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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你的名字。》到《你好世界》,日本动画电影何以征服东亚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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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1日,《你好世界》正式全国上映,这是继《紫罗兰永恒外传:永远与自动手记人偶》之后又一部在国内上映的“京都动画”出品的作品,影片的未来,时空主题也对应了绝大多数目标观众的痛点与泪点。更重要的是,它在日本首映于2019年的9月,距离“日本二次元最黑暗的一天”——京阿尼纵火案,仅仅过去两个多月,因此,影片的“穿越”与“未来”主题也对应着日本正在复苏,尝试从这一灾难逐渐走出的动漫行业。
从新海诚的《你的名字。》,《天气之子》到这部两年前的“新”片,“世界系”动画已经成为了中日两国动画电影市场的“财富密码”。
《你好世界》:一种悲观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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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藤智彦的《你好世界》是一个“坏未来”的自我救赎的故事,来自未来的坚书直实穿越回到现在,按照预先发生的逻辑,帮助十七岁的直实将一行琉璃追到手。但这个“老师”的隐秘目的却是:通过替换灵魂的方式,将多年昏迷的琉璃带回。这部动画通篇回荡着一个悲观主义的声音:未来被取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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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世界》是一部“科幻影片”,但这种未来存在的先决条件是我们必须退回到过去,正如同坚书和琉璃的关系起源于一个场景:班里的学生们迫不及待地彼此交换自己的手机上的威智(社交软件)的账号。在影片中,这里,故事发生在2020年,却又似乎并没有真正完全发生在这里——作为“上手物”的社交软件(影射LINE)重新变得陌生,变得具有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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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影片的后半部分,随着坚书来到10年后的世界,他获得了一种所有异能系动漫主角都艳羡的能力:世界可以随着他的想象进行创造,改变。但他依旧是笨拙的,无法躲避机器的数据清除者的追杀,而他的无能则是一种对于未来想象的无能。正如同整部影片隐秘地指向了90年代——对于“数据”与“穿梭”的呈现更像是90年代科幻影片中色彩斑斓的光柱,像素,更像是旧版Windows Media Player中的抽象主义,而非2010s冰冷的,蓝,黑色的数据可视化(后者的未来感同样在如今被取消)。
与此同时,在世界观上,《你》退回了90年代的美国科幻影片,充满了千禧年的诺斯替主义色彩——一方面,是世界的数据悲观主义:逐渐被数据化的空间;另一方面,则是如同《异次元杀阵》,《黑客帝国》般,虚构之外是另外一层虚构。而在影片的结尾,两个坚书分别来到了各自的世界。他们成为了空无一人的“未来”的原初之人,并如同《新世纪福音战士》旧剧场版的最后一幕,重新搬演创世神话;而不同于《福音战士》犹太教史诗般的内核,“Hello World”的世界系,本身不过是一串代码。


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21-06-13 15:53回复
    何为“世界系动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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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系”(セカイ系)动画,通俗来讲,就是人物之间情感关系与行星,宇宙级别的宏观变化彼此关联,例如在“万恶之源”——90年代的《新世纪福音战士》中,人类的命运与碇真嗣这个怯懦的角色的个人成长密切相关,当他驾驶初号机,与入侵地球的“使徒”作战时,我们可以看到大量的关于他个人的碎碎念,其中,庵野秀明选择以连续的频闪,不断重复出现的影像断片(电车,病房)进行呈现。特别是在《福音战士》TV版的最后一集,在“人类补完计划”中,不同人物的记忆,创伤开始融合。但是TV版最终却反讽地以“真嗣的成长”作为结局。而在旧剧场版《Air/真心为你》的重新演绎中,“人类补完计划”开始以打破第四面墙的方式,出现了现实中,满是人群的东京街头以及剧场的观众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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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值得注意的是,碇真嗣并不是前几世代机甲番《机动战士高达》,《宇宙战舰大和号》等等带有大男子主义气质的少年形象;相反,他非常懦弱,缺乏自信,甚至可以说笨手笨脚。相反,围绕在他身边的两个女性角色:绫波丽和明日香却是强大而宿命化的战斗美少女,因此,当“世界系”这个词在2002年初步问世之时,就是指“受伤的战斗美少女与没能力少年之间的恋爱”或者“校园恋爱戏剧与大型SF(科幻)的结合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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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s以后,随着细田守《夏日大作战》以及《穿越时空的少女》在动漫爱好者心目中的“封神”。“世界系”逐渐有所变化,不再看到为一个架空的,未来的世界观,而是当下的少年少女成长,恋爱的过程。但是我们依然可以发现类似碇真嗣的,带有几分自卑,内向的男主角,他们大多数都在面临着自身的成长仪式,例如《天气之子》中从乡下来到东京闯荡的男主人公。而唯一的所谓“科幻(SF)”,只是时间上的可逆性。但其带来的悖论并不需要考虑在内,世界系并不需要任何严丝合缝的“心智游戏”,非线性也不再是叙述诡计,而是优先提供一种“世界想象”,例如“世界系”的一个标志性的镜头语言就是从人物近景迅速向上,或者向远拉去,直到一个宏大的景观,在此之中人物显得非常渺小。但这种“渺小”实际上是心理景观;在宏大叙事崩塌之后,微观的个体性取代宏观人类的群体命运。他们是“真实”的,真实是对于思辨与追问的终止。换言之,在泷与三叶,坚书与琉璃的拯救之中,我们只需“相信”,无需“祖母悖论”。正如《你好世界》中,那台穿越时空的机器的名称:Alltale(All+Tale),一切都不过是话语而已。它以一种自反的方式读解了大冢英志的“动漫现实主义”与东浩纪的“游戏现实主义”:“世界系”动画可以在自身的想象力场域之中创造一种现实主义。
    年轻人为什么需要“世界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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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浩纪在《动物化的后现代》中分析了“御宅族”的形成原因:70—80年代的青少年群体在关于国家,或革命的宏大叙事崩塌后,开始寻求一种替代品——御宅族的“第一形态”:故事—世界观消费。一个合格的“御宅族”会分析《机动战士高达》中的机体设定,编年史,以及影片中虚构国家的政体。而到了90年代之后,取而代之的是“萌”之浪潮,世界观被扁平化为“属性资料库”,而这些在当代动漫,Galgame(美少女恋爱模拟游戏)中尤为常见,往往玩家的新“老婆”来自于一个或多个萌属性的拼贴:例如萝莉,御姐,傲娇,猫耳等等。而在这种人物导向的跨媒介消费之中,故事本身并不重要,只能是“萌”的附属物。宏大叙事的替代物终于开始完全崩塌。


    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21-06-13 1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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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随着日本社会的泡沫破裂,东京地铁毒气事件,人们,特别是“年青一代”对于社会的感知能力降低,甚至出现了御宅族的极端版本——几乎完全不与社会来往的茧居族(Hikikomori)。《新世纪福音战士》之中的主人公碇真嗣正折射出了那一代青少年的“深层心理学”,虽然庵野秀明的本意是创造一部“脱宅”作品,但是却反而引起了越来越多的御宅族群体。《福音战士》催生出了一种早期的“世界系”定义:末世大战之中的个体意识流。
      如果说“萌属性”是一种波普式的,后现代拼贴(东浩纪称之为“动物化的后现代”),那么“世界系”则引起了一种与众不同的清高主义——想象界与象征界的倒错,纠缠。其中世界和他者并不存在,“我”即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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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在2010s之后,以细田守,新海诚为代表的“世界系动画电影”中,似乎不仅仅是逃避主义,或者完全架空,带有几分“中二病”色彩的世界。特别是在“311大地震”,福岛事件,以及“京阿尼纵火事件”之后。对于“宽松世代”成长起来的年轻观众群体而言,“世界系”成为了一种回应的话语权。《你的名字。》以“交换身体”为由侧面展现日本城市/乡村的二元结构,如果说《你的名字。》里的泷和三叶仍然背负着救对方=救集体的宏大命运,那么在新海诚的下一部作品《天气之子》中,这一关系开始变得分崩瓦解,个人与群体秩序终于对立起来,新海诚让这个角色说出“东京原本就是海”——这一代人的“世界系”宣言,这一刻,周遭之外的世界被悬置了。而这正是“00年代的想象力”——我即是我,不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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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国内,“世界系”动画电影在90,95后群体的流行来源于近些年伴随着“996ICU”,“内卷”等社会问题进入公众视野以来,青年一代的思想觉醒,例如在如今,他们开始对旧一代的工作,加班观念提出了质疑,例如网络上火爆的“躺平”宣言,无不令人想到日本90—00年代“茧居族”的处事主张。而在Bilibili的弹幕文化中,马云从“爸爸”到“资本家”的形象实际上标志了这一群体要求被承认的过程,而这正是他们转向新海诚以及无数形如此类的二次创作的原因。但如今的国漫创作,同类的青春题材总往往停留于画面(对于现实场景的梦幻化还原),以及对于“情怀”,“回忆”等等元素的重复,拼贴,这导致了很多作品的同质性,仿佛剧情由大数据计算而来。那么,国内的“世界系”究竟在哪里?


      来自iPhone客户端3楼2021-06-13 15: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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