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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哀王道】无人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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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哀/HE/2w字已完结;
*旧文补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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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浙江1楼2020-03-21 10:49回复
    无人生还
    Literally, and then there were none.
    字面意义上,无人生还。
    远方传来一声粗犷而悠长的吆喝,清脆的驼铃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渺渺余音回旋于广袤沙漠之中。沙海的中央错落有致地排布着年代久远的石屋,夹杂着沙土的巨石草率而粗狂地堆叠而起,简陋得像是新石器时代的遗物。石屋的内部空间狭小逼仄,空气干燥而污浊。可你若认为那只是供人观瞻的遗址,孤绝地在沙漠中供人顶礼膜拜,那可真是大错特错。那些石屋至今仍有能佐证人类正努力生存的痕迹,譬如石屋内堆在墙角被压得蔫蔫的茅草、窗边摆放的顶部被打磨得平整的石板和石板上新近凝固的蜡油。当然,如果这些还不足以使人信服,那么,那个此刻正坐在窗边石板前,胡子拉碴、头发蓬乱、眼睛深陷、脸颊微凹的男人便是最好的例证。
    许是被吆喝声与驼铃声吸引,那个男人抬起头来,望向窗外。窗外波浪般涌动的沙海尽头,温热的红球外圈渐拉成道道丝线,赤红、酡红、橙红、橘黄,界限不甚分明地晕开去,正一点点地向下坠去,好像一个被拖得无限长的、绚烂至失真的梦境。
    那个男人凝望了眼前的景象片刻,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移开了目光。他低下头去,打开手机,对着密码框输入“And Then There Were None”,进入了手机主页。手机屏幕闪着微弱的蓝光,直直打在他苍白的脸上。右上角的电量条快触底了,信号很微弱,他不厌其烦地刷新了一遍又一遍,眼睛紧紧地盯着屏幕,仿佛将屏幕盯穿就能被外边的世界回应似的。可发出去的消息却仿佛石沉大海,一丝波纹也无法激起。终于,他似乎是放弃了,手机的微光在他手指微微用力下湮灭,伴着夜色一同沉沉地将黑暗请入屋内。
    他缓缓站起身来,拖着沉滞的步子,走到屋内一个昏暗的墙角,僵硬而艰难地弯下腰去,一只手扯了扯放在墙角的麻袋的口,另一只手盲目地摸索,好一会儿才摸出一根芯几乎折断的蜡烛。
    他又缓缓站起身,僵硬而艰难地直起身子,拖着沉滞的步子回到了桌前。他将蜡烛立在石板上,沾了蜡的手从上衣口袋中夹出了一个打火机。“也许你会用到它。”她将这个朴实得无可挑剔的打火机塞进他的手中的时候,曾笑着这么和他说。他应了一声,然后接过它。少女纤细的手和外圈宽大的、有些皱的白袖的影像在他的记忆中影影绰绰。现在,他的拇指微微用力,微弱的蓝色火光便像被施了法术般出现在他的眼前,像极了她将打火机递给他时,她湖蓝色的眼眸深处明灭不定的光芒。
    烛芯与打火机展开了殊死搏斗。他几乎就要放弃,可在动念的前一瞬,蜡烛被点亮了。他舒了一口气,在石板前坐下,目光紧紧锁定石板上的一本装帧精美的书籍。
    无人生还
    灰原哀著
    哥特风的标题大字,暗色调的封面设计,血腥、猜疑、惊惧,像是十八世纪英伦少女繁复而厚重的巴洛克风格长裙的丝带被粗暴地扯开,野兽般粗残地被褪下,只余下胴体,赤裸裸地呈现在眼前。分明让人心悸,却同时也摄人心魄。
    他手指微颤着抚过封面,在腰封处停留了片刻。
    “令和年间天才少女的绝唱——真实而凄绝的传奇”
    烛光下这几个血红大字漂浮不定,在他的眼前、在他的心底,沉沉浮浮,不忍卒读。
    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翻开了这本书籍。
    “——敬再也不曾归来的他们。”
    他翻到扉页,在看到这一行字时目光停留了片刻,本想翻到下一页,却手指发颤着在将书页翻至90度时反悔了,又多在这行字上停留了一瞬,才颤悠悠地揭了过去。
    翻过目录,就是序言。序言不长,是代序,代序署名冲矢昴。他本想匆匆浏览,却被开头一句话轻易震住。
    “包括作者在内,他们在那场‘战争’中,无人生还。”
    他于是看了下去,冲矢昴又写道,这本书是由灰原哀生前最后的手札整理而成。她的文字冷静而疏离,仿佛将她自己的存在从整个故事中抽离,不带感情地、过分淡然地,讲述一个真实的、惊心动魄的、扑向命定死亡的故事。
    他没有看完,便匆匆翻页。正文毫无征兆地撞入他的眼中。


    IP属地:浙江2楼2020-03-21 1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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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人生还
      ——你见过真正的黑色吗?
      “Ring-a-round the roise,
      A pocket full of posies,
      Ashes! Ashes!
      We all fall down.”
      在花园外斑驳的、爬满爬山虎的木门前,他们停下了脚步。园内传来稚嫩的童声,纯净而空灵地唱着温柔的童谣。
      “玫瑰花圈,小小孩子,在转圈圈。”
      他弯起四指,轻轻叩了叩门。
      飘忽的童谣声时断时续,木门吱吱呀呀,被轻叩的木板笨拙地晃动。四周的砖墙砌得很高,他们的视线被完全拦住,只隐约可以瞧见,花园里有一座看上去与四周格格不入的哥特式高塔,塔尖翻着锋利的矛尖与刀刃,好像要刺穿天空。
      他们的身后是一片平地。平地的尽头,是沙滩。沙滩的尽头,是海洋。
      他们从海里来,在风浪中颠簸了三天,才终于到达这里。
      “这里”,是一个被从地图上抹去了的岛屿。它曾经也许是叫Angel Island或是Angle Island,但这些记忆已在人们的脑海中渐渐淡去。它现在与世隔绝,据说是被一家私企斥重资买下,改名为“Crow Island”。从此,小岛上黑色的阴云与背地里流窜的谣言便再不曾消散。
      他们这一行有三人。
      方才走在最前面的轻轻叩门的男孩,是江户川柯南。他戴着一副“超人”的眼镜,看上去总是有着不同于同龄人的睿智、稳重与自信,可此刻他的面色微微有些凝重。在他身后的左侧是一个面容清秀的黑发女子毛利兰,这个季节里她穿的衣服着实有点儿多,因而额角微微出汗。不过她像天使般善良纯真,温柔地包容着这个并不是纯白的世界。此刻她像个合格的大姐姐,提着包,微微笑着,仿佛前路都将是光明坦途。江户川柯南身后的右侧是茶发女孩灰原哀,她有着混血的面容,神情冷然,注视着前方叩门的少年。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毛利兰轻轻问道。
      “按理不该出错。”江户川柯南的语气也有些困惑,目光停留在木门旁挂着的木质门牌,上面明明白白地刻着“4869”这几个数字,“我们收到的邀请函给出的目的地,不正是这里吗?”
      灰原哀低下头,手中捻着那一纸邀请函。
      白卡纸的中央用孩童稚气的字体写着“你见过真正的黑色吗?”,右下角画着一个黑线勾成的酒瓶,下方印了一行圆圆的小字——“Welcome to Crow Island, No. 4869, the forgotten garden”。
      “是这里,不会有错。”灰原哀压低了声音,上前了一步,也轻轻叩了叩门,沉声道,“我为见真正的黑色而来。”
      童谣戛然而止,“Ashes,Ashes”叹至半截便被斩断。沉闷的脚步声隔着门传来,他们三人静静地立在门口,屏息等候。木门吱吱呀呀地缓缓开启,门两侧的六人十二目对撞后,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门对面的三人,是与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一样正值十五岁的吉田步美、小岛元太和圆谷光彦。在来Crow Island之前,他们都就读于米花中学,同属于米花町少年侦探团,有着八年的深厚情谊。
      “我们是收到了邀请函,应邀前来……”
      “你们也收到邀请函了?”
      “我们也是啊?”
      他们焦急地互相询问,却发现虽然每个人都收到了邀请函,但邀请函的内容各不相同。
      吉田步美的卡片上画的是流动的乐符,写的句子是“你听过破碎而空灵、凄绝而哀婉的乐曲吗?”小岛元太的卡片上画着一盒鳗鱼饭,写的句子是“你吃过世界上最好吃的鳗鱼饭吗?”圆谷光彦的卡片上画着一只大瓢虫,写的句子是“你见过这个世界上绝无仅有的昆虫吗?”毛利兰的卡片上画着一个爱心,写的句子是“你见过这世上的真爱吗?”
      奇怪的是,江户川柯南的卡片上什么都没画,只有一个句子——
      “这是你要的真相。”
      “这是什么意思?这些奇怪的邀请函,和奇怪的主人……”吉田步美用求助的目光看向灰原哀和江户川柯南,“他们邀请我们来这边,可是却没有来接待我们?”
      “如果没有人接待的话,你们怎么会在花园里面呢?”江户川柯南问。
      “我们敲了好久的门,没有人来应门,元太等得不耐烦,砸了门一拳,门就开了。”光彦耸了耸肩,目光在四周游弋,“我们推开门进来,就像你们现在看到的这样,the forgotten garden——被遗忘的花园,这是这座花园的名字,在那边的牌子上写着。这儿看上去许久没人打理了,可花草树木却迸发出蓬勃的生命力,长势好得有些过分。我们在花园里喊了许久,可是没有人应。元太肚子饿了,嚷嚷着要进去。长途跋涉,路途颠簸,我们也确实都饿了。我们于是尝试走进去,想看看有什么吃的。”
      “有六杯橙汁。”吉田步美插话进来,“好像是早料到会有六个客人要来。”
      “是元太在厨房里发现的。”圆谷光彦补充道,“六杯橙汁装在六个玻璃杯中,元太提议说拿到餐厅去喝。”
      灰原哀抬步向屋内走去,江户川柯南跟在她身后,吉田步美、圆谷光彦和小岛元太见状,也跟着进屋。
      餐厅的桌上的确摆着六个玻璃杯,其中的三瓶被喝尽了,另外的三瓶仍盛满了橙汁。六个玻璃杯中只有一个杯子绘有软萌可爱的粉色小兔子,那杯橙汁已经见底。华丽的天鹅绒地毯上零零星星分布着几块水渍。灰原哀和江户川柯南端着杯子一饮而尽,这才发现毛利兰不见了踪影。
      小岛元太皱了皱眉头:“小兰姐姐去哪里了?”
      江户川柯南放下玻璃杯,耸了耸肩。
      “她应该还在花园里。”他语气平缓,好像在说一个再显然不过的事实一样,“倒是我们敲门时听到的童谣,是你们唱的吗?”
      “是的。”吉田步美抢着回答,“我们喝完了橙汁,便在屋内走,其中一个房间地上堆满了积木和拼图,我们便走了进去,正待动手玩积木与拼图打发时间时,发现地上有一张小卡片。”
      “小卡片?”灰原哀敏锐地追问,“和邀请函一样的小卡片吗?”
      “正是。”圆谷光彦接话,“小卡片上写着:欢迎来到乌鸦岛上被遗忘的花园,我是这里的主人。我为你们附上一则童谣,请不间断地轻唱三遍,这是拜访这里最基本的礼数。在唱完之前,请不要停下。”
      “于是你们就在花园里合唱上面写的转圈歌,手拉着手,一遍又一遍?”江户川柯南皱了皱眉头。
      正这么说着,童谣再度响起。这次是纯净的女音。
      “是从窗边传来的。”灰原哀聆听片刻后便做出了判断。
      “有点像小兰姐姐的声音。”吉田步美补充道。
      小岛元太正趴在窗台向外张望,他说:“方才好像有人从窗外闪过。”
      “Ashes, Ashes”……童谣的第三句仿佛从渺远的地方飘来,尾音微微发颤,轻盈而空灵。
      “这首童谣讲的是17世纪在伦敦造成十万人死亡的大瘟疫,感染的症状包括人们身上的玫瑰色环状皮疹。当时,人们觉得这种疾病是被难闻的气味携带的,所以口袋常装满新鲜药草。而‘Ashes’,则被认为是死于鼠疫的人尸体火化的灰烬。”江户川柯南皱了皱眉头说。
      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可是……为什么?”吉田步美困惑不解,“为什么兰姐姐要唱这一句?”
      “说不定她也像我们一样找到了小卡片。”圆谷光彦猜测。
      “这里的主人又到哪里去了呢?”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窗外阳光正盛,正是正午时分。临窗处被照得透亮,可通向房间的走道却阴沉沉的。


      IP属地:浙江3楼2020-03-21 1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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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利兰从屋外走来,额上布着细密的汗珠,手上捧着一大捧现采的鲜花,微微笑着说:“鲜花与盛夏,可是绝配。”
        她将花分给在场的每一个人,笑容纯真得仿佛没觉得这里有什么异样:“好了,别想那么多了,现在是午睡时间。”
        他们于是沿着阴沉的走道走着。
        脚踩在厚重的地毯上,像是踩在一团团森黑的霉上,沉寂得没有一点声响。花纹繁复的挂毯、以大和绘装饰的吊顶和暗色杂纹地毯,每一个寸空间似乎都藏匿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像极了指甲盖里剔不尽的污垢。
        两侧的房门上挂着木质门牌,上面刻着他们的姓名。
        离餐厅最近的相对的两间房分别是吉田步美和灰原哀的,再往里相对的两间是小岛元太和圆谷光彦的,最内侧的两间则是江户川柯南和毛利兰的。
        大家互道午安,各自回房。
        灰原哀走进房间,房内有些昏暗。这大抵是因为窗外林荫掩蔽,穿过茂密的枝叶存活下来的光线并不多。屋内有个画框,没有挂画。白墙墙体斑驳,因掉漆而显露出来的灰色像狰狞的伤疤,血色大字如同道道血痕交错纵横——
        是那首童谣。
        她全无睡意,在窗边木桌前坐下,轻轻掸去尘埃,开始在自己的小本子中记录这一天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件。
        她再也不能更清楚地知道,从一开始,这一切就是一个局。


        IP属地:浙江4楼2020-03-21 1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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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田步美的这一觉似乎睡得格外香甜,直到黄昏向晚都没醒来。夕阳余晖的光斑化作一个小点打在地上,餐厅界限分明地半明半暗。没有吃午餐,大家的肚子都空空如也,灰原哀叹着气在厨房中准备晚餐,毛利兰在一旁协助。小岛元太饿得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终于按捺不住,进来净帮倒忙。
          他们的晚餐吃咖喱。
          大家都落座开动的时候,一直嚷饿的小岛元太却迟迟没有动筷。
          “步美呢?”他用筷子敲着碗沿有些焦躁地问。
          随着年龄不断的增长,小岛元太对于吉田步美的喜欢已是尽人皆知。这么多年过去,他依旧是大大咧咧,特殊的关照和那点儿小心思哪里藏得住,全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就比如他此刻脸上的不安与焦躁。
          终于,他按捺不住了,推开面前的咖喱饭,腾地站起身来,径直向步美房间走去。他先是轻轻敲了敲门,见里面没有动静,又重重敲了几下,仍是没有反应。他于是挠了挠头,犹豫了一下,径直推门而入。
          “步美?……步美?”安静了片刻,随即是粗重的尖叫。
          大家都吓了一跳,停下手上的动作。江户川柯南率先跟入,其余人也跟上。
          吉田步美趴在床沿,穿着来时的白裙,紧闭着双眼,嘴角微微上扬。她的黑发上覆着玫瑰花圈,面容看上去十分平静。
          是的,十分平静,那是属于死人的平静。她再也不会醒来,将永远地、永远地长眠于此。
          灰原哀沉着脸上前检查,面色凝重。所有人看着她,希望她能说出些能安慰大家的话。但是没有。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远方飘来悠扬的乐曲,是门德尔松的《仲夏夜之梦》,缥缈轻盈,欢快明朗。
          “是毒。”灰原哀沉声说。
          斑驳的墙上也用血字写着那首童谣。
          人们摔倒,然后化为灰烬。美丽的玫瑰花圈,将永伴身边。
          他们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空气闷闷沉沉,几乎让人窒息。
          “是来时的橙汁。”江户川柯南率先打破了沉默,“独独只有一个杯子上画着兔子。”
          圆谷光彦睁大了双眼,小岛元太和毛利兰茫然地看着江户川柯南。
          “在那个杯子中下毒,最有可能毒到喜欢可爱小兔子的步美,因为她很可能选那个杯子。”江户川柯南进一步解释。
          “是这里的主人下的毒吗?”圆谷光彦沉思,“可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甚至还没有见到这里的主人。他是谁,是男是女,叫什么,长什么样子,我们全都不知道。”
          “怕是如此。”灰原哀皱了皱眉头,“毒与杯子,是一整套的连环设计,而这样的设计,是只有这里的主人才能提前预备的。”
          毛利兰看上去有些困惑,不解地问道:“可是主人并没有出现,他又是如何……”
          “主人就在我们五人之中。”江户川柯南打断了毛利兰的话语,语气坚定。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讶得瞪大了双眼,嘴巴微张。
          江户川柯南环视四周,压低了语气:“步美头上的玫瑰花圈和现在响着的被远程遥控的音乐可以证明这一点。”
          “可是,不是也有可能是主人躲在暗处吗?”圆谷光彦努力思索,试图跟上江户川柯南的思路。
          “不,此刻这个岛上,只有我们几人。我和江户川下午在岛上探查了一番,再无旁人的踪迹。”灰原哀语气沉重,“而且,六杯橙汁、六间房间……几乎所有事物都是以六为单位准备的。而主人让我们上岛的目的只有一个……”她顿了顿,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出口,可她终于还是说了出来,“——死亡。”
          “死……死亡?”小岛元太还没有从吉田步美的死亡中缓过神来,如今又听到“死亡”一词,痛苦地用困惑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灰原哀,迷乱而沉痛地从喉间发出低低的、嘶哑的声音,“为、为什么?”
          “拼图与积木。”江户川柯南接话,“我和灰原醒来后找到了你们提到的拼图与积木,拼好之后,画上是拿着镰刀收割灵魂的死神,暗沉的背景是大火焚过的灰烬,唯一略略明亮的是血色玫瑰覆在皑皑白骨上。而积木,被削为墓碑形状,上绘十字,写着我们六人的名字。”
          “这意味着……”圆谷光彦眼里的恐惧渐渐加深。
          “无人生还。”灰原哀沉声说道。
          乐章明朗地收束,跳跃的尾音与震颤的恐惧形成极不协调的氛围,却更使那白色恐怖隐隐渗入每个人的内心。
          死神随时降临,他们就在死亡的半空中被细丝悬着起舞。
          恐惧与不安侵蚀着内心,他们从彼此的眼眸中读出猜忌。
          ——死神就在他们之中。


          IP属地:浙江5楼2020-03-21 1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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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神从不迟疑,死亡接踵而至。
            午夜十二点的惊叫,在狭长的走廊里默然回响。
            惊叫从圆谷光彦的房间传来时,灰原哀和江户川柯南正沿海散步。月光如水,凉凉地照在海面,粼粼的海波浮光,拍打着岸边的沙滩。
            “那是——”他们对视一眼,匆匆向小木屋跑去。
            当他们赶到的时候,毛利兰和小岛元太正在圆谷光彦的房中。
            圆谷光彦趴在桌前,一动不动。他穿着来时的黑西服,背影看上去死气沉沉,十分压抑。他的头上也戴有玫瑰花圈,玫瑰花有些蔫蔫的,好像过一阵子就会干枯坏死。
            房间里的气氛十分沉闷,灰原哀走上前去,像从前在案发现场那般俯下身去,进行细致的检查。她背对着所有人,圆谷光彦在她身侧趴在桌上,桌前是一扇木框窗户,月光铺洒在桌面上,映出圆谷光彦惨白的脸色。
            “死因还是毒,不过这个毒有点儿特殊,不像是寻常的毒,也许可能是……蛊毒。”灰原哀顿了顿,“圆谷同学大概是在四个小时前就死去了。按照时间推断,多半是晚上吃了带毒的食物的缘故。”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神色里多少带了些惶恐。接连两人死去,任谁也无法平心静气、面不改色。
            “只有柯南一人没有机会下手。”毛利兰沉思着说道,“他那时候没有进过厨房。”
            灰原哀回过头,缓缓环视在场的每一个人。小岛元太像是被眼前的光景吓呆,浑身上下的肉块不住地颤动;毛利兰大概是因为年岁较长的缘故,努力地维持住了面上的镇定,那双美丽的蓝色眼眸中还是流露出一丝悲伤的情绪;江户川柯南左手托着下巴,正陷入沉思,并没有因为毛利兰的一句“赦免”而产生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她最终将目光落在江户川柯南的身上。
            “不对哦。”
            灰原哀和江户川柯南四目相对,他们的眼眸中映出彼此的模样,表面上过分冷静,可周遭的空气里却有一丝剑拔弩张的紧张感。
            “江户川也是有机会下手的。”
            所有人都惊诧地看了过来,只有江户川柯南平静地与灰原哀对视,好似他们二人能将彼此看穿。
            仅仅是沉默了片刻,江户川柯南定定地注视着灰原哀,开了口。也许是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自信满满有理有据条分缕析地否认,然而——
            “没错,正是这样。”
            江户川柯南语气平缓,淡然地承认了下来。
            “我也并不例外,可以在饭菜端上餐桌的时候再择机下毒。”江户川柯南补充说明着,“这样甚至可以保证一定能准确地锁定下毒目标,比起在厨房里的你们三人要动起手脚来还更便捷一些。”
            小岛元太闻言惊慌地睁大了眼,他颤抖着推了推江户川柯南,颤声问道:“不会是你吧——柯南你、你为什么不否认?”
            江户川柯南摇了摇头,轻轻摆了摆手。
            “你还不明白么?”他笑了笑,并不愉快,有些凄恻,有些悲凉,“在这样的境况下,不论承认还是否认,只要你在这里,就要同时处在怀疑与被怀疑的境地。没有过硬的证据,谁也不会相信你。毕竟,死神就在我们四人之中啊。”
            毛利兰显是打了个哆嗦。
            “可是,证据——”她拖长了音调,有些娇俏的尾音听上去是那样困惑,“我们又有什么证据呢?”
            “没有证据。”江户川柯南平静地将视线落在毛利兰的身上,“我们一无所有。”
            “可是——”小岛元太插话进来,“这诡异的玫瑰花圈,还有步美和光彦都是被毒杀……感觉都很奇怪诶,这里面肯定有鬼。”


            IP属地:浙江6楼2020-03-21 1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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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风雨轰轰烈烈地扑向这座小岛,像是轰轰烈烈的命定的死亡激越地撞击着大地。不知道究竟是从凌晨几点开始就一直无休无止。大家都紧紧地锁着房门,在各自的房间里听着窗外的雨声,恐惧被浇灌得愈发狂妄。
              灰原哀一夜都在本子里记录着事情的始末,她知道,再不写下来,一切就要走向终局。
              清晨阴沉沉的、微弱的一线光洒进屋内,灰原哀揉了揉疲乏的眼,思忖了片刻,将恐惧和饥饿放在心中的秤里量了量,还是对饥饿妥协了。她打开房门,走向餐厅,江户川柯南和毛利兰已经在那里吃着硬邦邦的难以入口的法式羊角面包了。
              “早上好。”
              江户川柯南轻轻往旁边挪了挪椅子给她让了个位子,声音懒洋洋地和她打了个毫无生气的招呼。
              “早啊。”灰原哀在江户川柯南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对面的毛利兰微妙地对她眨了眨眼。
              暴风雨还没有停歇,整个世界都湿漉漉的,带着几分闷湿的潮气。
              “你看到元太了吗?”毛利兰有些紧张地问道。
              “没有。”灰原哀歪了歪头,将盘里最后一个羊角面包塞入口中,闷闷地说道,“大概是还没起床吧。”
              江户川柯南皱了皱眉,又问:“昨晚你喝酒了吗?”
              灰原哀奇怪地挑了挑眉,耸了耸肩,语气夸张地回应:“没有哦。”
              “奇怪。”江户川柯南托着下巴沉思了起来。
              灰原哀怔怔地看了江户川柯南一会儿,忽然明白了过来,回过神发现毛利兰在对她眨眼睛,她嘁了一声,才对着毛利兰开口说道:“你也明白的,对吧?”
              毛利兰没有回应,只是沉默地看向厨房,眼神里有些说不出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口。
              “是的,我也明白的。”
              三个人谁也没有把话说破,言语间含含糊糊,像是收敛着、藏掖着什么似的。大抵这个时候,人与人之间是不存在信任的。
              人行走于世间,像是孤岛在洪流中沉沉浮浮。滔天巨浪试图将人吞噬,人的耳畔边回响着浪水滚滚而起的激越声响,无论自己如何发声都将被淹没于百尺浪花之中。心底的思绪开膛破肚,喷涌而出,让人血肉模糊、难以分辨。可是,它们无法传达,只能在无边的喧嚣中化归沉寂,化作一阵无声的风,从世间飘荡而过,回音寥寥。
              一切不过都是自说自话罢了。
              滂沱大雨仍在窗外冲刷着整个世界,三个人静静地坐在一方昏暗的小餐桌前,沉默地吃着硬得硌牙的法式羊角面包。
              第四个人在哪里,现在怎么样了,谁也不敢去想。
              厅里还溢散着浓郁的酒的气味,灰原哀觉得太过压抑沉闷,匆匆将早餐咽下就想回房,刚准备推开椅子起身,毛利兰就率先制止了她。“不要走。”毛利兰急促地说道,“现在这个情况,不呆在一起的话,任谁都没法安心的。”
              灰原哀求助似的看了江户川柯南一眼,江户川柯南显是不想评价什么,只轻轻点了点头暗示她坐下。
              “恐怕我们已经见不到元太了。”江户川柯南语气凝重地看着灰原哀无奈地重新坐下,“厨房里少了一盒鳗鱼饭和好几瓶红酒。”
              毛利兰和灰原哀都沉默着。灰原哀用叉子轻轻地敲击盘子的边沿,另一只手托着腮,低低地叹息。毛利兰乖巧地坐着,似乎也领会了江户川柯南的意思。
              每个人的死亡都与最初邀请函上的内容相对应,没有一个例外。对于吉田步美来说,破碎而空灵、凄绝而哀婉的乐曲是她死亡之时响起了欢快却凄迷的音乐;对于圆谷光彦来说,绝无仅有的昆虫,大概就是被制成蛊毒的那只。那么,如果鳗鱼饭被动了的话,小岛元太……
              不用说,灰原哀和毛利兰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所以现在只有我们三个人了。”
              江户川柯南沉声说道。
              “死神就在我们三人之中。”


              IP属地:浙江8楼2020-03-21 1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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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三个人沉默地、不知所谓地在餐厅里坐着,谁也不愿意离开谁,谁也不愿意开口说一个字。暴风雨持续不断,整间屋子都断电了。他们甚至没有去吃什么的心情,空荡荡的肚子连同空荡荡的心情一起,闷坏在这潮湿的、粘稠的空气中。
                无所事事、相互注视、相互戒备,姿势的轻微变换都会引起另外两个人极大的反应。雨声和夏日的知了一样聒噪,没完没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天暗沉沉的,餐厅也阴沉沉的,几乎看不见一丝光亮,大概唯一的光亮,只能从彼此的眼眸中汲取。
                “冷。”毛利兰终于微微颤抖着吐出一个字来,也不知是在内心里挣扎了多久才从喉底挤出了这么干巴巴的一个字。
                灰原哀和江户川柯南像猫一样警觉地盯着她看,然后两人一起开口。
                “要走动的话我们一起去。”
                “我们只能这样子,呆在原地消极等死吗?”毛利兰埋怨似的嘟囔起来,“动一下都像是煎熬。明明死神就在我们三个人之中啊。”
                江户川柯南轻轻笑了笑,颇有些自嘲的意味。
                “可我们谁都无法确定,不是吗?”
                “至少我们可以说说自己心中的想法。”毛利兰伸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双手,“这样至少我们能找到一点儿破绽。”
                灰原哀本来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跟在他们身后,这时候冷冷地插进来:“没有用的。”
                “喂喂。不是吧。”江户川柯南耸了耸肩,“灰原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这个时候猜疑来猜疑去,还不如每人说一个冷笑话呢。”灰原哀语气轻快,对着毛利兰的背影眨了眨眼,“小兰姐姐,你说是不是?”
                毛利兰向前走的动作顿了顿,回过头,对上灰原平静的湖蓝色眼眸。
                “说得也是。”
                话语间竟意外带有有一丝少女的娇俏调皮,惹得人心头一颤。
                江户川柯南整个人都怔住了,剧情的发展显然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他略略张大了嘴,有些讶异,正打算开口说点儿什么,只见毛利兰和灰原哀已经交换了眼神,齐齐地指向了他:“要不——就从你先开始吧?”
                “啊,那个……”江户川柯南在两人的目光下无辜地摆了摆手,向后踉跄退了一步,“我、我不会啦。”
                不过毛利兰和灰原哀似乎没有放过他的打算,正准备进行下一步攻击,江户川柯南连忙推了推眼镜,暗地里拼命和灰原哀使眼色服软告饶,灰原哀微微一笑,话锋一转:“开玩笑啦。我们真没必要这么紧张——”
                窗外一个惊雷炸裂,轰轰的声响把灰原哀的话语吞没,三个人之间本来好不容易营造出的一丝日常感又被生生地打断。三个人都有些受惊,蓦地都不做声了,之前说的半截话也从此没了下文。毛利兰去拿了衣服披上,三人又僵硬地从厚重的地毯上无声地踩过,走回餐厅,僵硬地坐下。
                也不知这样表面安静、内心焦躁地对坐了多久,窗外的天色愈发暗沉,每个人的轮廓都被打上了浓重的阴影,渐要隐没在黑暗之中。本就很微弱的光亮被一丝一丝抽离,他们寻思着这样也不是办法,灰原哀提议说好饿啊,厨房里有鱼大家一起煎一条鱼来吃吧。毛利兰听到这个提议惊得连连摆手,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江户川柯南摊了摊手,一副你们自己协商着办的态度。灰原哀起身就往厨房走,毛利兰轻轻拽住她的衣角,软软地说,要去我们一起去,不要做煎鱼,做点儿别的,什么都行。
                江户川柯南也跟着她们站起来,看着她们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发现因为断电导致里面存放的鱼已经有些腐败,散发着一股鱼腥味与酸臭味。毛利兰向后退了几步,背过身去,嘟囔着说,还是算了吧。灰原哀也叹了口气就此作罢。江户川柯南什么也没表示,但看得出来对于没有东西吃饥肠辘辘这件事情还是流露出了一点儿没掩藏起来的失落。
                厨房里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了,无非地上一排被撞得零零落落的红酒,三个人看了红酒一眼,摇了摇头,摸着黑一无所获地走出了厨房。
                天色已全黑下来了,雨势却愈来愈猛烈。
                “我们这样都看不清彼此,呆在一起岂不是更危险。”毛利兰小声地提议。
                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那我们还是各自回房落锁吧。”
                对此三人达成了共识,三个人各自回房,把房门严丝合缝地关上,落了锁,从里面还掰了门把手确认了好几次确实打不开,方才安心一点。
                灰原哀摸着黑找到自己的手札,提笔飞快地在上面记录着。
                时间已经不多了,更确切一点说,她知道,留给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IP属地:浙江9楼2020-03-21 1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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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雨交加的夜里,灰原哀没有一丝睡意,她低头写着自己的手札,听着窗外的雨声和雷声,像是伴着死亡之乐。
                  好黑。伸手不见五指,写字全凭感觉。
                  好黑。像是坠入了深渊,徘徊在无尽黑夜。
                  好黑。恐惧与猜疑,贫乏与倦怠,像是没有光的深海,她的头被狠狠地按入其中,最后一丝光亮从眼中逸走。
                  好黑。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灰原哀知道该来的还是会来,正如江户川柯南正在敲响她的房门。
                  “Ring-a-round the roise,
                  A pocket full of posies,
                  Ashes! Ashes!
                  We all fall down.”
                  ——你见过真正的黑色吗?
                  ——我已经见到了。


                  IP属地:浙江10楼2020-03-21 1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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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人生还》的正文戛然而止,飞快翻书的男人猛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平缓心中翻涌的情绪。书末还剩一面,他犹豫了片刻翻了过去,只见书末是署名冲矢昴的人写的一句话:被遗忘的花园永远将被遗忘,死去的人们永远不复归来,玫瑰与灰烬,这是最后的献祭。他们无人生还。
                    他无声地笑了笑,正打算将书放下,只见手机屏幕亮了起来,苍蓝的光在烛光下显得十分柔和。
                    他划开屏幕,只见line的对话框弹出了一条消息——
                    “大侦探,解谜成功了吗?”


                    IP属地:浙江11楼2020-03-21 1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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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利兰从他的生命里逃走的那天午夜,他一个人盯着病房里深不见底的黑暗,睁大了眼睛,无法入眠。纷杂的想法交织着过往的记忆,零零碎碎地在他的脑中闪现。太混乱了。就像是没有经过剪辑的电影素材,零零落落地堆叠在了一起,怎么也理不出一个头绪。他烦躁地按亮了手机,苍蓝的灯光突兀地打在他的脸上,有些刺眼,他划了划屏幕,犹豫了很久也不知道要找谁倾诉。不合适啊。他摇了摇头,把手机放下,本以为光亮就此湮灭,谁知道门被轻轻推开,走廊里苍白的灯光逸了进来。
                      “灰原……”
                      他瞠目结舌,看着浑身上下缠着绷带的灰原双手颤抖地拿着什么,格子白的病号服于她太大,袖口过于宽敞,而她明明站立着都不稳,还是在苍白的灯光的映照下一步一步踉跄着向他走来。
                      她走到他的面前,他才意识到,她一只手里拿着的是酒,另一只手提着输液的架子。
                      “工藤。”她把酒放在他的床头柜上,有些脱力地在他的床沿坐下。
                      他本想关怀她几句,可见她颤颤悠悠的样子分明心口一紧,说出口的话语却莫名带了几分焦躁:“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你这样子——”
                      灰原轻巧地笑了一下,只是说:“我骗博士去家里取的酒,你不想喝就算了,我拿回去。”
                      说着又作势伸出手要去拿酒。
                      他急急地伸手握住她的手,因为急促没控制住力道,她显是吃疼地皱了下眉,轻轻地“嘶”了一声,他惊得松了手,低了头像犯错的孩子。
                      “你开。”她笑了笑,用缠满绷带的手懒洋洋地指了指床头柜上的那瓶酒,“是刚刚的惩罚。”
                      他打量了她一眼,苦苦一笑:“你是自己开不起来所以才来找苦力的吧。”
                      “正是这样。”她看着他将瓶盖打开,语气轻快,“是我要喝,你给我——”
                      “你胡说。”他无视了她不痛不痒地伸手夺取,自顾自地将酒灌入自己的喉中,“要的话有本事自己稳稳当当地拿着啊。”
                      灰原在一旁抱着臂看着他,没有作势再抢。他们没有开灯,黑乎乎的病床上两个人挤作一团,江户川一人给自己灌着酒,灌了好一阵,他忽然停了下来,黑暗里看不出他究竟是什么表情,只是语气莫名有些发颤。
                      “喂,灰原……”
                      “嗯?”
                      “张口。”
                      “啊?”
                      他将红酒倾入她的口中,她惊得作势推他,他停了下来,似乎在轻轻叹气。
                      “灰原。”
                      “嗯。”
                      “灰原?”
                      “嗯,我在。”
                      “灰原……”
                      “大侦探?”
                      他闷闷地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将酒瓶子放下,在黑暗中他直直地对上了她的目光。
                      “为什么?”他没头没尾地这么说着,“灰原,是为什么啊?”
                      没有主语没有宾语没有谓语,只有为什么。
                      “因为在那场战争中,我们无人生还。”她看入他的眼眸深处,好像将他的灵魂都看穿了,她又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带了一丝戏谑,“——And then there were none.”
                      他困惑不解地看着她,嘶哑着嗓音问道:“可是我们明明都……”
                      她打断了他,打断了那句“可是我们明明都还活着”。
                      “不一样了。”她说,“回不去的,工藤。”
                      “你没有回答我。”他固执地看着她。
                      灰原认命般移走了目光,低声叹道:“只是不愿意明白罢了。”
                      没有主语没有宾语没有谓语,他只问了为什么。没有主语没有宾语,她只是回答了短短一句话。
                      她知道他在问什么,打一开始就明白他还能问些别的什么?毛利兰从他的生命里逃走,留下零落的话语,意味模糊,他思绪繁杂,冲击过猛,拒绝思索,不愿明白。
                      还能是为什么呢?
                      可以很爱很爱,可以亲密到深入骨髓,可是毛利兰不会明白工藤新一为之献身的究竟是什么,他置身于其中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模样。江户川柯南涉足的世界远远超出毛利兰的想象,那是一个她无法理解的、为之恐惧的世界,她的王子在这个她未知的世界里做着所有人的大太阳,照亮了整个世界,温暖了所有的人,却独独留下一个深黑的、滚烫的背影给她。明明很近很近,可是毛利兰触摸不到他,明明很亮很热,可是毛利兰却觉得自己像是在滚滚洪流中踽踽独行。毛利兰害怕,她害怕她将自己全部献祭给了爱情,可是爱情于他不过是一剂调味品,微不足道,可有可无。他应该属于这个世界,属于正义,属于光明,属于那些需要被拯救的人们,属于那些还没有被照亮的黑暗。毛利兰只能望着他的背影,只能无助地说虽然我没法理解你,但是我爱你,我可以永远在你的身边。太苍白也太无力。她没有能力陪着他披荆斩棘,也无法不揪心地看着他置身于危险之中,甚至有时候还会扯他的后腿,将他亲自推入深渊。
                      不是不爱,只是不合适。如果不放手,可能会坠得更深,最终无可挽回。
                      她想起曾经毛利兰跟孩子模样的灰原哀和江户川柯南说过一个故事。毛利兰说,你们知道吗,如果只有一只螃蟹的话,必须用绳子五花大绑,它才不会从装着它的盒子里逃出去。一只螃蟹有着很强的求生欲,它拼死挣扎也要求得一线生机。可是,如果有两只螃蟹的话,绳子便可有可无。
                      为什么?她记得她和江户川柯南曾经困惑不解地问。
                      她那时候看见毛利兰露出了悲伤的神色,那种悲伤比起新一回不来了的感觉更加悲伤。
                      因为啊,毛利兰那时候说道,当一只螃蟹努力向上爬的时候,另外一只螃蟹会拼死把它拽回来。到最后,两只螃蟹纠缠在盒底,谁也没法出去。
                      那时候他们三个人都沉默了好久,好像都似有所悟,可是谁也没有多说什么,那种莫名的、微妙的情绪在三个人之间流动着。
                      “你只是不愿意自己明白,不愿意自己说出来罢了。”灰原从思绪里脱身而出,又补充了一句。
                      江户川不再做声,沉默了一阵,才轻轻说:“谢谢。”
                      她站起身来,颤颤悠悠地往门外走去。他目送着她走向门外,走向那一片苍白的灯光。头有点儿胀,喝了酒,喉口有些痛,可是他却意外地觉得,也许晚上可以无梦入眠。


                      IP属地:浙江13楼2020-03-21 1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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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伤比灰原要轻,所以比她早出院。没出院的那会儿他也经常屁颠屁颠跑到隔壁病房去看她,两个人也不说什么,很多时候只是静静地坐着。她总是抱着一个笔记本电脑,一个字一个字地敲着,他问过她究竟在做什么,她神秘一笑,说,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他执意要看,她说,有什么好看的,药物研发资料,你看得懂?
                        他吃瘪地将头缩了回去,闷闷地坐在她的床沿。
                        她有时候悄悄抬眼看他静坐的背影,轮廓都像在发出哀鸣。
                        远远没有走出来,那场战争的阴影还笼罩着他。
                        灰原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战胜黑暗组织,打垮恶势力,对于热血动漫来说,一切就将结束,走向了终局,阳光普照着大地,就算伤痕遍布,嘴角也会挂上灿烂的笑容,所有人都迎来最后的happy ending,大家也愿意相信这样的美好。
                        可是,这哪是什么热血动漫。现实总是残酷的。遍布着的伤痕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有伤口了,就得疗伤,至于好不好得了,那还要另当别论。
                        况且,她望着江户川的背影,虽然很不情愿,但是她想她是明白的。他先前的拼命不过是撑着一口气,之前的阳光自信充满正义感一往无前是因为还有为之奋斗为之努力的目标,还有他必须守护的对象。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他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可以将这几年承受的所有压力、压抑在心中的所有情绪全部释放出来。他也是人,不只是英雄,他会疲倦,会不想继续前行,会失去信心与希望——他也能感受到人世间的疼痛啊,他也会徘徊不前,犹豫不已。
                        在那场战争中,他们无人生还。他们都不再是过去的自己,在他们面前将展开新的人生之路。
                        毛利兰最终选择了离开对工藤新一的幻想,去追逐属于她自己的人生;冲矢昴从这个世上消失,赤井秀一重新整装待发;怪盗基德褪去了白礼服礼帽,摘下了单片眼镜,从此过上了寻常高中生打情骂俏的日常生活……
                        只有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他们被时间的洪流困在原地,被浑身的伤口困在医院,被万花筒般的世间万象迷了双眼。只有他们还站在原地,舔舐着伤口,没有办法继续前行,好像被整个世界抛下。
                        时间。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需要大把的时间去磨平曾经的伤痕,大把的时间去感到迷茫。虽然他们现在有很多时间可以挥霍,但是挥霍着时光一直不试图走出去,打算这么被动的、消极的去遗忘,着实不是他们面对人生的态度。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地唤道:“江户川。”
                        他缓缓抬起头来,闷闷地应了她一声。
                        “你想过吗,接下来,要去做什么?”她温和地笑了笑。
                        一阵沉默。他一动不动,可是她盯着他的背影,分明听到他灵魂颤动的声音。
                        “灰原……”他过了好久才开口,“我不知道。”
                        这个答案也许很荒谬,一向擅长做决断的江户川柯南竟也有这样茫然的时刻,会很坦率也很迷茫地说出“我不知道”这四个无助的苍白的字眼。但是灰原却没有觉得很意外,她点了点头,说,嗯,我知道的。
                        他没有做声,于是她继续说下去了:“赤井接下来要去中亚地带出任务,你要不要跟着去?”她顿了一下补充道,“听说是在沙漠里,日子会过得很艰难。”
                        该死的。
                        他在听到她说这个提议的时候没来由地这么在心里暗骂。她太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了,了解得透彻又可怕,简直像是能窥探他的内心一样。她知道他一定会答应,这种事情,哪怕他再消沉,再疲倦,只要摊上,他就一定会不管不顾冲上去,绝不退缩。
                        “真拿你没办法。”他耸了耸肩,“我自然会去的。”
                        她笑了笑,轻声说:“别说得像是我***,我好无辜。”
                        他挑了挑眉,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说不准还真是这样。”


                        IP属地:浙江14楼2020-03-21 1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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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行前他来看她,她懒洋洋地从病床上坐起来,没等他开始说话,她就说:“告别礼物——祝贺我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不用再见到你。有两件,你要先看大的还是小的?”
                          “喂喂。”他告饶般说,“我这么不受你待见吗?”
                          “三——二——”
                          “好好好,我选我选!”
                          她噗嗤一笑,听见他说要先看小的。
                          她从病号服里掏出一个打火机,这简直是市面上能见到的最朴实的一款了。
                          “也许你会用到它。”她将这个朴实得无可挑剔的打火机塞进他的手中,她的手十分纤细,病号服显得十分宽大,还有些皱,他诚惶诚恐地接过打火机,抬头便望进她一片湖蓝色的眼眸,那里面隐隐约约闪着光芒。
                          “那个……”虽然不知道这个打火机究竟会有什么用处,因为实在寻常得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但他还是礼貌性地说,“谢谢。”
                          “你还是老样子好没幽默感啊。”
                          “哈?”
                          “是魔法啦!”
                          他更困惑不解了:“什么魔法?”
                          “按一下就蹿出火来的魔法。”
                          “喂喂,这个笑话也太冷了吧。”
                          “你至少配合一下笑一下啊。”
                          实在冷得笑不出来,他赶忙撩开这个话题问道,大的呢?
                          她从枕头底下翻出一本书,递给了他。他下意识想要翻开,她立即出声制止了他。
                          “魔法书要是偷看的话是会被惩罚的!”
                          “你今天怎么忽然这么幼稚?是不是发烧了?”
                          他伸出手想去探她的额头,她轻巧地闪开了,一边躲闪着一边说道:“去了那边再看,要是先前偷看了,小心中魔咒!”
                          “好好,我去那边再看就是了。”他嘀咕了一下,“这有什么差啊?”
                          “疼痛魔法!”
                          “哈?”
                          “疼痛魔法!”
                          “好好好,你饶了我!我都听你的!”
                          “所以你现在立刻马上带上你的打火机和书从这里离开!”
                          “哈?”
                          “疼痛魔法!”
                          “怎么就逐客了?”他委屈巴巴。
                          “疼痛魔法!”她不由分说。
                          “灰原,”他服软告饶,“你消停一下下,我说句话我马上走。”
                          “嗯?”
                          他深吸了一口气,轻而缓地对她说:“你等我回来。”
                          “好。”她也轻轻地、郑重地回应,虽然下一秒,幼稚的“疼痛魔法”又一次袭来。
                          他赶紧收好打火机,抱着书,离开了她的房间。在走到房门的那一刻,他又回过身来,微微扬起了嘴角。
                          “下次见面,还是换个有新意一点的魔法名称吧。”


                          IP属地:浙江15楼2020-03-21 1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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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他迅速地打字回她line上的消息,“解谜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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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ingo!不愧是大侦探,那么,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正打算大显身手,岂料手机屏幕一黑,没电了。
                            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他在内心里叹了口气,具体说从哪里看出,倒是没法明晰地列出一个一二三。毕竟,他太了解她,太了解她笔下的故事究竟会如何展开,太清楚她究竟向他传达了什么。
                            一切的关键在于看出书中的毛利兰是怪盗基德扮的,而死神“小岛元太”是贝尔摩德扮的,余下的疑点便都迎刃而解了。
                            而要看出这些,第一个破绽便是步美的死亡。她“喝尽”橙汁的那块地面,地上布满水渍,那是她刻意洒掉的橙汁——她根本没有喝。如果是假死的话,那么灰原是上前检查过的,灰原却说是真的死,这显然有悖于常理。如果步美是死神的话,灰原是不会替她掩饰的,而如果灰原是死神的话,她那个时候又为何不戳穿,这样甚至有助于嫌疑的转移。比较合理的结论是两个人都不是死神。
                            至于步美为什么没有喝,她自己还不至于聪明到察觉这一点。这么想来,大概是这几个人之中,有人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并且告诉了她要怎么去做。当时在岛上的只有步美、元太和光彦,元太不具备这方面的能力,而光彦,这些年来耳濡目染,推理能力也不断精进,如果是他的话,那么一切都解释得通。
                            毛利兰在书里的举动非常怪异,甚至于很多线索都指向她,但是他看着看着就明白了。这哪里是毛利兰,这分明是“毛利兰”。毛利兰不会和他们一起涉险,不会一脚埋入这边的世界,他理应从一开始就知道的。她早就从与他的这一段感情中丢盔弃甲,落荒而逃,早就远离了“这边”的世界,整装待发穿过丛丛花海奔向美好的被和平与爱笼罩着的明天。会赠花的“毛利兰”、会怕鱼的“毛利兰”、虽然大多数时候角色扮演得得体但偶尔还是暴露调皮少年心性的“毛利兰”,怎么想都只会是怪盗基德。怪盗基德是他们反败为胜扭转战局的杀手锏。他一开始穿了很多衣服,大概是借机藏了许多的滑翔翼,供后期逃命使用。而时不时的单独行动,想必是为了获取情报,也是为了给假死的他们提供食物、通风报信。
                            书里的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显然都知道“毛利兰”是怪盗基德,那么开头关于童谣指向毛利兰的嫌疑,就应该要重新审视。他细细一看就发现,那个时候元太趴在窗台上,说了一句“好像有人从窗口闪过”,嫌疑从这句话而来,可是如果这句话本身就是一种刻意的误导呢?元太是第一个走进被遗忘的花园的人,是第一个冲进厨房发现橙汁的人,也是第一个发现步美“死亡”的人,他有很多的机会下手,只是因为他本身性格的缘故加上所有人早以习惯了他这些鲁莽的行径,不会首先怀疑他罢了。且元太是书中唯一一个“死”不见尸的,各方面想来都非常可疑。
                            小岛元太断无这方面的能力,也绝无这方面的心思,如此想来,这个小岛元太,也不是小岛元太,而是“小岛元太”。“小岛元太”是谁呢,他寻思过片刻,终于恍然。
                            书里面他们都是明白的。他们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互相怀疑过。同伴之间一向是最为默契、彼此信赖的,遇到什么样的情形都是这样。光彦从最初就知道元太不对,柯哀“兰”三人也在步美之死这一事件中认定了元太是有问题的,那么之后只不过是一场戏,一场大家用无声的默契配合着演的戏。从这边的视角解读是看不出问题的,但如果试着从“小岛元太”的视角解读,就会发现,这些安排,大有文章。
                            “小岛元太”选择了少年侦探团中最不起眼的小岛元太下手进行易容伪装,这真的是一个再妙不过的想法。元太本身的性格以及他在人们心中一贯的印象,决定了他很难会被怀疑,这对于伪装来说再合适不过了。不论做出多么奇怪的举动,都看上去合情合理、有理有据。而安排的既定死亡顺序,也颇为讲究。首先针对的是步美,一方面是因为步美比较单纯、容易上钩,另一方面步美和元太的特殊关系使得元太有了合理的借口第一个进入步美的房间,从而进行布置。而第二个选择光彦,则是因为光彦相对而言比较聪明,且江户川柯南、灰原哀和毛利兰三人是必须留下来的。这个时候“小岛元太”依旧确保所有的线索指向毛利兰。接下来只要设计自己的死亡,下面的步骤就非常清楚了。以“小岛元太”的视角看来,江户川柯南会知道指向毛利兰的线索根本不成立,而且“小岛元太”会揣摩着江户川柯南心里毛利兰的分量大于灰原哀的分量,且他很清楚毛利兰究竟有几分几两,够不够完成前面那些事情,这样一排除,“这就是你要的真相”——“灰原哀是死神”。而如果可以借江户川柯南之手杀死灰原哀,这一借刀杀人,想必能让灰原哀见到“真正的黑色”,在最深的绝望中死去。
                            到这里,他隐约明白,“小岛元太”的目标其实是灰原哀一人。会用这样诛心的手段的黑衣组织成员,且还精通易容术,他想,大胆地猜测的话,应该是贝尔摩德。此外,贝尔摩德是不愿意动他和毛利兰的,会把他们留到最后大概也有这方面的考量。那么他们在与灰原演完戏之后,想必假死的“小岛元太”就会现身出现在他们面前,是要嘲笑他们一番,结果最终却发现是徒劳无功的,少年侦探团和“毛利兰”全员存活。


                            IP属地:浙江16楼2020-03-21 1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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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户川柯南的心在律动着,有点儿快,频率好像在和什么渐趋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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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轻轻地吹熄蜡烛,窗外的夜空中无数星辰的光芒穿越渺茫宇宙落入他的眼中,浩大而又美丽。
                              在旧的战争中他们无人生还,可是,如果只是站在原地舔舐伤口,而不前进的话,那样是不可以的。他们还拥有着彼此,这就足够了,还有千千万万个可以并肩作战的明天,还有千千万万个为同样的理想而战的未来。
                              旧的战争无人生还,可是生活的崭新的号角已经吹响。
                              还躺在病床上的灰原都已经迈步向前,写着这一部魔法一般的小说,与他共勉。
                              他还有什么理由兀自止步不前,还有什么兀自悲伤痛苦?
                              他也合该穿上刀枪不入的铠甲,挥舞锋芒毕露的宝剑,日月星辰下长袍摇曳,潇潇洒洒,风风火火,落拓不羁地剑指未来,向着未来进军。
                              下一个魔法,他想,就叫“不前进就痛死你”吧。
                              -Fin-


                              IP属地:浙江17楼2020-03-21 1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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