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兵长,咖啡。”
佩特拉恭敬地把泡好的热饮捧给利威尔。
窗外闪电划破夜空、一道天雷炸裂在调查兵团营地的时候,利威尔正啜着咖啡。
大地抖了一抖,营地安静的晚上霎时间被打破了。
士兵们纷纷跑出来查看情况,烟尘散去后,被雷劈得焦黑的营地中央隐隐浮现出一个人影。
利威尔班的根塔·舒尔茨率先走上前去,想要一看究竟。雷劈下来的时候,他正在隔壁不远领补给品。
人影的主人是个模样十五六岁的女孩,她坐在被雷打中的大坑正中,一脸茫然地看着走近的根塔。
根塔保持了一段距离,问女孩:“姑娘,请问你是?”
女孩没回答,只眨了眨大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对方。
就在四周的兵士们议论纷纷的时候,利威尔兵长从楼里走了出来。
根塔将拳头捶到胸口敬礼道:“兵长。”
“这个小鬼是谁?”利威尔瞟了一眼女孩,直切主题道。
女孩的脸蛋和露出的四肢上都是伤痕,左上角的额头还有大片已经凝固的血渍,头发蓬乱,身子上的与其说是衣服,不如说是挂着一张破烂的大灰布,布上也尽是淤泥和血迹。
“还没来得及问清楚。”根塔如实答道。
利威尔拧起眉头,走上前俯瞰眼前的人。
见他走得太近,女孩像是害怕似的缩了缩脖子。
“你叫什么?”利威尔上下打量对方,试图找到女孩身份的线索。
女孩依旧不说话,偏了偏头,像没听懂利威尔的话似的。
利威尔见状蹲下身,放满了语速一个字一个字地又问:“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女孩眨了一下眼,点点头,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天空。
根塔和跟随兵长一道出来的佩特拉齐刷刷抬头望了望。
今晚的星星很多,一轮圆月挂在夜空。
利威尔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这时另一个声音在人群后响起:“利威尔,这位姑娘是?”
埃尔文披着制服外套大步赶了过来,他身后跟着呵欠连天的韩吉,兵士们齐刷刷给团长让出一条道。
女孩看见埃尔文,受惊地抖了一抖,向利威尔身后挪近了一些。
2.
这天医疗队负责值夜班的露西亚医生正打算小眯一会儿,忽然听见一声惊雷,没等她再睡着,埃尔文团长一行人带了一个陌生少女来了值班室。
女孩受伤的地方很多,但都无大碍,露西亚麻利地为病人处理好伤势,但有一个地方令她非常奇怪——女孩额上的血迹。
额头并没有外伤,寻着血渍在她的蓬乱的头发中摸索了一阵,露西亚惊讶地发现一处黑色坚硬的隆起物,摸起来像是什么动物的角,只是被折断了,角的根部皮肤还粘连有厚厚一层黑紫色的血浆,看来这就是血迹的源头了。
“团长,你看——这……”露西亚缩了缩脖子,抽回手,脚下不自觉倒退了两步。
女孩始终一动不动,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见她后退,不解似的偏了一下脑袋。
“这是什么?”埃尔文俯身看了看露出来的角,问露西亚道。
没等医生回答,已经从女孩右边脑袋上找到另一只角的韩吉摩挲着下巴抢答道:“似乎是像野兽的角一样的东西呢。”
利威尔听闻警觉地看了一眼女孩。
韩吉倒显得颇为感兴趣的样子,语气中甚至带着几分兴奋:“不像是人类会长的东西啊。”
“既然如此还凑那么近,嫌命长吗?”利威尔哼了一声。
韩吉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她看起来没有什么攻击性啊。”
埃尔文回头问医生道:“露西亚,她……角上的伤如何?”
露西亚说:“虽然不是很清楚,但血看起来早已止住了,本人也没有异常的样子,应该没有大碍,处理一下就没问题了。”
埃尔文点点头,走到女孩弯下腰来,女孩个子小,这样才能和凳子上的她平视。
他很有耐心地慢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望着他,半晌,摇了摇头。
埃尔文换了个说法:“你知道自己是谁、从哪里来吗?”
女孩点点,又用手指了指天空。
露西亚不明所以地看看天花板。
埃尔文笑了一下:“那,你是什么到营地里来的?”
女孩低头想了一下,将双臂高举过头顶,然后直直地快降了下来。
“是说刚才那道闪电吧?韩吉意会道。
女孩眼睛发光,看着韩吉,点点头。
韩吉像猜中什么秘密似的,高兴地嘿嘿了一声。
利威尔鄙夷地瞥了她一眼。
“你是说,你是从天上来的,和闪电一起?”埃尔文说。
女孩皱起眉头,迟疑了半晌,缓慢地点了一下脑袋。
埃尔文就知道这个说法并不准确,但也不算推测得离谱。
“好,”他站起身,转头对部下们说道,“有什么明天再继续吧,她还是个孩子,看样子已经很疲惫了。今天就先问到这里。”
“喂,埃尔文。”利威尔说,“你的意思是留这么个来历不明的小鬼在兵团过夜?”
埃尔文点头:“是。”
“她住哪里呢?”韩吉问。
利威尔说:“那还用问,地下室,叫人连夜看守。”
“她只是个孩子耶。”韩吉一副你这个魔鬼的语气。
“没有那玩意的话。”利威尔扫了一眼女孩头顶的角。
埃尔文早已有了打算,他对两个部下说:“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是——”
因为他的停顿,韩吉利威尔双双朝女孩看去。
后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正一步一步朝他们走过来。
韩吉热心地迎上去,然而对方直直向利威尔走了过去。
后者警惕地盯着她,女孩走到他近前,怯生生地伸手抓住了利威尔的衣角。
埃尔文笑了笑:“看来我们的小客人已经有打算了。”
韩吉的失望写在脸上:“小妹妹,这个大叔又老又凶哦。”
利威尔狠狠瞪了她一眼。
3.
“小鬼,到了。”
利威尔指了指房间门。
女孩望了望房门,又看了看利威尔,走上前,双手放在门上摸了两下,皱起眉,一副疑惑的样子。
利威尔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他不耐地帮她打开门,指着房内仅有的一张床道:“进去,睡觉。马上。”
女孩听话地进了屋,回头望着利威尔。
“我就在门口,不要做任何奇怪的举动,听到了吗?”言罢,利威尔砰一声关上了门。
没过几秒,他觉得异样,又拉开门。
女孩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门口的他。
“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使?”利威尔烦躁又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女孩摇了摇头,但她旋即回头看了看床,又迟疑地点了点头。
“睡,觉。”利威尔一字一顿地说,“不明白吗?”
女孩摇摇头。
利威尔感到一根根青筋在头上跳,他大步走了进去,来到床前,一把掀开被子。
女孩跟着他走了过来。
“上去。”他以命令的口吻说道,“——脱鞋!”末了,又补充一句。
女孩刚抬起脚,听闻如此,又抽回脚,俯身慢慢地脱掉鞋。
利威尔看着她的动作,觉得自己的理智从未受到这种奇葩的挑战。
女孩脱了鞋,按照他的命令踩上了床。
“你——躺下。”利威尔见她一副要罚站的样子,又说。
女孩躺了下来。
他将被子又拉了回来,把人盖在了下面。
“闭眼,睡觉。”
女孩闭了眼。
见状,利威尔才长长呼了口气。
他走到房门口,一脚刚迈出去,听闻动静又回过头来。
女孩睁了眼正望着他,急促不安地喘着气,一副要起身的样子。
“待在那儿,保持原状。”利威尔示意对方停止行动。
女孩一边照做,一边急切地望着他,生怕人离开的样子。
利威尔皱紧了眉头,关上房门折了回来。
女孩的神情这才舒缓下来,照利威尔命令地闭上了眼睛。
利威尔知道今夜是没法离开这个房间了。
他退后两步靠到窗边的墙上,双臂环在胸前,逡巡着眼前这个怪异的小鬼。
渐渐地,她的呼吸平缓下来,面容也松弛了些,看样子是睡着了。
利威尔轻哼了一声,凝视着她的脸庞。
女孩的皮肤很白,白得没有血色,五官长得秀气,一双大眼睛,嘴巴却小小的。
古怪的小鬼。他心念了一句。
利威尔不知道,从这一天开始,他的生活将因为眼前这个小鬼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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