                              
                               “他们那些个蠢材,”周嬷嬷拍着我,笑道,“哪有二爷长得好,又聪敏,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怎么能比!”
                              
                               我一乐,又一悲。
                              
                               乐的是,周嬷嬷夸了我聪敏;悲的是,我在周嬷嬷嘴里当然不是蠢材,但是,在某人眼里……
                              
                               “嬷嬷,”我扯了扯周嬷嬷,“祖母说您有话要叮嘱我?”
                              
                               “老太太……”周嬷嬷看祖母一眼,掩着嘴笑。
                              
                               “你就跟他说了,”祖母也笑。
                              
                               “那我可说了?”
                              
                               “说,”祖母豪气地道。
                              
                               “二爷啊,”周嬷嬷凑近了我耳朵,“这新婚啊,新房的床上……嘻嘻,铺一条白缎……您可知道为什么?”
                              
                               白缎?
                              
                               我想了想,这新婚大喜的,铺白的……
                              
                               我都红得跟炮仗似的,那床也铺得血海一样的,你猛一加条白缎,那……不突兀啊?
                              
                               “我们二爷他可不明白呢,”一旁的姨娘们吃吃地笑道。
                              
                               那些年纪小的女孩子们,不知道为什么,个个红了脸,站在一边。
                              
                               “二爷啊,”周嬷嬷又神神秘秘地道,“您再凑近些……老奴这里一五一十地跟您说!”
                              
                               我只好凑近些……
                              
                               她果然就一五一十地说了,说得那叫一五一十啊!
                              
                               什么叫做……那个什么……入了那个什么……破了那个什么……流了那个什么……这个可以说……流了那个血……红了那个什么白缎!!
                              
                               “流血……什么意思?”我瞠地傻了。
                              
                               “这就是说啊,”周嬷嬷笑得跟朵花似的,“二奶奶守礼守节,大家闺秀!”
                          


                          25楼2010-05-09 1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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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羞得脸红脖子粗。
                                
                                 “周嬷嬷,我们二爷还不知事呢……呵呵,”也不知道哪个性格开朗的姨娘在边上添柴加火地调笑。
                                
                                 “宝儿可明白了?”祖母笑着问我。
                                
                                 明是明白了……但是……但是……
                                
                                 “那她不疼啊?”我就这么问出来了。
                                
                                 周嬷嬷愣了愣,祖母也愣了愣,众人也愣了愣……忽地,满屋子哄堂大笑起来。
                                
                                 我靠!
                                
                                 “二爷!二爷!”就在这时,急喘喘地跑进来一个小丫鬟。
                                
                                 “瞎咋呼什么?”被周嬷嬷一把抓住。
                                
                                 “前门轿子来了,”小丫鬟跑得直喘气,“相、相爷……找二爷出……出去呢!”
                                
                                 小丫鬟弯着腰,抬了手指,一个劲地指外头。
                                
                                 “快,快,”祖母急忙要站起来,身后的姨娘丫鬟们急忙上来掺扶。
                                
                                 “老太太别急,”周嬷嬷老当益壮、老将出马,“奴才送二爷出去,这就马上的,你们这些个,快着些……”
                                
                                 周嬷嬷一呼喊,马上几个伶俐的丫鬟就纷纷上来,飞快地替我端正了衣着,簇拥着我往外去,一直送到了外厅。
                                
                                 “新娘轿到!”喊声从大门外层层递进到正厅。
                                
                                 我心一惊,又一跳,却看见赵传孙在众多达官贵人簇拥中应对自如。
                                
                                 忽然,赵传孙一回头,似看见了我。
                                
                                 ……就笑了一笑。
                                               【十四】
                                
                                 隔着这繁花似锦、人头攒动……我也是那么呆呆然地回看赵传孙。
                                
                                 看他如鱼得水的模样,不禁要想……赵传孙娶亲的时候……那不是也得那个什么吗?
                                
                                 他如今身边妻妾成群,那白什么岂不是早就垒作堆了,谁是谁的,还分得清吗?
                                
                                 “二爷,请射轿门,”立即有人捧上了一把檀弓,另有一个扎得花花绿绿的箭筒,筒子里是几支彩色尾翎的箭,好看倒是真的……
                                
                                 只是,看到这弓箭,我头皮一个发麻……
                                
                                 这射箭……我不会啊!
                                
                                 还没等我把“不会”两个字说出来,就被簇拥着推到了门口。
                                
                                 门前果然停着一顶十全华美的凤轿,那黑漆轿门显得极结实。
                                
                                 “二爷,”那小厮说了几句吉利话,就把弓箭一股脑儿地塞到了我手里。
                            


                            26楼2010-05-09 1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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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郎射轿门!”随轿子来的喜娘,扯开了喉咙就袅袅地喊。
                                  
                                   这个……我沉吟了一会儿,缓缓地抬起手,慢慢地搭上箭,拉开弓……
                                  
                                   “咻……”
                                  
                                   “叮!”
                                  
                                   那喜娘看着落在青石地上,离开轿门还颇有几步远的箭……稍微愣了愣,立马就反应了过来,手绢一挥,扯开嗓门胡诌了起来,“落地开花……百年好合一生幸!”
                                  
                                   我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有些个不好意思,只好再搭箭拉弓……“咻……”
                                  
                                   “叮!”
                                  
                                   喜娘脸色又变了变,狠了狠心,又道,“状元及第,大小登科两事齐!”
                                  
                                   我尴尬地朝她看了看,再搭箭拉弓……
                                  
                                   看得出那喜娘紧张得了不得,一双眼睛动也不动地盯着我;众人也凝神屏气,怕一个大声惊扰了,我又射落在地上。
                                  
                                   "蠢材……"
                                  
                                   赵传孙不知何时,来到了我身后,在我耳朵边轻轻地咬着这两个字。
                                  
                                   他手掌覆上、握住我的手,为我拉开了那张弓……
                                  
                                   箭离弦而去,笔直地扎入轿门……入木三分!
                                  
                                   整个儿的前门似乎静寂了一眨眼的功夫,那喜娘顿时笑了开来,高声道,“新娘出轿!”
                                  
                                   忽然,喝彩声、恭维声铺天盖地地涌来。
                                  
                                   “小叔叔……”我站在这喧闹中央,呆呆地看着轿子里出来的那个满身红衣的新娘,知道赵传孙还在我的身后。
                                  
                                   赵传孙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个满身红衣的新娘……她……
                                  
                                   似乎、好像、怎么看上去比我……略高了些呢?
                                  
                                   是错觉吗?
                                  
                                   “蠢材,”赵传孙眯着眼睛,也看着那位“略高”了些的新娘,半晌……
                                  
                                   他极其淡然地道,“兵来将挡,哼……”
                                  
                                   我再看一眼……
                                  
                                   祖母啊……孙儿不要挡……
                                  
                                   孙儿要纳妾!
                                  
                                   一对龙凤高烛火光闪闪,照映着那位端坐在新床上的新人,以及我这个,已经来回踱步半个时辰的新郎。
                                  
                                   挑盖头的秤杆子就在桌上,合卺酒也在桌上……新娘子还在床上……坐着!!那压在被窝下的白缎子还是……白的!!!
                                  
                                   “唉!”我重重地叹口气。
                                  
                                   赵传孙说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逃是逃不掉了……只有上!
                                  
                                   我端起一杯酒,猛灌了自己一气……放下杯子却发现,这是合卺酒中的一杯!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端起另一杯,也全灌了自己。
                                  
                                   酒立马就上头了,抄起秤杆子,我摇摇晃晃但坚决坚定地走向我的夫人。
                                  
                                   这可就是要挑盖头了,盖头一挑,要是再发现夫人她不仅比我小高半个头,还长得颇有瓦岗寨遗风,那这盖头也盖不回去了。
                                  
                                   头在晕,手在抖!
                                  
                                   心里恨着那大小两只狐狸!!
                                  
                                   忽然,只听见一声轻响……新娘……自己掀开了盖头……
                                  
                                   我愣在当场,头晕眼花,上重下轻,却还是看清了那张脸……
                                  
                                   一点也不丑,跟“丑”字完全沾不上边。
                                  
                                   相反,恰是我喜欢的模样——清雅,一如谪仙。
                                  
                                   我傻傻地笑起来……好看……好看……但是……
                                  
                                   “你是男的吧?”
                                  
                                   “是啊,”“新娘”微微点头,极其温和地看着我。
                                  
                                   祖母,祖母啊……
                                  
                                   ……孙儿还是得纳妾!!


                              27楼2010-05-09 1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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