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事情也只是顺水推舟，然而，偏就有人这么笨蛋。读出了那张严重缺乏表情的脸孔底下隐忍不发的忿懑，他觉得自己真是无辜透了。
“老姐，东西呢。”
“知道啦知道啦，当真是急不可耐呐。”由美子一脸捉狭，从包里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包裹推倒他面前。“幸不辱命。但是周助，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对贝多芬有那么大的兴趣。”
不二笑眯眯地眨了眨眼睛。对于贝多芬的作品，他确实没有太大的兴趣，他喜欢的音乐或者曼妙灵动，或者华彩诡谲，比如莫扎特和帕格尼尼，他要的是张扬的天才灵感，而贝多芬却是别样的，即便最舒缓的部分，也总让他联想起画像上作曲家那深刻纠结的眉峰，然后莫名沉重起来。
可是有人喜欢。
手冢说过，在德国的时候，曾经抽空去探访贝多芬故居，在那里看到好些个日本不见的唱片版本，可惜囊中羞涩。喟叹中充满了遗憾的味道。说起来，手冢的眉头也是习惯性地纠结着。让人忍不住想伸出手去展平。
恰巧姐姐上月去波恩公干。
“谢啦。一共多少钱？”他问。
“哎？还要跟我客气这个么。”
“喜欢的东西，一定要用自己的力量得到呢。”不二眨巴着眼睛。
距离十二月二十九日还有不到一个月的光景。
去年的那一天，手冢为他打开了一扇门。
由美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弟弟。老觉得这个孩子离她是越来越远了。
“明白啦。”她长叹了一口气，“说真的，这些日子你清减了不少，周助。”
不二挖下一口蛋糕正往嘴里送，闻言却噗嗤一下笑将出来，几乎呛到。姐姐那种酸溜溜的口吻让他不由想起手冢第一次看见自己帮小广告公司写软性广告时叹着气摇头讲出“辱没斯文”四字时的模样。
他忙扯过纸巾捂住自己咳得气喘的嘴，整个人趴倒在桌子上。
“小心小心。”由美子自己也忍不住轻笑出声，“想自立的心情姐姐明白，却也不希望你太辛苦。爸爸妈妈不在身边，我可是要为你负责任的哟。”她咬着吸管，白皙的手指在桌板上面来回滑动。
“不会啊，对着电脑码字而已。而且，很有趣呐。”
不二抬起脸，也许是咳得太猛烈，两颊微微有些发红。
“开心就好。”
“嗯。”他突然觉得很高兴。这句话那个男人也说过，然后专著地看他，眼神很温柔。有的时候，不二忍不住奇怪，为什么分明是快乐的，却依旧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他问过他，而他耸了耸肩。我刚才笑了，不二。
他摇着头说没有。
真的笑了。
绝对没有。
通常到了那个时候，手冢就会别过身去不再理会他的胡闹，而他便得意地抱膝微笑起来。
两个人都很享受。
“和姐姐喝茶就那么无聊？”由美子扬手在不二的眼前晃了晃，“等会儿裕太过来，一起去吃南洋料理吧？”
于是眯起眼睛，回报一个无辜的笑容：“不会啊，很好的约会。”他说，“那佐伯呢，一起么？”
她看着弟弟，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栗色的柔软卷发在她的肩头优雅地滑落。
“小虎会先去定位子了。就上次那家。”
“老姐，爱上一个小自己十岁的男人很辛苦吧？”
“唔。不过我想也可以说是一般人体会不了的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