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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早晨依然很冷,淅淅沥沥的雨滴在林子里缓缓落下,与地上的落叶逐渐融化在一起,带起一种萧瑟的感觉。哈利静静地站在帐篷外面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但是却无论如何也想不清楚任何一件事情,无论是罗恩的忽然离去,还是格兰芬多宝剑的下落。
他慢慢地踩着落叶回到帐篷里,气氛还是那样的沉默。赫敏已经不再是他刚刚离开时的那样躺着,而是红肿着眼睛,抱着膝盖坐在那里,有些空洞地看着地面。哈利很想叹息,但是这不是叹气的时候,这是他很久以来再一次和赫敏独自走在冒险的路上,没有罗恩——他放弃了他们。
他们整装出发,在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以前,甚至在罗恩离开的河边又静静地站了很久很久,尽管两个人分别在晚上和早上都已经凝望了很久。当心中的最后一抹希望消退而去,他们才慢慢地握起彼此的手,好像那是世界上仅存的温暖,然后幻影移形了。
两个人都是几乎一言不发,赫敏一路上都在研究各种书籍,她好像比以往更加专注了,或许是因为失去了一个需要担心的对象。哈利则仿佛变成了护卫,成为了那个在她身边念着守护魔咒的人。翻山越岭的时候,大多数的重量都被哈利所承担,以往其他人抱怨的念念叨叨都消隐无踪。下雨的时候两个人就默默地坐在帐篷里看着彼此的书,尽管想的是同样的事。有时候哈利闲来无聊去打水,回来时赫敏已经把帐篷里需要的东西已经收拾得无可挑剔——虽然那对她来说好像只是一个魔咒的事,但是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来没有这样做过。哈利有时候也会拿起之前海格送给他的父母的画册,那双绿色眼睛之外的地方都逐渐有一点和不远处的人重合了起来。
后来他们开始谈论宝剑的事,愈发地猜测它可能存在的地方。哈利很高兴赫敏即使没有了罗恩,也依然在发挥着她的聪明才智。而哈利往往认真地听着赫敏头头是道的分析,给出自己的看法,生活逐渐变得和谐起来,尽管他们从来都没有提到过罗恩的名字,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存在过。
一天夜里,哈利躺在自己的床上,默默地念了一声“荧光闪烁”,然后掏出了许久没有认真检查过的的活点地图。思念金妮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而他其实一直在乎的反而是另一个名字的出现。
结果并不算是事与愿违,罗恩-韦斯莱的名字出现在了地图上,而且是在格兰芬多的休息室,在他旁边的黑点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拉文德-布朗和金妮-韦斯莱。哈利尽量控制住自己不去想象那个场景,尽管他已经有点控制不住自己身体里即将喷薄而出的力量了。他忽然意识到不能让赫敏看到这种东西,就赶紧有点手忙脚乱地折了起来,长出一口气。
他又回过头去看赫敏,她还在看着那本邓布利多遗赠的《诗翁彼豆故事集》,尽管那本书现在看起来已经很旧了。哈利的眼眶忽然又有一点湿润了,这让他想起来四年级的时候,他们在麦格教授借的一间教室里面苦练飞来咒,赫敏的头不知道遭受了多少次字典的撞击,练习昏迷咒时不知多少次被击倒。赫敏的背影在灯光下被拉长,哈利很久没有这样认真地看过,但是这背影里折射出一种独特的东西。哈利忽然意识到三年级赫敏从山坡上走下来一拳痛揍马尔福的样子和母亲当年阻止父亲捉弄斯内普的姿势太像了。当然她们也有很多共同点,和哈利一样,她们并不从小就生活在这个魔法世界。
一旁有一个播音机,哈利缓缓地走过去打了开来。歌曲如同天籁之音贯穿在帐篷中,仿佛打开了禁锢已久的洪荒。就好像一两年前达力看过的冷门电影《肖申克的救赎》中的那一曲《费加罗的婚礼》。这首歌的名字已经模糊不清了,但是依然有着轻快的旋律。赫敏从书里抬起头,哈利好像看到了——不知是否为喜极而泣的泪光。
哈利尽量像绅士一样走了过去,牵起赫敏的手。两个人的目光在咫尺之内水乳交融,仿佛有着涓流悠悠。他们随着节奏缓缓跳了起来,到后来哈利笨拙的舞技还是让赫敏清脆地笑了起来,于是哈利也笑了,两个人逐渐变得更加放开,成为一种无拘而轻盈的舞蹈,在这狭小的帐篷里旋转出看不见的电光。两个人的手握着,仿佛生来就已经黏合了很久很久。
终于曲终,两个人都笑了,赫敏轻轻地伏在哈利的肩上,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头顶上是昏黄而闪耀着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