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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骤风急雨by宁家阿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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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出过本的文解禁了,所以就发一下
一些人类低质量腿肉(捂脸)
食用说明:
①非推理,只是用了杀人案背景。并没有具体的破案描写。
②原创女主,年龄操作→龙马25岁,有一定私设。


IP属地:黑龙江1楼2021-10-15 10:37回复
    <?>
    朝日!
    越前龙马剧烈地喘息着,一拳生风——


    IP属地:黑龙江2楼2021-10-15 1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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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加藤胜郎紧张地盯着通话界面,后背渗出的细汗已经把衬衫打湿,由于长期保持蹲姿,腿部被压迫的血管传来阵阵刺麻。
      朝日前辈……快接电话啊!
      “您好,我是朝日。”
      电话里的人的声音似乎有一种令人心安的魔力,加藤调整好呼吸,悄声询问道:“前辈,前川大司先生怎么说?”
      “别提了,没戏。他一开始就没有合作的意思,浪费我时间。只能找别家公司了——反正就羽田那组的方案,进度快不了。他们那边情况怎样?”
      加藤咽了口唾液,边伸头张望边小声道:“我就是来问这个的……前辈,之前你不是说,前川大司先生请你去私人的岛屿,我们离成功不远了吗?但是为什么,羽田先拿到合同了?”
      “……这事什么时候传出来的?!”
      “羽田他来我们这边闹了,我觉得要通知你才……”加藤手里一空,惊惶地回过头。
      “没必要吧加藤,这么偷偷摸摸地找朝日搬救兵呢?”羽田嘴角一咧,露出两颗吸血鬼般尖锐的虎牙,“就应该把她大惊失色的样子分享给大家,你说是不是?”他边说边晃晃手里的手机,点开免提,冲电话那头的人道:“呀,竹篮打水一场空,真是可怜。我和前川君在电话里谈得很愉快呢,他非常认可我的方案!”
      “羽田,都不用猜你用什么的小手段,走后门这招,你还真是屡试不爽。顺带一提,这回如果不是因为你胯下比我多个东西,你也别想得意。”
      羽田闻言,神色瞬变,抢过身后新人的冰咖啡一饮而尽才压下声音里的怒火,却盖不住面上狰狞的表情:“对,因为我是男人,所以我注定会比你更优秀,更能做成事。你这***,就乖乖滚回家带小孩吧,别发神经跑来跟男人抢功劳!”
      语毕,羽田把手机往桌上狠狠一拍,带着人离去。加藤终于回到电话线对面:“前辈,激怒他不太好吧,以后说不定还得共事,搞太僵的话……”
      “难道我不说那句话,羽田就会放过我们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呃,只是大家现在都很沮丧……觉得这回要输了。”
      “加藤,你认输了吗?前川大司不识货,又不是所有人都有眼无珠。现在在气势上输给羽田,我们才是真的败了。你记住,一切还没尘埃落定,总有机会!”
      “……我明白了!”
      终于听见加藤志气满满的声音,朝日道“先挂了”便收了线,笑意却尽数留在了电话那头。
      她能哄好后辈,却不能骗自己。哪还有比前川氏更好的选择?如果真有那个选项,她就不会孤注一掷地来这交通不便的私人岛屿了。但是组里的士气不能灭,否则翻身就难上加难。当务之急,还是找下一家,不能把进度落后太多!
      想要回东京,必须跟着前川家的采购船回本州岛。只有十五分钟了,她边加快脚步,边点击手机的通讯录,却误触了天气预警界面,刺目的橙色将烦躁再叠一层。手忙脚乱时,又被一个清洁工猛地撞了一下肩。“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姐,拜托您不要投诉我啊。”清洁工慌忙帮朝日捡起手机。
      “没事。”她无心纠缠,“对了,请帮我给客房的管理人传个话,要是岛主问起朝日咲良,就跟他说我走了,谢谢。”
      凭着良好的方向感,她很快就找到了码头。然而,不见前川家的船。朝日把目光投向微微发蓝的海面,海水像是知道她对它无能为力,得意地摇动着。
      她迟到了?朝日下意识抬起手腕,才发现自己的腕表不见了。掉在办公室那里了?她踌躇一阵,咬了咬牙,最终选择留在了这边等待。
      海边立着一名略比朝日年长些的女人,正对几个搬着行李的侍者交待着什么。女人衣着华美,举止可见其良好的教养,离近些就能闻到茉莉香水的味道,一眼即知是自小养尊处优培养出的气质。见朝日对着海面顾盼,便主动搭话:“您好,是想跟船回陆上吗?”
      “啊,是的,我有紧急工作。现在还没到起锚的时间,为什么船已经启航了?”
      “船还在港湾里,不过似乎是热带风暴预警吧,想回去只能多等几天了。”
      刚好是现在?她紧握双拳,指甲在柔软的手心里留下一道道肉红的月牙。什么嘛……明明她还没尝试过,就被告知外因限制所以直接输掉?她怎么能甘心?
      “这位小姐,您要去哪?”女人发觉朝日想要离开,“现在还是回到室内比较保险……”
      “我要去找船!还是预警状态,还有时间,那就有机会!”
      “但是小姐,这是台风天啊!”
      见朝日没回应,女人也没再对她说什么,只是冲她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带着些轻视的话语顺着海风灌进朝日的耳孔:“现在的年轻人都是急性子啊……急功近利,永远不可能解决问题。”
      朝日在心里嗤笑着,嘴上却没有正面反驳,只是回首道:“你的度假计划也被风暴耽误了吧?”
      温室里的花朵当然理解不了她!一辈子都没有甘愿为之奉献全部的东西,那种人怎么会知道,现在的工作对她有多么重要?自己肩负的东西,可是她与同甘共苦的人们的职业生涯!
      她顺着海岸线奔跑。终于,在一地狂欢过后的狼藉边,她从沙里拔出一只摩托艇。检查一下油箱,还有大半箱汽油……
      能办到!
      她把高跟鞋挂好。套裙毫无弹性,收腰线也严丝合缝地束着腰。跨在摩托艇上时,布料便绷紧将她锁死,勒得浑身生疼,她却无暇在意,只顾握住钥匙用力一拧——摩托艇冲向海面。
      松开刹车的前一刻,她突然感觉后座一沉。紧接着,她被一个男人从背后桎梏住双臂:“别动。”


      IP属地:黑龙江3楼2021-10-15 1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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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男人的动作看似无礼,却丝毫也无轻薄之意。她感觉到,所触碰到的肌肉是紧绷的,像是为她定制的一座铁牢,仿佛在清晰地告诉她,挣扎没用。
        她认得这个人。加藤多次提到的国中同学,现役网球运动员,越前龙马。硬碰硬,她不是对手。
        但她怎么会因此而放弃自己的计划?
        朝日猛地用后脑勺撞上身后青年的鼻梁。他躲闪不及,硬生生受了一击,便吃痛地放松了手上的力道。她趁机操作摩托艇一个摆尾,两人的脸颊几乎贴上了水面——
        下去!
        青年闷哼一声,扪住摩托艇的边缘,在没有使肢体接触变味的情况下,艰难地维持了平衡。朝日用余光瞄着身后,还在盘算着下一个把他甩开的机会,却猛地滑进微凉的海水里。
        被动失去呼吸的能力,朝日喝了好几口水才反应过来。这身衣服就不是为这么激烈的活动而准备的,她只觉得自己的肺都被挤压得失去容身之所。她咬了咬牙,努力地摆动手脚,刚有些上浮的趋势,左腿却抽痛起来。她疼得眼前发黑,徒劳地挣扎了两下,只好费力地在水里睁开半只眼,把期望放在艇上的人身上——快来救我啊!
        男人像是读懂了她的请求,双手很快破开了海面,一把捞过她的肩。如海藻般柔软的绿发擦过她的颊边,一对流光的琥珀隔着湛蓝的海水无声地招引着她的视线。他带着她往上浮。终于,在朝日肺里的空气几乎耗尽时,她横趴着被推上了摩托艇。
        朝日狼狈极了,像濒死的鱼般张口喘着气。青年摸上了她的脚,帮她把筋推回原位。她直到呼吸均匀,才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质问已经跨上司机位的青年:“你干嘛拦我?”
        他无声地瞥她,把额发向后一捋、搭在头顶,露出滚着水珠的光洁额头,以及英气十足的眉毛。鼻梁还红着,一只鼻孔下还残存着些许血迹,是朝日刚才那一击的遗留。这是个清俊的男人,轮廓分明,纤浓的睫羽盖着猫科动物般锐利的眼眸。青年把摩托艇掉了头向岸边,行驶速度不快,避免了让人不适的颠簸,却又没帮她换个舒服的姿势。
        朝日又叫了他两声,依旧石沉大海。眼看离岸边越来越近,她决定靠拔钥匙引起注意——手掌立即被他拍到一边。
        青年冷冷地开口:“你就算掉进水里等台风,我也不会停。要不要试试?”
        被凛冽的气息震慑,她不敢再动,嘴上却不甘地反对道:“你管我去哪,我没让你负责吧!我有比安全更值得在乎的事,你又凭什么干涉我?”
        摩托艇冲上沙滩,激起的尘土呛得她直咳嗽。浮沙之中,青年转过头,眯起眼打量着朝日的表情。
        “更在乎的事?你感动自己罢了。你连我都拦不住,还想拦住自然灾害?你以为自己是谁!”
        后半句基本是冲着朝日吼出来的。“……你冷静。”话一出口,原本朝日有些发热的头脑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沉默了一阵,他意识到不该对她放纵自己的情绪,语气稍缓道:“……前川家的人让你回去。岛上出事了。”
        两人先后进了岛上的宴会厅。里面的客人、侍者加起来约二十个,人群里有些骚乱的声音。人群的中心,那名高贵的女人坐着低泣,手帕掩着口鼻,一双杏眼中蓄满了泪,似乎十分悲痛。她旁边中年男人正俯下身问她话。
        青年走过去:“Rose还好吗?”
        “应该问题不大……啊,这位小姐,您刚来是吗。”注意到朝日后,他便开始自我介绍:“初次见面,我姓中村。我受前川惠嘉子小姐委托来调查这宗案子。”
        男人鞠了一躬,颈上还未取下的工作证随着动作下坠,朝日瞥了一眼——XX国中教师,中村信雄。实际上,就算没看到通行牌,她也能根据他的气质猜出男人在学校工作。他身上干净的象牙塔气息,和血味放在一起,难免太违和——这样温和的人,能不能管住吵闹的中学生都是个问题吧。私家侦探?
        “对不起,我想问一下,这种事不是警方的工作吗?在警察到来前这么做合理吗?”
        中村还没开口,前川惠嘉子便擦干眼泪接了话:“罗斯岛上没有警察局,我想快点搞清楚杀死我父亲的凶手是谁,并且已经跟警方商量过了,这个回答您满意吗?”
        “嗯,行。”朝日知道前川惠嘉子目前的状态不适合谈话,何况她原本的目的就是了解情况,便安静下来。只是,前川大司死了?今天下午她才看清他这个人的嘴脸,现在,这人居然就……?
        而她的沉默,在前川惠嘉子的眼里却变了味道。前川扶着椅背站了起来:“这位小姐,父亲的朋友中,我似乎从没听过有你这号人?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的岛上?”
        为什么?心头的怒火再次蹿起,朝日用深呼吸压制住后,回答:“因公出差。”
        “你撒谎,爸爸从来不把工作带回家!他工作上的伙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近日来积累的不满情绪一齐涌上心头,朝日眯起眼,冷冷地开口。
        “是,你爸爸还真是遵·循了一直以来的传统。只是,谁允许你随便给人安上‘说谎’的名号?”如果不是前川大司,她又怎么会被困在这边什么都做不了!“是你父亲邀请的我,我是因为想和他谈工作才来的,可惜他不这么想。谎话连篇的人是他,你要当正义天使,就想想办法先解释他做的人渣事吧!”
        “你住口!”前川惠嘉子哑着嗓子吼道,“我不允许你侮辱爸爸!你别想着转移话题,你做了的事,你最好快点承认!”
        朝日听得只想冷笑。所以她才拼命工作,就是不愿做这种藏在他人羽翼下的女人,被娇惯得不讲理又没责任心,出了事只会跟无头苍蝇一般责怪别人!“我做了什么,你倒是说说?”
        “你以为我不知道?今天下午三点半的时候,你突然把我爸爸从海边叫走。三点四十五分,好几个工人都看见你从办公室里出来。然后,三点五十分,我在海滩遇见你,你在码头想坐船走,我告诉你风暴要来了,你还是没打消念头,骑着摩托艇也要回去,要不是龙马君把你拉住,你现在可能都不知道逃到哪去了!这个天气,我家的大船都不敢开,你冒着生命危险也要骑着摩托艇走?”
        前川惠嘉子的一席话,虽然没有明确地判定朝日就是杀害前川大司的犯人,却已经构建了一条明朗的活动时间线,仿佛在告知众人,她就是凶手——时间对得上,且行为诡谲。
        “……我承认,今天下午我的确做了这些事。但我也有说过,我有要做的工作。”她不甘示弱地解释着,汗滴蜿蜒着爬过额头,“我知道,你也许不会理解我为什么对工作这么重视。但是我不希望这件事情成为你诬陷我的理由,可以吗?”
        “很好,杀人动机也出现了,不是吗?”前川惠嘉子步步紧逼,“你自己说过,爸爸没跟你谈工作,你那么重视事业,就气急败坏了对不对?然后你就杀了他吗?!”
        “我没有!!!”
        拔高的音量总算排出了些许怒气。略微冷静下来后,朝日便悲哀地发觉,不安的空气已经充斥在她的四周,目之所及,每个人的眼睛里皆有或多或少的防备。
        她被所有的人怀疑了。在场的人都是前川大司的亲友或仆从,作为岛主女儿的前川惠嘉子自然是他们偏心的对象。更何况,前川刚刚提供了一串看似实锤的信息。她深知自己身陷一场高度失衡的战争——自己已经沦为了自证者,哪怕从地底钻回陆地都需要证明。
        被冠上莫须有罪名的感觉并不好受,但她只能压下再争辩的冲动。这反而会使舆论更偏向前川。这都是些什么事……早知道会这样,她就不该来这个岛。
        她的目光掠过站在前川惠嘉子不远处的越前龙马,后者注意到她的目光后便别过头去,不愿插足的神情。
        他觉得无所谓吧?听前川惠嘉子和越前龙马之间的对话,两人应该相熟,否则这位大小姐怎么会把他带到自家的岛上?反正对他来说,只要完成前川的期望就好了吧?
        亏她当初受加藤的影响,对他颇有好感,还觉得他说的话有道理……她在想什么?期望他站出来主持正义吗?这里的人都是一样,谁都不比谁高尚。
        僵持了约莫两分钟,前川惠嘉子才松懈了,脱力地跌回了椅上:“……中村,我相信龙马君,对于他你不用多问。但是,请你多多注意这位小姐,任何一条线索,都不要放过。”
        中村闻言才从两人冲突中脱身,摆摆手故作轻松道:“嘛,这些也只是您的猜想罢了,先别急着下定论啊。我们先吃晚餐吧,吃饱了再正式开始调查,如何?”
        前川惠嘉子点了点头:“也到时候了。”
        语毕,立刻就有侍者推着餐车踏入大厅。客人纷纷落座。
        越前抱着手臂,瞥向旁边的朝日:“喂,你要不要先回去换件衣服再来?别逞强了,当心着凉。”
        “谢谢,你不也晾在这儿吗?”朝日甩他一眼,“收起你的‘骑士精神’吧,我不需要,越前龙马君。”
        “……随你。”越前收回目光。刚好此时前川惠嘉子向他招手,他便没再理朝日,径直走向前川。
        朝日转头走向离那边最远的席位。
        然而,前菜没上多久,她就打了个寒战。逞强还是不行啊……身体不舒服,吃饭也没胃口,最终,主菜都没碰,她就起身回房了。
        岛主前川大司是出了名的热情好客,交际圈很广的他专门在海滨建了一幢别墅,用于招待客人。别墅一共三层楼高,每层楼都安排了客房,房间带有浴室、阳台和小客厅。朝日被安排在三楼,只有四个房间,算是最清静的一层了。
        打开房门,她第一件事就是进浴室接热水。披着浴巾等了半天,伸手去摸已满的浴缸,触手可及的却只有一片冰凉。
        她眯眼去看热水器的显示屏,工作灯熄着。给侍者打电话,对方说水暖工被中村叫去问话,如果她乐意,可以到工人房来洗。“您出别墅大门往右手边走,大概十五分钟就到了。”
        太远了。她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寒战。不如在这里问别人借浴室吧。
        对门住着的是一名带着女儿的少妇,对方发现来者是朝日,脸刷地白了,吞吞吐吐地表示准备出门。朝日看着她剧烈颤抖的纤细脖颈,不想难为人,转头离去了。
        “您好,我是隔壁的,房里没热水,能借浴室洗个澡吗?”她拍了拍隔壁的门,扯着嗓子冲里面喊话。然而,并没有有人应答。
        门缝里透着一线光。行吧,想假装这里没人,她随他心意好了。刚想离开,一阵恶心袭来,她便把手臂撑在门上想缓缓,身体却突然失去了支撑点——越前握着门把,裸着上身出现,颈上还搭着条白色的毛巾,似是刚洗完澡。
        水珠随着他低头的动作从他发丝上滚落,“啪”一声砸到朝日脚边,她才反应过来,向后退了一步,强打精神道:“你不借也没关系,我再问别人。”
        “行了吧。出了那种事,”他抱着手臂倚在门框上,“谁愿意理你?”
        他说的不无道理——至少刚才那道闭门羹能作为证据。然而一个刚洗完澡的人悠闲地跟她说出这种话,她也笑不出来:“你要是想幸灾乐祸,我也没办法。毕竟打不过你,被你抓回来,我也只能怪自己没能力。还真是谢谢你当前川家的义务警卫了,越前龙马先生?”
        越前龙马微愠地皱眉道:“我想帮Rose救个送死的人罢了。”
        “个人想法,归根到底,也不过是讨小姐欢心。”
        “你不讲道理。”
        她不想再费口舌:“被说中了?不和你吵。”互相以名相称,又不见有这名网球巨星的桃色新闻,地下恋情?前川大小姐那毛病多半也有他的功劳。不过,“Rose”和罗斯岛……岛主是前川大司,却用了前川惠嘉子的名字。父女关系真好啊,可惜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两人各怀心事时,中村上楼了:“唉,你们在说话吗?……我需不需要回避?”
        “不必。”她立刻抛下越前,走向这层楼的最后一扇门,“中村,我想用你的浴室。”


        IP属地:黑龙江4楼2021-10-15 1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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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朝日抹了把脸,反手关上了花洒的开关,把手心的洗发露打发成泡沫。一片宁静之中,中村模糊的声音透过门板传入她的耳朵:“那么,我开始问了。首先是基本信息,越前龙马,25岁,运动员,两天前上岛。对吗?”
          “嗯。”越前应道。
          “能告诉我你午饭后在做什么吗?”
          “吃完午餐后,就和Rose一起去了网球场,见了几个不熟的人。三点半左右吧,她说要去码头接人。”他简洁明了地讲述。
          “唔,三点三十分,前川惠嘉子离开网球场……”笔尖与纸张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然后呢?她回来了没有?”
          “案子发生前我没再见到她。”越前笃定地回答。
          “了解了。那您是什么时候离开网球场的?”
          “她走之后不久。我觉得口渴,就到沙滩旁边的果汁车拿喝的。”果汁车上会放一些罐装的酒水饮料,供心急的客人取用,“我到的时候,沙滩排球刚刚散场。然后我拿了汽水,又在那边坐了一会儿,就看见Rose追过来,想去拦摩托艇,我就下水帮她了。”
          “好。下一个问题,您和死者是什么关系?您似乎不认识他,那为什么会上这个岛?”
          “是Rose说,这边是她家的岛,然后她带我来的。”
          “您和前川小姐的关系……”
          朝日忍着洗发水刺激眼眶的疼痛,摸索着拧开水龙头,水声立刻盖过了人声。
          这种八卦跟她无关,没听全她也并不好奇,只因为眼睛得救而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便渐渐把听到的东西抛到了脑后。
          朝日擦着头发出浴室时,越前已经走了,中村一个人把头埋在笔记本里批注着记录,注意到她出来了,连头都来不及抬地道:“等一下,朝日小姐,我想问您些事,先坐。”
          朝日选定了中村对面的单人座坐下。
          “先说一句,前川小姐说不认识您,就没把您的个人档案给我……”
          “啊。”朝日掏了掏脏衣服的暗袋,找出一张字迹已经被水泡糊的名片,“介意用这个吗?”
          “谢谢……您是二十五岁是吧。”中村也不介意地接过,把信息誊抄下来,“多久前上岛?与死者关系如何?”
          “两个星期之前,被前川大司邀请来的。我和他无私交,但是有些工作上的往来,不过有些事谈不拢。本来以为他叫我来这边是准备接受我的条件,结果是我多想了。”
          中村闻言,抬起眼来打量朝日清澈得藏不住污垢的眼瞳:“你是承认自己很讨厌前川大司?”
          “没办法不讨厌吧。如果你把我的经历也经历一遍,恨他都不勉强。”
          中村捏着笔头想记,却迟迟不下笔。最终,他不再掩饰笑意,松开抿着的唇,深深吐出一口气:“朝日小姐,您真是我遇到的嫌疑人中最敢说的一个。除非是冲动到无脑的类型——你显然不是,普通人为了不惹上麻烦,哪怕前一天还在咬牙切齿地说要‘杀了他’,在面对我的时候,这种负面感情色彩浓烈的词语,也几乎不会被用来描述两人的关系。朝日小姐,您不怕嫌疑集中在自己身上吗?”
          “我当然讨厌被冤枉。但是如果因为我的隐瞒,你没能破案,我也还是处于不利。”她垂眼道,“孰轻孰重,我掂量得清楚。只是,要是你作为侦探的能力不足,我也救不了。”
          “行吧……”中村叹道,执着中性笔记着什么,“您放心,职业操守即使是我这种三脚猫也有的——我会用证据说话——不是用前川小姐的推断,也不是用您的一面之词。您能配合吗?”
          “乐意之至。”
          接下来,朝日交代了当天下午的时间线:直到三点半去找前川大司之前,都在房间整理文件。和前川大司发生了冲突之后离开,四点在码头遇见前川惠嘉子,然后试图骑摩托艇离开。
          “对了,侦探先生,”中村示意她离开后,她突然想起自己遗失的手表,“在案发现场有没有找到一个腕表?”
          “呃?……是什么样子的?”
          朝日描述了它的外形。那是朝日的父亲买给她的成人礼,还挺贵重的。
          “我并没发现类似的东西。”几乎是朝日交代完的一瞬间,中村就下了定论,“这样吧,明天我再去现场给你找找,朝日小姐您也检查一下私人物品。”
          “我记得就是从前川大司办公室那里出来之后不见的啊……我原本放在裙子口袋里了。”朝日皱眉道,“那行吧,我回去看看。”
          朝日洗漱后就早早上了床。
          接下来怎么办?公司还不知道她这边什么情况,得通知一下……手机在茶几上,反正急着说也回不去,明天再说吧。自己不能出面,那只能让组里的后辈去了。但是他们还缺点经验,还得她远程指导他们。……说起来,加藤要是知道她回不来,会不会乱了阵脚?今天羽田过来闹事时也是,差点就让羽田达到目的了,回去要和大家开反省会才行……
          明天吧,明天再说,她想。明天,一切麻烦一定会迎刃而解。


          IP属地:黑龙江5楼2021-10-15 1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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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躲进了水吧的门廊。
            前川大司的肝不好,岛上本应是酒吧的地方便自然地改成了水吧。话虽如此,因为承袭了之前的设施,装潢还是酒吧的样子,服务生也照样穿着燕尾服、戴着假面。越前推门进入的时候,唯一的侍者正在吧台前擦烟灰缸,打量着两人时,动作明显一滞:“啊……请问、是几位?”
            他没戴假面,衬衫的领口也敞着,大概是没想到这个点还有客人。“两位。”越前回答完,转头招呼停在门廊摆弄手机的朝日,“还是没信号?”
            “真是的,刚才明明听到手机在震动……我还以为来短信了。”她叹口气,把手机放回口袋。
            侍者趁两人说话时钻进了储物间。
            “怠慢了。”他递过来两张纤薄的饮品单,面具已经完好地遮住了他讪笑的脸:“两位需要什么?”
            朝日点了奶昔,越前则要了葡萄汁。侍者回到吧台,把食材倒进料理机,匆匆地摆弄。
            朝日有些郁闷地便盯着榨汁机里旋转的液体。侍者以为朝日在看他,抬手用袖口抹了抹下巴上的汗,却被锋利的袖扣划到,一时间疼得龇牙咧嘴。
            朝日见状,赶紧关心道:“没事吧?”
            结果侍者的汗流得更多了。
            “行了。”发觉朝日心情不佳,越前试图把她的注意力引到谈话上。两人聊起了网球。
            终于,侍者做完了饮料,沏出来端给两人:“请用。”
            奶昔用一个玻璃盏盛着,粉色的吸管被卷成潦草的心形。朝日才吸了一口,就皱着眉在餐巾纸上吐出一大颗冰砂:“太不仔细了,冰都没打碎,差点呛到我。”然而侍者不知什么时候便已经逃之夭夭,并没人来接受朝日的反馈。
            “改天我跟Rose提一下。”越前从头顶上取了一个倒悬在杯架上的高脚杯,给朝日倒了点自己的果汁,“先喝这个。跟我上次来的时候一个味道,应该没什么差错。”
            他脸上缠着的密云已经散去,眉梢眼角皆是轻松的笑意。朝日没推辞,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杯子——这样子比前两天讨人欢喜多了,她想着,抬手把微青的透亮液体倒进口中。
            “唉,味道好棒!”
            她并不偏爱这种饮料,只是那杯果汁的滋味实在太好,比那些罐装的饮料好喝不知道多少倍——
            等等。
            她突然感觉寒毛倒竖,有些艰难地咽下口中含着的东西,目光从窗外的网球场缓缓地移到对面的人脸上……
            “嗯?”注意到朝日在看他,越前停下动作,回了个眼神表达自己的疑惑。
            “你……”朝日试图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然而,她却找不到任何可以挽救气氛的话题。她脑内一帧帧地闪动着三个场景——网球场,码头不远处的果汁车,以及前川大司的办公室。三者之间距离不算远,如果从网球场到办公室,再往码头那边去的话……时间也和直接去码头相差不多……
            为什么?网球场旁边就是水吧,免费供应新鲜的饮品——这种情况下,他还要去喝罐装的饮料?也许,他根本就是在扯谎,那段时间,他——
            “……喂,你胡思乱想什么呢?”越前满脸黑线地打断了她乱飞的思绪,“怎么可能是我啊。”
            ……
            案发那天中午,前川惠嘉子约越前一起吃午餐。在海滨的大遮阳伞下,前川坐在玻璃桌前,慢条斯理地切着小牛排,细细地咀嚼。他已经将自己盘里的食物草草收场,正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变得温热的冰茶。
            哪怕她的冗长八卦已经从“岛上神秘小偷”转到“粗心侍者洗涤剂制饮品”,哪怕他要等再久,也不会催经纪人快点。实际上,从两人相识起,他就习惯让她三分。两人之间没什么默契——认识这么多年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对这桌西餐不太感冒,但是,至少能和平共处。这名大家闺秀虽然有点盛气凌人,但是到做事的时候还挺靠谱的。反正,又不是朝夕共处,多吃几次西餐又有什么关系呢?
            “龙马君,”她放下刀叉,伸手去拿餐巾,“下午一起去打网球哦,岛上有专门的网球场。”
            看来他还是讨厌她爱自作主张这一点的,越前想。
            “你别急着拒绝。只是娱乐局而已,连训练都算不上。”前川惠嘉子沉声道,语气严肃,与背景闲适的海浪声格格不入,“我带你来罗斯岛,只是不想让你被那些记者和私家侦探干扰心神。我不是想让你一直逃避下去的,龙马君。”
            “我知道,Rose。”他唤着从美国的高中里带来的称呼,“我……没打算放弃网球。”
            说得轻松。当时,他在一场自然灾害中受伤,腰伤一直没痊愈,手指治好后也出现了易普症的症状。
            且不说还不知能恢复几成的腰,光是易普症的厉害,他早就在中学时代就领教过。当时,出于对手冢前辈的关心,他专门去查找了相关资料:“罹患这种不明原因的症状,通常会终结运动的生涯。”虽然说,对方最终还是挺过来了,但那些可怕的字眼却永久地留在越前的记忆里,成了一道无法一笑置之的伤疤。
            他不是怕难。但是手指一次一次地肌肉痉挛,球路一次一次地偏离轨道,他不得不怀疑,自己的症状会不会比当初手冢的要严重不少?究竟能不能治好?自己还能不能打网球?
            他不知道。在疾病面前,他永远只是个无力的普通人。
            两人去换了运动服,到网球场时,正好遇见前川的几个亲戚。“好啊,一起来打。”公关不得不做,前川热情洋溢地招呼着几个人,龙马在一边也乐得清闲。
            当真是娱乐局。前川那个长臂猿似的表哥,徒有惹眼的体格与风骚的动作,居然能凭着油嘴滑舌成为众人的焦点,真无聊。
            三点半,前川听见闹铃,看了看日程表,道:“我要去码头接真弓啦。她还带了几个学校里的朋友,到时候给你们介绍。”又把头转向越前:“龙马君,我离开一下,你和他们打吗?”
            “不了。没必要。”
            前川走了。他只是站着不动,长臂猿的球拍却指向了他:“你就是惠嘉子带的那个运动员?”
            越前没说话。
            “回答我!”长臂猿被忽视,不悦地提高了音量,“你就是那个‘网球王子’,所谓的新一代传说,越前龙马是吗?你,和我打一场。”
            “不要。”越前答完,转身想离开这片区域。长臂猿见状,恼羞成怒地朝着他背后发出一球:“你给我站住!!!”
            他知道越前正受伤——这消息从未公布过,如果他在大家都不知道这件事的情况下,能够打败职业明星的越前,那他就能在网球这方面有更多的资历了!
            然而,越前却并未转身,而是吃力地受下了这打在伤处的一球。长臂猿被同行的人拉住,他不想回头,只是一路走到了沙滩边。
            他掏了一罐芬达,靠着餐车坐下。
            不想动,不想见人。前川过会儿大概又会来找他吧?
            不远处,沙滩排球的人群刚散了,汗水与饮料泼洒在杂乱的脚印里,被海浪一点一点刷去。一个人影从他的视野里略过,他没在意。人影同流沙搏斗,从地里揪出了什么东西。直到前川惠嘉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泪光点点地对着那个人的背影嘶吼“回来!”,他才知道,她想在热带风暴将来时穿过海峡。
            那人已经跨上了摩托艇,眼看着就要冲离岸边。“她是嫌疑犯,”前川边试图撕下长裙累赘的裙摆,边带着哭腔道,“她杀了我爸爸!”她脸上涕泗横流。平时如此端庄的她露出这么狼狈的样子,他不能不动容。
            说实话,他还是很感激她的。这么多年,并不擅长照顾人的她,也试图在姊弟的相处模式中,笨拙地表示她对他的关心。包括这一次,前川也无视亲戚和媒体的闲言碎语,给自己提供了躲开镜头的避难所。他伸手拦下了她。
            “这种事,还用不着你出马。”
            他对着飞离海岸的摩托艇奋力一跃,抓住那个人:“别动。”
            原来他和前川不是恋人啊……“那,你隐瞒证词做什么?”
            “没必要对外人讲这种私事。”他拨弄着杯底的冰块,“这不影响他查案吧。告诉他有用吗?”
            “……倒也不是没道理。”
            两人安静地喝起各自杯子里的饮料。
            “你呢?”还是越前率先打破了沉默,“你有什么事?”
            “工作上的一些麻烦啦。就是我和一个人抢升职机会,那个人刚好又是我的死对头。死掉的那个前川大叔,算是我们共同争取的一个人吧,挺重要的。”
            “前川大司……”越前回想了一下上岛后的经历,“我不喜欢轻率的人。”
            “明明知道他每天下午都带着一群女模特和富家小姐打排球,啧,我早该防着这老色鬼。”朝日咬牙切齿道,“还好大学时学过一点空手道。如果换个稍微弱点的姑娘,估计已经让他得手了。”
            “……等一下?!”
            “没造成后果,但他这个念头都够恶心了。……哈,之前跟他打电话约谈,就没听过他本人亲口说话,不是秘书就是助理。结果一见面,马上就热情得不行。后来把我骗来罗斯岛,又晾着我。那天下午我去找他,他才不情不愿地跟我去办公室,结果居然说,我是女人,所以他开始就不信我。
            “我真的……很不明白,为什么性别这种,根本就、无关紧要的东西,会成为绊脚石。我不理解,我不甘心。羽田,明明能力不如我,但是他是男人……所以争取到了前川氏的支持。我半夜三更还在改计划,跑来跑去地忙,强忍着本能的预警去接近前川大司。这一切努力,都不如一个性别。
            “……当时他想把我按在办公桌上,结果被我过肩摔摔地上了。然后我就跑出来了,我的技术只够扛住这一会儿。而这样的人渣被人杀死,他的女儿,包括所有人,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都要叫我背黑锅。我因为自然原因被困住,还要因为人的偏见受到怠慢——我的热水器一直没人来修,我想意思很明显了。
            “还有羽田……我现在回不去,那些后辈也会乱了阵脚。我连打个电话回去都做不到。比不过羽田,我们就会输……我知道羽田的,他恨不得立刻把我踩在脚下,如果我输了,工作保不住,就连帮我做过事的下属,都会被他百般为难的。加藤家就他一个人挣钱,其他人也都有各自的负担,我和羽田的恩怨,绝对不能影响到他们。这一次,我怎样都得赢,但是我却只能在这着急。
            “我这么到处想办法,显得我多能干,实际上这种客观的东西我也还是改不了。”朝日深吸一口气,疲惫地抬起手,捂住了眼睛,“你的事已经解决了,不管过程如何,你都挺过来了。但是,我这边还是未知数。”
            越前抿着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她。“……我,一开始也没把你当成确定的犯人,只是觉得你任性,就说了过分的话,抱歉。”他想着怎么往下说。往往有话直说的他,不知道如何触及那块真正的痛。“会好的。”他只好喃喃道,“一定会好的。”
            朝阳的光辉,不会被一时的阴翳掩盖。哪怕隔了山海,也会在黎明时超越地平线。他体会过的,他想。
            “好,借你吉言。”


            IP属地:黑龙江7楼2021-10-15 1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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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前捡起长椅上的毛巾擦脸。他刚应付完好几台发球机,痛快淋漓地出了身汗。
              这体育馆很大,各运动场地一应俱全。他并不是没注意到朝日拿着弓箭来了——只是,他和朝日都默契地读懂,对方此时不想和人亲近。
              朝日摆正姿势,臀与腿的曲线有一种力量的美感。箭尖破空,人几乎还没看清它的轨迹,便已正中红心。
              “姐姐好厉害!”原本在旁边玩闹的孩子们三三两两地聚了过来,欢天喜地地围在朝日身旁喊着。朝日连射三箭,没有一发射偏。
              “哟。”越前提高声音,“不赖嘛。”
              朝日回头笑道:“我中学时是弓道部主力呢,射不好才没道理。不能说百发百中,但是——肯定要稍稍厉害些嘛。”
              “你很强。”越前坦率地道。
              “现在手生了,高中时教练想让我走职业的。”她再度把弓拉满,“我拒绝了。进现在的公司,是我从小就定下的目标。但今天心有点烦,就想着来找找感觉。”
              “唔……感觉这个挺有挑战性。”
              “试试?”朝日转了转眼珠,想到越前当初在网球场说的“得一球就算你赢”,突然生了些孩子气的报复心,“嗯,能射一次红心,我算你赢。”
              越前挑了挑眉,似乎也回想起那件事,没推辞,举起了弓射了三箭,结果只是差强人意,至少没脱靶。
              “还以为瞄准跟打枪差不多呢。”越前打量着手里的弓箭,嘟囔道,“还是挺困难的。”
              “真枪?”
              “平时玩的都是玩具,在美国也摸过真的。我觉得瞄准比弓箭简单,三点成一线,这个基本口诀就很好用了。”
              一个小姑娘听到两人的对话,高兴地举起手里的玩具水枪:“那、那哥哥能打这个吗!”
              朝日戏谑地望着越前:“怎样?”
              越前丝毫没回避,略带挑衅地接上她的目光:“好啊。”他接过孩子手里的水枪,摆好姿势,正要射击——
              “小月!”女人的呼喊声从不远处传来。朝日认出,是住她隔壁的少妇。“美月,你担心死妈妈了。”少妇蹲下身来,紧紧抱住了刚才拿水枪的小女孩,“快跟妈妈回去。”她不由分说地拉着女儿就想离开。
              “可是……”
              “妈妈不允许你跟他们玩!”少妇还想狠狠地剐朝日一眼,却发现朝日正盯着她,身体猛地一颤,又假装匆忙地别过头去了。
              两母女走了,朝日的心情也被搅得一团糟。“啧,我都差点忘记了,我还是重大嫌疑人呢。”
              “中村那边应该有进展了。”
              她撇了撇嘴:“算了吧,我可不打算把命运托付给那种老好人。毫无威慑力的侦探,能问出什么,哪怕凶手现在就跳出来,他也制服不了对方吧。”
              “那你注意到他手臂上的肌肉了吗?虽然都被衬衫遮住了,但是仔细观察也不难发现。不是靠蛋白粉堆出来的,不惹眼,但是分量绝对足。”越前嗤笑出声,“说别人性别歧视,你自己还不是犯了以貌取人的毛病。”
              “我以貌取人?我……”朝日嘴硬着,大脑却已经完成了推断——越前说的是对的。“……行啦。不过,你是怎么注意到这种事的?”
              越前看她软下来的态度,知道她已经明白了:“习惯吧。一直喜欢打网球,所以就有点了解。”
              “你很早就开始打球了吧。加藤胜郎君,你认识吧?听他说,你中学的网球社也很强。”
              “是。大家都很好。”他目光里满是怀念的欣喜。
              朝日忍不住也勾了勾嘴角,半开玩笑地道:“你跟身边人的关系真好啊。看我,我有时候都在想,我是多倒霉,才会有羽田那样的朋友。”
              “哦?”
              “他呀,”朝日垂下眼,似乎回想起了什么事,“从小就什么都想跟我比。我所在的学校和社团,他也要去;我跳级,他也跟着我跳级。我们高中提倡不同性别公平竞争,社团不分男女。我加了学生会和弓道部,也是志愿者协会的成员,羽田也要跟着我进。其他两个也就算了,毕竟以羽田的实力,也能当上副会长和副部长。但是……志愿者协会里的事情,我真的觉得他做的过分了。
              “的确有很多人为了升学去做义工,但我们的协会,是想帮助他人才成立的,没想到羽田会进来。每次去做‘喘息计划’,看他对病人那种应付的手法,真想劝他退出,但我们人手一直不足。”
              “……我小时候,也遇到过这种人。”
              ……
              后来,两人回忆起这段时间,已经想不起当初谈话的内容。只记得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仿佛瞬间知晓了对方的生平。
              “跟你说了这么多,觉得好受些了。”朝日对越前展颜一笑,“有时候,感觉我俩还挺合得来的。”
              越前也笑了。他在朝日面前,的确会感到放松,不知是因她随和坚强的个性,或她亲切友善的气质,或是别的什么。想想刚见面是两人的剑拔弩张,现在能如此和谐,真好。


              IP属地:黑龙江8楼2021-10-15 1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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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一直在体育馆待到晚饭时分。
                朝日出浴室时,天空中翻腾的黑云仿佛沸腾的沼泽,估计又得下暴雨了。她隔着阳台的玻璃门,对着慢慢暗下去的海滩出神。到底还要多久才能解决这些麻烦呢?回去之后,要大干一场了吧。这样悠闲的时间也是少有了。
                和越前的这段萍水相逢,风雨过后也该到此为止了吧?各人下雪,各人有各人的隐晦与皎洁,两个人圈子不同,在这里时,愿意在对方面前剖开雪层,不代表雪消融后也会接受底下的大地。
                视野里晃过一片熟悉的光泽。朝日心跳一滞,推门冲上阳台,试图重新定位那片闪光的位置。
                那样的闪光,难道是她的手表?
                朝日再次把目光投向昏黑的天色。阴沉沉的,像是不祥之兆。但是,她戴了这么多年,还是爸爸送的……
                朝日出门了。
                雨太重,风很大。朝日吃力地固定着伞,最终干脆把它收起,冒着雨在沙滩上搜寻。
                她失望地发现,那块反光不过是一只被沙滩吞噬的易拉罐罢了。全身都已经被雨水绑架,她干脆也不急着回到室内了。
                还是有希望的吧?东西藏在这,连清洁工都发现不了,说不定就在这里的哪个角落呢?
                她沿着无光的海岸线一直往前走,目光突然捕捉到一团黑色的影子。看形状……
                似乎是,两个人?
                她的心率瞬间飙升,心跳聒噪得耳膜发疼,轻轻放下伞,往那边跑去。
                尽管她压住了险些发出的尖叫,蹲着的那人还是发现了她。朝日和他之间的距离刚好够看见他穿着清洁工服装的背影,却追不到他。
                浪舌舔卷着趴着的女人的长发。朝日把人翻过来、露出正面。是前川惠嘉子!
                前川双眼紧闭,朝日拍了她好几下,她都没醒。凶手眼看就要逃之夭夭,朝日急得边做急救,边扯开嗓子喊起来:“来人啊!救命啊!有人在吗!”
                这个天气,怎么可能会有人在外面!而且,雨声这么大,她的喊声又有多少分贝能够盖过杂音?可前川的状况并不乐观,好不容易遇见凶手,难道就让他逍遥法外!
                “来人啊!!!”
                “朝日!!!”
                青年冲开雨幕,宛若神祗一般降临。“你快去追他!他、他袭击了前川小姐!”朝日指向那个即将钻入林立的小楼之间的身影,“我待会儿打电话找中村君,你快追!”
                中村和前川家的医生来到海滩时,越前正喘着粗气走来,低声吐出一句:“……没追到。不知道他钻到哪里去了,抱歉。”
                “没事,岛上地形复杂,他的确可能甩掉你。”中村边观察着现场,边宽慰道,“其实朝日小姐喊的时候我已经注意到了,但绕路花了点时间,就没能第一时间赶到。也是我的失职。”
                “前川还好吗?”
                “不必担心,朝日小姐。”私人医生已经检查完前川惠嘉子的伤势,“大小姐没大碍,我给她包扎一下。”
                “先回屋里吧。”中村提议。
                医生和中村抬着担架,越前拿着医药箱,给前川打伞。朝日正想跟上,却突然发现脚下踩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我的表!”她赶紧把它拾起攥在手心。终于找到了,但这种出现在现场的东西……最终,她打算私下把它交给中村。等抓到凶手之后,再拿回来也不迟。
                等她换下湿衣服并赶到前川惠嘉子的房间时,前川已经醒来,正跟中村交代着今天的事。看她满面为难,估计能提供的信息不多。见朝日走进来,她有些别扭地道:“那个……朝日小姐,我想跟您说几句话,方便吗?”
                “啊?”她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客气了?朝日带着警惕坐到她床边的椅子上:“什么事?”
                前川挥了挥手,其他人都识相地退出去了。她对着朝日扯了扯嘴角:“今天,是你救了我,是吗?对不起,之前一直怀疑你,误会了你,你在这种时候还是选择救我。我向你道歉。”说完,她深深地俯下总像天鹅般高贵地扬起的头颅。
                “怎么突然说这种话……那什么,就算遇见的是前川大司,我也会救的啊。”
                “还有一件事,我也要跟你道歉……一开始说你诬陷我爸爸,我其实能猜到他做过什么……我和爸爸的感情一直都很好,虽然这么说很不负责……但是,哪怕一直听说他私生活上面的劣迹,我也不愿意承认、他是个坏人。”前川垂下眼,“我这几天情绪一直不好,我想静静,所以选择在这种天气出门散步,没想到就被袭击。对不起,朝日小姐……我……”她说着说着,眼泪便情不自禁地滑下了脸颊。
                “哎。”朝日在床头的纸巾盒里抽了两张纸递过去,前川道了声“谢谢”便接过来使用。
                见前川的情绪渐渐稳定了,朝日站起身来:“那我先去找中村君了。还是赶快给他提供信息,也对找到凶手有帮助。”
                “好,去吧。”
                朝日回到别墅三楼。她敲开中村的房门时,越前也在,她当着两人的面叙述了当时的场景,与其他人的证词没有出入。
                中村让他们先走。
                “回去吗?”越前问。
                “不了,下楼透透气。”
                “一起吧。刚刚发生过那种事,我们俩身为目击者,没准会被凶手找麻烦。Rose的体型跟你差不了多少,那人能把她放倒,对付你估计也不在话下。”
                “知道啦。……只是,总觉得今天你的话有点多啊?”
                越前偏过头压了压帽檐:“……嘁,只是怕你又要逞强罢了。”
                朝日露出不屑置辩的表情。
                雨渐渐小了,露出擦拭过般的明净天穹。几粒明亮的小星悄悄地扑闪着,装点着拿铁般的夜空。
                “天气转晴了。”朝日望着明丽的天汉,“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出海?要是能坐船回去就好了。”
                越前没回应。
                “呐,越前。”
                “嗯?”
                “你想过未来的事吗?”
                “想听网球生涯规划的话,倒是有点雏形。……别的没有。”越前垂着眼,似乎在掩饰着自己的什么情绪,“按部就班的生活未免太无趣了,我不喜欢。”
                “也对。计划赶不上变化,每天都有这么多事发生。”她嘴上敷衍,思绪早已神游天外。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又在期待着什么答案?明明已经知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况且,那条鱼还没咬钩。
                “我们回去吧……”她的声音被喉头掐细,一股不适感涌了上来——有点像国中回到那个考场时的莫名心跳,也有点像高中时抱着文件走向会议室时的呼吸困难,又像是接到加藤电话前的头晕目眩——她的心脏疯狂地鼓动起来,冲着越前的背影大喊一声:“别动!”
                越前被她吓了一跳,略带惊惶地回过头。她咽了咽口水,才发现自己的行为有多莫名其妙。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她及时摸到了连衣裙的暗袋,里面只留下一道内衬的裂口:“……我钥匙丢了。”
                ……
                “你不记得丢在哪了吗?”越前蹙眉思考一番,补充道,“我打个电话问问Rose,他们应该有备用钥匙吧。”
                “算了吧。门外还可能有个人拿着我的钥匙呢,我回去也不安全。”朝日有些懊恼地挠了挠头,“不如先凑合一晚,明天无论是抓到凶手还是回家都好,也没我什么事了。”
                中村不在,朝日最终选择在越前的房里留宿。
                越前接过侍者送来的被褥,反手关门落锁:“我睡沙发,你睡床上。”
                “得了吧,你那个体型怎么睡?把腿拆了都躺不下。”朝日干脆地占据了沙发,“说了很多遍啦,别因为我是女的就对我特别照顾。这种事又没有什么生理限制,没必要。”
                “行,随你。”越前抱着卡鲁宾上了床。
                朝日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啊,我今晚一定要好好休息,明天一回东京又要忙。这几天在岛上,骨头都玩懒了。”
                “看来加藤概括的不错。”
                “哈?他跟你说了什么?……该不会是说我坏话吧?”
                “嗯——这倒没有,他还挺崇拜你的。他说,感觉你像妈妈一样可靠。”
                “……这什么形容词啊?!”
                越前“噗嗤”一声,满脸得逞的笑意。
                “算了,现在没时间纠结这个。烦死了,放点舒缓的音乐听听嘛。”
                “OK.”越前拿起手机,连接了床头柜上的蓝牙音响。“半小时后停?”
                “谢谢啦。”
                前奏混着涛声溢满了整个房间。歌手有一嗓温柔的男音,轻轻吟唱,仿佛恋人在耳边低语。心脏仿佛在这一刻化为一颗冰糖,一路甜到喉头。
                “玉置浩二的《夏末的和声》。”她轻声道。
                “很经典。”
                “好作品谁都喜欢。”她闭上眼,静静聆听着熟悉的旋律。
                『今日呢喃 昨日争执 皆是两人爱的和声』
                『梦想与憧憬相异 但这和声专属于你我』
                『夜色迷离 卿卿吾爱』
                『美梦与憧憬 请铭记于心』
                『今夜最后一聚 和声妆点夏星』
                『夜色迷离 星汉灿烂』
                『两人的梦与憧憬 化为永恒记忆』
                『这场仲夏之梦 未来可期』
                『请铭记于心』
                两人都没发话。朝日闭着眼睛,心里拔丝了一条条糖浆,筑成一座爱巢。她都分不清自己想不想让越前开口、说些什么了。
                她从被窝里探出头,望着吊灯出神。
                她并不是没发觉,自己对越前的感情已经悄悄改变。但她什么都不能做,不能表示,不能回应。她下定决心要专注于工作,自然无法给他一个完整的妻子——她不能这么不负责任。毕竟,两人只是互有好感而已,又不是非他不可。
                但是……未来的她回想起这件事的时候,会不会感到遗憾呢?
                在一片混沌的思绪中,朝日睡着了。
                不知是因为想得太多还是环境不适,朝日做噩梦了。最后的画面,定格在雪亮的刀光与小溪般的血流上,牢牢地印在她的脑海里。
                音响早已关闭。她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摸过手机看时间:凌晨两点半。
                太静了,她血管里急速奔腾的血流太聒噪。越前与卡鲁宾以相同的姿势安然入眠,她生怕打扰了他,便推开被褥,轻手轻脚地踱到阳台去了。
                夜已深,这本就幽静的小岛仿佛彻底与尘世隔绝,身处其间便可浑然忘我。一阵带着雨味的凉风拂过,朝日觉得冷,便抱紧了仅笼着薄衬的手臂。她的外套都在房间的行李箱里。
                如果能回房间就好了……
                她用目光丈量着两阳台之间的距离。因为房间大,阳台之间隔的距离不算近。但是,刚巧有个装饰外墙的花圃悬在中间,高度比阳台的地面稍低。如果她先跳到花圃上,再爬进阳台,倒也可行。
                孩子们常常会爬到花圃上玩……应该足够支撑她的体重。
                跳吧。
                她顺利地跳到花圃的边缘,又扶着墙,扒着栏杆爬进了自己的阳台。落地时,她感觉自己踩到一个硬硬的小东西。精致的铜手柄,上面描着她的门牌号。是她的钥匙!
                居然落在这里了吗?她心想着,俯下身去捡拾地上的物品——


                IP属地:黑龙江9楼2021-10-15 1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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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越前睁开眼,有些疑惑地想,自己为何在这个点醒来。
                  卡鲁宾龇牙咧嘴地“喵”了一声,狠狠地撞了撞他的肚子。他揉着惺忪的睡眼,嘟囔道:“别闹,卡鲁宾……明天要晨跑。”无视卡鲁宾躁动不安的翻滚,他翻了个身,再次沉入黑甜乡。
                  次日醒来时,他才注意到沙发上空无一人。她回去了?自己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晚?
                  门外传来一片不祥的唏嘘。他听着,心里的不安疯狂生长,挂着一下巴牙膏沫拉开门。
                  前川惠嘉子一副受了惊吓的表情立在门前,见是龙马,她才松了口气:“还好是你啊,太吓人了。”
                  中村瞥了他一眼,没有笑,只是径自往手上套乳胶手套。随后,中村从一只真空袋里取出一把小钥匙,插入朝日房间的锁孔。
                  “怎么了?”他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她是……犯人吗?”
                  “……不。”中村扭开了门把手,打开一条门缝确认了房内概况后才进入房内,“今天早上,她被人发现倒在房间的阳台。”
                  “别进去!”前川拽住越前的手臂,阻止他踏入房间,“你别干扰中村。”
                  中村踩着鞋套,绕过散乱一地的物品,在朝日的躯体前蹲下,撑开她的眼皮。
                  “她……”
                  “她死了。”
                  他坐在中村的对面,机械地饮着茶水。“越前君,”中村摊开了笔记本,“有人作证说,朝日小姐昨晚进了你的房间。你们昨夜一直在一起吗?”
                  “……嗯,直到我睡着。”
                  “直到睡着?她是你的恋人吗?”
                  “是恋人。”他几近笃定地答,“她是。”
                  ……
                  他猛地惊醒了。身边的手机屏幕发着淡光:凌晨两点四十分。
                  他连忙翻身坐起,粗暴地推开被褥,赤着足冲向阳台。
                  隔壁的阳台上并没有站着人。
                  越前迷惘地站了一会儿,又回到了室内。朝日的确不在——但她可能是出门买喝的,或者有什么其他的事。因为一个梦境就如此紧张,自己未免也太奇怪了。他站在浴室的洗手池前,用湿毛巾狠狠地抹了把脸,直到擦得肌肤通红,才停下来凝视着镜中的自己。
                  ……但是,如果那个梦是真的呢?因为他的疏忽,朝日咲良会就这么死掉吗?
                  他把毛巾丢到架子上,折回阳台前。
                  他这才注意到,朝日的拖鞋落在阳台的角落。如果她出门了,不可能把它们乱丢。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从栏杆,到花圃,再到朝日的阳台,他没发出一点声响。夜色太沉,他没拿手电,黑暗让他一时难以辨别方向。于是,他慢慢地、试探性地往前一迈步,脚尖就踢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是朝日。她面朝下,藏在墙角的阴影里,那头如瀑的黑发与深色连衣裙把她完好地隐藏在夜色之中。这种亮度,如果他没有不放心地过来,明早之前绝对发现不了这里有人。
                  越前感觉踩到了她的头发,上面依附了什么黏黏热热的液体。他才发现,她后脑还未结痂的创口正缓缓地流着血,血液顺着发丝一路向下——
                  朝日!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要喊出来。她受伤了?情况如何?袭击她的人又是谁?在哪里?
                  ……在室内吗?
                  一时间,全身的血液都涌向双拳,他双眼充血,死死地盯着阳台门,睱眦欲裂。在他尚未冷静下来、想出去找援军的方案时,门被拉开,露出一张夹杂着狠戾与惊恐的苍白人脸——
                  越前低吼一声,运动员出色的反射神经觉醒,在那个人未反应时,他猛地扑了上去,一拳生风——
                  朝日做了个很长的梦。梦境里,从幼儿期到现在的所有记忆都一一呈现在眼前。
                  听说人将死时,眼前会出现走马灯。不知道这场梦是不是身体给她的最后告别。
                  她一生的悲欢喜乐,曾经骄傲或悔恨的所有,都出现了。记忆中,小时候那只已经器官衰竭而死的老狗,也爱这样踩她的头发,叫她起床。
                  她很想像小时候那样,一把推开它触感像毛刷的身子,一边小声说“再睡会”。但身体动不了,嘴也张不开。
                  她隐约记得,自己有什么事情要做,但她记不起来。
                  “是什么呢?”她坐在国中的考场上,用铅笔头轻轻点着唇下,思考着最后一道难解的数学题。
                  “朝日!”
                  是越前……这种困倦的感觉,还以为又回到高中在弓道部时那段早起训练的时光了。喂,运动员要晨练,我又不用。说了多少次了,我是业余的。
                  “朝日,你要醒过来!还没做完工作,你就想逃跑吗?”
                  啊,对哦……但她真的好困。刚刚入职时,前辈欺负新人,她每天加班到半夜,经常就这么困,在办公桌前睡过去。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有了值得信赖的后辈和下属,她让加藤去处理也不是不行……
                  “朝日!还没试过就要放弃,你不想要我们的未来了吗?!”
                  “……你这混蛋。”
                  她突然睁开眼,从沙哑的嗓子里挤出几个字。
                  “我想要啊……想要啊!我、当然不想放弃啊!!!”
                  随着意识的清醒,身体的不适尽数回归。后脑还在疼,刚才那一下似乎把她的脑花都打得飞溅了,阵阵的头晕感把她击得只想吐。
                  越前带着满身的擦伤,与一个成年男子搏斗。那是……前川大司死前她遇到的清洁工!那个穿着清洁服的背影,也跟前川惠嘉子被袭击那里一模一样!
                  等等,似乎还不止于此……还有什么……
                  头太晕,想不起来。
                  两人明显打了一会儿了,双方的脑门上都冒着细细的汗。
                  她趴着那处的四周散着些碎瓷片,看样子是床头柜上的小花瓶。明明是和前川父女同样的“以钝器击打后脑”,这回的武器却并不趁手,杀伤力也明显没有以前强,行凶者应该是临时起意——是没想到自己会从阳台回房间吗?动机大概是她在前川的案发现场捡了东西?凶手以为东西在她房间,又见到她去越前的房里,就想潜入把东西拿回去?
                  自己当时毫无防备地被袭击了,那越前怎么会出现呢?
                  太乱来了吧!他的伤……就不能先去找中村吗?
                  不过……她盯着清洁工手里锋利的碎瓷片。如果越前没来,她可能已经被补刀了吧?
                  但越前本来就跟这件事无关啊!如果他再因为这事受伤……
                  思维的触角还没连接,越前便见了血。因为失误的走位,他被逼到了墙角,清洁工便趁势往他面门上一挥。瓷片的利角划开皮肉,越前低叫一声,赶紧用手接住了伤口。然而鲜血依旧从指缝中汩汩流出,把朝日的视线都染红了。
                  她猛地睁大了眼。某一刻,她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球成了一台投影仪,一幕幕地播放着她的梦境。
                  越前无暇顾及伤口,两人又重新扭打在一起。青年的鲜血,化成一个个拳印烙在那人身上,随着血液干涸,颜色逐渐变得暗红,生命力如他的体力般渐渐消亡。
                  “救命啊!”无力改变现况,她只能选择呼救,“凶手在四楼!”
                  贴在地板上的耳朵却捕捉了楼下人的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有人在叫救命?”
                  “不会吧……天啊,真的有!”
                  “会不会死人啊……要不,我们……”
                  “别,我可不蹚这滩浑水!”
                  “也是。……我去看看门锁死没有。”
                  可恶……!
                  “别白费力气了!那些有钱人除了对服务吹毛求疵,什么都不会,他们来救你们?做梦!”
                  “越前……我动不了,你走啊!”如果越前从阳台走,她再死死抱住那个人的腿的话,至少能救一个人!
                  “你想死吗?!”但他没动,只是用身体作堡垒,死死地护住身后,不允许凶手接近她,“我走了,他会杀了你!”
                  “我会杀了你们俩!!!”那人尖叫道,仿佛失去了理智般往前一扑,“都给我去死!!!”
                  越前扪住他的肩,使力把凶手丢到床上。他费力地喘着气——失血,眼睛的伤口情况未卜,加上激烈碰撞带来的腰伤复发,他已经无力再战斗了。
                  “越前……”她哭了。她往往不屑于在困境中流泪,但如今,除了流泪,她居然什么都做不到。
                  她的目光在黑暗中搜寻着,像是干渴的人试图在沙漠中寻找流水,尽管都是徒劳,也在求生欲的驱使下坚持着。
                  但她目色一凝。
                  孩子天生顽皮,往往会爬到一些大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游玩。一些隐秘的场所,也会成为他们的秘密仓库。
                  比如这个花圃。
                  她在娇嫩的花瓣与茂盛的茎叶之间睇到一抹暗沉的金属光泽。她只需伸手一掏——
                  一把枪。
                  朝日不懂武器,但那考究的做工与沉甸甸的手感便是最好的鉴定书。这把枪,她曾在警匪片里看过同样的型号。她费力地挪动着身子,举起它,试图对准凶手的脑袋,一股渗人的寒意便从双手漫延到全身。
                  这可是枪啊!
                  她长这么大,除了见义勇为时暴揍小混混,她从来都与暴力无缘。而同时,她也清楚地知道,她只许动动指头,就能彻底把一个人从世界上抹消——无论他是谁。
                  她抠着扳机的手指又收了回来。她无法信心满满——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停变换位置的两人,以及黑暗的环境——万一,万一她射中的人不是凶手,而是越前……
                  此时,凶手飞起一脚踢向越前的腰背,后者立即吃痛地蜷起身子。随后,凶手骑上越前的背,一双大手猛地掐上他的脖子。
                  越前无法呼吸,憋得脸色发白。到最后,他的意识似乎都有些模糊了,但还是喃喃地对着朝日说“快走”。
                  走?
                  “你说什么呢!”她不知从哪来了一股力量,扶着墙站起身来,利落地拉开保险,双脚以齐肩的宽度分立,“我和你,还得有未来啊!!!”
                  “我觉得瞄准比弓箭简单,三点成一线,这个基本口诀就很好用了。”越前说过的话回响在她耳边。
                  她跟着记忆默念,恐惧一扫而空,随后,坚定地对着凶手扣下扳机——
                  一枪爆头。


                  IP属地:黑龙江10楼2021-10-15 1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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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中村的笔记
                    我见过将死之人为了求生露出的丑态。人永远是有私欲的。
                    如果把钱财的地位提升到与生命对等,本案的动机也不足为奇了。
                    一名在岛上工作了多年的工人,由于经济的压力,打了两份高薪无休的全职工。原本憨厚老实的人,因为金钱的驱使,选择偷窃这种违法的行为来满足自己。一次一次地破坏自己的底线,终于在雇主发现自己的所为时,用烟灰缸砸死了对方,终于在杀了人之后,再次袭击了发现疑点的岛主女儿,终于闯入女客的房间,试图寻找被拿走的证据。
                    做了一辈子的好人,却因为贪欲,一步步堕落在撒旦的怀中。
                    一点微不足道的蝇头小利,真的能就这样彻底改变一个人吗?


                    IP属地:黑龙江11楼2021-10-15 1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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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章死活发不出去了。。。被吞得好严重,有啥可吞的!!!


                      IP属地:黑龙江14楼2021-10-15 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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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记>
                        “朝日前辈,这是您全部的物品……全在这里了。”
                        “麻烦你了,还帮我收拾。”
                        加藤“呜”地一声,二十几岁的大小伙子,一瞬间泪如泉涌:“前辈,我舍不得你。”
                        朝日叹了口气,伸手抚了抚他的头顶:“我只是要去美国而已,又不是辞职。反正羽田也到别家公司去了,没人找你们麻烦,开心地工作不好吗?”
                        “美国那么远……”加藤嘀咕着,“前辈,你的家人都在日本,你到美国去干什么?”
                        “因为,”朝日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我有必须要去追逐的未来啊。”
                        果然是朝日前辈……加藤满眼崇拜。他也要立志加入美国分公司,继续以前辈为目标努力工作!
                        朝日抵达洛杉矶的那天,意外地在机场遇见了前川惠嘉子。
                        “嗨。”前川笑意盈盈地冲她打招呼,“听说你来,特意来接你的。”
                        “谢谢,有心了。”
                        她和前川不算多熟,只是那场杀人案让两人不打不相识。通过跟她的接触,朝日也认识到了她的能力,渐渐放下了成见。而前川也很喜欢朝日这个优秀却涉世未深的后辈。
                        “你的事都解决了?那个讨厌的羽田,怎么样?”
                        “嗯,还得多谢你们前川氏。”她没想到,前川大司是个人渣,但同时也是一名成功的商人。他接受羽田送来的好处,却也不会把资产投给这个异想天开的年轻人——一边用言语稳住对方,一边尽可能地把利益吞食,这便是前川大司。
                        接管了前川氏的自然是长女前川惠嘉子。这位大小姐继承了其父在商场上的精明,又没有前川大司在性别上的狭隘成见,终于,朝日在与羽田的竞争中夺魁。羽田自觉丢脸,主动辞了职,“另谋高就”。
                        而越前的网球生涯也重新焕发光彩。虽然因为受伤,他还未正式回归赛场,但在网络上传的训练视频揭示了“越前时代”的回暖。
                        “那个,龙马君没来,你有没有不高兴?”前川试探道。
                        “还行,大家都忙。我下午还得去见新老板,晚上要参加迎新趴,估计也没空理他。”
                        “喂,你们……你俩遇袭那次,中村撬开锁之后就看见你和他抱在一起大哭,还以为你们……咳,总之你们当时的深情告白多感人,结果第二天就各回各家,他还连你的电话都没有。服了,4-1-9也没这么干脆的。”
                        朝日也不回答,任前川八卦到另一个话题去了。她要怎么跟前川解释两人的关系呢?前川要是脾气上来,能跟她争一个小时的“这是不是恋爱”。她现在总算理解,为什么越前总顺着前川的心意走了。
                        到了朝日租住的公寓,前川记下了门牌,便从小提包里取出一只信封:“这个交给你。下个月20号我结婚,你可一定要赏脸。”
                        “哎,恭喜啊。”
                        “你俩也加油哦。”前川对着她挥挥手,“我还得去看看礼服,先走了。”
                        朝日一个人把房间布置好,已经是中午了。刚想坐下休息会儿,门铃就响了起来:“快递。”
                        “我没买东西。”朝日边答,边把眼睛凑到猫眼上,“越前?!”
                        “乔迁贺礼。”门外的青年挑了挑眉,“快开门。”
                        ……
                        “太!丑!了!”朝日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毫无仪态地嚼着越前外带的寿司,“你买的什么安全链啊,跟家具一点都不配。”
                        “安全就行。”越前拉了拉链条,确定自己已经把它装牢了,“还有,锁我给你换了,三把钥匙,我拿了一把,你记得再给房东一把。哦,这里还有我帮你挑的久保田棍,据说防身效果还行,网上有教程。”
                        “……你在安全问题上怎么这么吹毛求疵啊?”
                        “你说呢?”
                        朝日不吭声了。
                        “眼睛……怎么样?”
                        “没伤到要害,伤口好了就痊愈了。……你也别担心,眼睛受伤这种事我有经验。”他半开玩笑地道,“看着吓人,实际上不疼。真的。”
                        “笨蛋。”朝日轻叹了口气,掌心覆上那条淡淡的疤痕,“逞强干嘛?要不是我找到了枪,我们现在可是在地底下聊天了。玩什么英雄救美啊。”
                        “你讲错了。”越前也把手掌盖在朝日的手背上,手指一一嵌入她的指缝,“我救的是我的未来。我对你从来不是见色起意,只是我知道,我的人生需要你的参与而已。”
                        ……妈呀,之前怎么没见他这么会撩。网上风传的恋爱白痴人设都是假的吧。
                        一个半月之后,朝日的工作稳定了下来,也有了自己的交际圈子。她和越前依旧很少见面,朋友们都对她认识网球巨星这件事艳羡不已,却少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越前的伤已经好了,自己开着车来朝日的公司,接她去参加前川的婚礼。“啊啊,今天忙死了。”朝日刚套上鸭蛋青小礼服,风风火火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我都没空卷头发。”
                        “已经挺好了。”
                        “才怪,你连个正眼都不给我。”
                        越前不说话,假装自己的耳根根本没有诡异地发红。
                        朝日对着梳妆镜吐吐舌,悄悄地笑了。
                        婚礼现场精巧雅致而气势恢宏,展示着主人不菲的财力与高雅的审美。前川惠嘉子被长辈牵着,一步一步走向将要托付终生的人。
                        花瓣从穹顶下徐徐地降落,带着阵阵香风落在女人的鬓发和男人的肩头。前川幸福地说“我愿意”,随后由她的未婚夫为她戴上象征誓言的婚戒。
                        这简直是一场能调动人内心对婚姻所有向往的婚礼。越前瞥了一眼朝日满眼的星星,伸手牵住了她。
                        他听到背后有人在窃窃私语,还有轻微的快门声。无所谓了——明天的新闻会炸了吧?那样也好,趁这个机会公开,也很合适。
                        前川抱着捧花,背对人群。抢花球环节到了——据说,在婚礼上抢到花球的女子,是下一个迈进婚姻殿堂的人。
                        几乎所有的未婚女子都往那边涌去。但朝日牵着他,没有动。
                        越前用探寻的目光望着她。
                        “也只是讨个彩头罢了,就让给还没遇见缘分的人吧。”她云淡风轻地说完,扬起一个幸福的微笑,“未来结婚对象都出现在我面前了,我还有争的必要吗?”
                        次日,一张题为“越前龙马在婚礼上与女友拥-吻”的照片在社交网络上被疯转。当天,越前本人出来回应,两人已把结婚提上日程。
                        “朝日前辈,照片我看见了!”加藤和朝日通着越洋电话,“没想到您这么快就要结婚了?对象居然还是、还是龙马君啊?!”
                        “是啊。”她笑着答。
                        和加藤又随便说了两句,她把手机还给越前,目光转回她的电脑。
                        屏幕上是一记摘录。她并不知道这句话出自哪里,只是从字面上理解,对此……她有所触动。
                        『不要浮夸表白,不要过度解读我。你我都认真工作,你抽时间爱我。』
                        隔天,他背着网球包,她抱着公文夹。
                        两人在路口吻别,各自往自己的方向飞奔去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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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次日清晨,朝日是自然醒的。窗外的空气比昨晚清新不少,带着些大洋上飘来的微涩咸味,闻起来神清气爽。
                          睡了一觉,消化了过多的情绪,她也想到了解决办法。现在这个通讯技术发达的时代,哪怕不能回到东京,她的意志也能传达回去。只要跟加藤保持联络就好了!
                          她叫来侍者,要了一个饭团做早餐,坐在梳妆镜前摊开笔记本电脑,准备回复电子邮件。
                          “咦?”网址怎么加载不出来?电脑连着别墅的Wifi啊。她拿起手机,打算用自己的移动热点,却发现状态栏显示,手机没信号。
                          “我是三楼的朝日。”她用内线电话拨通服务台,“我想问,为什么信号都没有了?”
                          “您好,因为信号塔被昨晚的大风破坏了,所以现在没办法通信,请您谅解。”
                          “那什么时候能修好?”
                          “信号塔只能等通讯公司派人来维修。”
                          “意思是说,”朝日深吸一口气,“要等到风暴过境之后?”
                          “不好意思。”
                          “……好。”
                          她放下电话,一时间感觉天旋地转。无计可施了吗?她紧咬牙关,抱着手臂蹲下了。第一次,她觉得毫无办法了。
                          毕竟那些新人怎么可能斗得过羽田?羽田的心狠手辣,她不是第一次领教。国中期末考试,他在中场休息时故意拿走她的铅笔,好在她曾在里面落下一支铅笔头,她才能答完试卷,保住第一;高中时她当学生会长、羽田任副会长,他偷偷往她的报告里面夹安0全0套,还好她及时发现,否则以那所百年名校的严肃校风,她早就没有容身之地。她现在该怎么做?前两次都是凭着运气逃过一劫,那这回时运不济,她是不是逃不掉了呢?
                          她真的不想就这样被羽田打败……这样太不公平了。
                          窗外阴云密布,仿佛随时都会下一场令人狼狈的大雨。她站定在阳台的护栏边,操作着手机,试图找到一丁点漂洋过海的电磁波。没有,真的没有,她失望地想。
                          隔壁房间传来了轨道滑动的声音。传得这么远,不可能是拉上轻薄的窗纱,只有扯动厚重的遮光布才能发出这么大的声响。这个天气还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一定是有秘密的人。
                          但是从帘布之后挣出来的是越前龙马。
                          红肿的眼周与青黑的眼下。两人对视一眼,不用多想,就能意识到对方的心情不佳。
                          越前瞟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又闪身回了房间。
                          ……
                          越前龙马一直都是这样,不会把软弱的一面轻易暴露于人前,何况,朝日根本不是他的什么人。
                          昨天晚上,他是在电视机前睡的。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缩在只能坐两人的沙发上,弄得他腰酸背痛。茶几边堆叠的啤酒罐宛如困住长发公主的高塔,他赤着脚将其踢开,一屁股坐进沙发,盯着电视里静止的画面发愣。
                          这是他受伤之前打的最后一场比赛。前川惠嘉子特别把电视台的录像找出来,刻成光盘:“龙马君,你看一下这个,找找当时的感觉,好吗?”
                          那也许也是他打得最欢畅淋漓的一场比赛。棋逢对手的快意,他并不是常常能品到。画面上的青年满脸恣意的笑容,身形在球场上下翻飞,目中燃着两簇跃动的火苗。那样的他,仿佛承接了全世界的荣光,与窝在阴暗房间里的他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打雷了。窗外传来了雨丝钻入沙里的细碎声音。他的运动鞋还放在阳台,他却不动。天太暗了,他怕迈出一步,就跌倒在那片无光的世界里。
                          他与天僵持。但是苍天不老,人倒是有消磨殆尽的那一天。
                          而此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朝日请求的声音仿佛来自天外:
                          “打扰了!我想进你房间找信号!……也许有点无礼,但我很需要,拜托!”
                          “……门没锁。”
                          他从来没注意到,走廊里的采光这么好。哪怕是这阴沉的天气,在朝日推开门的那一刻,明亮的光线也刺得他一皱眉。
                          于是光晖涌入他的房门,径直穿过他的房间。他突然很感兴趣,朝日用的是哪款香水,皱起鼻子嗅闻——他忘了他对这方面不算了解。她钻出阳台,他把窗帘拉开,在一旁安静地等。她脱了高跟鞋,踩着栏杆,不在意雨丝打湿她的半边身子,只向外伸展着腰肢和手臂。一瞬间,他居然有些目不转睛。
                          “啊?刚刚往这边走的时候明明还有一格信号……”她咬起唇,盯着屏幕,“又变成无服务了。”
                          “啧,不是说信号塔都塌了吗,这种地方,你别妄想了。”他假装不耐烦地道,心情却趋向晴好。
                          “不试一下怎么放弃……要我直接认输,我可不接受啊!”她扶着越前的肩膀跳下护栏,“希望渺茫,也要去做。难道你会因为跟你比赛的人曾是冠军,就不和他打球吗?”
                          是了,他想。这样的不服输,便是他在病痛之中一点点忘却的东西。是时候找回来了。
                          ……
                          还是没人帮她修理热水器。朝日懒得深究自己是否被有意怠慢,把衣服和杂物装进洗浴篮,向工人房出发。
                          经过露天网球场时,天空中又飘起了小雨。这几天天气一直是这样。雨丝一点点变大变重,落在雨棚上的声音清脆悦耳,听着像是击打网球……
                          朝日把目光偏向那个铁网隔成的小世界,那名墨绿色发的青年正在场上奋力抽击着,在那里开疆扩土。雨丝折射晚霞,在他身上披了一层彩绣,注意到朝日的目光,他停下动作:“要打一场吗?”
                          “没问题!”她把洗衣篮搁在一边,进了球场。越前像是早有准备,在自己的网球袋里摸索了一阵,隔着网递过去一个球拍:“用这个。”
                          吸汗带上面用花体字描着“Rose”。她握着拍甩了两下,觉得磅数合适:“不必猜先,你发球吧!”
                          话音刚落,网球便像子弹一般射到了她的脚边。越前再从裤带里掏出一个球,这回的落点有些偏移,但轨迹与前一个大致相同。第三个球,精准打击。最后一个,朝日几乎没来得及去看球的轨迹,它便如一道迅雷劈下,球速快得惊人。
                          她几乎没动,就被拿下了四球。“1-0。”
                          “……喂,你这样我没法打啊。”朝日握着拍调整站姿,“你是世界冠军,我连业余选手都不算。这样太没意思了。”
                          “得一球,就算你赢。”他轻笑,“试试?”
                          “你倒有自信嘛。”拖鞋阻碍跑动,朝日干脆脱了,赤脚站在雨泥交加的球场上。
                          她一直都是这样,只要是决定做的事,不管要付出多大的力气,她都会尽力去做,以忘我的姿态去做。
                          而他,越前龙马,也不打算在这点上认输!
                          几局下来,朝日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越前,似乎一直没有激烈的动作。怎么跑动都不太利落,怎么旋转都拖泥带水。
                          是哪受伤了?但是,四肢都没有伤痕,脸上也没有生大病的憔悴感。她眯起眼来,想继续观察时,刚好来了一阵大风,扬起他的衣角。朝日不难瞥见,他腰部贴着些肉色的纱布——似乎是药贴。
                          原来如此……腰部影响着全身的运动机能,就是因为这里受了伤,他才……
                          她没打算用攻击伤处来牵制越前,只是确定他出不了必杀技,连激烈点的普通击球都很吃力。她边想着,边费力地接下一个角球,试图通过挑高来争取时间。反正扣杀这种负担大的击球方法,他应该不会用才是——
                          她看不清了,因为风夹着雨水扑上她的面门。透过眼皮间的细缝,她看见他一跃腾空,右手高举预判击球点,随后,借着扭转腰部的力,他猛地击球——
                          “……”朝日缓缓放下护住头部的双手。她的球拍已经被旋风卷走,跌落在身后的铁丝网边。“厉害。”
                          越前稳稳地落了地,目中燃着熊熊的火苗。
                          “雨大了,”他道,“去躲雨吧。”


                          IP属地:黑龙江16楼2021-10-15 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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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记>
                            “朝日前辈,这是您全部的物品……全在这里了。”
                            “麻烦你了,还帮我收拾。”
                            加藤“呜”地一声,二十几岁的大小伙子,一瞬间泪如泉涌:“前辈,我舍不得你。”
                            朝日叹了口气,伸手抚了抚他的头顶:“我只是要去美国而已,又不是辞职。反正羽田也到别家公司去了,没人找你们麻烦,开心地工作不好吗?”
                            “美国那么远……”加藤嘀咕着,“前辈,你的家人都在日本,你到美国去干什么?”
                            “因为,”朝日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我有必须要去追逐的未来啊。”
                            果然是朝日前辈……加藤满眼崇拜。他也要立志加入美国分公司,继续以前辈为目标努力工作!
                            朝日抵达洛杉矶的那天,意外地在机场遇见了前川惠嘉子。
                            “嗨。”前川笑意盈盈地冲她打招呼,“听说你来,特意来接你的。”
                            “谢谢,有心了。”
                            她和前川不算多熟,只是那场杀人案让两人不打不相识。通过跟她的接触,朝日也认识到了她的能力,渐渐放下了成见。而前川也很喜欢朝日这个优秀却涉世未深的后辈。
                            “你的事都解决了?那个讨厌的羽田,怎么样?”
                            “嗯,还得多谢你们前川氏。”她没想到,前川大司是个人-渣,但同时也是一名成功的商人。他接受羽田送来的好处,却也不会把资产投给这个异想天开的年轻人——一边用言语稳住对方,一边尽可能地把利益吞食,这便是前川大司。
                            接管了前川氏的自然是长女前川惠嘉子。这位大小姐继承了其父在商场上的精明,又没有前川大司在性0别上的狭隘成见,终于,朝日在与羽田的竞争中夺魁。羽田自觉丢脸,主动辞了职,“另谋高就”。
                            而越前的网球生涯也重新焕发光彩。虽然因为受伤,他还未正式回归赛场,但在网络上传的训练视频揭示了“越前时代”的回暖。
                            “那个,龙马君没来,你有没有不高兴?”前川试探道。
                            “还行,大家都忙。我下午还得去见新老板,晚上要参加迎新趴,估计也没空理他。”
                            “喂,你们……你俩遇袭那次,中村撬开锁之后就看见你和他抱在一起大哭,还以为你们……咳,总之你们当时的深情告白多感人,结果第二天就各回各家,他还连你的电话都没有。服了,4.1.9也没这么干脆的。”
                            朝日也不回答,任前川八卦到另一个话题去了。她要怎么跟前川解释两人的关系呢?前川要是脾气上来,能跟她争一个小时的“这是不是恋爱”。她现在总算理解,为什么越前总顺着前川的心意走了。
                            到了朝日租住的公寓,前川记下了门牌,便从小提包里取出一只信封:“这个交给你。下个月20号我结婚,你可一定要赏脸。”
                            “哎,恭喜啊。”
                            “你俩也加油哦。”前川对着她挥挥手,“我还得去看看礼服,先走了。”
                            朝日一个人把房间布置好,已经是中午了。刚想坐下休息会儿,门铃就响了起来:“快递。”
                            “我没买东西。”朝日边答,边把眼睛凑到猫眼上,“越前?!”
                            “乔迁贺礼。”门外的青年挑了挑眉,“快开门。”
                            ……
                            “太!丑!了!”朝日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毫无仪态地嚼着越前外带的寿司,“你买的什么安全链啊,跟家具一点都不配。”
                            “安全就行。”越前拉了拉链条,确定自己已经把它装牢了,“还有,锁我给你换了,三把钥匙,我拿了一把,你记得再给房东一把。哦,这里还有我帮你挑的久保田棍,据说防身效果还行,网上有教程。”
                            “……你在安全问题上怎么这么吹毛求疵啊?”
                            “你说呢?”
                            朝日不吭声了。
                            “眼睛……怎么样?”
                            “没伤到要害,伤口好了就痊愈了。……你也别担心,眼睛受伤这种事我有经验。”他半开玩笑地道,“看着吓人,实际上不疼。真的。”
                            “笨蛋。”朝日轻叹了口气,掌心覆上那条淡淡的疤痕,“逞强干嘛?要不是我找到了枪,我们现在可是在地底下聊天了。玩什么英雄救美啊。”
                            “你讲错了。”越前也把手掌盖在朝日的手背上,手指一一嵌入她的指缝,“我救的是我的未来。我对你从来不是见0色0起0意,只是我知道,我的人生需要你的参与而已。”
                            ……妈呀,之前怎么没见他这么会撩。网上风传的恋爱白痴人设都是假的吧。
                            一个半月之后,朝日的工作稳定了下来,也有了自己的交际圈子。她和越前依旧很少见面,朋友们都对她认识网球巨星这件事艳羡不已,却少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越前的伤已经好了,自己开着车来朝日的公司,接她去参加前川的婚礼。“啊啊,今天忙死了。”朝日刚套上鸭蛋青小礼服,风风火火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我都没空卷头发。”
                            “已经挺好了。”
                            “才怪,你连个正眼都不给我。”
                            越前不说话,假装自己的耳根根本没有诡异地发红。
                            朝日对着梳妆镜吐吐舌,悄悄地笑了。
                            婚礼现场精巧雅致而气势恢宏,展示着主人不菲的财力与高雅的审美。前川惠嘉子被长辈牵着,一步一步走向将要托付终生的人。
                            花瓣从穹顶下徐徐地降落,带着阵阵香风落在女人的鬓发和男人的肩头。前川幸福地说“我愿意”,随后由她的未婚夫为她戴上象征誓言的婚戒。
                            这简直是一场能调动人内心对婚姻所有向往的婚礼。越前瞥了一眼朝日满眼的星星,伸手牵住了她。
                            他听到背后有人在窃窃私语,还有轻微的快门声。无所谓了——明天的新闻会炸了吧?那样也好,趁这个机会公开,也很合适。
                            前川抱着捧花,背对人群。抢花球环节到了——据说,在婚礼上抢到花球的女子,是下一个迈进婚姻殿堂的人。
                            几乎所有的未婚女子都往那边涌去。但朝日牵着他,没有动。
                            越前用探寻的目光望着她。
                            “也只是讨个彩头罢了,就让给还没遇见缘分的人吧。”她云淡风轻地说完,扬起一个幸福的微笑,“未来结婚对象都出现在我面前了,我还有争的必要吗?”
                            次日,一张题为“越前龙马在婚礼上与女友拥0吻”的照片在社交网络上被疯转。当天,越前本人出来回应,两人已把结婚提上日程。
                            “朝日前辈,照片我看见了!”加藤和朝日通着越洋电话,“没想到您这么快就要结婚了?对象居然还是、还是龙马君啊?!”
                            “是啊。”她笑着答。
                            和加藤又随便说了两句,她把手机还给越前,目光转回她的电脑。
                            屏幕上是一记摘录。她并不知道这句话出自哪里,只是从字面上理解,对此……她有所触动。
                            『不要浮夸表白,不要过度解读我。你我都认真工作,你抽时间爱我。』
                            隔天,他背着网球包,她抱着公文夹。
                            两人在路口吻别,各自往自己的方向飞奔去了。
                            END


                            IP属地:黑龙江17楼2021-10-15 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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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给阿橘顶顶!呜呜呜我好喜欢这句“不要浮夸表白,不要过度解读我。你我都认真工作,你抽时间爱我。”


                              IP属地:湖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21-10-15 1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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