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粲然一笑,羽扇挥过带起凉风:“兵法有云,虚虚实实,虚而实之,实而虚之,啊?呵呵…”笑容落在赵云身上稍稍收住,“将军可沿此古道前行,见水泊则东走,马不停蹄,不出一日,便可得见主公。少时,记得叫主公千万先随刘琦公子过江,若二将军引兵前来接应,便叫他沿西侧大道直抵景山,见曹军军旗便借山势冲杀。若…无兵可引……”诸葛亮抿嘴将笑意加深,“转告主公,莫忘隆中对策,好自珍重。”
说罢,便转过身,举扇眺望曹军阵营……
日头逐渐偏西,竟晕成了厚重的橘黄,映射着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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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终于降临,成了多少风云变幻最好的遮羞布。
诸葛亮派去袭扰曹军阵营助赵子龙脱身的两百士卒业已全部归来——除却那一百三十余名再也回不来的人。送走赵子龙意味着本已是一场豪赌的战局又一次失去重要的筹码,而至于剩下的筹码还是否足以一搏,在曹字大旗密密麻麻地在景山下的那片旷野上蠕动的此刻,答案已呼之欲出了。
身边只剩下十个护卫,从高高的苇草后翻身上马,借着月光皎洁看向远处的军阵——冲阵必须有猛将在前,显然由于那个天佑洪福的孩子这一条件已不具备,诸葛亮稳稳地举起羽扇,随着黑色的扇尖蓬勃而起的,是熊熊的烈焰。
马嘶阵阵,间或铠甲的炸裂。
哪一个精明的将军大喊一声“往后撤!”,却没来得及去想为什么会在并不适宜放火的平原燃起火舌。
大道上的人马嘶声渐渐平息,烧焦的苇草在空气中打着旋儿给夜色再次蒙上一层黑纱。人影移动,看不真切方向。
“丞相!”曹洪凑上前,眼睛盯着前方飘舞的黑灰,“看来确有伏兵。”
“小小新野,刘玄德哪里来这许多兵力!”夏侯杰在马上直起身子,想越过焦土看得更清楚些。
“可有动静?”曹孟德眯着眼睛,他知道以自己的身高绝看不到黑灰背后,并且也不必由他亲自去看。
“西侧道路,似有人影移动,往东北而去!”
“哦?仲德…”程昱听到赶忙上前来,“丞相,袭阵不冲阵,偷营不闯营,恐为疑兵。”
“火起当道,却为何故?”
“恐故作姿态,阻我去路也。”
“可攻西北,亦或东北?”
“既为疑兵,东北是假,西北是真。况东北坦途,大军多行,若设伏于此,岂非无险可守?”
“仲德好算。如此,孤便一走这黄尘古道。”
“丞相!”程昱一惊,险些以为自己言语何处失了分寸,“已知西北为真,何故复行古道?”
“仲德能算到的,自然也会有他人算到。”曹操扬了扬马鞭,“更何况,新野一把火,烧的我大军见火胆寒,他于古道放火……”声音逐渐狠厉,“是欺我军中无人否?”
“谅他新野小县,纵有又能得几个伏兵?”
“全军列阵!前进!”
冲过苇草的曹操见四下平静更是坚定,拨转马头示意身旁围成一圈的护卫闪开,当先一骑行到前锋曹洪身侧,后者方自错开队伍在路旁查看沿途景况,火把明灭冲起的黑烟撩拨着视线,一把长刀背在身后,时刻警觉可能出现的威胁。
“子廉观此,可有不妥?”
“未见不妥,但恐防不胜防。”曹洪将马略略后退半步与曹操错开半个马头以示恭敬,答道。
“不错。”曹操眯缝着眼看向苇草深处,“荆州多沼泽野地,唯虎豹骑轻盈,可来去如风。”他迎着夜风吹了片刻,似乎嗫嚅了些什么,随风散去。
细碎的火光仅能容下脚底的一方土地,因此当眼前突然横斜出一支军容齐整刀光映寒的队伍的时候,深一脚浅一脚跋涉在沼泽湿地里的曹兵呆愣了。
影影幢幢的黑影层层叠叠蔓延至目力所及之尽头,星星点点的寒光是白刃反射出火焰的倒影。
“什么味道?”
拥挤在水泽泥泞下的长长队伍中不期然冒出这样一个突兀的声音,随之如入油之水般炸开一阵喧哗——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像狗一样皱起鼻子,搜索着空气中细细碎碎的颗粒尘埃,企图证实些什么,又似乎只是一场玩闹游戏。
“咳咳咳咳……”
寂灭在沼泽中的火花不甘地吐出最后的存在,袅袅的黑烟扶摇而上。霎时间,幢幢的黑影幻化成为金黄色的恶魔,吐出撩人的火舌将浩浩莽原席卷为夜色的笾豆,而盛放其中的供品此刻正发出着极端恐惧的呼喊,一如被宰杀前无助绝望的牺牲。
“丞相!”
“保护丞相,冲出去!”
“这里是水泽,火烧不了多久,冲出去!”
隐在前方的诸葛亮眼看着曹军士兵纷纷将着火的苇草和扎成人形的麦秆砍翻劈倒踩进水泊,有些身上起火的兵卒更是直接翻身躺进了湿润的泥沼之中,不由轻轻叹了口气,稍稍偏过头去——无论是浮沉宦海十数年的程仲德,还是出身大家的荀公达,即使是起于微末征战杀伐了曹阿瞒自己也未必知道,有些火,原是不能用水去灭它的——
也许他们都不曾见过秋冬之交农民烧荒的样子——那一把火烧起来,四下水汽蒸腾,野草烧尽自然熄灭,而若以水势克之,则茫茫黑烟冲天而起,久久不散,蔚为壮观呐……
说罢,便转过身,举扇眺望曹军阵营……
日头逐渐偏西,竟晕成了厚重的橘黄,映射着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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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终于降临,成了多少风云变幻最好的遮羞布。
诸葛亮派去袭扰曹军阵营助赵子龙脱身的两百士卒业已全部归来——除却那一百三十余名再也回不来的人。送走赵子龙意味着本已是一场豪赌的战局又一次失去重要的筹码,而至于剩下的筹码还是否足以一搏,在曹字大旗密密麻麻地在景山下的那片旷野上蠕动的此刻,答案已呼之欲出了。
身边只剩下十个护卫,从高高的苇草后翻身上马,借着月光皎洁看向远处的军阵——冲阵必须有猛将在前,显然由于那个天佑洪福的孩子这一条件已不具备,诸葛亮稳稳地举起羽扇,随着黑色的扇尖蓬勃而起的,是熊熊的烈焰。
马嘶阵阵,间或铠甲的炸裂。
哪一个精明的将军大喊一声“往后撤!”,却没来得及去想为什么会在并不适宜放火的平原燃起火舌。
大道上的人马嘶声渐渐平息,烧焦的苇草在空气中打着旋儿给夜色再次蒙上一层黑纱。人影移动,看不真切方向。
“丞相!”曹洪凑上前,眼睛盯着前方飘舞的黑灰,“看来确有伏兵。”
“小小新野,刘玄德哪里来这许多兵力!”夏侯杰在马上直起身子,想越过焦土看得更清楚些。
“可有动静?”曹孟德眯着眼睛,他知道以自己的身高绝看不到黑灰背后,并且也不必由他亲自去看。
“西侧道路,似有人影移动,往东北而去!”
“哦?仲德…”程昱听到赶忙上前来,“丞相,袭阵不冲阵,偷营不闯营,恐为疑兵。”
“火起当道,却为何故?”
“恐故作姿态,阻我去路也。”
“可攻西北,亦或东北?”
“既为疑兵,东北是假,西北是真。况东北坦途,大军多行,若设伏于此,岂非无险可守?”
“仲德好算。如此,孤便一走这黄尘古道。”
“丞相!”程昱一惊,险些以为自己言语何处失了分寸,“已知西北为真,何故复行古道?”
“仲德能算到的,自然也会有他人算到。”曹操扬了扬马鞭,“更何况,新野一把火,烧的我大军见火胆寒,他于古道放火……”声音逐渐狠厉,“是欺我军中无人否?”
“谅他新野小县,纵有又能得几个伏兵?”
“全军列阵!前进!”
冲过苇草的曹操见四下平静更是坚定,拨转马头示意身旁围成一圈的护卫闪开,当先一骑行到前锋曹洪身侧,后者方自错开队伍在路旁查看沿途景况,火把明灭冲起的黑烟撩拨着视线,一把长刀背在身后,时刻警觉可能出现的威胁。
“子廉观此,可有不妥?”
“未见不妥,但恐防不胜防。”曹洪将马略略后退半步与曹操错开半个马头以示恭敬,答道。
“不错。”曹操眯缝着眼看向苇草深处,“荆州多沼泽野地,唯虎豹骑轻盈,可来去如风。”他迎着夜风吹了片刻,似乎嗫嚅了些什么,随风散去。
细碎的火光仅能容下脚底的一方土地,因此当眼前突然横斜出一支军容齐整刀光映寒的队伍的时候,深一脚浅一脚跋涉在沼泽湿地里的曹兵呆愣了。
影影幢幢的黑影层层叠叠蔓延至目力所及之尽头,星星点点的寒光是白刃反射出火焰的倒影。
“什么味道?”
拥挤在水泽泥泞下的长长队伍中不期然冒出这样一个突兀的声音,随之如入油之水般炸开一阵喧哗——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像狗一样皱起鼻子,搜索着空气中细细碎碎的颗粒尘埃,企图证实些什么,又似乎只是一场玩闹游戏。
“咳咳咳咳……”
寂灭在沼泽中的火花不甘地吐出最后的存在,袅袅的黑烟扶摇而上。霎时间,幢幢的黑影幻化成为金黄色的恶魔,吐出撩人的火舌将浩浩莽原席卷为夜色的笾豆,而盛放其中的供品此刻正发出着极端恐惧的呼喊,一如被宰杀前无助绝望的牺牲。
“丞相!”
“保护丞相,冲出去!”
“这里是水泽,火烧不了多久,冲出去!”
隐在前方的诸葛亮眼看着曹军士兵纷纷将着火的苇草和扎成人形的麦秆砍翻劈倒踩进水泊,有些身上起火的兵卒更是直接翻身躺进了湿润的泥沼之中,不由轻轻叹了口气,稍稍偏过头去——无论是浮沉宦海十数年的程仲德,还是出身大家的荀公达,即使是起于微末征战杀伐了曹阿瞒自己也未必知道,有些火,原是不能用水去灭它的——
也许他们都不曾见过秋冬之交农民烧荒的样子——那一把火烧起来,四下水汽蒸腾,野草烧尽自然熄灭,而若以水势克之,则茫茫黑烟冲天而起,久久不散,蔚为壮观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