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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惠政坊丨长公主府丨蕙风入怀 】郢国容毓长公主(赵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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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观二年六月。
门下。朕惟念肃雍之德。崇妇道也。河洲之训。厚人伦也。鸾书光贲,彰淑范以扬徽;象服宠膺,笃懿亲而衍庆。聿稽茂典,用涣恩纶。咨尔郢国长公主珺,乃故蜀王四女也。银潢毓秀,玉叶分辉。特垂孝仁皇后之慈教。承宽裕柔顺之遗风。佩宫帏之箴训,度协柔嘉;习图史之规型,性成婉顺。秉心贞静,扬茂德于皇家。慈哲远识,维贤善于四邦。宜登显秩,以表令仪。是用封尔为郢国容毓长公主,锡之金册。誉传雍肃,荷车服之殊荣;德懋敬勤,修藩垣之内职。受兹锡命,永迓鸿禧。钦哉!


IP属地:浙江1楼2021-03-20 18:42回复
    “我的快乐也来自我最深的悲伤。”
    “悲伤是一种未遂的快乐。”


    IP属地:辽宁2楼2021-03-21 1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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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月入怀】
      郢国主,故蜀王四女,讳珺,无字。
      盛善朝末,侧妃玉氏梦灵鹿,次日有娠。越明年卯月,主诞,生而少啼。蜀王悦,择“惠”为乳名,取“慈哲远识”意,
      珺纯彻灵透,温而少怒。幼好弄,通敏有智思。随母入禁中,见教于孝仁皇后,与昌俪贵妃石氏、周嘉国主宥素旧。及长,性端稳,柔顺厚德,淑俭不华。乾观年,降青州贺氏。
      主谦约惠下,以仁善见称,有慈名。


      IP属地:辽宁3楼2021-03-21 1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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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花如面】
        盛善朝末,主诞,辟院以居。
        https://tieba.baidu.com/p/6466451346
        奉嘉元年,随母入见,年幼迷途,孝仁皇后见之,喜,特允常入禁中,封县主。
        https://tieba.baidu.com/p/6471879623

        二年,识卫国长主女恣。情谊渐笃,共见教于后。同年仲秋,后请上,赐美号“毓”。
        https://tieba.baidu.com/p/6471879623
        奉嘉三年九月,后自裁,以妃礼葬。主大恸,不复往内廷。及帝姬宥岁成,常见召。遂复往坤宁。侍读有功,加美号“容”。容者,“宽裕柔顺”也。
        https://tieba.baidu.com/p/6499202166
        时年师相次侄岑疏归京,主与之同游,观世事人情,多有感悟。四年八月,邑县余姚。
        https://tieba.baidu.com/p/6527368878

        奉嘉五年十月,岁渐成,邑浔阳,敕封浔阳郡主。
        https://tieba.baidu.com/p/6573201852
        十年末,蜀王薨。长兄绪袭父爵,上以慰主,加美号毓。
        https://tieba.baidu.com/p/6679304045
        十三年立秋,时年闺友恣封韩国夫人,宥册唐国雍宸公主。填美号容,擢浔阳容毓郡主
        https://tieba.baidu.com/p/674796170
        同年仲秋,袭父爵,封郢国,册公主。
        https://tieba.baidu.com/p/674851701


        IP属地:辽宁4楼2021-03-21 1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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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日宴】
          德纯元年,新帝践祚,敕封长公主
          https://tieba.baidu.com/p/6822195325
          五年,昌俪贵妃石氏薨。主素缟以祭,病卧三月,闭门不出。
          乾观始返京,擢郢国容毓长主。
          https://tieba.baidu.com/p/6878119904


          IP属地:辽宁6楼2021-03-21 1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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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蕙风入怀】
            乾观二年九月,出降青州贺氏,迁居郢国长主府。夫妻恩美,共居「蕙风入怀」
            同年,于长主府筑枫园,周嘉国昭懿雍宸长主宥亲题匾「蛰槭霜红」。逢年秋日,丹枫似火,以慰故人。
            https://tieba.baidu.com/p/6905100672


            IP属地:辽宁7楼2021-03-21 1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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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恣】
              “你绝对温存,绝对可爱,生机勃勃,全无畏惧而且自信。我从你身上感到一种永存的精神,超过平庸生活里的一切。”——王小波
              这时,我终于明白在她身上察觉到的,说不出的气息是什么。那大抵是与卫国长主相似的洒脱坦荡,是少年女儿独有的锐气和骄傲。
              “小枫。”
              我喃喃,她确实如同火红的枫叶儿一样。
              ——————
              我感到她抱住我,抱得很紧,似乎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她的面在最靠近心口的位置,我听到她须臾间的呼吸声,声声都印在心上。
              “幸好啊,我们还有一个善善。”
              我当然想要好好照顾唯一的善善,却忽而不晓得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仙鹤折翅的巍巍宫墙。于是只能抚上她的发,没有答话。
              茶已冷尽了,我就这样抱着她,发觉她睡熟了。
              蹑手蹑脚地将她抱到榻上,帮她盖上棉衾,拉上帷幔。睡吧,将暖炉的炭生得旺了些,炉火明灭,我看到飞舞的星点火光。
              这些火光——它们那样热烈,那样自由。
              我又想起了龚后。可再去望在榻上熟睡的她时,我竟自私地希望,皓白的鹤和白衣的龚后,再别到她的梦里来。

              女侠石小枫做了贵妃,就好似好像再没了旧旧闯荡江湖爬墙偷菜的锐气。她逐渐消瘦,面上的血色也少的可怜。我像往常一样坐在榻边, 与她细数官外的新鲜事——她原先最欢喜 去的胭脂店又有了极好看的眉黛,东街我们常去的包子铺新豢了两只狸奴,善善诗社的牡丹要败了,不晓得她会不会再植梅。
              我并非不晓得她的病,却未觉着絮絮叨叨的讲述是叨扰。内闱的日子最无聊,小枫女侠不适合这里。
              宋宫对于她就是这样的——向往自由的鸟却被禁锢在笼中, 人们会剪去她的双羽,还要埋怨她为什么要想着飞翔。
              但我实在无法置喙什么,因为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
              我轻抚着她的手,入眼是满头珠翠,华贵端丽。
              我记得石小枫原先不欢喜这些的,因为这些沉重的顶戴首饰,还有珍珠钿与棠梨花,甚至包括腰间的环佩,都会耽误她行走江湖,耽误她拿起她的剑。
              她不再佩剑了,即使那柄剑是卫国主送予她的礼物,即使在过去的许多年中,她的佩剑日日不离身
              —————
              我曾想向所有构陷她的、指摘她的、责备她的人辩白。
              我的小枫,她不是妖妃。她只是从小生长在蜜糖罐中的小姑娘。
              她有些任性,可绝非他们所说的媚惑君上,刁蛮祸国。
              但我终究无话可讲,只是环紧了她,企图让她在我的怀抱中安眠。
              我说。
              “睡吧,小枫。”
              哪里是她的家呢,是长公主府,还是坤宁的流丹,还是这偌大的繁英殿。我恍然想起旧日坤宁殿前的初见。那时候孝仁皇后还在,那时候小枫穿着绣金线的红裙,捧着一把新摘的牡丹。


              IP属地:辽宁8楼2021-03-21 1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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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英宥】
                “我与月亮进行了一次深夜谈话,它与我谈论太阳,而我与它谈论你,”——S.L.Gray
                “因为你母亲喜欢我,所以你便喜欢我?”
                这或许是个好原因,可是我知道,她与她母亲不是同样的人。如果不是因为龚后,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与这样脾性的小殿下有所交集。
                我着实遗憾,遗憾她不能似她母亲一样端和慈悲,遗憾我竟在她身上寻不到什么,能稍稍缓解一番我对她母亲的思念。
                可我无权指责她什么。稚儿心性如此,三分是与生俱来,七分是经历所至,失去母亲的中宫嫡女或许更易在深宫中招致祸患——她自小到大经历的事,她尝过多少甘,又吃过多少苦,我都无从得知。
                我也无法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告诉自己这样的她是好还是坏。坚毅狠绝如官家也好,宽仁端庄似龚后也罢,我知道我会做什么,就像她出生前,我与小枫说的一样——
                不管她怎么样,我会尽我所能的保护她,尽我所能的包容她,尽我所能,把我最好的给她。
                —————
                白鹤腾云逝,丹鸟御风来。我恍然醒悟,若真有神仙,这便是他给赵珺最好的馈赠——他与我讲如何补偿,还告诉我能写出新卷的笔生得一副什么样。

                鹅黄漫开,本作点缀的花蕊色在岗岩上攀附,爬得飞快。恍然想起,殷其雷的地面几时用的是岗岩呢,我好似从未留意过。听人说赵英宥的诗社开得热闹,诗作也很好。文人雅士赞不绝口,亦在此处常逢常晤。可究竟作何诗,赋何辞,我好似也从未留意过。
                我好像有太多事没有留意过。
                那小枫呢,甚至赵淮如和赵延已呢,他们是不是都较我了解她更多
                依旧没有说话,眸光低垂,打量着沾了污的钗。忽而觉得鼻尖有点酸,眼眶也润了起来。
                赵珺是个什么样的娘子呢,她在一众宗室女眷中并不稀奇。平庸、不聪明、无甚建树。而赵英宥是个什么样的娘子呢,她是大宋的嫡出公主,官家宠爱的女儿。敏慧,有才学,成绩卓然。
                我早就该知道。
                ——————
                自与她相识起,我从没有与她争吵过。我想将温柔给她,想将体谅给她,想理解她的骄傲和从不低下的头颅,想迁就她的倔强和所有难得一见的任性。发现那只蒙尘的钗时,我甚至都没有怨她——我原以为是我奢求。
                我爱她的骄傲和坚强。
                可我现在才明白,我的温柔,体谅,理解和迁就。是不是让她觉得,赵珺实在很好摆布,她惯常温顺,不值一提。
                我舍不得用任何东西伤到她——可我并非没有我的剑。
                ——————
                “这钗确乎是为你母亲打的,在奉嘉三年。”
                我与她和盘托出,也不再隐瞒。我不将心意隐晦地藏起,将想说的话尽数哽在喉头,教我们都备受煎熬。
                我与她相识是龚后的馈赠,而与她相知,是我们的情分。
                “我没来得及将这支钗送给她,善善,我原以为这是我一生的憾事,也原以为,这支木钗会在我柜里的小匣中被尘封。甚至直到我百年后,直到它腐朽风化——我都不想有人发现它。”
                垂下眼去,勾起了一弯浅浅的笑。
                “令我了却遗憾的是你...善善,与你孝仁皇后无关。这钗也是,鹤已经飞走了,可我的心意还在。执念已逝,我不想再惩罚自己了。“
                “丹鸟与鹤风骨迥异,可是我都珍重。”
                手拢在唇边,冷风一激,吃力地磕了两声。不过咳完也便好。耳边是水浪声,涛涛地拍在船上,汹涌奔流。江水上的的空气湿润潮湿,大江混着江边的泥沙、碎石,气势便要更加宏大。
                开口时声音很小,我疑心字句要被水流声拆开,打碎,然后吃掉。
                我恰好在此时毫不避讳地提起故人,抬起头远望,看即将落下的夕阳和天边的红霞。
                “小枫要是在,会很喜欢这样的景色。她们做女侠的,或许都喜欢这样的景色——自由自在的...”
                我并不晓得前路会如何,或许在临安、在汴京、甚至只是在船上。雁带走深秋的愁思,同江水一起,行至远方。
                然而江水往东流,雁却南飞——实则没什么愁思随雁而逝,同水向东,二者本是相悖。
                “善善,你知道吗,你母亲死的时候,奉嘉三年,那时候——”
                望向江面,有心与她回忆旧事。伤口总要愈合。然而小枫的死——这一道伤口纵使表面已经结痂,恢复,光洁如新,可我和她都晓得,骨肉里头还在汩汩留着血。
                “我同小枫一起,她在飘着雪的日子来到蜀王府,她把头靠在我胸前,她的手也是凉的…你母亲死时也是深秋,那年冬天也很冷。
                “我那时和小枫也说,’我知道的,你仍不能释怀吗,我知道的…’ ”
                我业已不想哭了,过去的几日流尽了眼泪,也学着去不再想念小枫。
                “善善,旁人不会笑话我,也不会笑话你…我也不会笑话你。”
                声音沉沉的,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侧过脸去,将半边脸埋在她的掌心。
                “这一月来,你很辛苦。”
                ——————
                廊下传来梨花的香味,这树梨花是年幼时便在的。汴京战乱时,也幸而没有毁于战火。
                我以为世间万物皆有缘法,正因它没有因战争催折,便觉着与它缘分匪浅,从而更加珍爱起来。
                “我晓得了,便将这树梨花送给你吧,蜀王府里,我顶顶宝贝它。”
                唇角够起来,噗嗤一声笑了。
                “往后,昭昭苑中的梨树就是你的了。”
                我许久没见着善善了——自打战争之后。我回到汴梁,可她不会回来,她将长长久久地留在临安,原来大江上那艘船真的预示离别。
                终归是我自己一个人了。
                汴梁的冬天依旧没变,飘雪的时候,窗棂也冻上一层霜花。我依然怕黑怕冷,不喜欢秋日,也讨厌离别。
                “何必要拿走呢,便留一层念想在这里。京都是故土,你要有些牵挂在此处,要有些牵挂在我身边。”
                我总这样想——我的善善,蜀王府的梨树归她。此后月光海浪,朝霞残阳,她便多了一个去处。


                IP属地:辽宁9楼2021-03-21 1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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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歌声还给夜晚,把道路还给尽头,把果实还给种子,把飞翔还给天空。剩下的,让它们美好,从容的埋藏得更深最后让和纷乱的一切,都单纯内的低于生活”
                  “相爱吧,终有一散的人们。”




                  IP属地:辽宁10楼2021-03-21 1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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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疏】
                    “很高兴因你灿烂过。”
                    我识他许久,他带我见过高耸入云的山,也见过冒死登山,在悬崖上采药的人家。带我见过无暇纯净的雪,也见过衣不蔽体,在皑皑中险些冻死的娃娃。他带我见过西街热气腾腾的包子,南街甜蜜可人的糖果,入夜时的万家灯火和皎洁如练的月光——那些都是我昔日眼中的景色,却又那么不一样。
                    他带我见了那样多,让我明白,这世间的罪恶、苦难并不比良善和美好少半分。

                    再与他相逢,我从记忆的匣子里翻出那些蒙尘的故事,也很有些感慨。
                    我并不忌讳承认岑疏对我很重要——他是让我学会长大的人。时光在我身上留下许多与他有关的印记,这些印记化作星光,在他离开我以后依然闪闪发亮,指引我向前,变成更好的人。
                    但是毕竟一切已然是陈迹,新的故事总要开始。
                    朗声笑了,晚风将我的声音传到很远的地方。我看向身边的岑疏,其实原本有很多话想说。我想说“我曾经很想你”,又想说,“我很担心你”,还想说,“是你带我看到了人间是什么模样,谢谢你。”
                    可直到最后也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过去的事终究不必再提。只是笑着问了一句,当做来日的企愿和欣愉。
                    “这次回来还走吗,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
                    有人与我说,或许岑疏是对的人,我们只是相逢在彼此错误的年岁。我曾经深以为然,可直到遇到贺咎后才明白并非如此——岑疏是我在最正确的年岁里,遇到的最美好的错误。
                    在年少时和他相逢、相知、相恋,直到最后分别,都是很幸运的事,是我时隔经年回首去看,依然能会心一笑的好事情。
                    他的离去和陪伴都让我懂得许多,教会我如何爱、如何长大、如何珍惜眼前人。
                    正因为有这样难得的、美丽的错误,我才能更晓得贺咎的可贵,才能最终鼓起勇气与他行至今日,共赴白头。
                    “下次寻我,要记得去郢国长主府啦。再回来时,便来尝尝贺咎酿的酒吧。”
                    繁星满天,我又看见久不变的圆月——于是在心里默默祈愿,世事无常,遑论人生聚散,就算要长久漂泊,也希望岑疏能寻到心之所向的地方。
                    希望他也能与他的一生挚爱,白首终老


                    IP属地:辽宁11楼2021-03-21 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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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咎】
                      “做你心上的风。”



                      IP属地:辽宁12楼2021-03-21 2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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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中鹤】
                        霜翎不染泥才是鹤,所以我的鹤飞走了。
                        可是季秋了,她离开时冷不冷。

                        【暗与昼】
                        “读书也好,吃点心也罢,出来顽也行,反正健健康康的,开开心心的,就算保重自己啦。”
                        神情认真,望她。“开心是良药呢。”


                        IP属地:辽宁13楼2021-03-21 2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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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携】
                          我放眼去望天边,云华翻涌,颜色最艳的那一朵逐渐变成了少女的剪影。
                          榴裙欲燃。
                          病中我想起很多事,我想起龚皇后,想起岑疏,想起远游的爹爹和回姑苏的余澹,还想起几年前回乡的王伯伯,想起在九霄山啃鸡腿的山匪大哥——想起那些离开我的人。
                          最后还是难以抑制地想起小枫。
                          陈携在我很孤独的时候来到我的身边,是我的幸事。


                          IP属地:辽宁14楼2021-03-21 2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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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珩】
                            “关于我和珩珩子,那又是一段很长很长的故事。”

                            【火锅F4和蜀王府七仙女】



                            IP属地:辽宁15楼2021-03-21 2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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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梨。”
                              我在春末收到了一封手信。
                              上好的蠲纸,信自嘉州而来。措辞爽朗清峻,极似故人手笔。
                              那是赵宛所写。她的文章是善善亲手教的,字里行间都很有牡丹道人的风致。旧日亦常访殷其雷,一来二去,同我也便熟稔。小姑娘于黄老之道颇具灵性,生性亦冷冽,少年老成。常见她时,多是几句“无量天尊”。
                              信中几句问候,详见嘉州景色风物,最终附言宽慰“念那时日近了…斯人已矣,时随事迁,盼殿下心安。”
                              伸指摩挲过行间水墨,落在最后一个安字。我将信纸叠好,收在匣中保存,连同回到我身边的,那一支刻鹤羽的钗。
                              今日是善善的冥诞。几天前,阿咎陪我去大相国寺进香。内室香火缭绕,静谧安宁。烟火明灭时,我抬首望向堂中释氏的双目,这尊大佛慈悲温蔼,无言俯瞰芸芸众生。
                              业已在心中祈过愿了,愿望也大同小异——作为尚存于世的生者,我再无甚旁的好事可为她做。于是总格外在意,也便开始崇信神明。
                              此生河两岸,永隔一江水。
                              赵善善逝去是在一个月夜。她离去的那天我也没有哭。只是坐在她的棺旁,将楠木料摩挲了一遍又一遍。扶棺出灵时,极轻极低地对她说。
                              “好梦啊,善善。”
                              彼时满目缟素,正厅白得悲凉惨淡。我就立在原处,看着她的棺行远,又不见。天地一静,周身的气血仿佛也停滞,空气阴沉压抑,我再动弹不得。分明甚么也不想再讲,却又要忍不住回忆。
                              孝仁皇后去逝那年,小枫瞧见的,也是这样刺人心魄的白吗?
                              正如奉嘉三年的冬,正如德纯五年的秋。在乾观十一年。
                              ——我终于也送别了我的野牡丹。
                              可叹我最厌恶别离,却好似终此一生都在道别。
                              先时也回了一趟蜀王府,探望昭昭院中的梨树。梨花的花期只有一春,此时已然要落。春风吹来,簌簌撒下一地白瓣,如乱琼碎玉,银霜皑雪。
                              梨花总新开,却每年都要谢,不论月光海浪,朝霞残阳。
                              我原想教姚唯鹭折下些许尚绽的梨枝回去,后来却道,便算了吧,这树梨花不是我的。主人家不在呢,要问过她才好。
                              她颇为疑惑地放下铰刀,我也没再答话。只倚在梨树旁,不晓得如何便悄然入眠。醒来时夕阳西垂,裙摆上铺一层新雪,如同一床薄衾。
                              我不由笑了,触过粗壮糙砺的枝干,喃喃一句。
                              “莫要忧心啦,夏日就要来,我不会着凉。”
                              最终又阖目,轻轻将头碰在树旁。我说。
                              “我过得很好,可我好想你。”
                              春日最终也要过了,夏虫已在逐渐奏鸣。阿咎以梨花酿了新酒,是梨花白。自乾观十一年后,他岁岁都酿,春末便成。
                              将酒启封,浓郁的梨花香味扑鼻而来,我实在不能饮酒,阿咎替我满饮一杯,以薄酒祭故人,亦算践行许诺。
                              我记得呢,在乾观二年,我出嫁的前一夜,我对她说。
                              “我的善善呀,此后这树梨花便归你,蜀王府里,我顶顶宝贝它。”


                              IP属地:辽宁16楼2021-03-21 2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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