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哈尼族古歌——神之歌
《神之歌》哈尼族歌名为《烟本霍本》。
1.1、烟本霍本（神的诞生）
一
萨——依——萨！
讲了，亲亲的兄妹，
在这头一段窝果里，
我要把神的产生来唱。
是天神借我的嘴对你们来唱。
讲了，在那最老的老人也难记清的时候，
头上没有天，
脚下没有地，
上上下下，
是一片黑黑的雾气，
前前后后，
是一片大海汪洋，
雾气像口大锅，
盖在平平的海上。
万能的神有吗？
那是一条老实粗大的金鱼，
名叫“米乌艾西艾玛”，
就是生下天地神灵的鱼娘。
鱼娘在大水里睡过数不清的年月，
一百年把身子翻动一回，
翻过七十七回身子，
睁开眼睛醒来。
鱼娘的右鳍一扇，
黑黑的雾气被扇光，
蓝汪汪的天露出来了，
鱼娘把它留给天神去在。
它的左鳍一扇，
茫茫大水扇落千丈，
黄生生的地露出来了，
鱼娘把它留给地神当家乡。
生过天和地，
鱼娘又把大神生养，
从脖子的鱼鳞里面，
抖出了一对大神，
先出来的是太阳神约罗，
后出来的是月亮神约白，
先出来的是阿姐，
后出来的是阿弟。
背上的鱼鳞一抖，
这回又生出两个大神，
这就是天神奥玛，
和那地神咪玛。
紧靠鱼尾的细腰，
又跳出一对大神，
他们就是有名的人神，
男的叫做烟蝶，
女的叫做蝶玛。
在鱼娘宽大的尾巴里，
还躲着一位大神，
他就是力气最大的密嵯嵯玛。
密嵯嵯玛骑上鱼背，
伸出巨手把鱼尾来搬，
蓝天罩上黑雾，
大地摇摇晃晃，
密嵯嵯玛脾气实在大，
搬弄鱼尾就像贪玩的小娃，
身上有洞处都会出气，
闹得天昏地暗不见亮光。
出去的三对大神不服气了，
要和密嵯嵯玛来打仗，
天上和地下啊，
处处是他们打架的战场。
这个时候天地的中间，
均匀地分成了三层，
上头一层叫奔梭哈海，
那是太阳月亮玩耍的地方，
地下一层叫罗梭梭海，
那是地神们的家乡，
中间一层叫涅搓搓海，
那里最实一片空荡，
天神地神走来说话，
要把这里造得像地下天上。
大神们打起仗来，
给人间带来数不尽的灾难，
最大的灾难有过两回，
一回是太阳月亮晒焦大地，
一回是洪水淹齐天空。

二
天是生在属鼠的日子里，
地是生在属牛的日子。
在天的最高一层，
有座雄伟的宫殿，
他的名字叫烟罗。
烟罗神殿的正中，
坐着威严的天神奥玛，
世间所有的万物，
也是他来生养。
奥玛生出了姻姒，
同生的还有她的姐妹——
高能的马奔姑娘，
流传至今的十二种古规古礼，
就是她俩传在神殿的门槛上。
俄玛生下了多多的大神，
她生下了人神玛窝，
她生下了光神和雷神，
又生下了风神和雨神，
云神生下了，
天河神生下了，
神像星星站满了天上。
俄玛生下的千千万万个地神，
像密密的老林把大地站满了。
最高最大的天神俄玛，
生下一位最高能的姑娘，
这就是天母梅烟，
她指挥着万神万物。
梅烟生出大神烟沙，
烟沙又生出大神沙拉。
沙拉又生出九位大神，
造天造地的时候，
全靠他们出力奔忙。
大神沙拉还生下五个儿子，
阿匹梅烟实在喜欢这窝孙子，
站在神殿中央把他们封赏；
“大孙子啊，
给你掌管金子的命！”
“二孙子啊，
给你掌管银子的命！”
阿匹梅烟又封过另外三个孙子，
他们是头戴黑盔的铁神，
头顶黄盔的铜神，
和头顶白盔的锡神。
没有阿匹梅烟封过五位大神，
世上不会有鲜花一样的金银铜铁锡，
天地也不会造得像金银一样发光闪亮。
梅烟封过的大神不止上头几个，
他又封出十二位尊神：
最大的乌摩阿妈，
是那管天的咀摩。
第二个是管地的乌摩。
乌摩三姐管理庄稼。
第四个乌摩专管人。
第五个乌摩叫做莫咪扎里，
管着世上的万匹牲口。
第六个乌摩叫做搓鲁约策，
她的任务是管理太阳。
第七个就是男神俄多麦节，
他管着银子样的月亮。
第八个乌摩是短耳朵的那斗啊娄，
他把甑子的事情执掌。
第九个是管灶火的蝶里艾斯。
第十个是管山管树的松玛阿策。
第十一个是爱眨眼的麦期麦所，
专管河水不冲人马牲口。
第十二个是好看的厄戚戚奴，
管着万道清清的山泉，
还有又甜又凉的龙潭。
阿匹梅烟封出十二个乌摩，
叫他们把万事万物来管。
封过十二个乌摩，
梅烟又另封一个乌摩，
他就是战神扎略阿则。
大神梅烟安排好一切，
又来把众神的寿命想。
天神梅烟传下了鲜花样的好话：
大神烟沙叫阿妈梅烟生下了九个姑娘，
他们是那永远不死的姑娘，
大神烟沙叫九个妹子来嫁，
从此说下了姑娘嫁人的话。
天神梅烟的姑娘不嫁，
世上一样也不会有，
大神烟沙的九个妹子不嫁，
世上万物要死光。
九个大神把不死的九个姊妹讨回了寨房！
大姐姻姒出嫁了，
出嫁的姑娘得了个好名，
叫做“天神不死的姑娘”。
二回出嫁的是玛白姑娘，
玛白也得了一个好名，
“地神不死的姑娘”。
第三出嫁的是约白姑娘，
她嫁给亮堂堂的太阳，
叫她做“太阳不死的姑娘”。
第四个出嫁的是约回，
她的美名叫“月亮不死的姑娘”。
第五个是美丽的戚姒然密，
“水源不断的姑娘”是她的名号。
第六个是嫁给路神的嘎姒，
她是“大路不断的姑娘”。
第七个出嫁的是嵯白然密，
叫她做“石神不死的姑娘”。
聪明的诺姒第八个出嫁，
她是“庄稼神不死的姑娘”。
第九位姑娘嫁给了龙神欧罗，
“不死的龙神姑娘”米鲁，
名声在大江大海传扬。
烟沙大神说：
“众神啊，
你们听好我的话，
大神小神像一棵树，
深深的树根就是‘搓’，
标直的树干就是‘直’，
分岔的树枝是米谷和寨主，
众神就是树叶和树花。
树根是树干的阿妈，
所以‘搓’比‘直’大，
树枝靠树干撑腰，
所以米谷和寨主比‘直’小，
树花树叶样的众神，
都要听米谷寨主招呼。”

三
在那远古的时候，
第一个来到世上的人神是哪个？
那就是高天上的阿匹奥玛，
把人和万物生养，
从此，
所有哈尼都认她做第一个亲娘。
生了啊，奥玛先祖把第二代人神生下，
他的名字叫做“玛窝”，
那是世上头一个男人。
第三代人神也降临了，
出生在涅搓搓海地方，
后代感谢他的恩惠，
把“窝觉”的名字安在他身上。
先祖的后辈儿孙，
窝觉又生下一代人神，
这就是四代先祖觉涅。
先祖觉涅又生下后代，
这就是出名的涅直，
这五代先祖，
也是一窝一伙过时光，
涅直和觉涅都是鬼，
只是像死掉一样。
到了第六代直乌，
先祖才活过来。
到了第七代乌突，
先祖们会蹲起一点。
八代先祖生下来了，
名字叫做“阿培突玛”，
可惜他们还是一些憨人。
八代先祖阿培突玛，
是个不动脑筋的懒人。
阿培突玛又生下了后代，
这就是九代人神玛约；
玛约先祖有了住房，
这就是一切有洞的地方，
他们都在里面躲藏。
九代玛约老了，
生出十代先祖，
名字叫做“约涅”，
约涅还是人鬼不分的先祖，
还是把山洞当作住房。
约涅生下十一代先祖涅本，
涅本先祖老实鬼，
她是能干的老祖母。
涅本听也会听，
想也会想，
可惜一窝地挤着，
阿妈是谁也认不得，
更认不得阿爸在哪方。
涅本又把新人生养，（笔者注：中间夹带“本诗”）
她生下十二代先祖诗米乌，
把新的家谱开出来。
从诗米乌数上去，
足足有十一代先祖，
这是人神不分的家谱。（笔者注：人神家谱在“翁玛”之后就分开了，人谱是“翁玛-玛窝-窝觉-觉涅”；神谱是“翁玛-梅烟-烟沙-沙拉”。但是，人和鬼的家谱还没有分开）
诗米乌又生下新新的一代，
就是十三代先祖乌突里，
这辈先祖不是一窝一伙地在，
他们走路做事是结对成双，（笔者注：群居生活改为家庭生活）
银打的钥匙放进金打的锁。
跟着先祖乌突里，
生下了三辈先祖，
这是十四、十五代先祖。（笔者注：十四代“突里佐”，十五代“佐梅烟”）
十六代先祖是哪个？
就是那高能的梅烟恰。
梅烟恰是“老实会生的先祖”，
头一回生下人祖恰乞形，（笔者注：人鬼共同的母亲，下一代就人鬼分开）
把人和野物的家谱分两旁。
第二回生下优哈，（笔者注：代表者是“虎”）
这是所有会跑的野物的祖先；
第三回生下优本，（笔者注：代表者是“龙”）
她是所有会爬的野物的祖先；
第四回生下了优贝，（笔者注：代表者是“鹰”）
这是所有会飞的野物的祖先。
众人：萨——依——萨！
听啊，
在那远古的时候，
百样万样生齐了，
但是啊——
这千样万样不会说话，
万样千样不会动。
他们为什么不活呢？
因为太阳还没有活！
他们为什么不动呢？
因为月亮还没有动！
太阳月亮为什么还不活动呢？
因为上面还没有天，
下面还没有地。
没有天地，
一样也不会在啊！
众人：萨——依——萨！

1.2、俄色密（造天造地）
一
听啊，
在那远古的时候，
天神地神来造天，
天神地神来造地，
这是最热闹的时候，
这是最吓人的时辰。
阿匹梅烟说话了，
高天上的神不要动了，
矮地下的神不要走了，
所有的神赶快来集合，
造天造地的时辰到了！
动了，
三层高天的神殿动起来了，
太阳神约罗走出来了，
月亮神约白走出来了，
雷神阿惹也出来了，
雨神即比也出来了。
动了，
地底下的龙宫也像打摆子一样动了，
龙王欧罗走出来了，
水神阿波走出来了，
地神米玛走出来了，
土神达俄也走出来了。
造天的声音轰隆轰隆，
造地的声音叮咚叮咚，
造得三层高天在晃，
造得三层矮地在摇。
造天造地的样子老实吓人！
造天造地的声气老实响了！

二
造天要用金银。
不用金子打天架，
天架会被蚂蚁啃；
不用银子打天架，
天架要被蛀虫蛀。
大神烟沙砍来九捆金篾，
大神烟沙破出九捆银篾，
烟沙阿波派两窝银燕样的飞神，
扇着翅膀来绑绳，
天架绑得像生成一样牢了！
天架绑得像手掌一样平了！
造天不单用金银，
还要绿绿的石头。
造出的天才亮汪汪的好瞧。
造天还要留下天眼，
这数不尽的天眼，
就是一天的星星，
这些星星不停地眨眼睛，
就是天神把世上来瞧。
造天还要挖出两条银河，
东边一条，
西边一条。
东边的是留给雨水过的路，
西边的是留给露水过的路。
造天还要留下天门，
不留下天门，
众神回不到天庭，
各路天神也没有路走。
造天的时候，
还要留下最大的天眼，
不留下这样的天眼，
就飞不出三对报时的春鸟。
它们是天神的亲戚：
阳雀是天神烟沙的媳妇，
布谷是天神俄烟的姑娘，
唧唧本本是天神奥玛的侄女。
天神们还打下铜箱和铁箱，
黄亮的铜箱里，
锁着世间的人种，
黑亮的铁箱里，
锁着地上的万物种，
天神造出的千百样东西，
都锁在神箱里面了。
造出了所有用眼睛看得见的东西，
高能的阿波烟沙啊，
造出了所有用耳朵听得见的东西；
所有用手摸得着的东西，
也一样不剩地造出来了；
所有用舌头舔得着的东西，
也一样不缺地造出来了。
远古的天神来造天，
还造出三个高能的人：
一个是头人，
一个是贝玛，
一个是工匠。
最先出世的头人，
就是那有名的查所德门。
最先出世的贝玛，
就是那高能的的罗赫阿波。
最先出世的工匠，
就是那有名的天神莫米的姑娘。

三
远古的时候，
天造出来了，
可是啊，
单有天不会在，
没有地不会活。
造地要请哪个造？
要请罗梭梭海的大神，
要请龙宫的龙神，
要请地底下的蛇王。
造地选在什么日子？
选在属牛的日子。
动工选在什么时辰？
选在属牛日的早晨。
造地要下地脚，
地脚下在哪里？
下在十条大江汇合的江尾，
下在十条大水淌拢的水尾。
在那个地方啊，
天和地斗拢了。
造地要撑地壳的大柱，
撑地壳的大柱要四棵，
金柱要一棵，
银柱要一棵，
铜柱要一棵，
铁柱要一棵。
三层天上的神匠罗德和埃依来了，
他们手艺最精巧。
三位地神王密则、达拉、阿比也来了，
他们手艺也最高。
天神地神走拢来，
打伙来把地柱造。
打造地柱要东西，
要的东西不算多，
第一要用风箱，
风箱来化铁水。
三位地神说出话，
风箱神就把风箱造。
地神不拉风箱，
地上就不会有气，
世人就没有气吸，
万物也不会呼吸。
地神不单造风箱，
还要抬来金子银子，
还要背来黄铜黑铁，
没有这些亮堂堂的东西，
地柱不会造牢。
造地柱还要好工具，
就要金锤、金钳和金钻；
就要银锤、银钳和银钻；
就要铜锤、铜钳和铜钻；
就要铁锤、铜铁和铁钻。
四棵地柱打出来，
金灿灿的是金柱，
银闪闪的是银柱，
黄爽爽的是铜柱，
黑油油的是铁柱。
造地还要金梁，
造地还要银梁，
有了金梁和银梁，
世人活得成了，
万物长得好了。
金梁造出来了，
银梁造出来了，
快把四棵大柱立起来啊，
快把大梁上好。
金子大柱支在哪里？
支在米乌艾西艾玛头上。
银子大柱支在哪里？
支在米乌艾西艾玛尾巴上。
铜铁大柱支在哪里？
支在米乌艾西艾玛两边鳍上。
金子大梁上上去，
地壳一日也不塌。
银子大梁上上去，
地壳一日也不倒。
平平的地壳支起来，
上面还要把地造。
要用黄土来造，
要用黑土来造。
来了，
像老林一样密的抬土神来了。
抬土造地的不单是大神，
蚂蚁也抬土来造地，
土狗也抬土来造地，（笔者注：土狗是指“蝼蛄”。）
蚯蚓也抬土来造地，
草鞋虫也抬着土来到。（笔者注：草鞋虫是指“鼠妇”、“地虱”。）
造地要留下多多的地眼，
这是气走的路，
世人吸不着地气，
三日就要死掉。
造地要造得有高有低，
要留出高山和平地，
要有坝子凹塘，
这些一样不能少！
高山、河谷、坝子和凹塘，
这些哪个来造呢？
三个地神王来造，
九个大天神来造。
三个神王驾起牛，
把地犁耙得低的低高的高。
犁下去的沟沟，
变成峡谷和老箐；
翻过来的土垡，
变成高山和矮山；
耙平的地方，
变成平平的坝子；
耙凹的地方，
变成水塘和龙潭；
不耙不犁的只剩三巴掌，
一巴掌是给风走的路，
一巴掌是给水走的路，
一巴掌是给庄稼回来的路。

四
天造好了，
地造好了。
这个是天是哪个说出来的？
是蚂蚁说出来的。
这个是地是哪个说出来的？
是牛说出来的。
天地还没有合拢，
天地还没粘牢。
粘天地要哪样？
一个也认不得。
天神地神着急了，
拿着三团黄泥巴，
才把天地粘拢了。
天地不分了，
万物都齐了，
可是天还不会亮，
地还不会明，
万物还不活。
最高的神梅烟说：
等我做个太阳，
再做个月亮，
天就亮了地就明了，
万物也会活了！
阿匹梅烟拿出金刀，
站在东边天门上，
在灰蒙蒙的大水里，
划了一个大圆圈，
“这就是太阳！”
梅烟拿出银刀，
站在东边天门上，
在灰蒙蒙的大水里，
划了一个大圆圈圈，
“这就是月亮！”
太阳出来了，
是出在属虎的白天，
月亮出来了，
是出在属兔的夜晚。
天好过了，
天笑了，
地好过了，
地笑了。
天笑是天上的雷响，
地笑是山顶的电闪。
天亮地亮了，
万物都活了。
众人：萨——依——萨！

1.3、查牛色（杀神牛补天地）
讲了，一寨的兄弟，
一娘的姐妹，
阿匹梅烟造出了太阳和月亮，
可是啊！
太阳热了，
晒不熟庄稼。
月亮亮了，
不会把雾露亮开。
不补太阳不得啦！
不补月亮不得啊！
补月亮太阳啊，
不能用铁钳铁钻来打。
补太阳月亮啊，
不能用模子化铁水来倒。
只有在天神烟沙的宫殿前面，
把巨大的查牛拉来杀。（笔者注：天圈里的神牛是白色的。后来送到龙宫饲养，滚泥潭就变成了“土牛”。）
听了，哈尼的后人，
在那远古的时候，
高天的大神烟沙，
和龙宫里的龙神欧罗，
已经把杀牛的事情说下。
查牛的红血不接不得，
快快拿它去抹天！
抹出满天鲜红的彩霞。
查牛喷出三股鼻气，
变成乌天乌地的云雾。
穿上云雾的衣裳，
天地也热和了，
穿上云雾的裤子，
天地也不冷了。
查牛的眼睛眨了三下，
变成三道闪电，
把天边和地边缝起来了！
查牛挣出了三滴鼻涕，
变成七彩的雨水。
查牛哭出了两滴眼泪，
变成银河里的露水。
接着雨水和露水，
罩起白雾和彩霞，
地上的庄稼饱满了，
地上的草木处处发！
高能的天神地神把查牛杀！
太阳神约罗啊，
快来接右眼，
快把它放进太阳的金圈里，
那就是热热的阳光了！
月亮神约白啊，
快来接左眼，
快把它放进月亮的银圈里，
那就是亮亮的月光了！
大地上的万物从此热和啦！
世间的万物从此亮光啦！
杀过查牛啊，
还要分查牛。
俄白姑娘摘下了两边的偏牙，
左边的去做最早的启明星，
右边的去做最高的北斗星。
俄娇姑娘扳下查牛的大板牙，
高能的姑娘朝天上一撒，
变成了满天的星星。
舌头分出来，
做成世上动物的声音。
嘴皮分出来，
做成世上动物的嘴巴。
耳膜分出来，
做成世上动物的听觉。
胆汁分出来，
做成世上动物的勇气。
脑髓分出来，
做成地上的黄土。
牛肉分出来，
做成地上的黑土。
肚子做什么呢？
做成聚雨水的湖泊。
尿泡做什么呢？
做成冒清水的龙潭。
大肠也做了，
做天上的银河。
小肠也做了，
做地上的大路。
岔肠也做了，
做地上的小路。
脊梁砍下来，
做成天地间的大梁。
肋巴骨砍下来，
做成天地间的椽子。
弯角纹砍下来，
做成天边的瓦云。
尾巴斩下来，
做成扫星星的扫把。
脚杆劈下来，
做成高高的大树。
枝丫劈下来，
做成大树的树枝。
脚尖劈下来，
做成树枝的树叶。
胡子拔下来，
做成树上开的花朵。
肛门做哪样？
做天地间放肥料的大门。
肚脐做哪样？
做山坳里的大田。
牛粪做哪样？
做百样庄稼的种子。
千千万万节骨头呢？
做成世上层层叠叠的大山。
最大的两节骨头啊，
做成虎尼虎那的高山，
遍山神石的虎尼虎那，
是哈尼最古最先的家乡。
最小的三节骨头啊，
一节送给蒲尼，
做成写字的笔；
一节送给阿撮，
做成划船的桨；
一节做成吆牛棍，
送给哈尼的小娃。
黑亮的牛毛，
变成黑黑的蓝靛，
金黄的牛毛，
变成金黄的稻谷，
银白的牛毛，
变成软软的棉花，
油亮的牛毛，
变成乌黑的荞子，
一身的灰毛啊，
变成密密的草木。
还剩下四肢牛大腿，
拿去埋在地柱脚旁，
地也不会陷，
天也不会塌。

1.4、毕蝶、凯蝶、则蝶（人、庄稼、牲畜的来源）
萨——依——萨！
远古的天神造下天地日月，
也传下了无事不知的烟嘎。
这回要唱唱人活起来的古今，
牲畜活起来的古今，
庄稼活起来的古今。
一
讲了，
远古的时候，
万能的阿妈啊，
就是那十六代祖先梅烟恰。
她把四个种类的祖宗生下：
头一个是人的先祖，
名叫恰乞形阿妈；
第二个是会跑的种类的先祖，
名叫优哈阿妈；
第三个是会爬会扭的种类的先祖，
名叫做优本阿妈；
第四个就是所有会飞的种类的先祖，
那是优贝阿妈。
梅烟恰生下的四个小儿，
只有一个会说会唱，
这个高能的小娃，
祖传的烟嘎里叫她“得摩诗匹”。
得摩不单是人神的姑娘，
天神地神也是她的阿爹阿妈。
天神地神喜欢这个小囡，
把最好听的话放进他的嘴巴。
后世传唱的千万篇烟嘎，
开头唱诵的就是她。
高能的得摩诗匹，
她做了大神梅烟的媳妇。
神能的得摩诗匹，
管理世间的万人。
九死九生的得摩诗匹，
生下不死的姑娘摩依，
生下不死的姑娘直略。
这两个姑娘接替了阿妈，
传下了好听的烟嘎。
摩依姑娘生的囡，
取名叫做遮姒，
她是六种野物的先祖。
直略姑娘生的囡，
名字叫做遮奴，
她是六种家畜的先祖。
两位能干的姑娘相亲相爱，
生出的后代也是一家。
头日生下的是鼠，
野物家畜中它是老大。
二日生下的是牛，
动物里面它是老二。
三日生下的是虎，
动物里面它是老三。
四日生下的是兔，
动物里面它是老四。
大龙是老五，
长蛇是老六，
老马排第七，
山羊排第八。
猴子也排了，
排成个老九。
公鸡也排了，
排到个老十。
十一是黄狗，
十二是胖猪。
遮姒生下的小儿，
是鼠、虎、龙、蛇、猴和兔。
遮奴生的六个小娃，
最先和人在的有两个，
一个是身穿花衣的公鸡，
一个是汪汪叫的狗。
她俩放牧虎和牛，
她俩放牧豹和狗，
两个来放鹰和鸡。
自从遮奴遮姒分开在，
十二种动物就分开了。
得摩诗匹的子孙，
像树叶一样密密麻麻，
吵闹的声音像打雷，
得摩的耳朵震聋了！
得摩请来头一个大神，
是高能的扎纳阿妈，
请你收好大田和坡地。
得摩请来第二个大神，
是管理人头的乌摩梅烟，
请你把人头人脚守牢。
得摩诗匹请来第三个大神，
是天神莫咪的小儿子扎黑，
请你守好牛羊猪鸡。
神明的得摩分派好，
世上就不会争吵打闹，
从此哪方不静不好，
世人就来祭哪方的神。

三
讲了，亲亲的兄弟姐妹。
听我把庄稼的来源讲：
远古的时候，
世上没有老林，
世上没有庄稼。
树种在哪里？
在天神优姒的银箱里。
庄稼在哪里？
在天神优姒的金箱里。
先祖要上天去，
天梯拿大象骨头搭。
象骨哪个去找？
先祖亲生的兄弟。
大哥找大象，
背着竹尖刀；
二哥找大象，
背着铁长矛；
三哥找大象，
背着好主意。
大象找着了，
哥弟来杀象。
恣火的大象，
把大哥挑翻，
把二哥甩倒。
三哥拿出主意来，
找来三升葫芦子，
顺着老崖细细撒。
葫芦撒下三天就发芽，
叶子遮老崖。
大象闻着香气啦，
吃到老崖边边上，
咯咚一声掼下崖。
三哥叫来两个阿哥，
七手八脚把大象杀，
七十七节大象骨，
拿来把天梯牢牢打。
三哥顺着朝上爬，
爬进优姒家。
三哥讨种子：
“天神优姒啊，
请你给我三把老林种，
请你给我七把庄稼种！”
天神优姒听错了，
大神烟沙也顺着答：
“给他，给他！”
天神优姒和俄虽玛。
一起来把子种撒，
头三把撒向平坝和凹地，
满坡满坝种下七十七种庄稼。
可惜三把庄稼种，
只生出三百三十种庄稼。
优姒和俄虽玛，
又把种子撒，
后七把银树种子，
朝大山河边撒。
春风神一口气，
吹出七千七百种大树，
大树不长的一处也没有了。
众人：萨——依——萨！

四
讲了，亲亲的弟兄，
听我把动物的古今来唱！
和得摩诗匹一娘生的，
是优本、优贝和优哈。
三个能干的姑娘，
把数不清的野物养下。
优哈生出了会跑会跳的儿女，
头一个是花皮尖牙的老虎，
第二个是身披毛衣的老熊，
第三个是眼睛灰灰的大狼，
第四个是头顶尖角的马鹿。
优本又生下什么呢？
生出了会扭会爬的龙，
威风凛凛的大龙，
又把多多的小儿生下。
优贝生下了什么？
生下老鹰和喜鹊。
亲亲的弟兄，
一寨的哈尼，
这些都是家畜的亲戚，
大家都在一个家谱里记下。
众人：萨——依——萨！

1.5、湘窝本（开田种地）
萨——依——萨！
讲了，
一
远古的先祖，
单靠打猎过不了日子，
单靠树果也过不成日子。
高能的庄稼娘，
不忍心给哈尼饿死，
大神扎纳阿妈啊，
走来告诉哈尼，
不饿死的师傅有一个，
你们赶紧去瞧瞧，
瞧瞧老鼠怎么钻，
望望老鼠怎么跳。
先祖赶紧去瞧，
看见老鼠打地洞，
打出的洞里掉进草籽，
长出的草杆拇指粗，
结出的草籽老实饱。
这回先祖会啦，
拿着草籽去埋，
坡头坡脚埋起来，
山背山腰埋起来，
撵山烧黑的土灰上，
也戳个洞埋起来。
七轮的日子翻过去，
先祖又去瞧了，
粗粗的草籽树上，
开出红花白花，
红花白花掉完，
结出圆颗的草籽。
好了，
老老小小的先祖一起商量，
把草籽埋遍九山九岭。
开荒山的人，
要像鱼抢水一样挤，
埋草籽的人，
要像蚂蚁抬食一样齐心。
自从哈尼会栽种，
不消日日去撵山，
家养的牲畜又肥了，
地里的庄稼也安宁。

二
哈尼的先祖
又打出新的注意，
拿着大把草籽，
撒在大猪拱红的十座山梁上，
撒在水牛滚平的十个坝塘里。
翻地要人教，
开田要师傅，
教翻地的是大猪，
教开田的是水牛。
世上的哈尼永远离不开猪和牛，
世代哈尼牢牢记着猪和牛的情。
草籽和水最亲近。
喝过水的草籽是哪样？
就是金闪闪的谷子。
从此啊，
哈尼再也离不开水了，
水像哈尼的阿妈一样亲！
先祖来引水了，
先祖来合群了，
亲亲的水娘啊，
把世上哈尼团得老实紧。
叶落水清的季节到了，
只见九山九岭的坡地上，
荞杆像酸汤杆一样粗，
荞花像落日一样红。
只见九丘九坝的大田里，
谷穗像鲜花一样挂满谷杆，
九丘九坝盖着厚厚的黄金。
拿回坝子里沉甸甸的谷穗，
勒回山坡上一兜兜的荞子，
先祖吃上了最好的食物。
再不像飞虎在树洞里歇脚，
再不像蚯蚓在路边向太阳。

三
先祖叫来两个兄弟，
一个是猪，
一个是狗，
叫他们做挖田的事情。
先祖说，
哪个拱不好，
给他吃米糠；
哪个拱得好，
给他吃米心。
大猪从日头起拱到日头落，
小狗从日头起睡到日头落。
大猪回去说给先祖：
小狗一日到晚不拱泥，
小狗累的气哼哼。
先祖去瞧瞧，
只见满田满坝是狗爪迹，
不见一个猪脚印。
先祖火起了，
从此给猪吃咪壳，
给狗吃的是米心。
哈尼先祖啊，
不能靠猪狗来挖田了，
自己来把大田挖，
自己来把泉水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