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正值深秋,湖中只留得一片残菏。远远望去,满目萧瑟。 常言道自古逢秋悲寂寥,尤其经过盛夏那勃勃生机以后,更衬的暮秋冷冷清清。青石小路的两旁遍布枯草,素白的轻纱裙角轻轻略过,嫦娥左右照看,她确定自己是迷路了。不免心中腹诽,这要是被百花仙子知晓了,又要拿来取笑了。
嫦娥忽然驻足,她的目光被湖边一株开的殷红的花所吸引,在这萧条的景色里显得格外耀眼。嫦娥提起裙摆走了过去,慢慢俯下身来,细细打量着。
这花与别的花有些不同,一根直愣愣的青茎上一片叶子也没有,花瓣纤细,殷红如血,绽开之状极其妖艳。嫦娥想起有一种开在忘川河畔的花,名为彼岸花,眼前这株倒是像极了彼岸花。嫦娥纤白的玉指轻轻触了下花瓣,想起彼岸花有花叶不相见,生生相错的寓意,心底蓦地生出一丝悲凉。她暗暗叹息,却也不知这悲从何来。无意中瞥向湖面,发现一条青白相间的鲤鱼,呆呆的浮在水面,朝着自己的方向一动不动。嫦娥看了那鱼两眼,没有多想便起身回到青石小路上,继续找寻通往百花园的路。秋风诈起,湖面泛起毂毂波纹,那株殷红的彼岸花随风摇曳,嫦娥绝不会想到,不久的将来她还会回到此地,以那样的心境和决绝。
秋天也并非万物萧条之景,起码百花园仍然绿意盎然,花团锦簇。这里有适时而开颜色繁多的菊花,还有山茶、蔷薇、木槿,木芙蓉,夹竹桃等。百花仙子作为百花统领,要集齐这些花种自然不在话下。
远远的就听到百花园里的欢声笑语,嫦娥总算摸到了正路。百花仙子瞧见嫦娥,就赶忙上来迎接。牵着嫦娥的手,笑道:“你来的可巧,我们正在打赌今日宴会,你来不来呢。”
嫦娥听出来她话里的揶揄,只莞尔一笑。
“嫦娥姐姐!”
随后而来的一身朱红衣裳的东海四公主,和一身淡黄绡衣的三圣母,朝嫦娥笑意盈盈的走了过来。
上次沉香大婚,嫦娥没有到场,如今相见,免不了三圣母埋怨几句,嫦娥也只笑笑了事。
花仙子们忙忙碌碌,张罗着宴会之事。牡丹仙子从中指挥,一切都井然有序。
百花仙子带着嫦娥一众,来到后庭,这里算是她的后花园,依山傍水而建,乃一个花草仙境之处。
四公主很喜欢这个园子,毫不吝惜赞美之词,并希望自己也有个这样一个花园,百花仙子打趣她:“你把东海龙宫里的奇珍异宝拿来与我,我就将这花园送给你。”四公主朝她做了鬼脸,没有接话,笑呵呵的挽着三圣母穿向前走。
嫦娥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如此欢脱的四公主渐渐陷入了沉思。被驱散魂魄是怎样的感觉,她没有体会,但她知道那一定很痛苦。当她看到四公主被杨戬杀害并驱散魂魄时,那一刻脑海里一片空白,整个懵掉了,连着对杨戬那一丝丝幻想也消失了,虽然后来的结局有了反转。但也让她认识到她错了,其实她一点儿都不了解杨戬。
“你想什么呢?”百花仙子对嫦娥问话。
嫦娥闻言,忙的收回心思,垂首道:“没什么,不过在想上一次像这样欢聚是什么时候……”
百花仙子凝眉,回想了下,不由感慨道:“是三圣母与刘彦昌成亲那天,人间算来起码二十几年了……”
短短二十几年光景,天翻地覆的变化啊!
百花仙子忽而转了话头,一脸正经的道:“你和他之间的事,打算如何回应?”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杨戬了,他当日在华山那番肺腑之言,让他对嫦娥的心思三界尽知,逃避是不行的,嫦娥总要有个态度。
嫦娥移步至木槿花处,看着这红花绿叶,夸赞道:“这花开的真好。”
百花仙子走到她跟前,认真道:“你还没回答我呢,别想撇开话头。”
嫦娥抬眸,看了眼百花仙子,又望向远处,眸光幽深,须臾道:“这世间许多事是你我左右不了也无法改变的,即便神仙也是如此……”
百花仙子抿了抿唇,又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语重心长道:“你不要怪我多管闲事,我只是想说说我的想法,说真的,以前我当真恨透了二郎神,尤其在他对待三圣母和四公主一事上。虽然现在都不能改变我对他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看法,但有一点,却令我大为改观,那便是在对待你的问题上,要知道当初对他威胁最大的便是你……以他的身份地位和本事,想对付你轻而易举,但是他没有,偏偏任你上天入地,反而对我和四公主发了恨,最后我被牛魔王囚禁,四公主魂飞魄散……虽说他是有意为之,但他却从未有过动你的心思……”
嫦娥垂首,睫羽微颤,轻咬朱唇,略带殇然。百花仙子看出嫦娥的情绪波动,握着她一只手,轻声道:“还将旧来意,怜取眼前人。嫦娥…你可要想清楚了。”
嫦娥微微失神,如蝶翼般的纤长睫毛轻轻颤动。久久怔愣之后,她幽幽道了句:“其实我也有我的苦衷……”
这时牡丹仙子突然出现,她是来找百花仙子的,两个说了些话后,百花仙子就先去了。
四公主和三圣母这时候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花园里只剩嫦娥一个,她长长舒了口气。环顾四周,忽然想起什么,便在园子里左右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