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

是be还是he

Part1.
天界落星池畔，这夜无风无月，唯有星辉映潭，水色清冽。
不同以往的是，池中多了条五色锦鲤，隐于石桥下，目光所窥，是寐于岸边石礁旁的白龙上神。
星辉下，龙尾泛着粼粼银芒，清朗俊逸，容颜似玉，九天谪仙当如是。
那上神身旁的魇兽，倒是频频望着桥下锦鲤，湛蓝的星眸里满是好奇。
这两厢静谧，也不知是过了多少时辰，天色稍明，那仙君终是睁开眼眸，目光所及，便是那桥下锦鲤。眸中闪过一丝疑惑，更多的却是诧异。
收起龙尾上岸，一挥衣袖便将那锦鲤拉上了岸。
那锦鲤上了岸，化作一妙龄少女，一身红色云锦，云鬓雪肤，眸间是那三千弱水般的风情，极尽温柔，潋滟纯粹。一身清气，颜若舜华。
润玉看着身前这尾锦鲤小仙，微蹙眉“这天界可从未有闻锦鲤化仙的仙娥，仙子可是近日飞升来的天界？”
那锦鲤只呆呆望着他，未置一言。
润玉见眼前少女懵懂模样，并未因其失态而现恼色，而是唇角泛起一丝似有若无笑意。
“可是因我那一身白鳞，吓得你失语了……”
少女展颜，睁着那双水眸望着他“您就是夜神殿下吧！”
“你怎就觉着我就是那夜神?”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芝兰玉树，温润如玉，这四海六界，也就只有夜神殿下有这般容颜了 。”
润玉被这锦鲤摇头晃脑的模样逗乐了，摇头轻笑。
“小小年纪，便这般不学好，油腔滑调。”敛了一分笑意，转回原先的话题“还是先说说怎么到这落星潭来的吧。可是对着天界不熟，迷了路？”
少女摸摸头，懵懂稚气“我是今日刚刚入天界的，可是飞升的突然，都没来得及填饱肚子呢！初来乍到，自是哪都不熟，也不知该去哪……”少女抬眸，见润玉眼中澄澈，无一丝杂糅，方继续说着“我见这一汪池水，想着就算没有虾米可食，但饮些凉水，亦是可以缓缓的……便，潜在这桥底了。”
润玉望着眼前少女，一派稚气娇憨模样，不似作伪，一番自述，让他好笑又无奈。
“下界精灵飞升，是要去天机宫上生星君处报道的。”
润玉随手化了一灵蝶，那灵蝶泛着莹莹星光，翩跹飞至少女面前。
“这灵蝶会带你去天机宫，这回可别再迷路了。”
少女看着面前灵蝶，转而看向身前皎皎仙君，眸色间带着些许恳切“夜神殿下，小仙可否自荐去您宫里？”
润玉眸色不由暗了几分，垂眸掩去那一瞬的失落“这是为何？”
斟酌了会，方自述“听闻，无功绩的精灵飞升，都只能去各仙宫当仙侍。既如此，不如就去您宫里。”见他未言半语，又继续说着“若是夜神殿下肯收留，小仙定当鞠躬尽瘁，誓死效忠。”
润玉瞥了眼前少女一眼，言语间已没有先前温情“承蒙仙子青睐，该去何处，仙子还是先去天机宫报道了，了解清楚这天界境况，再做决定为妙。”
见润玉带着那魇兽自她身边绕过，忙出声唤他。
“夜神殿下，小仙名唤沉璧。若水盈盈，静影沉璧。”
闻言，润玉驻足踌躇了会，心间思绪化作一声叹息，终是未回头再看她，依着往日走过无数次的小径，回了璇玑宫。
沉璧见润玉身影远去，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她等了他数千年盼了他数千年，如今见着，让她心间松快不少。
好一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便是这般柔风细雨，不卑不亢，最是能巧言藏拙，韬光养晦。也只有这般人物，方能化为最坚韧的剑鞘，斩尽魑魅。
伸手接过那蹁跹银蝶，少女脸上是女儿家娇俏的笑颜，仿若讨来了糖果的孩童。
“润玉表哥，我们来日方长。”
璇玑宫外，旭凤已坐等多时，远远见着润玉身影，便站起身，跟润玉打招呼。
“今日怎这般拖沓，让我好等……”
润玉见着院内的旭凤，下意识的单手背在身后，缓缓朝旭凤身边走去。
“今日不用去校场了吗？这时候也不早了，可没要被父帝察觉了，到时候少不了一顿训斥。”
“兄长这可是在下逐客令了！本想着有许久未同兄长用早膳了，甚是想念，今日特意起早等候，便是等来了这番话。”
润玉无奈叹息着，余光撇向身后。
“我这还不是怕你耽搁了时辰，好心当做驴肝肺！”说完也不理会旭凤，转身朝屋内走去。
旭凤眼瞅着润玉头也不回地往屋里走去，急忙也跟着进了屋。
润玉进了屋，随手拿了本书便坐在榻上，也没打算理会旭凤。
旭凤就近坐在桌旁，见润玉这般很是郁闷。平时都是会给他烹茶与他长谈，今日这是怎么回事？
“兄长……”
润玉抬眸看他，默默掩下心间思绪，片刻后方回到。
“今日有些疲累，……明日，明日我带我后院那壶桂花酿去寻你。”
“那可就这么说定了，兄长明日可别舍不得啊！不过，兄长也得当心点，这挂星布夜，日夜颠倒，枯燥又伤神，平日里可得好生休养。”
“我会注意的，你且回去吧，不过一壶清酒，我何时那般吝啬了。”
“那兄长好好休息，我们明日再聚。”
旭凤出了屋子，脚步声渐远，又恢复一室清冷模样。
润玉扶额，烦闷间隐隐有一丝不可说的期许。
他知晓那仙子定是会出现在他璇玑宫的，可真正让他难堪的是心里滋生的那份渴望。这数千年来，在天后一次次的试探下，他不得不竖起层层高墙，冷下心来。可他面对那仙娥却是那般无奈失落。怎可如此？！ 那烈焰过后的凄清冷寂，他不愿再去承受。
沉璧环顾置身于前的清冷宫苑，心下虽有设想，却未曾想过会是这般冷清。
她身前仙姑从宫殿侧门引她进来，停在这一方院落，转身对她嘱咐着。
“以后，你便歇在这后院了。这璇玑宫，左右也就你一个仙侍，以后大殿下的吃穿用度，便是你一力操办。夜神殿下再怎么样也是天帝长子，仙子可要仔细些，切莫逾矩了。”
“谢谢仙姑提点。”沉璧乖巧的道了谢，等着这仙姑余下的教诲。
那仙姑颔首，继续道“每月俸禄，天相宫自会派仙官亲自送来，你只需清点入库便好。其余的，也无可教导之处，都需夜神殿下吩咐于你。晚些，需你前去请示殿下。”
那仙姑瞧着沉璧乖巧懵懂模样，心生恻隐“日后，紫方云殿那边的人，莫要亲近。你只需记着，往后你便是殿下的侍女，万事谨慎处之。”
闻言，沉璧展颜一笑，诚恳道谢“谢谢仙姑关怀，仙姑的嘱托，沉璧会记在心上的。”
那仙姑只笑着退出院子，只留沉璧只身站在这冷清的院子里。
沉璧见那仙姑走远，坐在院中回想起之前在天机宫中的事。
天弗一大亮，天机宫主事裴林凳子还没坐稳，便被属下冒冒失失拉到前殿，说是有个刚升仙的小鲤鱼在闹事。
裴林看着殿中娇滴滴的女娃，心中的恼意压下几分，询问起是由来。
“你便是昨日飞升的锦鲤小仙？这大清早的，何故与我府中管事起争执？”
“我想去璇玑宫当仙侍，不想去省经阁。”
裴林听完，笑着转头，狠狠剜了身侧的仙官一眼，心里暗骂其恬不知耻，见色起意。那省经阁那样好的差事，岂是随随便便一个刚飞升的小仙能够得着的。
“先说说，为何要去璇玑宫。你刚入天界可能不知，这璇玑宫可是这天界最冷清的宫殿，人迹罕至，你要是去了，可是要吃不少苦的。”
裴林一眼不错的看着眼前女娇娥，心底是泛滥的意趣。
往日只见仙娥往栖梧宫自荐，今日却是难得瞧见主动去璇玑宫的。倒不是没有，只是往日那些都是刻意安排。
“我与夜神殿下有过一面之缘，只是一眼，便觉着那便是这世间最温柔和善的主了。小仙是个心无大志的，不求功名利禄，只要能随侍夜神殿下，便是此生无憾了。”
裴林看着她真挚恳切的眉眼，那丝丝情意，真真切切，毫无破绽，惹人动容。
裴林轻笑着瞧了她好一会，吩咐身旁的仙官去唤人为她引路。
“谢仙君成全！”见他应允，沉璧连忙拜谢。
“你叫什么名字？”
“小仙名唤沉璧。”
裴林心中喃喃道着这个名字，心下期待着这仙娥能给这天界染上何种色彩。
“沉璧仙子，今日一别，望自珍重。裴林祝愿仙子，得偿所愿。”
那是裴林在她离开宫殿前传给她的密语，却让她有些不自在。那样狡猾玲珑的人物，莫名让她感到心慌，好像能将她看透一般。
沉璧敛下种种思虑，沉下心来，打量着这深深庭院。向院落深处走去，打量着尚算宽敞的膳房，思虑一番，只取了一只砂锅，从随身的乾坤袋中取了新鲜食材。
在洞庭时，姑母便很是喜爱她每日清晨给她煲的速食汤，想来，他也不会讨厌到哪去。
沉璧步入寝殿时，屋内香炉袅袅生香。润玉拿着书端坐案前，见着他时满眼的诧异，显是不知她早就到了他宫里。
沉璧端着托盘，朝他拜了一礼。
“殿下万安。沉璧煨了些汤羹，不知殿下先下可要用膳？”
润玉看着身前仙娥这般自然熟稔模样，一时有些恍惚。撞上她含笑的眉眼，反射性的垂下眸来，顿了会，抬手示意她起身。
沉璧将食盘放在矮桌上，舀了一碗汤羹放到润玉手旁。
润玉瞧着碗中银鱼素食羹，一股难以言状的熟悉感涌上心头，淹没了他所有情绪。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为何，会有这般感慨？
他从未这样慌乱过，那样无法理智对待的心绪让他心底生出抗拒来。他心底，竟是惧怕着这份熟悉。却又不知，惧怕何物。

沉璧第一个看到大龙的尾巴，那这里的润玉会对锦觅动心吗

是小时候认识吗

楼楼这章好长

顶顶

所以，女主入天界就是为了给龙鱼族复仇?支持润玉的吗?

催更大大

Part3.
半夜，沉璧辗转着醒来，望着满天的星辰，了无睡意。算着时辰，便起了床，洗漱一番过后，朝院子深处走去。
前些日子，在蓬莱采了不少莲子，今日便派上用场了。
润玉回来时，天还未亮，寝殿台阶上，沉璧抱着食盒，已然是睡过去。身旁是未灭的宫灯，也不知是等了多久。
润玉走上前，蹲在她面前，细细端看她的睡颜。
从未有谁，在深夜里等他回来，为他掌灯。如果只是做戏，又是否太过上心。
润玉抱起沉璧朝屋里走，却是将怀里的人惊醒了。
“殿下这么早就回来了吗？”
润玉搀扶着她站稳身子，坐在桌旁，看着她怀里食盒，问道“这又是做了什么？”
沉璧走到桌旁，将食盒放到桌上，又给润玉倒了杯茶“这是莲蓉糕。殿下今天不是要出门赴约吗？这莲蓉糕，是我用用蓬莱莲池里的莲子做的，这可不是凡间那些俗物。”
润玉接过茶杯，抬眸望着她满含期许的目光，眉间也染上笑意。
“我从不在吃食上过多计较，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平日无事，便勤加修行。这天界多的是欺软怕硬之辈，多一些技能防身也是好的。”
润玉饮着杯中茶水，瞥见她眼角有些许薄红，想来是起得太早的缘故“我今日要出去好一会，你也不必跟着我，好好休息。”
“沉璧会乖乖等殿下回来的。”
闻言，笑意染上眉梢。“回去歇息吧。”
“那殿下也早些歇息。”
栖梧宫留梓池畔，旭凤坐在院中，桌上已备好酒菜，只是一人独酌着实无聊，心里抱怨兄长太过拖沓，不知是不是舍不得那酿了百年的桂花酿。
心里刚念叨着，人便出现在了眼前。
“兄长可算来了，让旭凤好等。”
润玉坐在他对面，将手中酒坛搁在旭凤面前，又将食盒中的莲蓉糕搁在自个面前。
“这桂花酿归你了，不过这莲蓉糕是水莲子做的，你还是少吃些为妙。”
旭凤瞅着润玉面前的糕点，心生好奇“兄长宫里，何时多了个善做糕点的厨子了？”见润玉并不搭话，也不客气，伸手去拿了块糕点“这莲蓉糕虽是凉性的，但尝这一块，也是无妨的。”
润玉见躲不过，只再次劝着“再过些时日，你便要涅槃了，万事小心。这桂花酿我都给你带来了，你就好好喝酒吧。”
旭凤吃着手上糕点，心下虽有些疑惑润玉的反常，但也没再多想，揭开那桂花酿的封口，给各自都倒了一杯。
润玉举杯，轻嗅酒香，唇边荡开一丝笑意。
“不日，你便要承那涅槃之劫，大小事务，都当做到万无一失。你也别嫌我唠叨，你若不在，谁人陪我饮酒，那我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旭凤辍了口杯中酒，听着润玉的关怀，笑道“兄长的话，旭凤记下来。兄长放心，旭凤定会回来，与兄长举杯畅饮。”
润玉不言，只笑着与他碰杯。
把酒言欢，时光荏苒，少年时的欢喜，大多也就是诗酒家国与天下。
另一边，沉璧趴在床上看着润玉给的书，正看到凝冰诀那一篇。
这书上说着可凝水汽化冰刃，杀伤力嘛，自是要看施行者的灵力强弱了。可这法术自是要在空旷的场地练习的。
沉璧翻身下床，朝宫殿大门走去。
站在宫殿大门前，心中默念口诀，不久，一滴水珠在空中聚结升起，而后，凝成细长冰刃，悬浮在沉璧面前。手挥向岸边垂柳，被击中的柳树瞬间化作云烟消散，那冰刃也飞回她手心。
“殿下给的果然是好书，待会等殿下回来可要好好表现一番。”
沉璧轻阖眼眸，双臂舒展开，施放出更多的灵力，半空慢慢凝聚起一滴滴的水珠，凝结的冰刃泛着丝丝寒气。
狐狸仙原本只是路过璇玑宫，可远远瞧着润玉宫门前站着个女娃娃，远瞧着就觉着姿容尚可，八卦心起，便走了过来。只是注意力只在女娃娃脸上身上，也没在意她正在练习法术。一时不慎，砸了满身冰凌。
这冰凌砸在身上倒是不疼，只是浑身被寒气围绕，一身冰渣，很不舒服。
沉璧瞧着眼前这状况，暗道算是完蛋了，连忙转过身打算开溜。
狐狸仙见这样，哪能放人走。他还从没遇到过打了人就要开溜的仙娥。虽是不疼，但总得跟他赔个不是吧！
狐狸仙忙冲到人面前，拦住去路。
“你这仙娥，是润玉宫里的？我说你怎么就一点也不像我那润玉侄儿，打到人了，就这么跑了，也没什么要说的？”
沉璧只傻笑一声，抬眸小心翼翼的瞅着狐狸仙，见人家虽然生气，倒是个面容和善的，便想着赶紧给人道个歉了事吧“小叔叔，小仙刚来天宫，还不熟悉，刚刚在修习法术，练的太投入，不是故意要砸你来着。小叔叔您就饶了我吧！”
狐狸仙听着她这两声小叔叔，气焰也降了几分。只是寒气侵体，很不好受。
搓了搓手臂，佯装严肃道“你给我抬起头来，躲什么躲？你以为道个歉就完事了吗？带我去见你家殿下。”
沉璧听着他要找润玉，瞬间苦下脸来，可怜兮兮地望着狐狸仙“仙君，能不能不找我们殿下说这事啊？您那打疼了？我用法术给您治疗一下好吗？”
狐狸仙瞅着沉璧的模样，上上下下打量着，笑着拍手道“润玉这小子这是开窍了啊！这要是我，也藏着掖着不给旁人瞧上半眼。”
狐狸仙拉着沉璧的手就开始连番打听“丫头你打哪来啊？那位仙官家的？可许了人家？可有心仪的人？要不要我给你牵个红线许个好姻缘啊？！”
转念一想，又说道“你是润玉宫里的，那自然是他的人了。虽然我润玉侄儿自小便有了婚约，不能给你正室身份，但是你看我润玉侄儿，生得这般好看，性子也好，真真是温润如玉，如沐春风，自是不会亏待了你的。你看，我给你牵这姻缘可好。”
沉璧挣开狐狸仙的手，脸颊越发滚烫。
“这婚姻一事，岂是凭那一根红线就能决定的。这种事，不该是两情相悦吗？殿下何等身份，岂是我一小小仙侍能高攀的。”
狐狸仙听着这话，只当是沉璧害羞了“哎呀，不碍事的。只要你喜欢我润玉侄儿，我便给你做主了。”
狐狸仙掏出一根红线给沉璧“这根红线，就当是我给你的见面礼了。”
沉璧接过红线，抬眸瞅着狐狸仙一脸笑意，不好拉他面子“谢过仙君。”
“小丫头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沉璧。”
狐狸仙转念一想，笑道“这倒是个好名字，按辈分来说，你该叫我一声小叔。”
沉璧看着狐狸仙，眉头都能拧到一处。这就是是润玉的叔叔吗？怎么是个老不正经满口胡言的狐狸？
见她不应，狐狸仙只当第一次见面拘谨，继续自己的嘱托“我那润玉小侄，总是独来独往，性子有些孤僻，你要时常陪着他，莫让他总一个人孤零零的。我平时说再多，他也总是不听不在意。你既然来了，他便是有个伴了。”
狐狸仙看了眼天色，转头摸了摸沉璧的鬓发“以后得空，就让润玉带你一起去我那姻缘府多看看我，我给你准备些好玩意。天色不早了，我还有些事，小丫头改天记得来看我哦。”
“再见。”
狐狸仙听她还是愿意跟他道别，笑眯了眼，挥手跟沉璧道了别。心里面想着给润玉牵了段好姻缘，心里很是满足。毕竟，平日里润玉总是对这姻缘一事很是抵触，今日这女娃娃，让他很满意。
沉璧看着手中红绳，纤长细软，泛着金色光泽。幻出水镜，看着素净的发髻，便将红绳缠到发髻上，打了个结做修饰，倒是误解了狐狸仙一番心意。
润玉回到璇玑宫时，已是午后。
沉璧坐在廊下，看着之前那本心经。听闻脚步声，抬头望去，便见着润玉踏步走来。
“殿下你可算回来了。”
润玉看着跑到自己跟前的人，目光被她头上红绳吸引。
“可是有谁来过？”
沉璧垂眸，纠结了会，抬眸小心瞅着润玉“殿下，我今天练了一下法术，然后，不小心砸到人了……”
润玉上下仔细扫视一番，并未发现她身上有哪处伤患，又拉起她的一只手腕，未诊出异样，心间松了口气“你砸到谁了？可是被人训斥了？”
“没有，是我没注意，我给人家砸了一身冰凌。不过那仙人很和善，没怪我，还给了我一根红绳。”沉璧默默抽出手臂，指了指头上红绳。心里庆幸润玉没有对她生气。
润玉蹙眉，心想不会是叔父吧。
“那仙人说他是姻缘府的。他说是殿下您叔叔，可我瞧着他年岁也不算太大呀，怎么辈分就那么大？也不知是不是在诓我……”
润玉轻笑一声，笑看着她“这话可别当着叔父的面说，不然依他的脾气，得念你好一阵子了。”
“叔父，所以，他真的是殿下您叔叔啊，那我……”
“无碍，他既然送你红线，想必是没有放在心上了。”
润玉抬手，解下她头上红线，放到她手上。
“这红绳，是拿来绑姻缘的，你绑到头上，被叔父瞧见了，肯定又是一阵念叨。”
沉璧看着手中红绳，“这姻缘，怎可是捆绑而来？”
润玉垂眸看着她，眸间含笑“那该当如何？”
“自是两情相悦一双人，不是吗？”
润玉望着她清亮的眼眸，那里面一片诚挚，不染尘埃。低垂眼睫，“这红绳不一定要用来绑姻缘，若日后，碰上心仪之人，也可相送，聊表情思。”
沉璧点点头，将红绳收好，转身随润玉进了屋子。
润玉来到里间，见沉璧跟着进来，停下脚步，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殿下可是要就寝了？”
润玉不言，等着她下文。
沉璧拉着他的衣袖，将他带到镜台前。
润玉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未说什么拒绝的话，坐到椅子上，便随了她的意。
沉璧站在他身后，替他拆了发簪，拿起台上玉梳给他梳理头发。
“殿下，沉璧可能不似旁人聪慧，能够做到察言观色，事事让您舒心。您可能也不习惯沉璧总缠着您，可沉璧别无所长，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回馈殿下。若是觉着这般不妥，您说一声，沉璧定不反复……”
润玉沉声，望着镜子里小心翼翼的女孩，似是能感受到她心里的那份试探，带着忐忑与期盼。
“你做自己就好。”
沉璧抿唇一笑，替他梳理好头发，便退了出去。
润玉拿起那把玉梳，握在手中久久不放，直到那份温度流失。
这几千年来，他早就不再有所奢求。因为一旦拥有，便会害怕失去，而失去过后，是彻骨的冰寒与孤寂，他不想再体验。他从未拥有过这样的温暖，却又不知如何拒绝。她不过是一个随时都可能会离开的过客，带给他的不过短暂的热闹而已。
润玉醒来，沐浴完毕，便要去布星台上值。
忽而听闻脚步声，隔着屏风，模糊间能看到沉璧朝他这边走来。
沉璧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润玉走到她跟前，瞅着托盘上的那碗汤。
“这是什么？”
“殿下今天喝了不少酒，又没能好好休息，沉璧想殿下一会当值时，定会比往日困乏，便熬了些汤，殿下喝了，会舒服些。”
润玉坐在镜台前，接过那碗汤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
沉璧站在他身后，替他梳理着头发，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便放下梳子，候在一旁。
润玉搁下碗，翻手化出一包裹着东西的帕子，放到沉璧手中。
“给你留的。”
沉璧望着润玉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拆开帕子，里面包裹着四块莲蓉糕，被他护的好好的，四方齐整。
沉璧看着手中的莲蓉糕，眉眼间皆是欢喜。小心的叠好帕子，把糕点收了起来。

润玉回到璇玑宫时，特意放轻了脚步，站在树下，望着廊下正看书的沉璧。
天宫夜晚晨昏交替时本就寒凉，璇玑宫常年冷清，宫殿四周环水，寒意更甚。
沉璧抬眸看了眼天色，收起书。双手长时间拿书，又是寒气颇浓的凌晨，手上又僵又冰，忍不住搓了搓手，活络手指。
提起宫灯，站起身来，还是等在了屋前，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润玉举步朝前走去，看着她敏锐的投过来的目光，脸上浮出笑意。
“殿下你回来了。”
望着她含笑的眼眸，说道“随我进来。”
润玉进屋，倒了杯茶水。转过身，将茶盏放到沉璧手中。
“端着，暖暖手。”
沉璧看着手中茶盏，心里也升起暖意来，轻声答谢“谢谢殿下。”
润玉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听了她的答谢，呷了口茶水。
“璇玑宫冷清，更深露重，不必起这样早。”
“我睡不着。”沉璧听他这话，想是不愿她起早等他回来了，语气里有些许委屈。
润玉轻笑一声，问道“我就这般好糊弄？怎不想想其他理由？”
沉璧撰紧了茶盏，轻声道“可我就是想等殿下回来呀，不可以吗？”
润玉望着她一望见底的眼眸，满是真挚与欢喜，这样的直白简单，却是他再不愿去触碰的。垂下眼睑，沉默了会，说道“我这璇玑宫清寒，也没有什么稀罕物，也就只能给你一些仙法书册，供你修习，而你，终归要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凡事，莫要太过投入，免得到时伤怀。”
“殿下，沉璧没想过要得到什么。”沉璧将手中茶盏搁在桌上，行了一礼“殿下早些歇息……”
润玉望着她搁下的茶盏，心里是止不住的叹息。
他原本只是想暂时留下这一份热闹，待她离开后，终归平静。若是他也较了真，到别离之时，他又该如何是好？
沉璧坐在院中，趴在桌上望着渐渐明朗的天际。
若他的心思像这天空一样明朗该多好？天帝之子，是了，天帝之子，该是这样的，他这性子倒是一点都不像姑母。是我逾越了，他不说，只是不想让我难堪。

还有咩

Part4.
这几日，璇玑宫里仍旧是一副冷寂模样。只是这月下仙人告了好几日假，倒是让众仙家觉着新鲜的很。
这日，沉璧坐在院中，替魇兽顺着毛发。魇兽倒是很配合，闭上眼随她怎么整，趴在她腿上小憩。
这时，两名仙侍从外面走了过来。
“仙子，天后娘娘召见，随我们走一趟吧。”
沉璧理着毛发的手一顿，随后起身拜了一礼。
“我家大殿还有些事交代与我，还请两位仙姑见谅，稍后完事，沉璧再去天后娘娘那。”
其中一仙子冷哼一声，像是听了什么笑话般，满脸讥讽。“天后娘娘要见你，还得问过你家殿下不成？先掂量一下身份再想着怎么说话！”
魇兽缩在沉璧身后，不安的咬着沉璧的袖子。
“两位仙姑等一下。”
沉璧蹲下身，背对着那两位仙姑，安抚地摸着魇兽的脑袋，另一只手用仙术将红线捆在魇兽一只前脚上。
“魇兽乖，去殿下身边吧。我去去就回，不会有事的，别担心。”
沉璧转身，走到两位仙姑面前“劳烦两位仙姑带路。”
那两位仙姑见她也乖顺，便也没再说什么，寻了小路，将她引去紫方云殿。
另一边，润玉正朝璇玑宫方向走回来，半路遇到旭凤，被拦了下来。
“兄长……，兄长这些时日忙什么呢？怎又见不着人？”
润玉看了眼天色，反问道“今日怎么又这么早起来了？”
“兄长就没什么想说的吗？这几日，可是不少关于兄长的流言。”
“你要是没什么事，我便先行一步了。”润玉错过旭凤，想继续回去的路。
“兄长这么着急干什么？就不问问我是什么样的流言吗？”
润玉转过身，妥协般问道“那你说说，众仙家都说了些什么。”
“近日，兄长宫中可是来了个仙侍？”
“是又如何？”
“如何？！兄长可知姻缘府都传开了，说是叔父给你牵了一段姻缘，就是你宫里那名仙侍。”
润玉脸色难得黑了几分，眸底生出几分薄怒来。
“叔父当真胡闹！这事关姑娘家清誉之事，岂能信口胡诌？！我今日定是要去讨个说法。”
润玉绕过旭凤，朝姻缘府方向走去，便见着魇兽朝他这边跑来，到了他身旁，咬着他的衣袖引他向前走。
润玉蹲下身，第一次见着魇兽这般急躁。瞧见它前脚绑着的红线，忙解了下来看着手中红线，心里越发不安。
“有人去过璇玑宫了？”
魇兽开不了口，只能咬着他的衣袖给他引路。
“兄长，可是出了什么事？”
润玉抿唇不语，但又着急脱身“现在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旭凤你先回吧，晚些我再同你细说。”
润玉也没等旭凤回应，跟着魇兽指引的方向赶去。
旭凤看着润玉赶去的方向，恰好是紫方云殿，心下计较一番，还是跟在了后面。
另一边，沉璧来到紫方云殿，抬头望着端坐在高座上的荼姚，俯下身行礼。
“沉璧拜见天后娘娘。”沉璧垂下眼睑，眼眸里闪过一丝寒芒，转瞬间恢复平静，垂眸盯着面前的华丽繁复的地砖。
荼姚自高座走下来，停在沉璧面前，勾起她的下颌。冷哼一声，暗讽道“也难怪你能轻易亲近润玉，长成这般柔弱纯善模样，倒真是让人狠不下心拒绝。”
“要不，来我这边吧？你在润玉身边做我的眼睛，总好过跟在他那个庶出的身边要好得多。”
“回天后娘娘，沉璧位卑，能侍奉在殿下身边已是天大的恩惠，又怎么能奢望天后娘娘青睐？”
“你觉着本座是在同你商量吗？你同润玉才相处几日，他不值得的。本座可是天后，你好好掂量一下。不过是要掌握他的行踪，你又有什么损失？”
见她不答话，荼姚只能出言威胁“你若不从，可有想过得罪天后是什么下场？润玉，又是什么下场？”
沉璧现在算是明白为何璇玑宫这般冷清，也明白他在这天宫究竟何等处境。原来这数千年间，不过寄人篱下，委曲求全。
“天后娘娘，沉璧不值得受此重任。沉璧，是殿下的人，自然做不得这叛主的龌龊事。今日，我背叛殿下，来日定也会因其他人背叛天后娘娘。您，又怎能放心任用这样的人。”
瞧着眼前少女倔强坚韧的眼眸，心底生起杀意，“嘴皮子倒是伶俐。你既不愿，本座也不可能好好放你走了。”
荼姚示意边上的仙侍上前，看着沉璧的眼神满是愤恨。
那仙侍上前，给沉璧强灌了一瓶药粉。
沉璧反抗不了，跪伏在地上，只觉得从喉间起，似有万千虫蚁在啃蚀她的骨头，连呼吸都扯疼心肺。
想着先前种种回忆，想着还未成的桩桩心事，自是不甘就这样了结。她只盼着他能快些赶到。她还有好些话没同他说，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未完成。她只盼能等到他。
天后看着眼前人没半分求饶的意思，心下更加恼火“你可知你刚刚服的是噬仙散!你若现在答应本座还来得及，不然，你这一世，再难修成仙身！”
沉璧听了天后的话，只是闭上眼眸，强忍着身体里蚀骨的疼痛，不置一言。
这边两厢僵持下，润玉已赶到了殿前，望着趴在地上的沉璧，润玉慌忙跑上前，将她抱在怀里探她的鼻息。
沉璧睁开眼，望着他染红的眼眶，忍着疼开口安抚“……殿下，沉璧终是等到你了，没事的，您来了，就没事了……”
润玉抱着她的手更紧了些，温声道“你先不要说话，交给我就好。”
“母神，沉璧刚来天界，很多规矩她不懂，若是冲撞了母神，母神就罚孩儿吧，孩儿愿承担一切责罚。”
荼姚看着润玉，凌厉的瞥了眼一旁的仙娥。
“润玉，母后只是担忧这妖精来历不明，对你有所企图，母后可是为了你好！母后就是怕你心软，才想替你出手的，你可不要辜负母后好意，这小妖，就交给母后处理吧。”
“母神，她是天机宫派给孩儿的仙侍，是正经飞升的，孩儿自是清楚她的来历的。况且，她灵力低微，所习仙术皆是孩儿一手教的，对孩儿构不成威胁。请母神看在孩儿的面上，饶了她吧。”
“润玉，你怎这般糊涂。她灵力自是伤不着你，我是担忧哪日你会受这妖精蛊惑，被诓骗了去！”
润玉看着荼姚，他从未像此刻这般恼恨自己无权无势。可他不想放手，是他欠缺考虑，没有护好她。
“母神，她是润玉的人，自是由润玉来处置。还请母神让润玉带她回去。”
润玉也不等天后答应，抱起沉璧就要离开。
“润玉！你竟敢为了一介小妖忤逆于我？！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神了？！”
润玉还未回话，天帝与旭凤便已赶到。
“天后，这大清早的，你这紫方云殿杀气怎这般重？！”
沉璧闻言，眼眸半开，扫了眼天帝，回想起那日告别姨母时的场景。
笠泽水下宫殿内，沉璧跪了许久，低垂的眼眸里藏着数不清的委屈与伤怀。
“姑母，您真要我去天界吗？您这是要赶沉璧走了吗？”
帘幕后，簌离轻声喟叹着。起身撩开帘幕，缓步走下来。
簌离扶起沉璧，疼惜地抚上她的面颊“傻孩子，姑母怎会这般狠心呢？”
“那您为何让我去天界？我又如何能挑拨天帝与天后？”
簌离看着沉璧的面容，问道“你可知先花神？”
沉璧望着簌离，回道“不过是被天帝抛弃的可怜人罢了。”
“是啊！不过是个被抛弃的可怜人，可她却也是他最爱的女人。沉璧，太微最爱的，是权势，是他的天帝之位。你要做的，是让他注意到你，但又拿你没辙。这样，你才能好好呆在天界，好好辅佐鲤儿。我们龙鱼族，才能有大仇得报的机会。”
沉璧蹙眉，不解地望向簌离“姨母，若是他对沉璧没兴趣呢？姨母怎知……”
“沉璧，我了解他，只要让他见着你，略施小计，他定会注意到你。世间最痛，不过诛心。你什么也不用做，只要让荼姚看到你。他们，自会自食恶果。”
簌离轻抚着沉璧的鬓发，温声叮嘱着“沉璧，女子最大的武器，便是容貌。可先花神为何那般下场？希望你谨记，不要沉迷于情爱，女子若要他人敬你爱你就一定要自爱。她是倾国倾城，无人可匹。可是你要记住，色衰则爱弛。只有靠自己努力抓住的，才是真正属于你的。”
沉璧回过神，心下思虑一番，快速用内力损了自身脾肺，用衣袖掩口，刹时间，鲜血染湿了半只衣袖。
润玉看着沉璧惨白的面颊，忙放下她，给她诊脉。
“沉璧，快告诉我，你是服了什么药？怎会如此？你的灵力呢？！”
“是噬仙散，殿下，沉璧好疼……”
旭凤与太微闻言，皆震惊地看向荼姚。
荼姚显然未料到太微会过来，一时间慌了神。
“陛下，你听我解释，是这个妖精……”
“够了！不论如何，这噬仙散是能动用的吗？！你身为天后，不以身作则，反而违反天规，宣扬出去该如何收场？！你将天家颜面置于何地？！”
沉璧强撑着离开润玉的怀抱，伏在地上，声声哀切“天后娘娘，沉璧知道，您是在担忧沉璧会像那祁瑶仙子那般，可是天后娘娘！沉璧只是殿下身旁的小小侍婢，只想本分的侍候殿下就好了，怎会想着接近天帝陛下？！就算，您怀疑奴婢，但请您一定要相信殿下……别污了殿下清白！”
沉璧轻轻咳嗽几声，咽下喉间腥甜，继续诉说着“……就算，天后娘娘您不喜沉璧，也请您不要因沉璧，与殿下生份了。沉璧愿承担一切罪责……”
荼姚指着沉璧，气愤地大声质问着“你这妖精，简直口出狂言，我何时……”
“你住嘴！”
太微看向荼姚，眼里满是失望与恼怒。这让荼姚更加气愤，心里冷笑，怨恨地盯着仍伏在地上的沉璧。
润玉上前，抱起沉璧就往外走，也没再理会大殿内是何种局面。此刻，他只想带她离开，她再也耗不起了。
临走时，沉璧降头靠在润玉肩上，嘴角抑制不住的微微上扬，看向荼姚的眼中满是挑衅得色。
这一仗，虽赢得不轻松。但荼姚已然输了许多。儿子的猜疑，太微的鄙弃，以及她最为看重的颜面。

Part5.
大殿上，太微睨了眼荼姚，便撇开了眼，对旭凤说道“旭凤，你召岐黄仙官去璇玑宫，尽全力医治那位仙娥。”
旭凤瞥了眼荼姚，心间亦有一丝不解，他从未想过，他母后会对一手无寸铁的妖灵做这般残忍之事。他想说情,却找不到任何理由.
“那孩儿先退下了。”
待旭凤离开，太微扫了眼荼姚，冷声道“祁瑶仙子已被你打下凡界，你还有何不满？润玉向来温顺懂事，对你也是孝顺恭敬，你又对他有何不满？”
“陛下就这么信任那妖精？怎么不问问我是否被冤枉了呢？！我在陛下眼里就这般歹毒吗？”
“你逼那仙娥服噬仙散，还不够歹毒吗？！你就不能聪明大度一回吗?!何故要给她服噬仙散？！你将天家颜面置于何地,将天界法纪视若无物吗?!这件事，看在你身居天后位,我不追究，但是润玉宫里那侍婢,你莫要再碰了。适可而止,别再寒了众仙家的心。”
太微转身，也不再看荼姚脸色怎生难看，决然离开了紫方云殿。
待太微走后，荼姚狠狠剜了眼那办事的仙姑一眼，气不过，便招呼了一掌过去。
“看你办的好事！润玉怎么会跟过来？！还给我把陛下引来了！真是好本事！你给我领罚去，别让本座再看到你。”
那仙侍慌忙拜了一礼，转身退出了殿内。
天后闭眸，难掩心中恼火。
那**真是好本事，祸水全引我这来了，倒是让我没法下手了。给我等着，让我寻了你的错处，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另一边，润玉已回到璇玑宫内，将沉璧安置在榻上，站在床沿给她渡灵力给她修复经脉。
片刻后，润玉坐在床沿，看着她惨白的脸忍不住想去触碰，却又害怕弄疼了她,颤抖着不敢触碰。最后,只是握住了她的手,也不知是在安慰谁.
“沉璧，你别怕，再等一会，我已经请了岐黄仙官过来了。”
沉璧睁开沉重的眼睑，撞见他满含歉意的眸子，里面尽是疼惜与悔意。一时间，便染湿了眼眸。
“可是那处疼的厉害？”
“没有，只是觉着，殿下待沉璧太好了。沉璧，能让殿下这般挂怀，真的很开心。”
润玉闻言，只觉自己错的厉害。先前万般猜忌，却从未替她想过如何去应对荼姚的刁难。他如何就是对她好了？
“是我思虑不周，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润玉将她手紧紧扣在掌心，希望能给她宽慰。
沉璧还想再说什么，旭凤已领了岐黄仙官进了屋子里。
润玉起身，站在一侧，给岐黄仙官让了位置。
“她服了噬仙散，可有法子可解？”
岐黄仙官闻言，忙打开药箱给沉璧喂了一颗药丸，接着便给她把脉。
旭凤走到润玉身旁，安慰道“兄长，天界奇珍异宝繁多，总会寻到法子的。”
润玉不言，只专注地看着沉璧，不错开一丝目光来。
旭凤心知他心里仍气着他母后狠毒，便也没有再开口。
岐黄仙官把完脉，放了一瓶丹药在桌上，摇头叹息着“真是造孽，谁这般怨毒，竟给使这阴损毒药，仙根受损，恐难再恢复如初了。”
闻言，沉璧闭上眼，不愿再多言。
润玉在一旁握紧了拳头，平复下心绪，问道“没办法再修复吗？”
岐黄仙官沉静了会，张口想回话，天帝在此时踏入屋内，看了屋里一圈人的反应，视线落在沉璧身上。
沉璧坐起身，想起身行礼。
“免了，你好生歇着就好。”
天帝向岐黄仙官吩咐着“有什么方子尽管开，不必顾忌，务必要医治好了。”
岐黄仙官扫了眼天帝，又望着躺在床上的沉璧，心下了然。
“陛下放宽心，臣回去再查查医术多研究研究，配了药便派人给送过来。”又对润玉嘱咐着“大殿，桌上那药是清这位仙子体内余毒的，每日三次。臣现在回去配药，晚些便差人送来。”
润玉颔首，开口道谢“那便有劳仙上了。”
“大殿客气了。”岐黄仙官拜了一礼，告了别。
天帝看向旭凤，关怀道“旭凤，过几日你便要历那涅盘之劫，一切事项可有安置妥当？”
“父帝宽心，相关事项都安排好了，没什么叉子。只是，今日母神……”犹豫间，旭凤还是想替他母后说句好话。
“这你就别操心了，安心历劫，这事我有分寸。”
旭凤见天帝不愿谈这件事，便作罢，免得当真惹了天帝不舒服。
“这边也没你什么事了，有空去看看你母后，让她性子平和些，免得落了个刻薄的名声，失了天后本该有的威望。”
旭凤还是头回见着父帝在人前这般说他母后，转头看了眼沉璧，心下也知晓是理亏，便也不再多言。
“那孩儿先回去了。”
等旭凤离开，天帝上前，探着沉璧的灵根。
收回手，叹息着“天后性情暴躁多疑，你多担待着点。此次过后，她也不敢再这样对你了，安心养伤就好。”
沉璧坐起身，眸子里满是恳求“陛下，沉璧受这些都无妨，只是，请您相信殿下。殿下心善才留我在旁侍候，给我一安身之所，绝不会放任宫人做哪些祸乱宫闱之事。”
太微看着她澄澈的眸子，干净到不染一丝尘埃。他身居高位这么久，从未见过这样纯粹的眼睛。这样细看之下，竟是有着一股风骨天成的韵味。这样纯粹美丽的精灵，确实惹人怜惜。依荼姚那性子，也不知她到底是在为难润玉，还是出于嫉妒。
“那些流言蜚语，本座定不会让它传出来污了我儿名声。”转头看向润玉，“润玉，你随我出来。”
润玉跟太微来到屋外，静候在一旁。
“润玉，今日这事，是你母神不对。我已与她言明，她不会再胡作非为。你也体谅一下她，旭凤涅盘在即，她许是因这事扰了心绪。”
润玉沉默了会，方回道“润玉明白，润玉无责怪母神的意思，只希望不要再出此类事故，能够让沉璧养好身子便可。”
天帝见他如此，也放心了“你一直都这般懂事，这些年你也受了不少委屈。不是父帝不心疼你，只是我对你好一分，你母神便欺你三分。我虽为天帝，但有太多事需要权衡，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只望你不要怨父帝。”
“孩儿明白，父帝有许多身不由己之处。孩儿，从未有过不满。天家，自是不同于寻常人家，润玉明白，这些都是润玉生而便要承受的。”
天帝无声的叹息着，只道“你回去吧，让你那仙侍放心养伤。你母神那边，我会处理的。”
等天帝走远，润玉望着他的背影，漆黑的瞳孔如无星无月的夜空，一片清冷漠然。只是紧握的拳头，显露了他内心的不满与愤恨。可他又能如何？他自己尚且是得过且过，又如何给他人做主？
回了屋子，坐在床沿，沉璧已经睡下。伸手抚平她轻皱的眉头，眼里只剩疼惜。
他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这样认真看她的面容，这才发现她是这样的脆弱单薄。她就这样安静的睡下，再也没有往日鲜活。这让他无比的后怕恐惧。
想着今日种种，心里满是愧疚。定是因为没有向荼姚妥协，才会伤成这样。
润玉就这般静静坐在床沿，不知守了多久。
屋外，岐黄仙官那边派仙侍送来了熬好的汤药。
“大殿下，我家君上亲自熬了药，吩咐午时之前得服下。”
“搁桌上吧。”
那仙侍将那壶药盅放桌上，起身行了一礼打算告退。
“替我谢过你家仙君。”
“大殿客气了，份内事罢了。”说完，便转身退了出去。
润玉看着仍睡着的人，一时不知该不该叫醒。正踌躇着，门内便闯入了一红色身影。
“润玉侄儿，老夫过来探病了。”
润玉回头扫了眼狐狸仙，转头便见着床上人紧蹙着眉头，像是要清醒的模样。
“诶，这丫头就睡你屋里了？”狐狸仙上前，瞅着沉璧惨白的面色，心下生出些许忧虑。
润玉见她有转醒的迹象，轻轻唤醒了沉璧“沉璧，该起来喝药了。”
沉璧睁开眼，只觉着浑身都泛酸泛疼，提不起多少力气来。
润玉在她身后垫了一枕头，扶她坐了起来。又倒了碗汤药，坐在床边，细细吹凉。
狐狸仙将带来的药搁在桌上，七七八八的堆了一桌。
“丫头，我可是将我府上各类珍藏药物都拿来了，你就好好养着吧，过不了多久就会好的。”
沉璧这才看到屋里还有一人，忙跟狐狸仙道谢“谢谢仙人厚爱。”
狐狸仙听她称呼，不满道“先前不是说了要叫小叔的吗？怎么改口了？”
沉璧想起之前的事，倒不知她何时这么应了，又偷偷去瞄润玉，他也只是错过脸去，没理会她。
“要叫小叔的，以后都得这么叫！”
沉璧只当没听见，迷迷糊糊的想先混过去“这都是些什么药啊？要怎么用？”
狐狸仙来了兴致，一一给她说着药丸的用途，嘱咐她要什么时候服用。
沉璧一一答应着，乖顺地很，狐狸仙见此很是满意。
“沉璧，药凉了，该吃药了。”
沉璧回头，见润玉端着药碗，似是要亲自喂药。
“殿下，我自己来吧。”沉璧伸过手去，要端那碗药。
润玉将药碗搁在她手上，见她手略微不稳，半路又给端回自己手里。
“乖乖坐好，刚落下病，哪来的力气？”
狐狸仙见此，很有眼力的打算先避一避“润玉啊，我好久没过来这边了，生疏了些许，我先去外面逛逛。”
“殿下，这样不合规矩。”
润玉不言，只舀了勺药递到她唇边，温言道“张嘴。”
沉璧拗不过，乖乖顺了他的意，喝下了那碗药。
润玉又倒了一碗，坐在床前慢慢吹凉。
沉璧望着那碗药，瞬间塌下脸来“怎么还有啊？”
“就这最后一碗了，良药苦口，不可浪费。”
沉璧望着黑乎乎的药汁，认命般沉默下来。
润玉见她喝完药后仍蹙着的眉头，化出一袋蜜饯，放到她手中。
沉璧拉开袋子，瞬间便笑开了眼。润玉拿了帕子，在她不留神间，擦去她唇上残留的药汁。沉璧抬眸，便撞进他深沉的眸子里。
润玉忙坐起身，竟是感到局促不安起来。
“殿下，你转过身来，我有东西给你。”
润玉转过身去，沉璧便塞了个梅子进他嘴里。
“殿下，梅子甜吗？”
润玉看着她明媚的笑颜，似是许久没见着她这样笑了，眉眼间也染上笑意。
“殿下，我想回自己屋里。不然，旁人该说闲话了。”
润玉思量了会，她一女儿家，自是不该呆在他房中。
“是我思虑不周，我送你回去。”润玉弯腰抱起她，朝后院走去。
“殿下，沉璧自己走吧。”
润玉低头看她，安抚着“无妨。”
沉璧将手搭在他肩头，鼻息间是他身上淡淡的龙涎清香。嘴角不禁上扬，偷偷的描绘着他侧脸的轮廓，好似能刻在心间一般。
待安置好她，润玉从怀里拿出那根缠好的红绳递给她。
“你的修为，恐怕得重修了。不过你也别担心，还有很长的时间，我帮你一起修回来。只是，下次可不要再做傻事了。天后让你做什么，你应下便是。”
沉璧看向他的眼眶渐渐染上绯色，有半分气恼，半分疼惜。“我就是做不到怎么办？！殿下你让我如何能答应？我说过的，一旦追随，便誓死效忠殿下，岂能食言？！”
润玉看着她虚弱的透白的面庞，抬手轻柔抚上，唇边浮起的笑意，透着清霜一般，苍凉冰寒。
“沉璧，天界容不得这样的情义，我亦不值得你如此。”
沉璧伸手抚平他蹙起的眉头，满眼盈着那人间灿烂春华般的笑意，温声诉说着“殿下，沉璧游历人界数百上千年，看尽繁华落寞，世间百态，从未有任何事物能让沉璧驻足的。可不知为何，那日初见殿下，便再也走不动了。这世间，从来就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润玉望着她，问道“所以，你是想要留在我身边，再也不离开了是吗？”
“是，沉璧想留在殿下身边。”
润玉勾起唇角，看着她真挚答允他的模样，心下只剩欢愉“那我可记下了。”
沉璧望着他俊逸温润的面容，总觉着他与先前不一样了，却又说不上来那处不一样了。”
她不知，当冰雪开始消融，便会一直期盼春光。之后，一人守一城，一生只够爱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