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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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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发已衰白 风尘覆盖 不奢求重来


1楼2020-06-26 18:48回复
    【禁城难见这样肃杀的暮晖。血色的天际随着悠远的夕鼓逐渐洇浓,寒鸦振翅,留下一隙不可察的孤踪,而随着庞寿敛息谨慎的通传,由尚虞备用处亲护的轿辇停在养心殿外,未几人已领至暖阁中】
    【朝中关乎他的风言已有多日,道听途说的只言片语里,似有多人曾目见过他呓语疯癫——天子近臣、潜龙门客,竟也如今朝状近失心,君臣一场,我合该是要同他见一次的】
    【人还未立定,率先出言】不必行礼了,赐座。
    【犹记畴昔黔中乘雨而来时,二人皆是清朗少年模样。如今功成名就,一为天下之主,一为九锡宠臣,反是相对无言,各藏心思】
    你还在怪朕吗?【话音清清冷冷地回响在幽阒的殿内,冲释了本就不多的情绪】朕想要听实话。


    2楼2020-06-28 2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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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0-25 08:1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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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杪秋的暮色如血,残阳窈陷在天边。飘摇荡析的彤云下,一顶内廷暖轿的延影勾落在养心殿的石阶前。宽厚的官服像戏袍披挂在身上,久未入觐的人已需得内侍搀扶才能行全礼】
      【只还未曾屈膝,便被令止。御座正对圆杌,帝王落声依旧冷肃,抬目与他相望,君仍威健,臣鬓已衰。静寂的殿中良久才回闻应声】
      万方有罪,罪在万方。皇上——无错。
      【十余年君臣偕行,今朝抑或终晤。畴昔常在昏寐的半梦半醒间,此刻却难得清明,望向自鸣钟钟摆摇动,命烛便在瞬息流逝,却笑道】
      皇上还是龙虎精神,您看臣,臣还不到四十,已有白发了。【握拳抵唇止着咳喘,连日来汤药不断,为疗心症,为治身疾,可精神却愈发黯弱,好似一盏油尽将枯的灯,只待吹熄它的最后一阵晚风】
      【世间公道唯白发,贵人头上不曾饶】这,可做不了假。【两厢对视时分,更有十足恳切】疯也是真的。


      3楼2020-06-30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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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宁愿是他欺君,“性忽改常,迹类疯迷”只是他为避风云的下下策,可当看见形容枯槁的赫舍里子慎真真切切地立在我眼前时,恍如大梦初醒。与日月相较时人也卑如蜉蝣,只是我做了万民口中的东君,便永不得现出自己的软肋——譬如眼下】
        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你如此,朕也如此。
        【字句落得轻了,便难能显出几分无奈和悲悯。然实则我罕能将心中感思状摹,过去的十余载内亦鲜少剖心析肝——由此也错过了那些曾能肝胆相照的年月,今日的亡羊补牢,更像是为全心底的一隙憾恨】
        【鹰目于人面上打量罢,起身去为他亲斟一壶普洱,见人身形稍动,另一只手又按在了他肩头】这是今年云贵贡上的新茶,朕想着你也有许久没喝了。
        【茶盏推去,浓郁的汤色中映出半张君王面:不见威严,唯有与身数十载的峻冽】今日召你来也并非因疑你。
        【声一顿】为什么?【为什么会疯,或是为什么要装疯——终归要等到答案才能知真伪】


        4楼2020-07-01 1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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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后十余年,我似乎更未喝过有如滇地普洱那样醇厚的茶,御前的赏赐不曾少,我一门已是恩荣卓绝,便该再无贪念。可身贵至极处,心却空了】
          【手捧推盏而来的新茶,似与故人暌违日久般兴奋,更致端不稳这御盏贡茶,将瓷身摔碎在地,浓烈的茶汤泼洒在富丽的地毯上,洇出一方丑陋的湿渍】皇上恕罪。
          【旋即叩伏在座下,久未答言。为什么?——这是一个我也无法回答的问,或始于建昌十年盛夏的计谋,或始于家祠中的刀光剑雨,然这一切,又都不在我的掌控】
          是病来如山倒。【惨淡的笑道,是对余生的自嘲】只是皇上依旧是圣君,臣却无颜称贤臣。朝野悠悠之口,必向皇上讨伐,臣实在有罪,还请皇上处置了臣,也好交代于天下。


          5楼2020-07-01 2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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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贵总督贡送的普洱也时有优劣,今春的茶并非头等好茶,可因他手上力颤泼成地上渍痕时,却也似写定君臣狼狈收场的注脚。只分睨一眼,继而对上他寡淡的笑意,有一霎因其颓唐情状而心悸,却掩于寡漠的面色下,化为一声喟叹】
            朕知你怨怼。子慎,那时郑王见宠于先帝,你又系出赫舍里,朕确是疑了你,但朕践祚以来,何尝不想与你坦诚相待?
            【鹰眸望向他稍见浑浊的目中】从前你说与朕同谋只图封赏受之无愧,是故赉赏、权柄、尊荣,过去十余载里朕一向慷慨予你。可惜眼下朕才认识了赫舍里子慎,认识你因情所困、因情郁郁,又因情与朕生隙,屡屡自称罪臣——何尝不是怪朕未能体察你?


            6楼2020-07-02 2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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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王已将姿态放得极低了,是于相识的数十年都未曾见过的一面。可是,这样的话听来多么可悲,略略扬起头望着他,满目尽是无奈与自嘲】
              是,臣都明白。臣只是在想,那年见郑王与先父时,原也落了个不忠不孝的名儿,臣这几十年,竟都——都无人肯信。
              【家祠中元寿欲言又止的话,因果报应,是报应,可究因问果,又是什么?思来想去,糊涂一生,便是自以为的那点初心都是假,可笑,实在可笑】
              为人臣下者,有亡而无疾。臣也是诗礼传家,受圣贤教化长大,怎能?怨怪君上。臣是怪自己,舍不得皇上赏赐的荣华富贵,舍不得手里攥的功名利禄情,不敢“亡”去。
              【音声顿住,缓缓在膺内换着气。君臣再相对,到如今却是雁飞汾水,鹤归华表,沧海已桑田】皇上如今,可还信臣吗?


              7楼2020-07-04 1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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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早年择我辅佐时,或便需料到今日的因果。赫舍里一门何等的矜尊,郑王又向来倨傲轻慢,曩景只将孝宗视作劲敌,又如何顾虑过我?我当时的惧怕只怕他等借我探听兄长行径,后来又因见贞妃留有的玉佩,才一手促成他与贞妃的过去、以及文廉的现在】
                【我躬身去托扶他的臂弯,就像那日将文廉身世告知他时一般平静,然在无边静默中,历数起斑驳的旧日,早已论不清得失和恩怨】
                朕信你。【倘使这份信来得更早些,兴许也不至荒唐收场】
                荣华去后也不过如斯,朕与你都老了,已无精力计较这些。朕只希望你能好好地,待得古稀之年,还可与朕手谈论经。
                【将人虚扶而起,许因探知松大官服下他的嶙峋瘦骨,未将手抽离,反握住他的手掌拍了拍】杜骥在外面候着你,回去后好好养神,勿要再为朝堂费心了。


                8楼2020-07-06 1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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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0-25 08: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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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舍里子慎一生,拜过三朝帝王,可我一门世代忠贞热血,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眼前帝王屈尊来扶,本是人臣至重的荣耀,然纵已位极人臣,百揆机枢,彼间十余年里,却只在今日才堪堪得闻一声“信你”。是以伏首埋得极低,是嘲自己时今仍期想着同天下至尊推心置腹的愚昧,以致过去十数载为此磋磨,不解的郁结】
                  臣——遵旨,皇上珍重。
                  【也曾想待古稀之年,上书荣休,功成致仕,过着“小楼一夜听春雨,闲敲棋子落灯花”的惬日。只在身后福寿门缓缓关阖,最后瞥向御案的一瞬,终知奢求。挣开内侍欲加搀扶的手,定定立在关阖的福寿门前轻道】
                  【去也终须去,往又如何往】如若时光能倒流,臣,情愿皇上那年,不曾去过云贵。


                  9楼2020-07-09 1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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