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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倦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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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倦鸟
“你知道的,当这个世界上人人都失去了做梦的能力,编织梦境就是违法的。”
校园/成长/拯救/基调偏严肃压抑向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0-05-14 00:23回复
    【前言】
    “我觉得这三个人的人生经历就目前的高中阶段而言,已经可以写一本内容很深刻的小说了。
      可能不会名声大噪,因为这不是什么青春疼痛文学,也没有能引起很多人共鸣的写作背景,没有惊人的写作手法和惊艳的比喻,没有甜蜜的爱情、励志的故事、蜕变成长史与温馨的家庭关系,有的可能大多是作者所感受到的这个年纪所有自卑和麻木的总和(通过她们所处的环境)。
    这只是作者一时兴起,错将写作欲望当成了写作天赋。”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0-05-14 0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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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marantos 陈鸢
        “第一个孩子喜欢很多事物,但它们在她的生命里几乎都在兴起的一瞬间就杳不可闻了。因为健忘(我推测是阿尔茨海默症的过早降临),她的兴趣永远都数不胜数,并且强烈而奔放,但它们很快就会被抛弃,因为她的新爱好永远更替不休,就像城市的齿轮旋转。她有很多朋友,虽然大多都被她忘记了。她广泛的爱好和真诚的、友好的、健谈的性格得到了很多人的喜爱。但是她说自己不被喜欢,她身上被家暴的痕迹也这么说:‘你不被喜欢’,冷漠的妈妈,癫狂的基督徒父亲,复杂的家庭亲情,不安感与青春期的叛逆,全部的人生经历共同构成了她。”
      ——
      Crush杜云雀
        “第二个孩子有着正常人无法想象的人生经历。她总是说,她的出生源于意外,源于放荡的母亲和酗酒的父亲,源于一场避孕措施不全的糟糕回忆。因为她降临后,仍能感受到像是在胎盘里与世隔绝那样彻骨的孤独。她出生在麦田里,但现在被带到了城市,她善良、真诚,她感谢着‘所有善良的人’没有把她变得太坏:她会帮助没有钱坐车的老奶奶抗下所有行李,向满大街的人借零钱帮助老人回家(因为她的家里人对她严格到每天的任何零钱都要清点清楚,以致她没有任何多余的零钱了),她身上的所有遭遇都构成了她复杂的思维:残暴的父亲(只在童年时出现过),愚昧固执的母亲,以及将她的小提琴从十三楼扔下的姐姐。复杂的爱和爱的复杂,共同构成了她。”
      ——
      Nemophilist林鹤
        “第三个孩子很羡慕她们,她们都有爱人的能力。可是这对她而言很难。她承认自己是个自私的人,因为没有人能从她手里得到一颗哪怕石子大小的糖,喜欢的食物哪怕放到腐烂都不会和别人分享一丝一毫——因为贫穷?她不喜欢人,大家也都心照不宣的——不喜欢她。并非从小到大都是如此,但她确实太缺少某种东西了。她十七岁的年华,而父母离异超过了十二年。即使如此,父女相伴的时间加起总和也不及四年。他很愧疚,她很怨恨。他错过了她的整个童年、少年、成年,她破破烂烂地独自长大,以致他们三观不合,难以相处。可是他们得相依为命,不是吗?”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0-05-14 0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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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是怎么想的呢?她们十几岁的短暂光阴,已经浓缩了几代人的几辈子所能获取的全部经历了。硬要说的话,因为工业革命、因为二战,这个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文明更新的速度被大大加快了,流行事物的快速更迭、应接不暇的娱乐产品抢着换代,而这就是战争后、一个世纪的国家高速建设后所展现出来的:和平的缩影——比以往时代和其它国家都要更巨大的代沟、旧思想与新世界的触碰、平等却又耐人寻味的人际关系、同龄人之间的精神贫富和物质贫富、被放大的焦虑、以及对未来的无数种推测与畅想。”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0-05-14 0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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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要人物】
          1.钱贝斯:高傲,暴躁易怒,与林鹤不合。
          2.陆北书:性格很棒,和林鹤是好朋友。
          3.兰川:公关形象。
          4.张小凡:正直、善良、纯真。曾是林笑密友
          5.时罗:和林鹤已绝交的故友。
          6.魏西文:林鹤在班里的好友,搞笑博主。
          7.穆肖:林鹤的好友,一个可爱的女生。
          8.文朔:林鹤的好友,有着离家出走到国外等传奇经历。
          -
          【其他】
          9.曲文鸫:和林鹤已绝交的故友,贯穿全文的灵魂人物。高中时曾重度抑郁。
          -
          之后添加的人物就在这条里面评论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0-05-14 0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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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20-05-14 0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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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1」
                “你知道的,当这个世界上人人都丧失了做梦的能力,编织梦境就是违法的。”
                林鹤第一次对陈鸢这么说,但是她转眼就忘了。
                陈鸢不擅长记忆,而林鹤从不在意——陈鸢和她都清楚,她说话只是为了倾诉自己的不安和不幸,所以她大多数时间都在闭嘴,张嘴的时候只会说废话。
              ——
                林鹤最近在学校很不开心,因为她的性格缺陷导致她永远备受排挤。显然,和曲文鸫的绝交仍然没有让她注意到与人交往不应该心直口快,不应该随便评价别人,以及不应该强行在别人的脑子里植入自己的思想。
                画室里,当钱贝斯滔滔不绝地进行演讲时,林鹤还在努力地重复着一边保持沉默、一边寻找可插入对话的机会的举动:她嘴唇微张,当某个词语被那个尖锐的声音重复强调时,她就会反复观察着声音的中心,并等待着伺机插入话题。
                出于对废话的热爱,她在画室总是喜欢融入话题,不然就会感到焦虑,那是一种与世隔绝的紧迫感,近乎于缺氧边缘。
                而她最后没有忍住进行评价的原因,可能是她终于在与钱贝斯众多三观不合的言论中找到了最为致命的一条:“婚姻是一种束缚,是一种契约,只是为了交配,什么都不是,肮脏落后,毫无价值。”就像《美丽新世界》一样。在这本反乌托邦书籍里面,婚姻是污秽的,母亲是令人发指的,胎生是肮脏恶毒的。
                林鹤不喜欢《美丽新世界》,所以她进行了无力的反驳:“有点听不下去了……”而这点彻彻底底地激怒了正在激昂演讲的钱贝斯,关键不是她的充满逻辑性和哲学的珍贵演讲被打断了,而是她狂躁的性格容不下任何在一片附和中不同的声音,所以她进行了反击:“你又觉得自己很懂了?现在是你说话的时候吗?”
                钱贝斯在这场谩骂中同样攻击了赶来制止双方交火的无辜老师。
                而林鹤很久之后才会通过兰川明白为什么钱贝斯对自己的反应如此强烈,为什么关系一般的两个普通同学会爆发如此激烈的争吵。
                她们事后各自发了朋友圈。
                林鹤说:
                “除了知情权外,人们应该还要有不知情权。后者的价值要大得多。它意味着高尚的灵魂不必被那些废话和空谈充斥。过度的信息对一个过着充实生活的人来说,是一种不必要的负担。”
                这是她前几天在社交网站上看到的话,是索尔仁尼琴的语录,虽然林鹤并不知道什么索尔仁尼琴,甚至对他的研究领域都一无所知。
                而钱贝斯用一贯的、也是这个年龄该有的吵架方式这么说:“什么‘我最喜欢xx夫斯基在《xxxx》中的xxxxx’,这种幼稚透顶的骂人方式真是脑子有.病,笑死人了,看不惯我就找人打我啊。”钱贝斯以人缘和朋友圈评论的人数占足了优势。而事后,她说:“我觉得林鹤和老师,打断我的思维,甚至对我进行评价,这种行为很过分。”她的想法得到了拥戴。
                林鹤只是觉得,从没有见过比自己更不尊师重教的人,她现在见识到了,并且一下子就见识到了一个作为学生的下限。她有点眩晕,这种感觉并非来自生理上的。至少和钱贝斯的日常相处中,她感觉自己颠覆了所有的三观。
                钱贝斯不喜欢她,但是林鹤从来没有做错什么,所以她说:“我就是不喜欢你,看你不顺眼。”这是西方自由的思想,还是所有霸凌者共同的言论呢?还有老师打断了她在画室不务正业的废话,她说:“别人说什么管你什么事?”这是对于尊师重教传统的驳斥,还是人权自由的平等思想呢?
                其实林鹤想,这种事情怎么说都可以。所以她们十分钟后就和好了。
                但是林鹤却因此陷入了沉默,这次的沉默比等待插入钱贝斯的婚姻演讲更为长久。
                因为她意识到了这个集体的思想贫瘠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虽然林鹤自己也是。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20-05-14 0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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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2」
                但是自己还是羡慕钱贝斯的,不是吗?林鹤这么想。
                  实际上,她们有着绝无仅有的相似点——热爱自由。林鹤羡慕着钱贝斯,她对于自由的热爱比林鹤自己要更加强烈——就像钱贝斯本人热烈的性格一样。林鹤也羡慕钱贝斯花不完的零花钱,让她比林鹤可以拥有更多实现自由的方式,而不是像自己一样在还有两个月踏入十八岁的身体里,等待着日复一日的两点一线糟糕生活的发霉腐烂。
                  林鹤怕惹麻烦,钱贝斯也是。
                  所以当她们第二天开学时,身为前后座的两个人就像无事发生一样。平静的关系没有被座位的紧贴而拉近,好像水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气流将其揉出褶皱,这很反常。但如果水是在有力躲避空气的盛情邀请,将自己置身事外而与世隔绝,从不应却它的话,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借一下剪刀。”为了避免和林鹤主动交流钱贝斯小心翼翼地在周围问了一圈也没有人用一把普通的剪刀解决掉她糟糕的刘海,她不屑于与班里的人交流,这种浅尝辄止的程度就已经耗费了她全部的勇气和耐心。而最后,她还是在无可奈何中将手拍上了林鹤的肩。
                  钱贝斯从不知道怎么缓和关系,当她向林鹤搭话,林鹤也非常尴尬地报以了看似并不释然的微笑:“有。”林鹤从来不捏硬柿子,所以对于这一件事情她只能心存芥蒂,她将剪刀迅速从包里准确无误地取出,放到了她桌子上——一切都如此流畅,丝毫不拖泥带水,甚至连肢体接触都没有。林鹤不敢再搭钱贝斯的话——仅仅是因为钱贝斯在班里更受欢迎,是硬柿子,所以她直接放弃了自己坚守的正义,甚至畏惧与她自己相歧的意见。
                  ——
                  但是令林鹤开心的是,通过这件事情,她终于找到了和张小凡和好的理由——当人们有了共同讨厌的事物,他们达成共同意见的可能性就比有共同喜好的人要多得多。而她们都讨厌同一个人。黑头发的李心艾深知这点,所以她是最先出于奉承和讨好心理给钱贝斯的朋友圈评论表示讨厌林鹤的人。
                  但是她失败了,林鹤却成功了,因为她们讨厌的正是李心艾。
                  当晚,林鹤就给张小凡发了好友申请——这是她们认识这一年以来的第四条好友申请。申请写明了她的室友、和全班所有人都发生过矛盾的李心艾近期所有的恶劣事件,也包括了昨天李心艾给钱贝斯评论的事情。
                  申请很快就被通过了,于是第二天,林鹤和张小凡的关系又恢复了往日的亲密无间。那一天,全班的人都看到了曾在他们印象深处刻印,却早已在沉没写不完的地理试卷和数学大题中永远消声灭迹的一幕——一米六二的林鹤和高她二十六厘米的张小凡并行走在一起,有说有笑。她们身体此行从未有接触,但没有人看不出她们无形的羁绊就像夜行者与月的情谊一样深厚。
                  当然,这只是林鹤一个在看刑侦片闲暇之余可笑的臆想,她们之间实际上更像是一场赌局。林鹤为了防止张小凡厌烦,她实际上比任何人都在小心地维护这段关系;而张小凡为了防止林鹤敷衍地回应她,她比任何都在努力观察林鹤的精神状态。什么时候适合搭话,什么时候不适合,这些已经条件反射地构成了两个敏感的少女之间默契而顺理成章的交往法则。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20-05-14 0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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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3」第三章由真实事件改编。
                    一节令人恼羞成怒的体育课,只需要一个略带施虐倾向的、受道德教育不足的老师,和一群未被开化的学生的脑袋。
                    给林鹤班分配的体育老师一向看不起女生,认为女生在接球时一连串不协调的动作是一种基于性别方面天生的基因缺陷。越是自卑的人就越会这么想,也越会在不擅长运动的普通女高中生面前展示自己相较于她们而言为数不多的体育才能。
                  因而在他不方便展示自己的时候,这份自卑就会付诸于贬低他人来抬高自己的行动。所以当他每次在全班做完准备运动,把所有女生聚集在一起,总是会在无形中逼迫她们陷入尴尬的境地。
                    树影下的体育课就像在斑驳阳光中插入了一年当中的所有阴翳一样,林鹤今天才产生这种想法。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又如约到了和体育老师见面的时间。胡清,是林鹤班的体育老师。
                    和往常一样平淡无奇跑完了400米左右的热身跑,树阴下便以轻松惬意的速度站满了完成任务的学生。胡清先是将所有男生将队伍中剔除,再将所有女生聚拢在一起。
                    每当这种时候,尴尬就降临了。出于对大多数女生极不友善的情绪,他没有让女生像男生一样去体育室拿篮球,然后绕着篮球架做他们喜欢的事情,而是让她们手拉手围成一圈,做她们在小学时就已经厌弃了的围圈游戏。
                    但是这次的游戏不一样。实际上,每次都不一样。所有的游戏都是他为了破除自己创造的尴尬感而进行的无力回应。
                    他让每个人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然后将球高高抛起,来随机选择人,在落地前接住球。如果接球的人没有接住,他就让所有人站定,由接球的人作为惩罚者,将球随便砸到一个人身上。如果接球的人砸到了谁,谁就下场,只要凑够十个人的下场,本轮游戏就结束了。很奇怪的是,不是没有接到球的人会收到惩罚,而是没有接到球的人被赋予了要去砸别人的义务。而十个被砸下场的人将会遭到应有的“惩罚”。
                    谁都没有觉得这个“惩罚”有什么大不了的。一个集体,尤其是未成年或者心智发育不全的集体,总是服从于各种各样的权利之下,当我们在接受义务教育的时候、当我们在面对家庭环境的时候,大部分人一直都是在处于服从其他权威的状态中寻找自己的价值。
                    所以当游戏进行的时候,几乎没有人不是麻木不仁的。
                    胡清将篮球向上抛起,然后大声叫出了班长的名字。班长紧随其后,试图接住这个来自半空的球。她大步向前,慌乱地奔跑着,后脑的马尾由普通的、顺从的垂直状态,在空中分散出了像烟花一样好看的形态,随着她的身体而律动,最后,伴着她的手和球相互触碰,马尾重新回到了它一开始垂直的形态。
                    班长接住了球,但是这个球最终并非来自空中,而是由地面弹起的。
                    胡清摇了摇头,他认定一定是因为班长高大笨拙的身体,才使得他编制的精妙游戏法则在班长身上失败。
                    他们后来又重新实验了很多次,班长一次都没有准确无误地接到球。所以胡清放弃了,他命令游戏直接开始。
                    出于对无聊的体育课时光的排挤,也出于大家对于胡清的恐惧与无奈(按照惯例,大家不想参加游戏就要进行体力惩罚,大概是让你跑上一节课的操场这样),大家都纷纷接受了这个看似有一点不合理的游戏。
                    林鹤也加入了游戏,她从下蹲的姿态慢慢直立,将小说收起来,然后回归了队伍。她的短发也随着风和动作而变化着,但是没有任何青春洋溢的姿态,过长的刘海失去了主人青睐和裁剪,正死气沉沉搭在镜片上。
                    为了方便,胡清将每个人的顺序都进行了排序,抛球的人只要喊出序号就可以进行游戏了。林鹤是第二号,但是没有人叫到二号,所以林鹤没有做过抛球的人,她有幸得到了闲适轻松的躲球时光。
                    三十三号的魏西文和二号的林鹤手拉手站在一起,她们都不喜欢这种形式的体育活动,林鹤不喜欢这么低幼的体育活动,而魏西文不喜欢所有体育活动。这个友好的双人“组合”一直持续到了魏西文被砸下场前。
                    十四号的钱贝斯一如既往地对待运动相当笨拙,或许是为了优雅,当上一个抛球人大声喊到:“十四号!”的时候,钱贝斯还对自己是十四号这件事毫无举动。但是抛球人将球抛向空中的一瞬间,只有钱贝斯不明所以(或者心知肚明)地停留在原来的位置上。如果不是身旁的人全部离自己远去,而来躲避即将会被钱贝斯扔出去乱砸的篮球——规则规定了她无论是否接住了这个篮球,都必须将球向前抛出。所以大家在从自己记忆的号码中判定不是十四号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跑开了,只留着不明情况(或是对于无意义的接球无动于衷)的钱贝斯一个人留在这里。
                    钱贝斯将球拿在手里,按照规定,所有人在这时候都应该停下脚步,包括钱贝斯。将所有人固定,或许是为了保证游戏的公平性。但如果钱贝斯、或者其他所有人都故意不将这个球砸中人,那么这一轮就足够持续到下课前也不会有任何人受到所谓的“惩罚”。
                    钱贝斯没有这么做,实际上,所有人都没有这么做。
                    她将球砸向了不幸运的魏西文,因为魏西文无意跑动,所以离钱贝斯近在咫尺。


                  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20-05-14 0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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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西文下场了,她一直这么期盼着——摆脱无聊的、没有任何意义的体育游戏,宁愿站着聊天也不要继续进行这种耗费时光和精力的事情。在魏西文下场后,游戏继续进行着。
                      唯一不同的是,原本林鹤和魏西文两人并排的局面被打破了。林鹤开始感到不安,她不善于面对这种独自一人的情况,又不知道怎么融入其他小团体。所以她在奔跑中只能无数次接着周围人交谈的话语,尽管没有多少人会真正搭理她,她也根本不想聊自己不感兴趣的话题。但是她还是在努力地找到适合自己在新团体中扮演的角色,哪怕是个捧哏也要付出极大的耐心和努力。她那么迫切,不是为了解决自己不适应的感受,只是为了让其他大多数人认为她并不是孤独的一个人。这是虚荣心吗?这个年纪特有的、自卑又可爱的虚荣心。
                      所幸,游戏很快就到达尾声了。十个可怜的受难者被筛选了出来,齐齐地背对着人群,紧贴着墙面站成了非常整齐的一排。
                      胡清开始宣布惩罚项目。
                      人群开始雀跃。
                      胡清说,要拿篮球……没错,粗糙的、质感不错的、有些笨重的普通篮球——
                      他说,要拿篮球砸每一个已经被砸下场的人,任何部位都可以,这就是惩罚。
                      人群满腔激情。
                      他做了个示范——将球以寻常的传球力度扔了出去,篮球不偏不倚正中了第一个背对着人群的女生的腰部。女生的肚皮直接随着腰部被冲击的力量贴上了面前的墙壁,无形的力量推动着她,使她面前由铁皮支撑的临时建筑发出了清脆而尖锐的哀鸣。女生前额撞击上了墙面,她好看的束发散了一半。
                      伴随着女生惊恐的笑容(她明显是吓呆了)的,还有沸腾到了极点的人群。
                      除了她以外,每一个人都在放声大笑着。
                      甚至有人手舞足蹈,有人捧腹大笑。
                      “她太滑稽了,你看看她!”这些女孩儿们都在嘲笑着她,即使女生什么都没做错,甚至是受害人。
                      第二个矮个子的女生被重重砸到了头,铁皮墙壁的锐利音节又令人怀念地重新响了起来,她转头冲人群笑了笑,独自抱着头蹲了下来。
                      人群继续沸腾,雀跃的庆祝声像海浪一样越来越高亢,铁皮墙壁尖锐的叫喊变换了多种音阶,他们一齐吵个不停。如果是为了庆祝伟大的拿破仑解放欧洲,这种欢庆的声音极有可能可能会出现在法国上流社会的酒宴上。
                      如果自己是战争的侵略者,就没必要思考被侵略者的感受了。
                      人群依旧欢乐,只有靠墙站的十个人怜悯地抱在了一起。
                      在下一局的游戏里面,受难的十个人,还有愤怒的林鹤,他们一起以非常消极而扫兴的态度退出了游戏。富有威严的可怜班长转头看了看胡清,又转头看了看那十一个向她提出退出游戏的人,她对她们皱了皱眉头,露出来既为难又藐视的眼神。
                      最后,她同意了这十一个人。她们获得了刑满释放的自由。


                    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20-05-14 0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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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群依旧欢乐,游戏还在继续。
                        林鹤像最开始一样,拿出了小说。
                        她光明正大地请假,又偷偷摸摸地逃了课。
                        “去***胡清。”她小声地说。


                      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20-05-14 0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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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4」
                        (这章主要写林鹤的独白,分三段内容:第三人称论述+第一人称自述+剧情,林鹤比我想象中的要难以刻画,我发现如果她只在剧情中出现就会很容易变得片面,所以给她加了这么一章个人展。以后可能也会有别人的个人展。也为了抒发我自己的悲哀。)
                        第三人称篇
                        没有高中生会在星期五不开心的,林鹤除外。
                          她自幼开始熬夜,所以她看过的黑夜比别人都多。
                          黑夜没有星河长明,没有星光与河面相拥而眠,没有下降的黎明跃然于镜面的湖泊。城市的黑夜像是吞噬理智的噩梦,混沌,漆黑,唯有月亮常驻于此。所以她常常在这里哭泣。她曾经的哭泣大多都是为了发泄愤怒和焦虑,而现在的哭泣却成为了每周一次的必需品。
                        只要回到家,她就会开始哭泣。
                          但是今天,似乎更加强烈。
                        苍老的居所藏污纳垢,房间的任何角落都被四十年来所有不必要的物品塞的满满当当,蜘蛛网靠近了物品和墙根建造,久居于城市的所有能叫上名字的虫子在这里栖息。精致的印花墙纸早已被油烟熏到污浊不堪,脱落时带上了松动的墙皮。卫生间的墙皮在坏死的昏黄白炽灯烟熏过无数遍的残破天花板上脱落,层层叠叠密布的废弃蜘蛛网颤颤巍巍地接住它们,于是蜘蛛网接不到的地方,掉落就成了一种罪。无辜的下水道拖着老朽的身躯兢兢业业努力了四十余年,它的后半生几乎每年都会经历一场漏水的灾难——当你洗澡时,整栋楼上的排泄物都可能滴到你的头发里。
                          北方的房屋却潮湿阴冷,房间少有老人故居里膏药的苦味和煮白菜的清甜味,更多的味道来自灰尘,潮湿的灰尘、干燥的灰尘、谷物柜里米香味的灰尘、厨房里混着油烟味的灰尘、冬天冷到凝结的灰尘。
                          凡是鼻炎的客人来这里做客,三分钟后就会决定立刻回家。
                        这里的灯光比黑夜还暗。
                          一座座高大的建筑紧贴着这栋楼无辜的外侧墙壁而建立,直到没有一丝阳光能破开钢筋混凝土制成的人工云翳照进她的眼睛,她才开始放弃了追逐太阳。
                          她喜欢夏天,因为即使一个月前被汗水打湿的衣服重新贴上了她藏污纳垢的皮肤,她也觉得比冬天好受。
                          冬天真是太难熬了,运行四十年的暖气片从不需要用堆积在它身上的厚重灰尘来证明它的老气横秋,因为它在零下二十度北纬40°的寒冬洗礼下所能起到的作用不比厚重的墙面多。当她第一次在冬天的房间里朝空气中呼出白色的哈气时,她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自己会有一双冷到失去知觉的脚、三层棉裤里还会包裹住颤抖的小腿、缩进被子里才不会僵硬的指尖,冷却的泪水为什么自出生起就会变得寒冷,在因激动而红热的脸颊上划过,最后奔向脖颈,吻向动脉,流入心脏。
                          而北方冬天的黑夜仿佛特别长,乌鲁木齐的长夜在早晨八点半仍然看不见尽头,她在夜里睁眼,又在黎明前睡去,错过了整个白昼。也在台灯和放不下一本高中书籍的狭小书桌下,错过了整个青春。
                          ——
                        只要回到家,她就会开始哭泣。
                          但是今天,似乎更加强烈。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20-05-14 0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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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述篇
                             其实我早已脱离了离群的范畴,没有被孤立过,没有被诟病过。
                          但我总是没法用同龄人的角度思考问题,我的身体里住着苍老的灵魂,他博学而深沉,与我的思想永远背道而驰。
                            家境和生存方式会造就一个人与众不同的观点和理想,我小时候肯定想不到现在这个年龄,我和同龄人之间的性格分化会如此深刻,而严重。
                            我没法单纯、善良而直白地看待问题,在我眼里很多事情都是复杂的、危机重重的。
                            我很少抱有幻想:我很少相信野猫有人喂养,无家可归的宠物会死于安乐,晴雨更替是古老的传统,黑洞可以时光倒流,每一片雪花都是不同的。
                            因为我坚定而刻板地认为,野猫不会信任施善者,无家可归的宠物会被做成狗肉火锅,天空也有可能长晴无霁,黑洞的高压会将你的头颅碾碎,雪花也有平庸的沙砾状。
                            我很小就失去了童真的幻想,过早地接受现实变成老师眼中自立的孩子。
                            我在亲戚面前不苟言笑,他们眼里的我冷漠又怪异。
                            我活的很累,情感上负债累累,思想上独立、高傲,认为我掌握着真理,可以顺理成章地自命不凡。
                            我越来越少在新的朋友面前提起我不堪入目的、残缺破败的家庭与环境,并非我得到了幸福。
                            只是无法再开口了,因为我不想再像孩提时那样在玩耍时都要被故意照顾着,也不想博取任何同情,吸引任何不是因为我的光芒而看向我的眼睛。
                            我总觉得自己不曾幸福,人格残缺不全,缺少很多情感,没有同理心,不能顺理成章地造出以“要是放假”为开头的句子,总是沉默而不合群,也无法心疼朝夕相处的同伴的伤势。
                            我自小不断汲取着浅薄的爱意,却连浅薄的爱意都没法给予别人,就像我时常受到夸赞,却没法夸赞别人一样。
                            我不再敢离一个人的距离太近,并非我性格顽劣不堪,而是我没法对其他人的快乐而报以微笑,我不承认自己是自私自利的人,但我确实没有任何利他心来支撑我亏虚的心脏。我的成长历程自始至终都糟透了,甚至从本源开始就和大家大相径庭,可是没有任何办法改变它们。
                            即将定型的东西早就失去了调整它的最好时机,而我今天才意识到它。
                            我现在很难过,遮遮掩掩的东西最终都会暴露,并非我不想,而是没有必要。“我的房间阴暗、潮湿又破旧”,我只是想解释我为什么六块钱一只的笔在我眼里贵的出奇,而并非为了再度成为被同情的目标,这不是弱点,而是我不愿声张的秘密。
                            更难过的是,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现状。我也很想一笔盒的百乐,我也很想摆脱150块钱撑过一个星期一日三餐的生活,这样我就会和所有人一样不会为生计所迫,不会被迫接受过多的压力,我也能真正地、单纯而又坦地接受这个年龄应得的快乐,和大家一样有着喜欢的明星和八卦,可以有着挑选衣服的苦恼。
                            而现实是,连我的笔盒都是别人送的,一百五十的生活费还要经常被拖拖欠欠、到很久之后都杳无音讯,我还在为了自己向往的东西夜以继日地对着电脑屏幕,肩上还要扛着一个从没抚养过我的人的赡养义务,我十七岁了还在穿亲戚剩下来的衣服,我体验不到任何逛商场的快乐,因为我从不会和家人相伴在这里消费,我的家人全部都喜欢自我闭塞,以不使用电子产品并和时代脱节为荣。将过着物质贫瘠、思想短浅的生活粉饰为质朴,并为之骄傲。
                            我很难对他们怀以谢意和恩情,我只想告诫所有即将长大的人们,在没有任何对未来保障的前提下,别迎接新的生命。
                          这是我的日常,我自己的事情,我不想被人称奇,不想看见他们听说这件事情之后难掩惊讶的表情。
                            我已经在努力而迫切地融入集体了。即使没有高昂的补课费用我也可以学得有模有样,也可以超越很多同班的文化生,我有在努力生活,有在远离家庭和使我不快乐的事情,我也可以好好活着,变得闪耀、真诚、善良。
                            我也想活成某人心中的太阳,谁都可以,我也想从灰头土脸的日子里出走,做一次耀眼的人。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20-05-14 0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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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情篇
                              她每周只回一次家,工作日与全家人断绝联系。现在这里经常停电,她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家庭成员。实际上,她对家里的事情全部都漠不关心,但这件事情涉及自己的切身利益,比方说手机充电。
                            她很早就听说这里要拆迁,将屹立四十年的四十座五楼建筑连根拔起,然后赋予这片地基新的生命。为了新楼房的建设,房地产商曾开出了诱人的条件,但条件层层设套。年轻住户用精明的双眼参破了这里的全部陷阱,而久居在这里的多是双眼浑浊的老人,他们也许并不能仔细思考出这些条例是否有利,但是五十岁以上的居民都在协议上签下了“拒绝”。
                              胜过了他们对新房屋祈愿的,年轻人是利用精明,而老人是纯粹的怀念。
                              林鹤也不同意这里拆迁。她可能有对童年人和物怀念的成分在里面,但更多的是因为这里的庭院里的老树。
                              儿时玩伴早已搬走许久,她夜里散步时经常见到院子里星火般的明亮窗户中出现大片成堆的黯淡,想起了曾经每个冬天结束后,最黯淡的楼前都会摆满写上了不同人名字的花圈,阔绰的家庭会摆上一排,贫穷的家庭也会摆上三个以上。曾经她经常在这些劣质镭射纸和白色前站立很久,对于每一个设计各具特色却风格统一的花圈表达了强烈的赞叹,并开始幻想自己葬礼所摆放的花圈是否也会如此漂亮。
                              她对于每一棵上了年纪的老树都有印象,尤其是春天会开花的树。她甚至记得没棵树开放的时间。最晚开花的是自家门前双层花瓣的深红色榆叶梅、再早一点是16号楼中间淡粉色的桃花、20楼前白色的海棠花、最早的是整座院子最南端的白色桃花,只有这唯一的一棵树开在全院的树之前。
                              隔壁院子三十年的桂花树是她的小半个童年。她童年淘气,一放学就跑到树上和同学们一起爬高爬低,最高曾经爬过三层楼那么高,树干小心翼翼地托着这个不满十岁的小生命,而她洋洋得意。
                            隔壁院子的桂花树前几天突然逝去了,葬于废弃的工地垃圾中,以阴云密布的天气作为洁白的花圈陪衬。
                              所以她知道为什么这里突然开始了接连不断的停电,电量的供应就像醉酒后的呕吐一样断断续续。
                              院子里的人不同意拆迁,而隔壁院子已经开工了三天。
                              所以当社区开始挨家挨户地做思想工作失败了之后,“他们”开始用停电与停水这种令人崩溃的柔软威胁来胁迫院子里的人民签署拆迁协议。
                            停电,阴云密布的天空,阴暗的房屋,没电的手机,失去电热暖气而在夏天冻僵的手指。
                              她膝盖上摊开的书停到了:“我们在销毁文明,我们把语言简化成了骨头。”
                              突然间,她崩溃了。
                              毫无预兆,就像海啸。
                            那一天,她终于发现了自己在这所房子里得到的所有欢笑都是源于电子产品对大脑的麻.痹,一种介于虚幻和现实中却又不会触碰现实分毫的精神体验,一种长久的、持续的自我欺骗。
                              而现在,没有电了。
                              她选择为了麻.痹自我的绝望感而睡觉,却在醒来后更加绝望。
                              来电后,她醒来洗头。热水已经在断断续续的停电和来电中烧好了,于是她坐在板凳上,面对着眼前的熟悉的蹲便器,按下开水键。
                              四十年积攒的恶.臭从洞底翻腾上来,越过粘在洞壁的上厚厚一层的排泄物直达鼻腔。热水激活了它们,热量鼓动了它们。
                              而她洗个头都是一场苦难。
                            临走时,她和她的父亲又照例在电子传输的声音中大吵了一架,内容还是老生常谈的金钱。林鹤住校,她很需要每周一次的生活费来吃饭——即使她并不经常舍得花钱吃饭。
                            但是她这次真的受够饥饿了。星期四,她饿到不得不前倾身体来降低胃部器官抽搐的疼痛感,而大脑内逐渐降低的血糖使她丧失了大部分的思考能力,她的行动变得迟缓,感官开始退化。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隔一天一次。
                              她并非娇生惯养,但这些都不是这个时代应得的苦难。
                            任何苦难都是没有意义的,苦难什么都不能造就,只能令一个纯洁的心灵去嫉妒、痛恨、怨恨、诅咒其他没有遭受过苦难的人。
                            “认为受苦能创造伟大的艺术,这乃是一种可恶的谬误。受苦使人盲目,使人耳聋,使人毁灭,而且常常使人死亡。”——布罗茨基
                            只要回到家,她就会开始哭泣。
                              但是今天,似乎特别强烈。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20-05-14 0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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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哟?”这个尖锐的声音似乎来自钱贝斯,能让她和女友在视频电话时分神的事情可不常见,“心理学书籍?”她的声音似乎又抬升了一个调,字句中带着点儿看马戏团中鬃狗的嘲讽——鬃狗。披着豹纹的中型犬,就像故弄玄虚一样。
                                林鹤想开口解释这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心理学研究,只是……
                                当她的辩词几乎都要脱口而出时,她猛然抬起了头,却看见了所有人都在笑,连偶尔的两句笑声,都带有着难以名状的嘲弄。
                                她有点自嘲,她后悔把“心理学书籍”告诉了他们——这群一辈子也不知道莎士比亚、鲁本斯、法国大革命和香港浸会大学的人。
                                她也同时知道,说“心理学书籍”这种莫名异端的词语,就意味着某种思想层面无声的背叛。事实上,只要不是八卦、酒吧、社会人士之类的话题,都算是一种背叛。
                                而林鹤已经被隔离出体制外许久了。
                              他们为她打开了灯,让林鹤在窒息的黑暗中获救,却又在氧气充足的环境中赋予了她一种新的窒息,一向如此。


                              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20-05-14 0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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