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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酉本”2020新版全部内容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这应该是最新版本的癸酉本了,增加了一些内容还有一些批语。发布在此吧也可以给那些想要看一些增加的内容的一个“福利”吧。还是那句话,这本书真假难辨,增加的内容和批语也不知道是否是真假,我也只是起个发布作用,具体的真假我无法辨别,也希望大家理性看待


IP属地:四川1楼2020-09-12 10:46回复
    大家如果想要买实体书的,可以到淘宝的“悼红轩店”选择新版的《吴氏石头记增删试评本》,或者在微店上选择“红楼梦书店”直接购买


    IP属地:四川2楼2020-09-12 1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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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申明,我只是个转载者,暂时不清楚这些内容的真假,只是想分享发布下。
      我将文档发在网盘里,楼里有我的链接


      IP属地:四川3楼2020-09-12 1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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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文全是繁体字,为了照顾读者,我把它转换成简体字,可能有出现错误的地方,所以请大家谅解


        IP属地:四川4楼2020-09-12 1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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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注记:
          本校注底本为2015年吴雪松整理的后二十八回过录本,并对校于2020年新版,新增以及修改的文本高亮显示,绿字文本源自2017增补情节。(我对文字进行繁转简体)
          贴吧无法显示绿色文字和删除线,所以我将那些原来的文字都删除了,只留下新版本的文字
          部分文本修改系脱离原本的篡改,现举几个例子:
          「王夫人听了道」程高后四十回甲本:「王夫人听了又好笑又好恼说道」;
          「犹记当初海棠结社,大家吟诗做东道,那时何等热闹。」程高后四十回甲本:「还记得咱们初结海棠社的时候,大家吟诗做东道,那时候何等热闹。」;
          「二人知妙玉不喜俗套,也不深留,送出门口。」程高后四十回甲本:「惜春知妙玉为人,也不深留,送出门口。」;
          「那年黛玉从扬州乘舟带来不少林家的家业。」后文出现黛玉的家乡皆在苏州:「那一年为了一句林姑娘要回姑苏的顽话」,「想我从苏州乘舟投奔府中」等等;
          「日间夜里发烧身热,诞语粘粘。」程高后四十回甲本:「日间的发烧犹可,夜里身热异常,便谵语绵绵。」;
          「麝月连哄带怄催着他吃了一口儿饭,又搁下了,仍是闷闷的歪在炕上」程高后四十回甲本:「袭人连哄带怄催着吃了一口儿饭,便搁下了,仍是闷闷的歪在床上」。
          另外过录本中很多原有的错误依然没得到改正。当然也有很多文本应当源自原本,还是值得一读。真假参半,本校注尽量保留原貌,并保留过录本原文,还请阅者自行甄别。手动打字,错误之处在所难免。
          2020年9月


          IP属地:四川5楼2020-09-12 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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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一回 惜昵近公子做良媒 讳笞罚丫鬟结恶党
            第八十二回 王熙凤病求千翼方 林黛玉闷作十独吟
            第八十三回 暮年哀聊发白头吟 金萱悲情洒儿女泪
            第八十四回 薛宝钗弥望□□缘 史湘云喜得如意郎
            第八十五回 痴王孙传信牵奇缘 惭妙尼避情乘游槎
            第八十六回 挑正庶风月断佳偶 祭祖祠清明泣远嫁
            第八十七回 花柳质命断无情兽 绣户女自绝美韶华
            第八十八回 邢夫人执意寻舛错 王熙凤聪明误此生
            第八十九回 有情人欣遇赏心事 不良妾专煞良辰景
            第 九十 回 林黛玉嬉春待好音 贾元春托梦警天伦
            第九十一回 锦衣卫查抄荣宁府 御林军戒严大观园
            第九十二回 家宅乱恶子通强梁 世道艰道人连流寇
            第九十三回 山雨近阊阖笼霭晦 风云喧末世漫尘烟
            第九十四回 骨肉泯良女落风尘 贵贱失恶奴劫浮财
            第九十五回 水月庵龄官挞贾蔷 岳神庙茜雪慰宝玉
            第九十六回 贾宝玉参无知无识 花袭人信有始有终
            第九十七回 鸳鸯女谮语泄天机 绛珠仙泪尽抛全生
            第九十八回 系新绦嗟慰失意人 拾旧帕悲悼寂寞骨
            第九十九回 林黛玉还魂证前缘 贾宝玉展裘触旧情
            第 一百 回 邢岫烟魂断大瘐岭 赵姨娘命丧平安州
            第一百零一回呆霸王惹祸牵旧案 悍妒妇作歹设新谋
            第一百零二回冷惜春甘伴青灯佛 洁妙玉泥陷瓜洲渡
            第一百零三回刘姥姥三进荣国府 贾巧姐二哭大观园
            第一百零四回毒中毒薛姨妈添病 计上计夏金桂焚身
            第一百零五回薛宝钗藉词含讽谏 王熙凤知命强英雄
            第一百零六回孤倔王孙悬崖撒手 凄惶红袖秋千传情
            第一百零七回史湘云诉前尘旧梦 贾宝玉淡后事今生
            第一百零八回情不情僧遭逢穷途 幻中幻境展演情榜


            IP属地:四川6楼2020-09-12 1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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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一回 惜昵近公子做良媒 讳笞罚丫鬟结恶党
              【回前批:此回草成,须校雠酌改方妥。畸笏叟】
              题曰:
              罽幕筹谋眠夜风,次番机虑却成空。
              心魔桎梏籓篱触,富贵荣华命有通。
              话说孙家的人来接迎春,邢夫人也不问其夫妻和睦、家务烦难,只面情塞责而已。迎春素日被邢夫人冷落,又非其所出,少有体恤,心中虽有百般怨畅,亦不便多言,只得忍悲作辞。邢夫人叮嘱孙家的两个跟从的管事婆子一路好生照看迎春,安排妥协后就回去了。
              两个婆子贴身搀扶迎春入轿,击掌令仆人起轿,越过蜂腰桥,撇过晓翠堂,刚往东一条甬道而来,忽见宝玉远远赶来,招手呼请停轿。原来宝玉刚从王夫人那里来,当日迎春与众人哭诉自己受孙家折磨,宝玉一旁聆听,见了这般形景,虽愤懑满怀,然当着众姐妹面不便发作,本欲从正门往东回怡红院,想起迎春落入豕彘之群,受人凌磨,忿怨难抑,低声啜泣,因掉头往北一条平坦宽阔径道拐西而行,恰同迎春在沁芳溪南畔迎见,忙要过来嘱托他几句。孙家的两个婆子忙令停轿,掀开轿帘,束手退避一旁,迎春见是宝玉,急忙下轿,先含泪同他谈叙手足之情,又劝他回去。宝玉蹙眉含泪,满脸怒气对迎春道:「待我同去孙家,和那混账行子评理,看他还敢不敢欺负二姐姐。」迎春唬了一跳,忙止道:「不可,我深感兄弟一番好意,可那里岂是论理之处?没的你也陪着受他们的恶语恶气。」宝玉泣道:「姐姐多虑了,即便我去了那里,他们也不能拿我怎样。」拗着性子要上轿子,那两个婆子都陪笑着岔开。
              正推攘间,只见王夫人带着两个贴身小丫头匆促赶来,呵斥宝玉道:「这会子找不到你,竟跑到这里来,快回去念书去,那有你什么事?」宝玉含泪道:「我不过是念着手足情分,我来辞辞二姐姐罢了。」王夫人嗔道:「我焉能放心你?倘或你跟着到了那府里,出言冒撞,不知轻重,未免惹人耻笑。」那两个婆子笑着回禀道:「适才宝二爷要去孙家论理,正劝不住呢。」王夫人听了道:「真真小孩子脾性,让人又好笑又好恼,小两口那有不磕磕碰碰的,日子久了自然就好了。你再不走,看你父亲知道了不捶你!」宝玉只得低着头慢慢的一径走了。王夫人虽怜惜迎春在那边受苦,可又想终有一辞,因不便强留,拿帕子为迎春擦拭眼泪,用些人情大理的话安慰迎春上轿。


              IP属地:四川8楼2020-09-12 1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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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宝玉憋着一肚子闷气无处排解,一路上又是嗟叹又是掉泪,找不到人倾诉,因去潇湘馆找黛玉。刚进了门,就看见黛玉握着诗书歪在炕上。因走到桌边含泪坐了。黛玉见了这般形景,知他是为迎春所来,不免眼圈也红了道:「你从那边过来,二姐姐走了吗?」宝玉颔首泣道;「二姐姐面色瞧着腊查黄,孙家那个混沌魍魉是个绉[扌扌]【按:此字由两个扌组成。】搜的人,此番回去又要受孙家攮气了,我也不便跟着过去,真让人痛彻肝肠。犹记当初海棠结社,大家吟诗做东道,那时何等热闹,可如今嫁人的嫁人,回去的回去,园子益发冷清了,日后还不知如何呢。女孩儿嫁了人却是受这般愁苦,倒是不嫁人的好,真是越想不由得人心里难受。」黛玉听了这番言语,念及姐妹情意,未免添了感伤,把诗书搁在一边,握着帕子咳了几声,垂下泪来。
                宝玉见他落泪,也不便多说了,因问他近日身子可好些,要他多调养些。黛玉道:「感觉身子健旺了些,园子这些日事故频发,人人都自省谨行,你也快回去念书罢,舅母知道你又在这里,恐又不得安生了。」宝玉又劝慰了他两句,起身走了出来。黛玉见他走了,叹了口气,歪在炕上只是发呆。外面清光裹着一缕秋风照进户内,黛玉顿觉一丝凉意,见窗外修竹扶摇曳晃,象是两个佳人相互㩅扶一般,再听其声响,分不出是叹息声还是风声,更觉凄清,因起身关了轩窗,退至炕上,倒头闭目歇着。


                IP属地:四川9楼2020-09-12 1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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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二回 王熙凤病求千翼方 林黛玉闷作十独吟
                  题曰:
                  玉楼倩句爱清奇,香腕挥毫情自持。
                  十首冰心谁辨真,肯将衷曲付残枝。
                  话说宝玉正在怜惜香菱,忽见丫头小鹊进来传信说老爷找他。宝玉听罢对他道:「好了,不用你絮聒了,你回去罢,我已经知道了。」小鹊挤眉弄眼笑道:「二爷此刻再临时抱佛脚只恐来不及了,老爷要试试你的功课呢。」说完伸伸舌头跑了。
                  宝玉知道父亲找他又系进家塾之事,斯诚可畏,虽有一万个不情愿,但已在前头说过大话,说从此肯安心读书,怎能推三阻四,只得慢慢踱到贾政书房来。王夫人正同贾政在谈论近来家事脞冗,见宝玉踌躇着进来,便叫他坐下慢慢听着。
                  贾政抬头见宝玉生的澈骨粉嫩,红条细白,只是一副困思懵懂样子,冷笑道:「你又到那里瞎逛去了?叫了你半日,这会子纔木出垂头丧气蹭来,屑屑嗦嗦的象个偎灶猫,还不肃神静心坐好了。成日家书也不念,经也不学,只和丫头们日攘嬉戏厮闹,令人忧忉,那宬屋里都铺了几层灰了。不肖的孽障,实不承望你功名双收光耀门楣,叫你靠八股文章混口饭吃都难,迨及泯毁一世前程你纔不笑了。」
                  宝玉只低头望着足跟。王夫人道:「明儿还到学堂里上学去。你那林妹妹也胡涂的很,只陪着你顽,略有老嬷嬷劝你一句,他便一边岔住说别理那老货,那里象个书香门第出来的千金小姐。我会找他说的,眼下仍须上学要紧。」贾政道:「提起上学两个字,连我都要羞死了,想起往年的事就拶心,什么茗烟助着主子闹学堂,薛家孩子争风吃醋,一铺狼烟的都是些什么,成何体统!如今还在怡红院好好待着读书,到学堂倘或再遇见那些跅弛不长进的孩子,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巫婆跳大神,横竖学坏。每日家派两个丫头过来娖娖监守陪侍,比在学堂作样子蒙人强!」宝玉只低首唯唯诺诺应着。贾政道:「回去念书罢,我和你母亲还要商议些事,再敢乱跑乱逛,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宝玉应了一声慌忙的出去了,只听贾政后面嚷道:「跑什么,敢是早想溜了,刚纔的话都没听进去不成?」
                  王夫人忙阻道:「罢了,不管他了,该论及宝玉的亲事了。有几家找到大哥哥提起他们家女孩儿要说给宝玉,只是老太太已定下了黛玉,阖宅皆知,那年黛玉从扬州乘舟带来不少林家的家业,盖大观园使了几多,余下的老太太说就当作黛玉的嫁妆了。如今宝玉也大了,只知淘气玩闹,也得有个管的住他的纔好。宝玉答应要安心读书,丫鬟亦俱已放出,宝玉虽听黛玉这孩子的,只是黛玉又不引他入正道,还得劝着点。既是家里上上下下都认定他两个是一对儿,老太太又疼他两个,索性过了这个月就把喜事办了罢。」贾政道:「夫人操之过急矣,谌然黛玉模样儿风度极好,可性格尖酸刻薄,小性多疑,又是个黄病秧子,我早看中了一个人,比黛玉强过几倍。」王夫人便问是谁。贾政道:「常公有美偲弱女,妙玉模样儿人品不比黛玉强?想当年祖上带兵建功立业,他祖父同咱们是生死相随的同僚,老太太同他祖母亦是知交。那一年老太太做个怪梦,梦见蜻蜓满宅飞,醒来大病一场,请来个六安道士献茶占梦,那道士也只胡言乱语一番。多亏他祖母来了,阐明此梦所主何事,纔让老太太心里塌实了。谁知他祖父母、父母俱亡故了,两家也多年未有往来,既然他住在咱这里,又和咱是世交,又是官宦人家的孩子,只怕咱宝玉还配不上人家呢。」王夫人道:「且不论姸媸,我也觉的那孩子很好,可是人家未必依允。宝玉心里只有一个黛玉,断断不肯答应。」贾政道:「林丫头女不中留,不过找一户有门第的嫁了,也不辜负林家之托。妙玉比之尤胜,吾实难以弃舍。若宝玉舍不得黛玉,就激将他说黛玉可以做副妻,宝玉必然不肯,思前想后则会舍黛取妙了。」王夫人道:「此事一言半句难述,罢了,以后再说罢!」贾政颔首道:「也好,如今宝玉念书是头件大事,亲事日后再提罢。」王夫人因要去看黛玉,起身离了书房往潇湘馆来。
                  贾政有些乏了,歪着闭目醒个盹儿。因想起妙玉终日在栊翠庵闭门不出,当初与他祖上有些瓜葛,他父亲人品衎直,在宫中做官多年,已告老还乡病故数载,论门第确也登对,且他家尚有些家业,虽说一时带发修行,也不过是养性修身罢了,终朝还是要出阁的。自己虽有心联姻,只是不好亲去与他提亲。正在犹疑,忽然想起当初他是林之孝家的领到家里的,不如叫他去跟妙玉一说,便命李贵把林之孝家的叫来。李贵应了一声儿去了。
                  不大工夫,只见林之孝家的进来请他的示下,贾政便要他去妙玉处看看,同他聊些家常。林之孝家的道:「老爷有所不知,妙玉为人古里古怪,性情孤僻,我若是去了,只怕是心余力绌,话不投机,他倒恼了撵起人来,岂不尴尬?我曾见过四小姐到他那里去过,一块儿谈禅下棋,何不叫四小姐过去同他聊聊?」贾政道:「如此甚好,你去把四丫头叫来。」林之孝家的便出去了。
                  略等了一会子,惜春便一言不发来了。贾政便叫他把妙玉请到蓼风轩下棋,惜春不解,贾政托他把一件玉如意送给妙玉,说是王夫人赠与妙玉的,惜春不悱不发,亦不敢不从,只得遵命接了玉如意去了。
                  且说邢岫烟因要家去过活,携了包裹同薛家一个婆子告别众人,欲离了贾府回薛家,路过一片水池中央的敞厅,穿过夹道与过街门楼,往南看见有个蓼风轩,远远看见惜春进去了,寻思着是否过去,同婆子发了一会呆,一时走到窗边,只见静悄悄一无人声,忽听轩内微微一响,「啪」的一声,一个人道:「你那里头都是死子儿,我怕什么。」又听惜春道:「且别说满话,试试看」,邢岫烟听出是妙玉的声音,轻轻的放帘子进去,婆子在外面站着。
                  妙玉见邢岫烟笑着进来,倒唬了一跳,忙点手道:「邢姑娘,你来下罢。我是闷了,闲着出来走走的。」邢岫烟笑道:「我今日家去,念及多年情谊,特来道个别,不必拘礼。我也看看你们下棋解闷。」因低头望着棋坪,半日道:「你这里把边子一兜,搭转一吃,把他的一个角儿都打起来,倒是妙招。」说着便在旁边坐下了。妙玉便同他叙谈起往年两人的交情来。惜春不好推身就走,也笑着同她聊了一会子,不觉透露是贾政要他来陪妙玉下棋的,又从帕子里掏出一个玉如意,要送给妙玉,说是王夫人所赠。妙玉颇为惊讶,思量道:「若是不肯收取,怕被人说自己是看不起礼物,自己客寄贾门,不可傲慢。」推辞半天仍接了。一局棋罢,妙玉起身道:「我来得久了,得回庵里去了,还请两位见谅。」岫烟、惜春也不多言,要送他回去,妙玉笑着推辞,二人知妙玉不喜俗套,也不深留,送出门口。妙玉满腹猜疑,不知其然,纳闷着回庵里去了。岫烟、惜春也各自散了。


                  IP属地:四川13楼2020-09-12 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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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王夫人想到园中众小姐年纪都渐渐大了,有几宗子亲事来日要办,便派小丫头请来凤姐一同商议。凤姐因那回捆绑了两个奴才,邢夫人向他求情放人,当着众人的面给他没脸,早灰心了大半,又绣春囊一事王夫人又疑到他头上,不免有了隐退之意,想返回宁府住着。便找了贾母道:「近来身子有些小恙,想回西府里调养,琏二爷又睹物思人,看着尤二姐的旧物伤心,我同他说了:咱们搬到东府里不过是替太太们分分心,如今家里没甚要事,我想同琏二爷还搬回宁府里去住着。老祖宗意下如何?」贾母知他近来受了不少委屈,皆因邢夫人而起,笑道:「也好,你就搬回去罢,过一阵子再搬回来。」凤姐点头应了一声告退了。
                    今日忽见王夫人为府中众人婚事找他,便赶往荣府里来。凤姐道:「前儿官媒婆拿了几个庚帖来求亲,有几家要与咱家联姻。」王夫人便问是那几家,凤姐道:「有平原侯蒋家的,定城侯谢家的,襄阳侯戚家的,景田侯裘家的,词组也难述尽。现今家里除岫烟已说给了薛家的,无须提及,尚有李婶的两个女儿还未婚配,探丫头、四小姐也不小了,官媒婆也找我提过。」王夫人道:「我亦这么想,才刚你姑父说起过。环儿这孩子不成气候,不知要把谁说给他,叫官媒婆到那几家问问,看看他们的女孩儿可愿意。」凤姐道:「我看太太也别管环儿了,赵姨娘或许心里已有准了,咱别去碰这栗炭,得罪了人不说,怕是又闹个天翻地覆,又该讲我们不说好的,只将人家不要的说给环儿。如此来,我们只落得吃力不讨好。」王夫人道:「也是,赵婆娘无事还要寻事呢,也不必管他了。这婆娘一心想当家称王,软硬不吃,我也懒的理他。」凤姐道:」太太说的正是。」因又提起贾府宗族里众子弟有年龄大些的,都到了娶亲的年龄,便叫凤姐给官媒婆提提,又说了些家务事就散了。
                    凤姐因贾琏到平安州应差未归,晚间叫了平儿来睡,先是商议些家事。平儿道:「那日彩霞被来旺的小子八抬大轿娶回家,成日闷闷不乐的,新郎倌又是个戆汉酒鳖,不懂体贴柔顺的,赌博输了,一吃酒不是打就是骂,把彩霞委屈的成日偷偷啼哭。昨儿听兴儿说,他们家走失了人口,竟是彩霞同他妹子小霞趁着夜里人都睡下了,偷偷携了包裹逃走了。真是一场冤孽。」凤姐叹道:「从今我也少帮人说媒允亲了,当初还是来旺媳妇央我成就大媒的,眼看着往后公子小姐们的亲事都渐渐的来了,我这个出头鸟还得伸头去张逻这些,得罪人想是难免了。我这身子近来倦的很,何时能少操这些废心,安安生生的百事不问呢。」又要平儿去把彩明叫来,平儿不解,凤姐笑道:「咱们的人都是大字不识几个,不像那屋里的林姑娘、宝姑娘,三姑娘、四姑娘,俱都是读过书的,我也找本书叫彩明教我认认字。」平儿笑道:「奶奶要读书求取功名了,倒也稀奇。」凤姐道:「*****!让你去叫人,就这么多嘴多舌的,再不我亲自走一遭如何?」平儿忙笑道:「我这就把他叫来。」因起身去了。
                    凤姐拥被等了片刻,只见彩明进来低首候示。平儿笑道:「刚刚往那边去,几个婆子看见我慌忙往花园里藏,有两个还怀揣着物件,被我叫住了,原是守夜的,要聚赌吃酒。我想着不过是些小事,就放他们走了。自那日抄检过后,园子里也管的严了,才过了几个月,又思量着吃酒聚赌了。」凤姐道:「什么大不了的,不提也罢。彩明,你过来帮我看看这书里都写些什么,念给我听。」说着从抽屉里抽出一本书来,递与彩明。彩明捧书翻了翻,原是一本医药书,书名《千翼方》,不知从那里念起,便问凤姐。凤姐道:「你找找妇科血症读来看看。」平儿暗想:奶奶定是「血山崩积症」发作,羞于求医问药,怕被人耻笑,故自己寻方子,忙把彩明叫了出来,到耳房小声告诉他奶奶所得何疾,要他看看书里有没有可用的方剂。彩明乍听凤姐的病症,唬了一跳,把书细细翻看一遍,也是看的不大明白,不敢妄自抄录方子给凤姐。平儿无奈,仍带彩明进来,对凤姐摆摆手。凤姐要他拣几样止血药写了去药房叫贾菖、贾菱抓药,彩明只得依令行事,捧了书出去了。凤姐忽觉一阵头晕目眩,下身热痛,忙要平儿倒杯茶来,平儿劝道:「这也不是常法,还是找太医看看罢。」凤姐瞪了他一眼道:「我那来的病,少胡沁。」平儿没法,只得闭口。


                    IP属地:四川15楼2020-09-12 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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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王夫人因想着黛玉总不肯劝宝玉学好,要劝劝他,因带了小丫头往潇湘馆来。黛玉刚睡了中觉,正歪在炕上发闷。忽见王夫人来了,慌忙翻身下炕,亲自去迎,因命紫鹃去倒上好的茶来。
                      王夫人道:「我不渴,不用劳烦了。紫鹃雪雁上去园子里逛逛去罢,我有话同你们姑娘说。」紫鹃、雪雁知机走开了。黛玉毕恭毕敬坐着听王夫人训示。王夫人道:「我记得以前李嬷嬷劝宝玉别吃冷酒,都是你劝的不要理那老货。也从未见过你劝宝玉读书,只是陪他一起顽笑。李嬷嬷也是好意,你不该这般纵容了宝玉。还是宝姑娘懂事,可我思量多时,宝姑娘虽看着做张做势,持盈慎满,可他家里有个粗磊哥哥不成器,宝玉是个二几眼,常同这样人待久了,不坏也学坏了,还是躲着好。再者,宝玉与你最知心素厚,那一年为了紫鹃一句顽话他就急的痴呆了,若牵制你二人,恐有事故,故来劝劝姑娘日后也劝着宝玉点,别纵着他纔好。」黛玉听了,似有一股热流灌入胸腑一般,不觉痴了。
                      王夫人又道:「姑娘也知道宝玉是我的命根子,他若不好了,我也没什么意思了。若宝玉一生事业付之东流,岂不全完了?我把宝玉交给你了,从此你可不能再陪着他顽闹了。」黛玉点头称是,不敢多言。王夫人又问问他的病可好些,要什么药跟他说。黛玉笑说好些了,若需用时必亲去讨要。王夫人又说了几句话就走了,黛玉送至门外,被王夫人劝说止步,转身回来,坐在炕上只是不语,想起王夫人一篇话,心里倍感暖意,面上也有了笑意,顿觉身子清爽起来,病儿彷佛也轻了许多,因坐不住,索性走至门外看那翠竹芭蕉。但见秋风虽至,修篁仍碧,在风中摇曳摆动。黛玉立于竹涛之下,凝思沉吟,只见紫鹃、雪雁走来,对他笑道:「太太往那边去了,我们也逛了一会没碰见什么人。园里冷清的很,不知太太刚和姑娘说了些什么。」黛玉笑嗔道:「太太说选中了两个小厮给你两个作亲呢。」紫鹃、雪雁道:「姑娘就会拿我们取笑。」乃一同进了院子。黛玉道:「我去宝玉那儿走一遭,你们可要看好家了,若有偷懒疏忽,回来少了什么东西只拿你们是问。」紫鹃、雪雁笑着应了,黛玉便往怡红院来。
                      宝玉正歪在炕上为湘云出阁不自在,忽听黛玉笑着敲门问道:「屋里有人吗?」宝玉笑道:「没有人。」黛玉笑道:「原来没有人,只有一个呆雁。」宝玉「扑哧」笑了道:「妹妹今日这般高兴,别是走路踢到宝不成?」黛玉听罢愀然作色,沉下脸来道:「又胡说了。我只问你,可听人的话不听?」宝玉道:「妹妹也拐顾起来,听,听,愿从妹妹圣逾,。请说说看。你好生坐了,我把你眉毛描黪些。」黛玉道:「听话就好,快把书本拿出来!谁要你帮我描眉,又不干正经事了。」宝玉笑道:「《西厢记》还是《牡丹亭》?」黛玉道:「是《孟子》、《中庸》、《大学》。」宝玉笑的在炕上打滚。黛玉道:「勿笑,听话,我告诉你,今儿我也做一回宝姐姐,劝你读读书。」宝玉笑道:「你学罢,我看学的象不象。」黛玉道:「我知道你讨厌八股文章,说是诓功名混饭吃,我也不说功名好还是不好,只说混个饭吃,作作样子也是合该的。不然饿死了将来作样子都作不成了。」宝玉笑道:「我听你的。」心里已明白黛玉定是受父母之托来劝他读书,因不想黛玉为难,姑且先答应着。黛玉以为他听进去了,也不多劝,起身告辞。宝玉要他再坐坐,黛玉笑道:「你就不怕我拿着尺棍打手逼你读书吗?我可厉害着呢。」宝玉笑着送至院内,回来仍是躺着。黛玉刚出门,就见贾政走来,忙垂手站着。贾政摆手叫他莫嚷,也不和他多言,只进屋看宝玉是否在读书。在门外就听见宝玉在高声朗读孟子《万章》篇,再进来一瞧,只见宝玉捧着书本正摇头晃脑念着,不觉微笑颔首走了出来。黛玉陪他往园里来。
                      宝玉从窗子里见父亲走远了,把书一掷,仍去找闲书解闷。黛玉返至潇湘馆,正见春纤在院里蹲着搋着水盆里的毛巾,抬头见西天黑云叆叇东移,风势也渐渐的大了,廊上竹竿上搭着的帕子刮的遄飞,似有雨意,又听咣的一声,风把门关上了,便道:「紫鹃雪雁把窗子关好,要下雨了。春纤去把廊上的衣裳收了。」紫鹃、雪雁从屋里出来望望天道:「可不是,昨儿燥热的很,今儿也该有雨了。」忙帮春纤收拾衣裳。黛玉无聊无寄,翻看了几页古诗,看了些怨词别句,不觉兴动,添了离悰愁绪,叫紫鹃磨墨,摊开宣纸,耳听着窗外雨声风声,在那纸上走笔赋诗十首以谴烦闷,约莫一顿饭工夫纔得停笔,又在篇首写上「十独吟」三个字,所写乃是:
                      其一 朱淑真
                      诗魂恨断镜妆残,良人意薄醉谁管。
                      孤雁声嘹寒侵被,春衫有泪登眉山。
                      其二 薛涛
                      寂寞古华世事换,佳人郁怀自绝怜。
                      懊恨此身非我有,怕临荒台泪难干。
                      其三 柳如是
                      朝岁何人缀钗头,柳花如梦烟月愁。
                      去便随他人心误,风骨嶒峻投缳求。
                      其四 冯小青
                      欲寻前迹空惆怅,绿荫门掩望西窗。
                      急风吹散鸳衾梦,病翼易痊难疗伤。
                      其五 李清照
                      展眼春尽剩余年,浪迹萦帘夜梦寒。
                      怅忆君言慰奴身,银月盈亏离恨连。
                      其六 李香君
                      镜盟钗誓全为君,疑误同心今偷悔。
                      凛然溅血嗔权贵,千古哀节香扇坠。
                      其七 董小宛
                      绣幄情断负春盟,锦屏人妒怨晓风。
                      西楼倚扇追前事,乱愁如织扑帘栊。
                      其八 顾横波
                      庄妍靓雅是非盍,眉兄情祸眉楼客,
                      绮阁幽迷勤护君,弃节负盟听南歌。
                      其九 卞玉京
                      艳而有骨吴知音,抚琴余韵酒垆寻,
                      零落风烟不相逢,悲风弦索锦树林。
                      其十 陈圆圆
                      人愁春老芳情苦,一载痴梦为谁主?
                      伴伊几多扛鼎客,来时应爱去情无。[按:十独吟未校。]
                      (按:底本后八首诗部分或全部蛀毁,后经过录人自己补冩)
                      黛玉又看了一遍,思虑了半天,把笔一搁,又歪在炕上打盹,不知不觉睡去了。紫鹃雪雁进来,见他睡着,忙将被褥盖在身上,都叹气道:「姑娘得了失眠之症,夜里晚间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只在白天偶尔打几个盹,这样身子那能不亏,病根儿怎样能除,吃的药也数不清,怎么就不见痊愈?明儿还得跟太太老太太说说,找个医道深的好好看看。」说罢,二人放下帐子,仍到外间做针线,不在话下。且说宝玉一大早起来漱洗了,吃了早饭,因秋深气凉,被麝月催着多添了几件衣服,要往学堂里去,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IP属地:四川16楼2020-09-12 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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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三回 暮年哀聊发白头吟 金萱悲情洒儿女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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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仙曾赋叹高堂,色弱金萱近宦场。
                        儿女有情皆垂泪,残云落日景昏黄。
                        且说宝玉往家学里来,先去老太太房里请安,只见王夫人正陪着贾母说着话儿。宝玉上前作个揖,贾母见他过来,笑道:「明儿便是重阳,叫学堂里放一天假,咱们也聚着乐一天,玉儿也陪我到园子里逛逛。」说着又咳嗽了几声。宝玉见他形容苍悴,病色枯焦,便有些不忍心,答应了一声背转身去,偷偷掉泪。只见凤姐也进来了,见了贾母,又回身见过了王夫人,笑道:「老祖宗要问我什么?」王夫人便告诉他明日重阳,老太太要众人陪着宴乐一天。凤姐笑道:「早预备了。」贾母问他可曾吃了没有,要他一并吃了再家去,遂叫鸳鸯琥珀等传饭。凤姐又问贾母喜吃何物,贾母悢然叹道:「能有什么可吃的,近几年年成不好,庄稼不生,天干地旱,家里出的多进的少,不过可着做罢了,你快告诉厨房里,别管我吃些甚么,随意做了来,不可使他们作难,没的叫他们刮锅刮灶的。」鸳鸯答应了去了。一时端上饭来,果是些家常俗见之物。贾母又问重阳节预备元春娘娘的节礼备好了不成,凤姐一脸难色,笑着塞责。贾母知他作难,要拿出自己梯己垫补。凤姐喂了贾母几口碧粳米粥,见他推开碗摆摆手,叹道:「我身上不大舒坦,你去把太医叫来。」凤姐忙出去叫人。不大会儿,贾琏同王太医掀帘子进来了。王夫人扶贾母躺着,王太医为贾母把脉。良久,贾琏把他叫到外头耳房,问他病况如何。王太医道:「弦脉端直而长,气机不利,六脉弦迟,素有积郁,稍感风寒,药取柴胡疏泄,寸关无力,心气已衰,脉气歇止,止有定数。」贾琏听了,明白大半,叫他到正屋坐着,自己则到房里安慰贾母,笑道:「老太太不必挂虑,纔刚老先生说了,是一时感了风寒,不过吃些疏风的药便好了。」贾母叹了一口气道:「你不用虚宽我的心了,我忖度着自己熬不过今年了,明日重阳大家得快快活活的过,还不知下一次还过得过不得了。」贾琏、凤姐听了心里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忙笑着解慰:「老太太定是长命百岁,福寿双全。」贾母微笑着不做声。


                        IP属地:四川17楼2020-09-12 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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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厨役都来诉冤道:「这一二年旱涝频频,田上的米都交不齐,加上连年蝗灾,年成实在不好。连厨房里去外头也买不回多少新样好菜,且又贵的很,叫奴才们也没法子啊。」贾蓉、邢德全不信,挥拳就要打人,骂道:「猴儿崽子狂发瞽论,谁不知这府里痼弊刁奴时兴欺负主子扣压银子,在此处想瞒过大爷学那姓吴的,你是打错了算盘!」厨役强颜笑道:「大爷外出也问问行情,粗米多少两银子一斤,细米多少钱一斤。近闻山东有饥民吃观音土臌胀而死,殣尸盈道,连树皮都没得吃,地方官还不肯蠲免租税。」一语未了,只听豁啷一声手中盘子被贾蓉打落地上,摔成几瓣子,只见尤氏掀帘子赶来,问是怎么了,邢德全吱歪个没完,还要挥拳打人,被尤氏劝住了。厨役愁苦个脸诉道:「别说什么肥鸡糟鹅,粗米都涨了几十倍,谁买得起?」尤氏道:「这倒不是假话,连老太太那里吃的也是白粳米饭,想找几样细米也难了,还盘计着可肆意狂吃噇喝啊?只怕难了,你们还没见乡下那些庄户人呢,连草根子都快吃尽了,这都是老天不开眼,日后还不知到那一步呢。」众子弟听他如此说,都笑道:「那里又缺咱们的,贵了多出点钱就是了。」尤氏见这些纨绔子弟自以继世名门贵冑,承祖之嘏,轻物傲人,奢侈过度,全然不知世事,只知斗鸡走狗,不知稼穑之艰难,柴米油盐来的辛苦,有几个远虑详备,可承继洪业?犹似对牛弹琴,骂了贾荣几句,叹息着走了。


                          IP属地:四川21楼2020-09-12 1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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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黛玉、探春等也松了一口气。众丫鬟打量着甄宝玉,都惊讶笑道:「怪了,这人同咱家的宝二爷一个模样。」甄宝玉笑道:「那年我到过贵府做客,施主怎么反不记得了?」众人纳罕道:「玉儿怎么叫你得了?」甄宝玉道:「待贫僧细细讲来。」因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听的满屋子不住唏嘘落泪。
                            且说宝玉正在怡红院就寝,忽见王夫人同麝月进来,把通灵玉交给他,麝月对他道:「家里来了客人,老太太要你去见,是江南甄家的宝玉来了。」宝玉听王夫人提起过甄宝玉与自己相貌无二,早就想争睹为快,急忙穿衣往这边来,看到里里外外站了好多人,有个和尚正坐着同贾母谈叙寒温,仔细一看,那人相貌果同自己一样,忙上前拜见。甄贾宝玉彼此都有似曾相识之感,宝玉见他文采斐然,对答如流,侃侃而谈,识见不俗,甚是心敬,想到那年梦中之景,如今再听他所谈又皆是高论,因把甄宝玉当个同心知己,也坐在他旁边,两个人谦恭的说着话。
                            宝玉既因初次见面,不便造次,且又贾环贾兰在坐,口中夸赞道:「久仰芳名,无由亲炙。今日见面,真是谪仙一流的人物。世兄是万人里出拔之最清最雅的,小弟是极憨极浊的一等庸物,忝附同名,殊觉玷辱了宝玉这两个字。」甄宝玉道:「施主谬赞,实不敢当。弟是至浊至愚,只不过一块顽石耳,贫僧少时不知分量,自谓尚可琢磨。岂知家遭消索更比瓦砾犹残,佛说觉悟世间无常,国土危脆,四大苦空,五阴无我,生灭变异,虚伪无主,心是恶源,形为罪薮。如是观察,渐离生死。」宝玉听了,心里甚是赞叹,不知不觉把些佛理潜移默化记在心里了,又听他说道:「我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瞋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我本因地,以念佛心,入无生忍,今于此界,摄念佛人,归于凈土。佛问圆通,我无选择,都摄六根,凈念相继,得三摩地,斯为第一。当舍于懈怠,远离诸愦闹;寂静常知足,是人当解脱。」宝玉听了如醍醐灌顶一般,再次向他讨教。
                            甄宝玉道:「讨教谈不上,不过是这般道理。若诸世界六道众生,其心不淫,则不随其生死相续。汝修三昧,本出尘劳。淫心不除,尘不可出。」贾政见他说了诸多,怕他口渴,忙止住了,要李贵端了茶给他再慢慢细说。
                            甄宝玉起身施礼道:「贫僧来了这么多时,也该回去了。」贾母那容他走,忙命小厮将他扶到内间歇息,甄宝玉只得进了套间坐着。
                            且说宝玉纔刚听了他这一番高论,如梦初醒一般,又是嗟叹又是嘻笑,自言自语道:「我原来竟是个痴子,枉在红尘空读多年,竟不知何为形,何为心,这回我必是要随他一同走了,离了这俗世凡尘,我也要做出家人。」贾母、贾政等听他说些痴话,都唬的忙过来劝道:「又从那里想起这样荒唐话头,还不快灭了念想。」因命小厮将宝玉搀了出去,大家也都散了。
                            贾政指示李贵守着甄宝玉服侍他,自己边走边忖度着要多留他住几日,忽见李贵来报,说甄宝玉已经告辞走了,拦也拦不住。贾政急道:「他大老远来了,咱们还没有好好谢他,怎又让他走了?」又骂李贵留个人都留不住,慌忙派人到大门外去找,已经找不见了,不免嗟叹了一回。


                            IP属地:四川23楼2020-09-12 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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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贾母回去身上发热,扎挣了一两天,竟躺倒了,日间夜里脸上作烧,茶饭不进,面容枯焦。贾家个个心似油浇,贾政慌了,遍寻京城名医,也花了不少银两,无奈贾母病势越发严重,贾家宗室众子弟儿孙轮番前来探望,都偷偷掉泪。贾母亦知自己阳寿将尽,便想着临终能再见见子孙一面。一时想起湘云,又不敢打发人去瞧他,心想纔新婚的人怎可探望待亡之人,因把鸳鸯劝止住。鸳鸯在老太太身旁哭得眼睛红肿,一刻不离左右。琥珀见贾母神色不对,也不敢言语,悄悄到门外告诉贾赦、贾政。贾政又传张太医进来,又诊了一回,张太医出来对贾赦、贾政、贾珍、贾琏摇摇头就出去了。
                              贾赦贾政会意,与王夫人等说知。贾母声音低哑叫琥珀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琥珀忙告与贾政,说老太太想见宝玉,叫儿孙们都来。贾政出去找人。不大会儿,贾敕、贾效、贾敦、贾衍、贾珖、贾璎、贾琛、贾璘、贾菖、贾菱、贾蓁、贾萍、贾藻、贾蘅、贾芬、贾芳、贾菌、贾芝、贾珍、贾蓉、贾蔷、贾荇、贾芷、贾琮、贾环都来了,在院子里黑压压的都站满了。尤氏、凤姐、李纨、宝玉、探春、惜春也都来。贾母让一个个进来看视一番,又强扎挣着与贾赦贾政贾珍贾琏说了些话,要拿出自己的梯己用来办丧事。
                              贾家因日渐贫蹇,家计艰难,已不能象往日办可卿丧事那样大手大脚操办了,幸而贾母素日存了不少梯己,今日全部拿出。贾赦贾政愧的涕泪涟洏,都道:「母亲还要掏钱出来,做儿的怎不惭愧?」贾母叫邢王二夫人同了鸳鸯等去他屋里开箱倒笼,将做媳妇起到如今积攒的东西都拿出来,三人答应着仍是站着。贾母又要见宝玉、黛玉两个,道:「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这两个小冤家,以后可不要再赌气吵嘴了,要和睦。宝玉不肯读书,也别逼紧了。」宝玉、黛玉两个早哭的说不出话来。贾母又道:「可惜这辈子见不到你两个成亲,也是我的一块心病。」说着又将此事嘱咐了邢夫人、王夫人、尤氏、凤姐、李纨一遍。又道:「我再见一个重孙子就安心了。」李纨也推贾兰上去。
                              贾母放了宝玉,拉着贾兰也说了一番,只见脸上发红,再也说不出话来,竟是含笑去了。贾氏一门都放声痛哭起来。
                              贾赦、贾政、贾琏、王夫人、尤氏、凤姐、李纨、宝玉、黛玉尤其哭的肝肠寸断。赵姨娘见贾母唤进众子弟见一面,独没有见贾环,有些气不忿,拉了李纨哭道:「环儿不是他的孙子,为何只见宝玉、贾兰两个?」贾政喝道:「住嘴,老太太弥留神竭,那能一个个都见了,没心肠的歹妇,这个时候还争!」赵姨娘撇撇嘴出去了。
                              且说贾家为史太君操办丧事,史鼐史鼎的几个儿女也来了,送来赙赗,王子腾王子胜也送了赙仪。史湘云和夫君卫若兰也来守灵,居丧尽礼。史家来的人皆号啕大哭,史湘云更是哭的死去活来,被探春、黛玉含泪劝住了。凤姐念及当初贾母对他的呵护慈爱,痛哭了几场,也告恙卧床休息。


                              IP属地:四川24楼2020-09-12 1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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