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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hu】风中花雪月之章(原创男主X黑小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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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多了反而不愁了,好久没发文所以再挖一个,内有大量的私设,写得也很乱。
以及,为了尽快完结选择了很粗糙的大纲风,所以,凑合看看就好……
原创男主冉月楼(狗崽子),有个略微复杂的身世,流落到了魔教,小时候精明,不知道为什么,长大后是个一无是处全靠抱黑小虎大腿才能在黑虎崖混下去的废柴,但对待感情非常认真。
原来想叫一场风花雪月,但觉得不合适,干脆改成了这个奇怪的名字。


IP属地:湖北1楼2019-10-19 16:23回复
    1.
    狗崽子流落到魔教时,还未满十岁。
    他摸进一家酒肆的厨房偷吃被发现,小二骂骂咧咧地将这衣衫破烂的小乞丐打出门去。一位正在饮酒的小队长见他仍在门口徘徊,以渴望的眼神望向众人,便笑着让他跪下学几声狗叫,学得像就赏两口饭给他吃。这孩子脸色不见半点屈辱,反而兴高采烈地应下,立时四肢着地,边汪汪叫着,边真如一条狗般爬行到小队长面前讨要饭菜,得了满堂大笑。小队长也如抚摸畜///生一般,摸了摸他的头,将剩菜剩饭赏给了他。等他狼吞虎咽地吃完,就将他带上了黑虎崖,也就是江湖人称的魔教总坛。至于数年后,小队长不知何故坠崖而死,这则是后话了。总之,这个无依无靠,飘零辗转各处,终日食不果腹的乞儿就以杂役的身份,在魔教扎了根。
    他自称没有名字,小队长叫他狗崽子,他笑嘻嘻地应了,于是人人也这样叫他。本来还有更难听的绰号,但黑虎崖总归是总坛,不好太过不雅,便这样喊了。
    狗崽子洗干净后,倒有一张招人疼爱的俊俏脸蛋,兼之干起活来手脚麻利,小小年纪就有满口甜言蜜语,也算是半个讨喜的人。他也还干不成什么重活,倒了两个月的夜香就改派去帮侍女们洒扫。
    便是在后山扫亭子时,狗崽子遇到了魔教的教主夫人白梨。这位夫人在魔教略有一些尴尬,这就又涉及到教内的党争,要说清楚则很复杂。简而言之,她虽和蔼可亲,但这两年因和教主关系不好,越发冒出不与流俗合污的仙气,叫其他人倒有些莫名的怕意。众人眼里,她也总淡淡的,看不出高兴,也看不出不高兴。
    白梨身边有个极为可爱的孩子,举着毛笔在一板一眼地练字。这就是魔教的小少主了。小少主比狗崽子年幼些,周身锦缎,乌发间戴了顶小小的冠,冠前缀一颗粉色绒球,小脸是吹弹可破、呼之欲出的幼嫩。皮肤如白玉,眉眼如墨画,那容颜的精妙一时难陈,真不知长大了会是怎样的光景。
    狗崽子一见他,就想去亲近亲近,惹他说话,又不想胡言乱语惹他讨厌——事实上,已经有人嫌他聪明过头显得油滑了。
    白梨见狗崽子扭扭捏捏地立在一旁,两眼直往这边飘,就放下画笔主动向他问话。他老老实实地答了。白梨看他识字,又问及家世,他含糊地说自己小时被拐,家在何处早忘记了,字是这些年断断续续认识的。小少主也抬起头好奇地看他。狗崽子握紧扫帚,大起胆子问小少主的名字。小少主道,我叫黑小虎,你呢?
    狗崽子这时更察觉到自己名字的下///贱了,但还是说,我原先没有名字,来教后都叫我狗崽子,我的名字就是狗崽子了。
    黑小虎噎了一下,但这时尚且年幼的他还格外的体贴,马上就转换了话题,与狗崽子聊起了教内的事。
    白梨从狗崽子身上体察到一丝奇异与微妙,但她并未深究,只是微笑着听两个孩子叙话。又念及幼子因被教主父亲不喜,遭到同龄人冷落,素来没有什么玩伴,现在能有个朋友实在是好极。
    此后狗崽子凡有机会,总往白梨母子居住的别苑跑,很快与小少主熟络起来。白梨顺势将他要来,名义是打杂,实则在别苑与小少主做个玩伴。两人一同识字念书、骑马射箭,一同玩耍。
    几个月间,狗崽子咸鱼翻身,生活极度的快乐。然而众所周知,快乐总是难得长久,将狗崽子带上黑虎崖的那位小队长在一次任务中失利,闯下祸事,惹得教主大怒,被废去一条胳膊,派往最远的分舵去了。出于教内人一种复杂的妒恨,与教主针对别苑隐隐约约的恶意,狗崽子转眼就翻回了身,跟着小队长一起发配。
    两个孩子就此分别。狗崽子一步三回头,一路恋恋不舍,终于连黑虎崖都望不见了。
    一个多月后,一队人马即将抵达分舵时,狗崽子在夜宿荒寺的某个夜间出门撒尿,再没回来。狗崽子消失了。


    IP属地:湖北3楼2019-10-19 1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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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遇到狗崽子那年,魔教的小少主黑小虎七岁。
      七岁的孩子已经懂很多事了,比如他不招自己父亲的喜欢,又比如,因为父亲的不喜,同龄人也在暗地里尽情地欺压排挤他。他小小年纪,已初步品尝到了人世间的庸俗与孤独。狗崽子到来后,一切仿佛有了些改变,那个脸上笑嘻嘻,实则很有修养的男孩和他一起玩闹,也总是想尽了方法逗他和母亲开心。平日里欺负他的其他人,也仿佛突然遭到了什么厄运,这个摔下河,那个扭了脚,躺在床上养伤。狗崽子窥视了他们的苦相,大笑着回来告诉他。两人在草丛中笑作一团,又约好冬天一起去邻山捕猎,下个春天一起去放纸鸢。
      他再度体会到了生命中本该有的快乐。这一点快乐如此充实又如此微茫,让白梨看到,心中覆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冰雪。然而这一点快乐也终究被夺去了。忽然出现的人,说好给他写信的朋友,在秋天尚未走完之际,忽然又消失了。更也许已经死了。
      黑小虎生活一下又落回原处。这个名义上的少主人大概是被教主父亲彻底放弃了,当着众人的面狠狠斥责他。信号传出,养好伤的大孩子们涌到他面前示威,越发肆无忌惮。关于一个孩子的尊严是怎么被粉碎的,实在是一个悲惨的命题。黑小虎仿佛获得了飞速的成长,也获得了一种强大的力量,满身泥泞回到别苑的那日,他打翻了母亲递来的苦涩汤药,拒绝再这样隐忍下去。
      解开了药物的束缚,一夜之间,他打通了灵窍,在父亲面前连败五名侍卫。教主大喜,牵着他的手走回大殿。人人也都卸下冷眼,在转瞬间完成了对他的笑脸相迎。
      人情冷暖,不外如是。
      但白梨愈发忧虑,抚摸着幼子的脸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明明并未生病,她却渐渐被抽干。黑小虎还不能知道,她是在向命运的对抗中被消磨了斗志,再使不出力气,而所能接触的只有虚空。最终她选择认输,从此一点一滴的衰弱下去,血肉之躯逐步被侵蚀,透出无意识的寒冷。
      黑小虎扑在母亲怀里说,我们一家人会越过越好的。
      他不能理解母亲的不快乐,但自己偶尔也觉得似乎没什么值得快乐。
      人人生来不平等,生来只能靠自己拼搏,痴心是没有任何用的,想要的东西既然不能用笑容或泪水拿到,那就用拳头拿到,谁能赢谁就能拥有,谁输了就活该被踩在脚下。
      这就是人间永恒的准则。
      他以为他已经变成了一个男人。
      可是长大成人,还要经历更多。
      拥有父亲还未满一年,他失去了母亲。教内叛乱,白梨替他挡了一刀,只来得及喊一声他的名字,就死去了。
      他开始和父亲越来越像了,喜怒无常、冷酷无情、手段毒辣,得到了人人称赞,似乎这才是一个魔教少主应有的活法。
      时光飞速轮转,十二岁那年,少主进入迷魂台闭关修炼。
      每日修炼完,他在密室中长久地枯坐,或是在房外远远眺望,等待着日轮落下或者日轮升起。
      又三年。手下来报,少主,苟修回来了。
      走来一个拄着拐杖,衣裳被树枝刮破的狼狈少年,灰扑扑的脸上挂了大大的笑。
      小少主,我可算是活着见到你啦。
      苟,修?幼年时的记忆渐渐苏醒,那是母亲为自己那短暂的童年玩伴所起的名字,但其实从未正式用过。那时,人人都叫他另一个名字。
      狗崽子看出他的困惑与惊异,丢下拐杖坐到地上,长出了一口气,笑盈盈地抬起了头。
      少主,我是您的小狗啊。


      IP属地:湖北4楼2019-10-19 1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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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他说的是假话,黑小虎一眼就看出来。真心或是假意,多受几次伤就能开始分辨清楚。但他听多了假话,也不在乎去听更多。
        狗崽子似乎全未察觉他的冷淡,说了一通的胡言乱语。
        什么起夜时走远遇到拐卖他的仇人,暗中跟上去想报仇被发现,遭打昏了丢进山谷,醒来失去了记忆,直到不久前才恢复。什么想起来后就急忙往圣教赶,在山中跌断了腿,爬了好久才爬了回来。什么听闻人说少主闭关,于是立刻自请陪同等等。
        黑小虎看他形容,已有了猜测,这人大约是逃走的,几年间混不下去就又想着回教骗个安身立命之处。这样的谎话连篇,脸皮也真是厚。
        对这个久未相见的童年伙伴,他并没什么怀念,反而随着回忆的清晰,涌上似有若无的恨怨。连黑小虎自己都没发现,他恨怨这个魔教,恨怨曾抛弃他的每一个人。
        黑小虎一方面像极了他父亲的暴戾,一方面又遗传了他母亲那无意识的冰冷。他自认看透了真相,但并不置可否,吩咐随身伺候的无常带狗崽子去休息,伤好了再安排事务。那少年也立刻笑着应了——笑仿佛刻在了他的脸上,从他出现,他的笑容就只是改变着弧度而没有停止过。不过他长得俊美,也不难看就是。
        黑小虎倒想看看,纵留下来,在这吃人不见血的漩涡之中,狗崽子又能如何。
        每日的修炼依旧,狗崽子日日拖着断腿来卖着惨看望,黑小虎对这种谄媚很不耐烦,就将他斥退了。
        于是狗崽子安下心来养病,痊愈后又立刻整天出现在黑小虎面前胡言乱语,今天送双鞋明天送束花,这时擦个汗那时端碗汤,好一番大献殷勤,只差没去暖床。朝他冷眼相对,他反正没皮没脸,也依旧笑嘻嘻的接下,还能再送个媚眼回来。
        黑小虎原本是极为厌烦的,不知不觉,又多了点不得不接受的无奈。日长天久,他也逐渐习惯了每天一推开门,就凑到眼前乱晃的身影。
        在把狗崽子重新纳入日常习惯的过程中,黑小虎很快察觉到了来自他两个侍从间的暗涌。
        狗崽子对无常毫不掩饰敌意,上一刻还在嬉笑,遇到无常就立刻换做皮笑肉不笑的笑脸,开口的声调也隐藏着阴阳怪气。
        从来无所谓好或者不好的无常也对他不假辞色,一点好颜色都欠奉。
        就好像离家游玩久久方归的犬,回来后发现主人有了新的忠犬一样。绝无可能做朋友的两人开始了漫长的互相鄙视和争宠。
        他在密室修炼内功,往往传来狗崽子吹口哨的声响,荒腔走板至极,吹了不到两声,无常就开口训斥,狗崽子大概是双手抱在胸前再辅以斜眼来还嘴。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吵开了,内容从你影响少主修炼你不怀好意,你不会讲笑话要把少主闷死,吵到少主今晚吃米吃面明天换哪条裤子。这种争执往往以脸皮薄的无常落了下风而结束。狗崽子则得意地扬言自己最近在学习演唱十八摸,随时可以让少主接触到青春的甜蜜烦恼。黑小虎那天硬是没想清楚会是什么烦恼。而傍晚离开密室时,狗崽子热切地迎上来嘘寒问暖,好像他出了一趟远门般,还要给他按摩解乏。无常涨红着脸充满不甘心。
        由于太过专注的偷听他们争论,黑小虎半个月来内力并无寸进,痛定思痛之下,改为采取轮班制,让他们一个一三五七九,一个二四六八十,这才初步缓解了两人的明争暗斗。
        按照安排,每年十月会有一名堂主来陪黑小虎对战练功,今年轮到的是惯会拍马屁的无忌堂主猪无戒。
        于是轮到狗崽子随侍那天,黑小虎不得不场上听猪无戒恭维,场下听狗崽子赞誉,还要接受守在一角的无常时不时飘来的仰慕眼神。而轮到无常扬眉吐气的时候,狗崽子也要凑过来大声呼喊些“少主大人好勇猛”“少主这一掌太漂亮了我心都碎了嘤嘤嘤”之类奇怪的赞美。
        一个月后猪无戒离开,由于没拍好马屁,走时嘴里犹愤愤地念叨着“那个傻狗马屁精”。
        进入腊月,很快又是冬月,眨眼间,雪花洒满迷魂台。又是一年将要过去了。
        狗崽子和无常依旧看不对眼,但由于他们总算分出了次序,倒也能和平共处。
        大雪之夜,狗崽子烧了迷魂台的厨房。黑小虎匆匆赶去查看。狗崽子瘫倒在黑烟前,滚了两滚,停在黑小虎脚下,似乎奄奄一息了,分外哀戚地说话。
        少主啊,咳咳,我怕是不行了,真是舍不得你。事到如今,我唯有一个遗愿,咳咳咳。
        黑小虎紧张了一瞬就看出他其实屁事没有,一脚踢过去,狗崽子就势滚出一圈,又滚回来,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裹,一只黑手颤巍巍地递上来。
        这是我拼死抢救出的最后一个包子,失败了三次才终于成功,少主你可千万要怜惜它啊。
        语罢又啊了一声,就压在黑小虎脚上浮夸地瘫倒不动了。
        火已被扑灭了,并无伤亡。
        黑小虎嫌弃地给了无常一个眼神,屈居老二的无常立时撸起袖子将狗崽子拖下去。远远传来“少主大人我还有遗愿啊”“少主我的心好痛啊”的喊叫。
        黑小虎打开油纸,果然有个极丑陋的包子,可以说是面目可憎了,咬下一口,味道还能凑合。
        他望向已成废墟的厨房,心知这次厨房被烧并不是意外,而来自身旁那只有些小小心机的忠犬的预谋。是什么东西让他不得不选择纵火才能毁去的呢,又有哪些人参与了投放。
        迷魂台的仆从侍卫们在他脚下跪倒。
        黑小虎慢悠悠吃完了一只包子,已能看到有些人额顶的汗珠。
        这些不安分的人啊,没有能力还想着背叛,都会被更强大的湮灭到废墟中的。
        至于有些人……有些人拍的马屁,还挺好听。


        IP属地:湖北6楼2019-10-19 2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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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春天的时候,狗崽子小心翼翼举了一大把蒲公英来献宝。
          白梨的忌辰将近,黑小虎这天给迷魂台的其他人放了一天假,自己也没有修炼,而是在和一本楚辞作斗争,这上面大半的字他都不认识,但他母亲当年喜欢,他便誓要把这本读完。这是他自然而然找到的追溯时光的方法,在某些时刻,可以感觉到白梨的起死回生。他本来雄心万丈要将藏书通读背诵,但花了两天才清点完书籍后,默默换了一个目标。闭关三年多,母亲的藏书他总算翻阅了几十本,至于懂或未懂,放下后记得或不记得,当然则是另一回事了。
          忽然凑过来一个大头。
          少主你看。
          黑小虎正在心里猜测那个“茞”字到底是不是念“臣”,头也不抬地回问,什么东西?
          大头又凑近了。
          我在山下摘的花,一路上来就怕飞了,你快吹一个。
          为了避免把蒲公英吹散,狗崽子的说话声都压低了,仿佛在做什么密谋。
          黑小虎正好有了借口把手里的天书放下,甫一抬头,就被蒲公英糊了半张脸。
          少主快吹!狗崽子欢叫了半声,又迅速捂住嘴小声吐出后半句。要飞了。
          黑小虎从习惯他的存在,到现在已经习惯了他的神经质和满嘴胡说荒谬举止,还并未意识到,自己以后将会习惯他诸如睡觉乱滚之类的更多。
          黑小虎擦干净脸,也没表露出生气,眼角余光忽然瞥到门口还藏了一颗人头。无常正眼巴巴地看过来。察觉到竞争对手的失意,狗崽子的狗尾巴摇得愈发欢了。
          下意识的,黑小虎接过已经飞跑一多半的蒲公英,用力吹去,糊满了狗崽子喜笑颜开的狗脸。
          尾巴霎时停住了,狗崽子眼神中透出迷茫。
          黑小虎准备严肃起来,一时没绷住,笑出了声,连忙举起书来掩盖。杀人归杀人,毕竟从本质上讲,他仍是个有教养的少年。
          此举大快无常之心。
          狗崽子搓了搓脸,见一页书对着他,没话找话地含糊念叨,结荣茞兮逶逝,将去烝兮远游,少主在看九怀啊。
          黑小虎愣了一下才想到,那个字果然念“臣”,后面像是“蒸”的也还真的念“蒸”。出于他父亲的要求和强制培训,黑虎崖的人都还算识文断字,说话写条子能清楚,不至于做个文盲,但要说学问,则基本是没有的。没想到狗崽子还知道楚辞中的九怀,这个人又是从哪里学来的呢?又想,狗崽子成天疯疯癫癫,原来还有点从前的聪明。
          狗崽子察觉出失言,挠着脸颊支支吾吾地想找个名头。我以前在别人私塾偷听……
          他又在满口不着调了。
          黑小虎摸摸他的头,没有敲他。
          我又没有怪你。
          狗崽子睁圆了眼睛,呆呆看着黑小虎,又猛然回头看一眼偷窥的无常,再扭过头看黑小虎,又转头望望天,忽地好像大彻大悟了什么,神色慌张,脚下一退,捂着脸撒腿跑了。
          黑小虎茫然无比,又看到无常的脸跟着呆住了,脸色忽白忽青,马上也捂脸伤心地跑了。
          黑小虎站了一会儿,感觉实在是莫名其妙,也懒得理他们,又继续看书去了。
          晚上的时候,黑小虎没看见狗崽子凑过来,听说生了病,好像是撞树上撞成了风寒。观摩了全程的一位侍卫向黑小虎表演了那情景。侍卫一面不断以头抢树,一面哭语,为什么啊为什么要笑啊还笑得那么自然那么好看我不能做恋童癖啊啊啊啊啊妈妈我对不起你嘤嘤嘤。
          无常端了一盆洗脚水幽幽地飘过来,对侍卫的表演没有做出任何评价。
          恋童癖是什么?谁笑了?我笑的?
          完全不曾开窍的黑小虎想了一下没想清楚,就把这事扔到一边安稳地泡脚了。
          直到十多天后,狗崽子才大病初愈般走到黑小虎面前,依旧笑嘻嘻的没个正形,但再没送花了。
          时光快速的飞逝中,一轮红日跃上了天幕。
          迷魂台的春日过去,迎来了夏。


          IP属地:湖北8楼2019-10-21 1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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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迷魂台闭关的第七年,黑小虎一十九岁了。
            他和亲卫的首领姜期会关系还算不错。那个无妻无子,处事沉稳的老人常用看孙儿的眼神和蔼地看他。
            他有两个心腹,一个叫无常,一个姓狗,不,姓苟叫苟修。
            虽然一开始叫狗崽子会觉得奇怪,但这个名字如有力量,竟然很快就朗朗上口了。
            为了表示对心腹的尊重,更为了对得起去世老妈的教育,黑小虎正在努力改口叫狗崽子为苟修。
            但其实直呼姓名也不甚得体,而狗崽子比他还大两岁,又不能叫小苟,不,小修。询问过其他人,人们纷纷表示,喊狗侍卫很不得体,所以都是叫修侍卫,至于无常则是无常大人或是无常侍卫。虽然看不出整天混日子的狗崽子是在怎么侍卫,但毕竟他还是个贴身照顾的特别侍卫。
            没料到又被勾起了对无常称谓的烦恼。黑小虎想了一想,如果叫修侍卫这类美称,这狗///东//西得了势,恐怕更要翻上天去,万不能再助长他的堕落气焰。于是干脆就把这事再度搁置了。
            回顾以往,他又想到了奇怪的事。刚回教的那年,狗崽子总喜欢凑来凑去胡乱谄媚,表现出一股过分的亲近,但似乎在哪一刻后有了变化,虽然仍是浮夸地拍马屁,但远不如以前热烈了,人也变得更加惫懒无赖。但也不是什么隔膜的感觉,而是……狗崽子守住了某个界限,不再跨越。
            似乎在某个午后,他退了半步,就一直没有再迈过来。
            难道是狗崽子自觉拍好了马屁站稳了地位,就开始恢复本性放纵自我了吗?
            完全没有把威名远扬的魔教少主放在眼里啊。
            黑小虎没发现,由于整天呆在迷魂台修炼,缺乏新鲜事物的刺激,他越来越容易胡思乱想了。
            而这念头只在脑海转了一瞬,终究隐去了。
            某日黑小虎在演武场练完掌法,下意识想喊狗崽子端茶,再一想才想起,这是每月的休息日,迷魂台的人都离开了,晚上或明早才回来。以往无常会陪着他,但他这次要采买物品,昨日就走了。至于狗崽子,腿上像长了翅膀,早晨就不见了踪影。厨房留了饭,温在灶上。黑小虎自己也可以休息一日,但他忘了。其实说是闭关,每年还是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下山去见世面,但他之前下了山,也并不知道能去哪里,于是去母亲的坟前祭拜过,再到周围的哪个城镇索然无味地转一圈、住几天,也就回山了。
            黑小虎忽然感到了一股少年人的伤感,在这个全无一人的偶然时刻,也许他消失了都不会被发现。
            他与这个世间的联系原来极度的脆弱,极度的稀薄。
            这悲叹持续了半晌,使得他晚饭都未吃,早早洗漱后睡了。
            半梦半醒之际,有人敲窗。
            少主,少主。
            什么事?
            你快开窗户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这场景仿佛有些熟悉。黑小虎眼也未睁,干什么?
            快开窗,要凉了。
            黑小虎披上衣服起床,点上灯,开窗把狗崽子放进来,闻到他身上有一股酒气。
            倒是第一次见这狗///东//西喝酒。
            怎么不知道走门。
            我从小路过来,离窗户更近。
            酒后说起话都变得如此理所当然了啊。
            狗崽子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解开布,还有布,又有好几层的油纸。一股香气已盈满了卧室。
            原来是只烤鸡。
            狗崽子利索地把另包好的辣椒面和盐粒抖下去。
            我排了好久才买到的,快趁热吃吧。
            黑小虎这时意识到,自己也好久未喝酒了,睡意下,被狗崽子身上的酒气熏得有些恍惚。
            做事不行,弄这些倒厉害,还有酒吗?
            狗崽子本该拒绝,按规定,少主当然是不能饮酒误事的,且对待任何留恋之物都需要克制。可狗崽子确乎醉了,嘿嘿一笑,没有推脱,果断地解开背上的包裹,露出两坛的高粱酒。虽然不大,也亏他能背上山。
            仓促之下,来不及热了。
            两人在小桌边坐下,开启泥封,对饮一口,酒液烧了一路,都露出且辣且爽的表情。又撕下鸡肉大嚼,烤鸡嫩滑多汁,却是另一种畅快。
            另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也随酒液被开启了。两人好像在做什么隐秘的罪恶之事,默契地互不交谈,只是埋头吃喝。狗崽子又摸出了花生米牛肉干,这类小食最能佐酒。
            两人大约被勾起了各自绵长的忧虑,刚开始还是杯酒互碰,逐渐发展到对坛直灌。
            狗崽子嫌灯影摇晃扎眼,欲将灯台挪开些,不妨被燎了一下手。
            玩火者,终将烧手。
            他憋了半晌,憋出一句废话。
            黑小虎半醉了。
            什么?
            狗崽子估计已经断片了,又灌了一口酒,沉思了一刻,来拉住黑小虎的手,亮晶晶的两眼定定瞧过来,很诚恳地说,我玩火之后烧了手。
            黑小虎奇怪,他又没被烧,拉他干什么。就抽回手。
            狗崽子抱着酒坛絮絮地念叨,我原来只是想哄好了人混口饭吃的……怎么会这样呢?
            他果然是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就知道偷奸耍滑,难道他还能吃了亏。
            黑小虎听着,愈发愤愤,脱口喊道,狗崽子。
            狗崽子灌完最后一口,还在回味,没说话。
            你今天去哪儿了?
            你以前休息都去哪儿了?
            黑小虎又质问道,你们都不知道带我去的吗?
            就留下他一个人。
            这已经是虎同狗讲了。
            狗崽子放下酒坛,身子倾倒过来,抱住了黑小虎的脸。
            小少主长大啦。
            他好像否定什么一样,很快又加了一句。长大了也不行啊。
            黑小虎听不懂他的醉语,自觉还没有大醉,还记得要上床睡觉,挥开了狗崽子任他趴到桌上,自己拉平被褥,脱下衣服鞋子躺好。他闭目躺了一会儿,又喊,狗崽子。狗崽子没吭声。又过了一会儿,狗崽子摇晃过来,哼哼道,你怎么不盖被子?黑小虎也不理他。狗崽子把被子扯来盖上了。冷不冷?狗崽子问。黑小虎还是不说话,他这时是真的要睡着了。
            一只手在他的肩膀久久停留,而后点了点他的嘴唇。
            那个人微语,小少主,我不能误你啊。


            IP属地:湖北12楼2019-10-22 0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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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静谧安稳的梦中不知何时起了变化,饮下的酒变做一道火焰,在周身游走,让黑小虎急躁又气闷,他不知道要说什么,不知道是哪里不舒服,好像要找什么,又不知去哪里找,只是觉得难耐。醉梦着翻来覆去间,他难受极了,感觉自己弓着身子,好像一条大虾,又到处乱蹭。他要一个东西,一个不知道什么。迷蒙的寻觅之中,有个影子压了上来,黑小虎急急地喘着气,想把头凑过去,但怎么都碰不到。想抱上去,但手脚好像动不了,也好像动了也不能抱。影子很朦胧,不知是什么。怎么也不能满足,黑小虎几乎都绝望了。影子伸出一根手指在他唇上缓慢摩挲,然后又从他的腰线划下。黑小虎忽然能碰到影子了,他抱住影子磨蹭,也许还发出了声音,一股期盼已久的畅爽沿脊背传下,刹那间,脑海空白,那种郁结焦躁终于发泄了出来。
              随后又是好梦了。
              因着大醉,黑小虎一觉不知道睡到何时才起。
              醒来时,侍女小瑠正给他擦汗,被吓了一跳。
              房间已被打扫干净,只是还有酒味。无常也在他房里守着,马上吩咐人把热汤送过来。
              黑小虎对梦境还有些印象,那并不是第一次的绮梦了,除了略有尴尬,倒也不觉得怎么。而喝酒时的事也记不清了,只记得狗崽子醉着过来,自己心情低落也一起喝多了。
              汤水是盅口味清淡的甜羹,黑小虎被侍女喂着喝了几口,神志又更清醒了些,只是头痛未消,周身亦有些酸软。
              侍女细声细气地问,少主可是身上难受?
              黑小虎手搭额头,缓了缓道,还好。
              小瑠又说,少主昨夜喝醉,衣服被褥都被酒浸湿了,怕搬动得不舒服,今早只是换了干净被子,无常大人喊厨房烧了热水,少主歇好了就可以沐浴更衣。
              一番话极熨帖舒服。有个妥帖的侍女果然有用处。
              黑小虎这时想起来,问无常,狗崽子呢?
              无常很想把狗崽子批判一番,但少主不提他显然也没理由多嘴,道,苟修在少主床底下睡到中午才起来回去了,现在可能还在睡。
              黑小虎想到狗崽子那堆酒菜,不觉莞尔。
              他喝多了胆子还挺大。
              他还不知道,狗崽子目前其实还没多大狗胆。
              黑小虎坐了一会儿,就准备沐浴,让无常也找人去看着狗崽子,甜羹热水也给他一份。
              无常就退下了。
              等热水送来,小瑠试过水温,挽起衣袖扶黑小虎入浴。黑小虎房里有两个侍女,整个迷魂台也只有这两个年轻姑娘。一个叫小瑠,一个叫小浓,性情皆是温柔体贴,样貌也都姣好。小浓前几天告了假,还有几日才回来。
              由于并不喜欢被人触碰身体,黑小虎从前顶多让她们擦个脸送个饭,主要还是缝缝补补,打理卧房等,再有就是去厨房帮忙,平时几乎懒得让她们出现在眼前。但这次他不太舒适,也就破例了。
              年轻姑娘的手掌柔弱无骨,捧起水往他身上轻洒,又用布巾为他擦背,洗去一身乏累与酒气。
              水汽蒸腾间,小瑠缓步绕过来,微红着脸为他擦洗胸膛。
              黑小虎挪动双腿换了个姿势,忽然升起某种渴求。也许让她伺候,本来就出于那种隐秘的欲望。
              父亲黑心虎给他这样一对性情温顺且美貌的侍女,除了照顾衣食外,当然还另有意图。做儿子的也一直清楚那意图。平心而论,如此美色,黑小虎并非没有意动,甚至某次险些行动了。但当时正式行动前他在脑内预演场景,预了又预,竟不知如何下手,也根本下不去手。赤裸的躯体有着奇异的吸引,却也分外陌生。现实不似梦境的旖旎,反而让他觉得有些可怕。
              可怕来源于幼时接触到的混沌的启蒙。他在草丛中扑蝶,无意见到某位队长拉着一个侍女在不远处的草间翻滚,两具身躯喘息着交缠,上位的侍女发出似乎是痛苦的低吟,蹙眉的同时,表情却是舒爽的沉醉。孩童懵懂地窥探了成人的秘密,在夜间悄悄询问自己的母亲。白梨并不是避讳男女之事,但也不知如何向幼子解释,又怕黑小虎误会以后举止轻浮,于是用了一种美丽的说法:两个人相遇了,通过相处与了解而互相产生了爱慕,因为爱,两人结合在了一起。结合即是那位队长与侍女所做的事,长大成人后才能那样。与人结合后,就要尽力爱护照顾那个人,不能轻易抛弃、辜负她。
              随着年龄的加深,黑小虎当然也明白了,在现实生活中,不一定要有爱情才能结合,而他也拥有着占有美丽女性的特权。他完全可以拥有了侍女又把她们丢弃,很多个都行。可母亲的话总在不时给他提醒,要照顾,要爱护,不能辜负那个人。没有人会因此苛责他的,除了白梨,还有良心。
              而他只要做出行动,无论小瑠还是小浓,他都要替她们的一生打算,十年,五十年,也还是要和她们在一起。
              这太可怕了。
              他才未满二十,怎么能决定往后数十年的日子。
              黑小虎略有些不自然地遮掩着腿间的尴尬。小瑠却温柔地笑了笑,反而没有了羞涩,慢声细语道,奴婢会好好侍奉少主大人的。
              那笑容和蔼得跟看儿子似的。黑小虎顿时意兴阑珊,干脆让这姑娘下去了,自己泡在水里。只听见小瑠出门时没有忍住的笑声。洗完后,黑小虎手动了一下,又把昨夜湿掉的裤子丢进浴桶搓了搓,再把其他衣服也扔进去掩饰,自觉完美销毁了罪证,才让人来收拾了。
              身上疲乏不好练武,为了转移注意力和消除尴尬,他又干脆去找狗崽子了。


              IP属地:湖北14楼2019-10-23 1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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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黑小虎还从没踏入过狗崽子的卧房,当然,除了父母,其他人的卧房他也没去过。走进看,是一间大屋,中间由木柜隔断,最里是床和杂物,外面一套桌椅,充作客厅。
                狗崽子正在床上翻来滚去,听到敲门声以为是无常,就喊了声进来,不想是黑小虎,多少有些尴尬。黑小虎走过去看他,那精神萎靡不振,双目无神,披头散发抱着被子,衣服也皱皱巴巴的模样真是丑极了,竟不由都有了些感慨:他竟然有这么不检点的随侍。又怀疑自己今天也曾是这个样子。酒实在是害人不浅。
                让明显是装模作样要起床的狗崽子躺下,黑小虎随意打量一下里间,才发现狗崽子还有个书柜,密密麻麻地立着书本,四层架子都摆满了。看上去大多是旧书,都保存得很好,但从边缘的磨损还是可以看出,不少书被翻阅过很多次了。
                苟修,这都是你的书?
                完全看不出他还是个博学之辈,黑小虎对此怀疑。
                狗崽子趴在床上挺尸,把头偏向黑小虎:前两年有个书社关门,很多书只卖几十文钱一本,我就多买了一些。
                黑小虎信了,毕竟这个俗人曾说过一句粗话,有便宜不占是***。
                你都看过了?
                黑小虎信手抽出一本,蓝封上几个大字——幽冥复仇记,再抽一本——蘅娘子七嫁奇缘,再抽——深宫秘史、恨海情天、我在江湖的回忆录,好像哪里不对……
                狗崽子又在床上滚了一圈,抱着枕头虫一样往外拱了拱。
                差不多吧,少主,我买的都是无用的闲书,和白梨夫人那些不一样的。
                这句话很有道理,不过其实不是完整的事实。
                黑小虎抚摸着那本七嫁奇缘的封皮,嘴角不由含笑:我小的时候,我娘也看过这些,听一直伺候她的侍女说,她从前看一本戏文,从早到晚都如痴如醉,点灯时还差点烧了头发。我爹知道了,就给她换了一盏琉璃灯,把火苗隔开了。
                狗崽子抱着枕头坐靠在床头,正大光明地窥视他挺拔的背影,用手指在腿上描绘他的身姿:小少主拿去看吧。
                黑小虎给了他一道眼风,把书本列回去。
                白梨留下的藏书并没有这些,早在好多年前,白梨就把这类说故事的闲书封箱,让人变卖了,只留下一些诗集乐谱和晦涩的古本等。黑小虎无法想象,当初她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彻底埋葬了她的青春。母亲带着期望祝福生下了他,最后却因为他而彻底斩断了夫妻间的感情。
                黑小虎这时想到,已经并不多么悲伤。
                父母曾经走错的路,他不会再走了。再等三年就可以出关。对父亲这个仅剩的亲人,他有一种充盈而盲目的信心,他会是最强的,所以,他们父子会过得很好的。
                把书放回去的时候,黑小虎忽然发现陈列的书有些不对。按照柜子的深度,书籍不应该如此靠外,试着往里推,却推不动,又推了推其他几层,也都不行。狗崽子本来还沉醉在少男的粉色幻想里,见到后立刻打岔,妄图吸引黑小虎的注意力,可谓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某方面缺乏指引成长,纯靠本能的黑小虎这时候还没意识到成年男人总有一些小秘密,只是疑惑。
                狗崽子,你藏了什么?
                没有什么。
                急急地否定后,狗崽子两步跳下床,主动取下二层的一摞书让黑小虎检查。
                少主你看啊,什么都没有,是因为柜子打深了不好取书,我就安了块板子挡在里面。
                黑小虎当然不可能相信他的鬼话,又看他还准备去抽下面两层,就喊了停。他才发现自己也陷入了一种两难的局面,一边极度好奇那肯定是藏在顶层的东西是什么,一方面又觉得,没必要这样窥探下属不愿意展示出来的隐私。狗崽子察觉到了他的犹豫,刚要松口气,大概是残留的酒精作用,一个狗胆包天的想法跳跃到心头,让他忍不住想进行一些尝试。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结果……
                面前的人用迷惑的黑瞳看向他。
                理智与强烈的冲动抵抗了片刻就失败了。
                这怎么可能忍得住啊。狗崽子瞬间把昨夜痴心守候的深情形象和难言的苦衷丢到脑后,靠在书柜上直视黑小虎的视线,心跳几乎要停了:少主,我有几本书,你要看看吗?
                都说到这里了,怎么可能不看。黑小虎点头:拿出来吧。
                狗崽子顿时挂出一个璀璨的大笑,极度热情地让黑小虎到床上坐下,手脚麻利地取下了顶层的书,在书柜深处挑挑拣拣一番,取出了几本书来。
                少主你看。
                一本房中四十八式糊到了黑小虎眼前。
                狗崽子一屁股坐到黑小虎身边,好似随意地说起:少主明年就二十岁及冠了,及冠了就是成人了,有些事情就该懂了。
                纵然有过绮思但身心都还相当纯洁的黑小虎翻开一看,不由自主就变成了红小虎在两看三看……
                狗崽子顺势又翻开一本春园秘戏吸引少男的目光。
                春园秘戏翻过几页,狗崽子开始了正式地引诱:少主,我还有本不一样的。
                手中的龙阳大全就要缓缓开启——
                苟修。
                无常来敲门了。
                要被发现了。
                沉浸在大人世界的黑小虎霎时姓了煮,把手里的书往褥子下塞,恨不得自己也钻进去。另有二心惨遭撞破的狗崽子忘了出声让无常别进来,手忙脚乱把龙阳大全往被子下面藏,又看见最早的四十八式还在黑小虎另一边,扑过去压到枕头下面,全没注意黑小虎也被他撞躺下了。黑小虎又伸手要去推他的头。
                可能是觉得狗崽子还在睡着,无常在下一刻就推门而入。
                我进来……了。
                这时呈现在无常眼里的场景有些复杂,复杂得他一时不该呈现出什么神情。也许人生本来就是这样的复杂吧。那真是太复杂了。总之,无常保持着脸色复杂的神情,与床上滚在一起的两个人对视了一阵,在三人无言的沉默中,放下了手里的甜羹,默默地快步出门。还把门小心地无声地合上了。
                狗崽子撑着黑小虎的大腿,把下巴从他的裤裆挪开。黑小虎一跃而起,扯了扯衣服裤子,点头嘱咐狗崽子记得吃药后快步离开了,也算是竭力维持住了自己的威严。
                晚上的时候,三人散步遇上,朝彼此点了点头,都假装这件事没发生过。
                次日清晨,狗崽子没出现。快午时了,他还是没出现。黑小虎问起,才得知他是夜里撞树撞久了还在睡着。又一个见证了全程的侍卫进行了场景复盘。侍卫一面撞树一面哭道:为什么啊为什么就是没忍住,根本不可能的啊我不能这样骗他啊我简直不是人妈妈我对不起你嘤嘤嘤。
                黑小虎只当他是因昨天的事抽风,欣赏完演出就赶快专心修炼了。


                IP属地:湖北16楼2019-10-28 1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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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会更的相当慢……
                  然后买发夹的时候,顺带买了一个这个,看到的时候,就想到了狗崽子,可惜没有老虎的。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19-10-31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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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春风吹拂的这日,黑小虎终于觉得,整天呆在迷魂台也不是个事,还是要出出门才行,遂叫来无常和狗崽子商量。无常就把几处较大的分舵列出来,思索哪处有什么出名的景致。狗崽子则是个实际的人,心想去什么古迹名胜处,无非也是些山山水水,在袁家界早看厌了,在迷魂台憋了好些年,不如找个繁华城镇去游(吃)逛(喝)体(玩)验(乐)。教中分舵与总坛关系微妙,黑小虎也不想到分舵大动干戈,就默许了狗崽子的提议。
                    三人在地图上研究了一番。狗崽子极力反驳了无常建议的蜀中,又把西北方向反驳一个遍,要往苏杭一带走。黑小虎其实无可无不可,一时也无法下定决心,手指在地图逡巡了半晌,忽然停在了荆楚上方的某处。
                    我们去洛阳。
                    无常幽幽道:少主,白道武林盟的总部就在洛阳。
                    黑小虎不以为意:管他们干什么,我们尽早出发,正可以赶上牡丹花会。
                    黑小虎并不喜爱花木,突发奇想要去花会当然是为他人。狗崽子便得知是他的恋母癖又发作了,趴在桌子上假装没注意无常递过来的眼神,又朝黑小虎摇起尾巴表示支持。他并不担忧白道的问题,黑小虎十二岁就闭关,可以说是养在深闺,少食人间烟火了,现在教内都没多少人认识,遑论外界。就当是去刺探敌情了。
                    于是黑小虎的独断专行再次获得了成功。黑虎崖那边,狗崽子去负责撒了谎。十天之后,名义上要去扬州游历的黑小虎带着六名侍卫,踏到了洛阳的土地上。
                    临近花会街道上人潮涌动,城内几家大客栈都住满了,几人辗转了半个时辰才在一家偏僻的小客栈落脚。问路时,热心的大娘还宣扬了几嘴那位人称沈先生的客栈老板长得俊又爱老婆的八卦。
                    除了黑小虎外,侍卫们两人一间。屋子小了点,但干净整洁,也很宜人。
                    当天黑小虎在客栈休息,狗崽子和其余人去熟悉路径。
                    一路风尘,黑小虎沐浴毕,反正无事,就坐在门前晒头发。他见角落生长着几株蒲公英,想到童年往事,就信手折来一根吹了。回过头时,发现狗崽子不知何时回来了,抱着几个包裹怔怔地看他,傻脸上一股呆气。见他转头,狗崽子也很快笑起来,举着包袱说自己为少主买了几件衣服,赶快试试。来到武林盟主的地界,当然也要仔细些,不宜高调,最好也穿得和寻常人相同。黑小虎就拿进房间试穿。打开看,皆是些文人雅客的长衫长袍,还有几块谈不上值钱但编织精巧的腰佩,不知一贯小气的狗崽子是怎么舍得买了这么多。一一换上,都还合体。狗崽子看他穿上,魂不守舍般,胡乱拍了几句少主真是一表人才的马屁。
                    吃过晚饭天刚暗下,黑小虎准备到院里吹吹风,一开门就看见狗崽子撅着屁股蹲在屋子墙根下看花。再看另一个方向,客栈老板沈先生与夫人坐在院里谈天,当着人家的面,他也不好散步了。那边也看过来,夫妻二人一个稳重一个温和,问他住的还好吗,黑小虎客套地应付了两句就回房了。
                    至于他为什么要应付客套陌生人,则是一个可能需要上千字详述的问题,所以还是留待后面逐步详述。总之,高傲冷淡看不起人与彬彬有礼矛盾而和谐地汇集在他身上,这个人有着复杂的单纯,和近乎虚伪的真实。他继承了父亲的无情,还进一步发展为我的人关你屁事世上的人关我屁事我和自己人玩儿就很好。但他又继承了半丝母亲的仙气,也就不至于早早庸俗。
                    次日黑小虎和狗崽子无常出门闲逛,尝完几色小吃,还散步到了武林盟的总部附近,守门的弟子身形健壮目带精光,显然武功不俗。他扫去一眼,心道武林盟也不能太过小觑。
                    展眼即是花会,黑小虎为免人多嘈杂,早早起床入场。园内幽香袭人,转上一日,大约衣裳也要浸香了。放眼看去,各色花团成阵,姚黄魏紫,赵粉豆绿,白雪塔洛阳红,种种品类,难以记叙。黑小虎让侍卫们散开,约好时辰在入口碰面,独自悠闲地逛着,虽然从本心来说,他并不热衷花花草草,但盛景当前也能欣赏,偶尔一次陶冶情操也有趣味。
                    他独身穿行在花间,看看花,看看叶,与其余成群结队喜笑颜开的游人擦身而过,逐渐感受到一股奇异的情绪,这情绪涌上心头,化为一个恍惚的念头。那并不是悲哀也并不是喜悦,似乎是神仙打了个哈欠,于是他偶然来到了人间,被精美的壳衣包裹,看别人快活,看别人热闹,融不进去,别人也接触他不到。
                    他隐约察觉自己好像缺失了某些,但也不知究竟如何填补。
                    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在一树花前伫立了良久。
                    这是一树比白雪塔更为雪白皎洁的牡丹。高高的花树,叶子翠绿葱茏,有些花朵初绽,有些还只是花苞,皆透着未褪尽的青绿色,而盛开的那些几如玉碗,花瓣光洁晶莹,其白尤甚冬雪。
                    黑小虎思索一阵,按照花叶枝干的形貌,终于忆起白梨书上的内容,因为此种牡丹极为清白,夜间远望亦可见,所以名之为昆山夜光。书页上留有白梨早年的批注——若言花为美人,此花或为白玉美人乎,不知何年可见。
                    她永远也未见到。
                    小公子。
                    谁在叫他。
                    回首顾盼,却是狗崽子在朝他扬出笑脸。
                    看到这张傻脸,黑小虎不由也想笑,却没有笑。
                    这人举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两支糖画,凑过来小声喊少主,又指指另一侧。
                    这里位于园子角落,游人略少,狗崽子指的那处立了个画架,沈先生正在纸上勾画,原来喊他的是沈先生的夫人。
                    方才的情绪还未消散,黑小虎朝他们夫妻点点头,不知怎么就走了过去。
                    那树牡丹还未开完,但见画纸上花叶葳蕤,朵朵怒放,明明是雪白的花,画中却染成红粉,一派富丽繁盛。
                    黑小虎略一想,猜测大约是别处人多不好临摹,所以这对夫妻才照着白画着红。
                    沈夫人与他寒暄,说此树昆山夜光树龄已逾二十,再过一月才会开到最盛,并夸赞道,小公子今日的水蓝衣裳和白牡丹配极。
                    说起沈先生的画,沈夫人感慨道:是我让他这么画的,年岁一大,人就庸俗了,以前嫌红牡丹俗艳,现在觉得大红大紫才看了安稳,太过清洁,也是憾事。
                    说了几句,黑小虎看时间差不多了,也就告辞离去。
                    旁听的狗崽子自然而然缀在了他屁股后面,又很狗腿地奉上糖画,一个画狗一个是虎,他把画着狗的那支递给黑小虎,笑眯眯说,我把小狗交给少主啦。
                    果然是一贯的胡言乱语。
                    两人就在石凳处坐下歇息,各自吃了糖画,再继续游逛去了。
                    当夜,黑小虎伴着若有似无的牡丹香气,安然地睡下。


                    IP属地:湖北22楼2019-11-14 0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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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风中花雪月之章”
                      这篇文其实一开始决定以两人相忘江湖的结局作为收稍。所以也就取了这么个软绵绵的名字。风中之花,雪映残月。相会的美满终究只是一时。
                      最初是这样想的:两人心意相通,只是囿于各自的责任不能长久,于是定下三年之约,甜甜蜜蜜爱上一场,最后在某日晨光中道别。黑小虎在黑虎崖上遥遥眺望,看着冉月楼,这个陪伴他多年的爱人、下属,他的小狗远去。
                      第二版则延伸成了这样:两人分别后,冉月楼回到家族,一番勾心斗角后成为了大祭司。当日,成为了魔教教主的黑小虎为他穿上祭司的袍冠,看他登上高台,就此离去。后来各自为各自的势力打拼,也许还各自成家,再也没有相见。
                      想想虽然虐,但也真是美并浪漫啊。
                      不过写着写着,又开始犹豫不定。
                      脑海中的想法不断变化,终于还是下定决心,给他们一个得以拼搏获得幸福的机会。
                      现实已经这样不堪,何苦难为他们呢。
                      轻飘飘的美与浪漫我也掌控不好,还不如庸俗但实在的烟火红尘。
                      故事可能比读者想象的要长和复杂,还可能会有神展开,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写完。现在只是刚开始,一切都还可以转圜。
                      希望他们能够成功啊。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24楼2019-11-15 1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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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沉睡中,他又看到那树牡丹。玉碗般的花苞旋转飘摇,一重又一重、莹白如玉的花瓣缓缓伸展,层层叠叠,闪耀着温润的光彩……
                        一个人抱着他哭道,我不想走。
                        黑小虎想说那就留下,但怎么也说不出话。
                        那人哭了一阵,止住眼泪,黑小虎却不禁簌簌落下泪水,拉紧衣角不让人离开。一双手抚上他脸颊,仿佛带了无可奈何的悲凉笑意的声音说——
                        小少主长大了……
                        变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再也不怕受人欺负,再也不怕世事磋磨。
                        往后没有我,小少主也可以很好地活下去了。
                        黑小虎早已不觉是梦,跪倒在地不断流泪,似乎心被挖去了极重要的一块,感到无可抑制的悲痛。
                        ……
                        黑小虎病了。严格来说,也不是病,只是迷迷糊糊睡了三天,总是做梦,不得清醒。
                        出于一种来都来了看一次就走未免对不起付出的朴素心理,以及根本不懂如何玩乐,忽然来到陌生地域又有了空闲时间的迷茫困惑,他在第二天又进园去看花会。园中,他再一次看到了那树牡丹,高大茂盛的树冠上,花朵熠熠生辉。他不知不觉,久久驻足。
                        当晚,黑小虎就开始了连续不断的梦境。梦境也全都记忆不住,事后努力回想,隐约记得有一个梦是自己呆在某处,满地乱七八糟缠缠绕绕的线团,某人对他说,有时候一个微小的变化就会改变整个命运。他听完了,也听不懂,扯开一身的线团往外处走。无尽的岔路中,有一条淡蓝的通道莫名顺眼,但他犹豫着一阵,还是选了虽然不那么顺眼却离得近的紫色那条。背后的声音喊,兄台你走错了,那条才有姑娘。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你确定要这么走?
                        黑小虎神使鬼差,斩钉截铁道:我不要姑娘。
                        黑小虎在通道中飞奔起来,路径弯弯绕绕,几次都差点撞墙,然而他并不停步,路上不断自言自语:
                        我们一定会达到终点的。
                        ……
                        他醒了过来。
                        一眨眼后,他不记得自己没有到达终点。
                        一盏茶后,他把所有的梦都忘了。
                        沈夫人端来汤药为他压惊,告诉他说:传说花会中有一株牡丹有灵,有缘之人在花下祈愿,就可以打开天眼,预知未来的命运。
                        因为没有涉及到父母,此时此刻并不迷信的黑小虎已认定自己是染了风寒或者花粉过敏,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反正就算真的预知了未来,他也忘完了。
                        黑小虎还有些恍惚,睡了太久人也发昏,靠在狗崽子肩膀上喝完药又缓了缓,一鼓作气穿衣下床,打了套掌法,终于醒了,还吃了两碗肉汁拌饭。
                        侍卫们一直守卫在旁,其他人都还能支持,狗崽子却扛不住了,爬上床呼呼大睡。
                        此次事后,一行人休整了两日,黑小虎正觉得无聊时,忽然得到消息:蜀中有神药现世,可解一切病症痛苦。黑小虎想到父亲不得不以喝血来压制的狂病,恋父癖又涌上心头,无视狗崽子那些都是骗人的等苦心劝慰,再次独断专行要求赶路。众人收拾了行李,结算了房钱,出洛阳,往东西方向,前往蜀中。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28楼2019-12-08 2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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