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孟瑶化名金光瑶,假托昔日满门被灭的金氏旁支远亲身份,还故意卖萌,这才骗得弄月派报考生的入场名额。不说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这才修成正果,那也是一路奋勇,披荆斩棘,这才跻身准入弟子的队伍。
站在足有一千零八十个台阶的御剑坪上,金光瑶表示自己绝不会像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弟子一样一窝蜂地跑来跑去找个看着慈眉善目好拿学]分的先拜了师,再图谋其他。
原因无他,他是个颜控。
面对一排年老se衰面容慈祥几近慈悲的师尊,他实在下不了手。
“阿瑶……”
听到这奶声奶气的呼唤,他就知道,牛皮糖蓝涣涣又饿了。阿瑶掏出昔日喂大儿子薛成美的桂花糖,蹲下直视着小孩蒲扇着的大眼睛:“涣涣,是不是饿了?”
蓝涣涣拿着糖,却不吃:“阿瑶,你为什么不拜师呀?”
阿瑶也不瞒他,附耳告知:“太丑了。”
蓝涣涣微微睁大了眼,又低下头。
知道告诉这孩子也没什么用,阿瑶又站起身试图矬子里面拔将军,选上一个合眼缘的。一边踮脚张望,一边垂手虎摸涣头,忽然摸了个空:“诶?”
阿瑶低头一看,哪里还有二儿子蓝涣涣的影子!
阿瑶心里咯噔一下,心说难道这么多日子培养的父子情谊就因为他颜控没前途,居然说散就散了?
想那天阿瑶才入凡间,虽然包裹里有魔尊屈尊亲手塞的各式辟谷丹——说是怕他落在荒郊野岭上演一出出师未捷身先死,下了他魔尊温若寒的赫赫威名——但既然落脚地恰有酒肆茶馆,他也乐得尝尝凡间的美食。
虽晓得有特色美食的地方环境寻常好不到哪去,但他还是忍不住为这里的乌烟瘴气频频皱眉。
酒肆里加上他十二三个客人,其中三五身着锦袍的许是自恃身份,大都分散坐着。阿瑶扫了他们一眼,暗自撇嘴:净是些心高气傲的世家子弟,可是……
阿瑶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暗自感慨想不到这穷乡僻壤竟也暗藏玄机。
“有意思的酒肆。”这是阿瑶走进这里的第一句话。
“又是个有意思的小少爷。”这是角落里一个彪形大汉对他的评价。
阿瑶走到窗边找了个空位置施施然坐下,转头望向窗外。灰尘烟气在阳光下无所遁形,随着斜斜的日光弥散在他手边。这样的阳光他不记得有多少年不曾见了,他像是被烫了一下,讪讪地缩回手,确定没有人关注到这点,这才换了个姿势不再去看。
店小二慢吞吞走近,瞧见阿瑶腰间那枚雕成牡丹花的玉佩,方忙不迭地凑过去擦桌子倒茶水:“客官吃点儿什么?”
说话间,那边大汉一张惹是生非的嘴得罪了不知谁家脾气大的少爷,正桌上桌下打作一团。东首靠窗的位置,一位俊俏如小姑娘的少年正跪在板凳上,给对面的姑娘敬茶,姑娘xiu红了脸,一副受宠若惊的娇xiu模样,若是她身后没站着个黑着脸甩着长bian的兄弟,那气氛就更和谐了。
斜后方一个养灵宠的白净姑娘,正眨巴着大眼睛,小心翼翼地切着熟肉。只可惜那灵宠xue统不纯,混了魔兽的xue统,比起切得精细的熟肉,更喜欢后厨刚丢掉的下水。等下身上带着xue气的帮厨出来传菜,又将是一场好戏。
阿瑶看够了热闹,收回目光,一手托腮,对小二说道:“来一大碗白米饭,两个下饭菜,不要酒。”
小二从没见过这阵仗:“您不喝酒?”
阿瑶心说总不能告诉你魔尊不许我在拜师之前喝酒吧!遂煞有其事地随口扯谎:“喝酒误事。对了,再加一副碗筷,小爷有约。”说完从袖袋里掏出一块糖,看了看,往上一抛。
小二见了苦笑一下:“客官真是孩……唔!”
但见阿瑶抬手接住桂花糖,手掌一翻,塞进了小二嘴里,食指抵在小二唇上:“别让我听到那个词……”他眯起桃花眼笑道,“好吗?”
小二扭曲了脸连退几步,捂着嘴忙不迭地点头,转头跑到后堂,连赏钱都不要了。
阿瑶察觉到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似乎在他戏弄小二瞬间少了许多,又掏出一块糖丢进自己嘴里,含着糖块继续上下打量着这家酒肆。
一个带着斗笠用黑布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眯眯眼的古怪男子忽然将用过的茶杯扣在桌上,冷声道:“他出谷了。”
方才还打得“如胶似漆”的两人俱是大惊,齐齐收手,对视一眼,便配合默契地互相借力,撞破了屋顶仓皇逃离。
养灵宠的姑娘一把抓住小二的手腕,发出粗犷的男声:“阿姐,救命。”不等对方答应,便吞下一枚药丸,两眼一闭,直挺挺倒在地上。
小二娇声大骂:“老子信了你滴邪!”迅速将大lao弟弟扛在肩头,攥钱袋一般提着那试图往后厨跑的灵宠,跳窗而出。
斗笠男又用另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远远听得小二的声音:“傻狍子还不快跑!”
斗笠男看向窗外的日头:“能往哪儿跑。”
黑云如潮,从天边赶过来,沉沉压下。
而阿瑶则在一众魂不守舍不知该去该留的男男女女中目不转睛地看着斗笠男,他必须知道,他应该知道的!
这孙子究竟是怎么喝茶的?
身边已经陆陆续续有人抱着行囊低头往外走,见外面虽然黑但四下里静悄悄的透着股诡异,又犹豫着要不还要回来。
只听后厨传来一声can叫,窗户纸上多了一个xue手印。
门口的那位喊着“娘亲”跑了出去,连行李都丢了。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几乎是一瞬间,不久前还满满当当的酒馆如今只剩下斗笠男和阿瑶两人。
斗笠男捏着阿瑶盯了许久的杯子:“你不逃?”
阿瑶:“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快喝!
一阵朔风袭来,酒馆的门被摔上,屋里的火烛也齐齐熄灭,阿瑶掏出火折子吹亮了点燃桌上的小油灯:斗笠男果然不见了。
四周传来斗笠男的声音:“哼,自求多福。”
阿瑶撇撇嘴:“小气。”
酒馆的门又开了。
一个高大的影子落在地上,那个身影一步步走近。
天降玄雷。
清光下现出一个豆丁的身影。
阿瑶惊得站了起来。
小豆丁绷着一张小脸,带着身后无数电闪雷鸣走到门口,刚要开口就被阿瑶夹在胳肢窝带进了空荡荡的酒肆。
阿瑶看着门外瓢泼大雨,把小孩儿安置在自己捂热乎的板凳上,拿着火折子将店里的灯一一点亮:“你是谁家孩子?这么大雨,怎么还到处乱跑?”
豆丁不说话,握着拳头暗自和自己较劲,仿佛chang梗堵。
阿瑶捡起“小二”丢下的水壶给豆丁倒了杯热水:“你还小,莫要喝这隔夜冷茶。”说着烫过杯子,这才给豆丁倒了杯水,“还烫着,吹凉了再喝。”说着一推厨房门,锁上了。只好推开糊着个xue手印的窗户,跳进厨房,厨子果然早跑了。他回身道,“我炒两个菜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豆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