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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审判将醒(琴恩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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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前段时间写的,尝试搬过来。
※如月琴恩中心。无cp向
※时间线是BBCT的最后一个轮回。
※在琴恩现有的资料、个人的分析、柚子的解析下所进行的各种妄想和捏造。太感谢柚子了。 她的见解给了我极大的帮助
※灵感来源琴恩的纹章——冰雪与独角兽
※漏洞百出,还请指出。


IP属地:四川1楼2019-10-03 10:54回复
    沙耶直白的话语让琴恩刷得红了脸,他想要把花环摘下来,但是沙耶那副开心的样子让他于心不忍,只好放弃。他现在感觉到脑袋轻飘飘的,昏昏欲睡。
    沙耶还像小百灵一样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凑过来,轻声说道:“琴恩哥哥,你没事吧?”
    琴恩扯起嘴角对她微笑,“没事,我今天和沙耶玩得特别开心。”
    “我也是!”沙耶说道,她故作成熟地叹息一声,“如果我每天都可以像今天一样,和琴恩哥哥一起玩,那有多好啊了,可惜我的身体太差了。”说完她低下头,像是可怜兮兮的被遗弃的小猫咪。
    琴恩伸出手摸摸她的脑袋,就像是哥哥安抚他的时候一样,他说道:“会好点,相信我,哥哥一定可以让沙耶恢复的。”
    沙耶抬起头,笑靥如花,“我相信哥哥和琴恩哥哥!”说完她站起身来,说,“那么我们回去吧,哥哥应该也已经帮忙修女准备好饭菜了,我们回去吧。”
    琴恩正好感觉自己难受得要到了极点,全身忽冷忽热,于是跟她一起站起身来,刚要进行时却被沙耶拉住了衣角,沙耶抬头看着他,眼睛湿漉漉的,带着小女孩子特有的冀望,她害羞地说:“想要和琴恩哥哥一起牵手回去。”琴恩觉得她这个样子可爱得不行,一时间想到了画本里面的公主,他觉得那些金发公主肯定就是他妹妹的样子,都是那么干净漂亮,有着白皙的小腿和柔软散发着花香的长发。于是他学着书籍里面那些俊美的王子一样,有模有样地牵起沙耶的手,还轻轻在她的手背上烙下一吻,严肃地说,“请跟我来,公主。”成功地把沙耶逗得咯咯笑个不停。
    琴恩感觉到沙耶冰冷的小手被自己握在中心,女孩子的小手,软软的肉肉的,是那么小巧,好像什么碰撞都会叫她受伤。琴恩常常因为哥哥陪着沙耶忽略自己而哭泣,有的时候他背地里讨厌过沙耶,可是每次一看沙耶的笑容和苍白的脸颊,他突然觉得自己又完全可以理解哥哥了。因为沙耶也是他的妹妹,他们流着同样的血脉。
    沙耶歪着头,回握着琴恩的手:“琴恩哥哥的手好烫啊。”
    “是因为沙耶的手太凉了吧。”琴恩不动声色地撒谎着,他想他是生病了,可是他不想说出来,不管是因为那些方面:他不想让哥哥担心,不想让修女担心,不希望给他们带来麻烦。他害怕被嫌弃。而且今天也是沙耶难得有精神的一天,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问题,让沙耶连着这个难得的今天都不能放心地玩耍。他的头疼得厉害,每走一步都感觉脚像是踩在棉花上,好像随时随地都可能会倒下去,内脏里面好像有团火在燃烧,但是他都咬紧牙关坚持住了。这个时候的他发挥出了超乎想象的坚韧。他的左手紧握着,指尖几乎掐进肉里,我还可以忍,他听见沙耶在身边快乐地唱着甜甜的曲子。他想,不能让沙耶担心,因为我是哥哥,不能让哥哥担心,因为我不想成为麻烦。
    沙耶吃完饭后回床上休息了,拉格纳在收拾餐具,修女在洗碗,琴恩在自己的座位上很慢很慢地咀嚼着西蓝花,他吃饭一直很慢,所以今天并没有叫拉格纳和修女发现异常。即便他觉得他现在这个人的身体都散架了,脑子要无法思考了。不行,他对自己说,我不能给哥哥添麻烦。
    拉格纳收拾完沙耶的餐具,站在桌边扫了一眼琴恩满是蔬菜的盘子,蹙起眉头,对琴恩说:“你吃得也太素了吧,真的什么肉都不吃吗?”
    琴恩看向哥哥,拉格纳在他的眼睛里面好像会分身术,晃晃悠悠的。他感觉耳边是无数的哥哥在说话,如果有无数个哥哥,那么肯定有一个哥哥可以一直陪我玩。他被自己的异想天开乐到了,竟然就那么傻傻地笑了起来,他这样莫名其妙的一笑也把拉格纳逗乐了,“你笑什么呢?”
    “就是想到今天和沙耶很开心,玩得。”琴恩感觉自己的话语都不经过大脑了。
    拉格纳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他眯了迷眼睛,问道:“你怎么了,琴恩?”
    琴恩神态自若,根本看不出他现在发着高烧,他规规矩矩地端坐着,这幅样子甚至骗过了拉格纳,他无辜地说:“我没事啊。”
    拉格纳盯着他看了片刻,没有发现什么端倪,这才收回了目光,说道:“那么我先离开了,你一个人慢慢吃,餐具直接拿给修女就是了。”
    “我知道,哥哥午安,”琴恩软绵绵地说道,样子乖巧到不行。
    拉格纳的眼神也柔软了一些,“嗯,午安,琴恩。”
    琴恩举着刀叉,把最后一片生菜嚼烂才吞下去。他觉得自己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但是还是从椅子上滑下,捧着盘子朝修女那边走去。他害怕修女,不是针对修女,他是害怕除了哥哥和沙耶以外的一切,他不知道以前他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过去的日子像是迷雾,是像是蛋糕里的刀片,会在你不注意时割伤你的舌头。是白衣服上洗不掉的污垢,给他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虽然修女是那么的温柔,会温柔地擦掉他脸上的饭粒,但是他怕,他害怕,他怕到想要哭泣。琴恩也不知道为什么世界上的许多东西都让他恐惧,特别是月亮。它是世界上最最最可怕的东西。为什么月亮不能消失呢?为什么我会这么害怕?
    厨房里面的修女只等着琴恩了,她对着琴恩露出温柔的笑意,说,“过来吧,琴恩。”琴恩端着盘子走过去,胃里不舒服,他觉得自己可能要撑不住了,精神恍惚了片刻,再次回过神是因为手中的刺疼和修女的尖叫,他才发现自己摔倒在地上,压在好多碎掉的陶瓷上。他恍恍惚惚地抬起手臂,眼神呆滞地看着自己被碎掉的陶瓷割伤的白皙的皮肤,皮肤裂开了一条口子,猩红色的血流出来了,顺着他的手臂流下去了,这是小刀一般割裂的痛苦。是习惯了的、却仍旧无法忍受的剧痛的征兆。
    他发出凄凉的惨叫。几乎发狂地推开了想要把他抱起来的修女,在地上缩成一团,颠三倒四地道歉着,“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请不要伤害我,我会听话的,我会做个好孩子的。”他双手把自己的头抱住,不顾流血不止的手臂,发出凄厉的哭声,哭得是那么可怜那么悲哀,可是又压得很低,就好像是害怕哭得大声而被惩罚,所以强行把声音压低了一样。他觉得自己的头脑轻飘飘的,完全无法思考了,只感觉自己猛然被紧紧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柔软的怀抱。修女毫不犹豫地跪在那片陶瓷渣子上,把哭泣的他抱进了怀里,修女用极轻的力度抚摸着他的头,抱住他的姿势犹如母亲,让琴恩全部都投入到她女性的怀抱,与哥哥的宽厚的、会给你抵挡伤害的怀抱完全不一样,这个怀抱是那么柔软,让你融化,会告诉你你是乖孩子。
    修女用像是圣女一般的慈爱的声音说道:“我不会伤害你的,放心吧,琴恩。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的,你是好孩子。”
    琴恩在修女的怀抱里面哭泣着,修女的怀抱是可以容纳你的一切,包容你的一切罪恶和丑恶,将他的悲哀和绝望化作一阵不可见的云烟。他哽咽着,令人心碎,手指攥紧修女的长袍,眼泪和血液打湿修女的衣服。修女静静地拥抱着他,跪在锋利的碎陶瓷上,用自己母亲的姿态安抚他伤痕累累的心,让他在怀抱里面昏睡过去。


    IP属地:四川3楼2019-10-03 1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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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恩醒来的时候第一感受是全身疼痛,口腔里并不干涩,应该是有谁给他喂过清水了,眼睛看见的东西有些朦胧,好像物体都包裹着迷雾。他看见黑色的天花板映照的火光,后知后觉察觉到现在是晚上了。
      “你可真厉害啊,”他听见哥哥略带嘲讽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金发碧眼的大男孩在床边拧着毛巾,把冰凉凉的毛巾覆盖在他的额头上,与声音相反,他动作很是轻柔地擦去了他额头上的汗珠,“都烧到这种程度了,那个时候还能泰然自若地和我谈话。”他在琴恩的床边俯下身子,年龄小却带有尖锐气质的精致脸孔严肃起来,透露着兄长特有的威严,一双碧绿色的眼睛含着因愤怒而产生的火焰,他僵硬地、恶狠狠地说,“你想要去死吗?”
      拉格纳毫不留情面的话语叫琴恩的小脸一白,他颤抖着双唇,不能哭,他告诉自己,琴恩死死噙住了眼泪,但是开口的话语带着浓浓的鼻音,“我......我不想让哥哥和修女担心。”他觉得咽喉又开始疼起来了,他好讨厌自己,他又给哥哥添麻烦了,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个麻烦,我是个坏孩子。
      他刚要道歉的时候,只见拉格纳伸出一根手指挡在了他的唇上。“嘘,我说过了,不要说这句话。”拉格纳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睛,那副凶狠的样子烟消云散了,他用悲伤的神情和琴恩说,“琴恩,有的时候你能不能为自己想一想?你知道修女当时急成什么样了吗?你没有想过如果你出事了,我和沙耶会怎么想吗,沙耶会难过成什么样吗?你想要沙耶哭吗?”
      一连串的质问把琴恩说得哑口无声,止不住的泪水在眼眶里面打转:“不想......”
      拉格纳很轻地叹口气,对弟弟在某些方面的偏执感到头疼,他把小声啜泣的弟弟抱进怀里,和他说:“而且你是我的弟弟,我为你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我是你的哥哥,我就应该保护你。以后身体难受就要说,不要撑到自己的身体都受不了的地步,我们都会担心的。听懂了吗,琴恩?”他认真地说,“你有什么万一,我也会哭的。”
      琴恩瞪大了眼睛:“哥哥会因为我而哭吗?”
      “我会的,”拉格纳毫不避讳这个问题,“我会哭的,哭得很惨。”
      琴恩低下头,流了几滴眼泪,重新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哥哥,重重地点点头。
      “乖。”拉格纳露出一丝难得的微笑,把床头柜凉好的蔬菜粥拿了过来,“你现在只能吃些清淡的,我喂你。”
      拉格纳给琴恩一口一口地喂完了粥,又确认了一次琴恩的体温,离开了。琴恩躺在床上,想着哥哥所说的那些话,他想,我对哥哥来说,并不是负担吗?心里有种苦涩的幸福把他淹没了,他身处在这片深沉的天堂之海里。他听见门轻轻推开的声音,琴恩本来以为是哥哥忘记交代什么事情了,结果看见一颗小脑袋从门后探出了脑袋,沙耶躲在门后,一看见他,眼里绽放出万分光芒:“琴恩哥哥!”
      “沙耶?”琴恩惊讶地叫了出来,“不行,你怎么在这里,快回去,我还在生病,我说不定会传染给你的!”
      “我才不要!”沙耶闹着小脾气一样地说道,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哥哥在这里守了琴恩哥哥一天,我好不容易才抓到机会来看你,”琴恩心里一动,沙耶继续说,看起来有些生气,眼眸湿润,“而且琴恩哥哥明明生病了,却还骗我说是我的体温低的原因,”沙耶咬住自己的唇,跺着脚,对琴恩吼道,“琴恩哥哥是个大骗子!”
      两个人在沉默中相视,琴恩嘶哑地打破了沉默,“对不起,沙耶。我以后不会再骗你了。”
      “……”沙耶眨眨眼睛,琴恩这才看见她眼睛里隐隐约约有泪花,“现在是半夜了,琴恩哥哥今天昏迷了几乎一天,修女还说你的手臂还被陶瓷划破了,”她哽咽了一声,“晚餐的时候,哥哥告诉说琴恩哥哥还没醒时,我好怕啊。”泪花在她眼睛里面浮现,“我好怕啊。”她重复道。没有说出下文,年仅七岁却身体虚弱的沙耶,比任何人都靠近死亡,更了解死亡的气息和颜色。琴恩在这个时候才第一次感觉到妹妹对死亡抱有的的巨大的恐惧,可是她恐惧的并非是自身的死亡,而是别人的死亡,她不愿意他死。
      琴恩想到哥哥说,你想要沙耶哭吗?不,哥哥,我不想。
      他一言不发地掀开自己被子的一角,看见琴恩表示的沙耶,眼里含着泪水,露出了一个甜蜜的笑容。在沙耶走过来的途中,琴恩还是迟疑了,他说:“我害怕会传染你。”
      沙耶一只脚踏上了床,她歪着头,说道:“我相信琴恩哥哥不愿意把病毒传染给我吧?”
      “我当然不愿意啦!”
      “那么病毒就不会传染给我!”沙耶胸有成竹地说,爬上琴恩的床和琴恩躺在一起,她对琴恩竖起一根手指,像是说什么惊天大秘密一般,压低声音说,“但是不要告诉哥哥哦,我是偷偷溜出来的。”琴恩因为妹妹天真的话语忍俊不禁,他像是抚摸小猫一样梳理沙耶柔顺的金发。
      突然打开的大门把两兄妹吓得像是小猫一样缩在了一起,他们一齐朝门口望去,看见了早已离开的哥哥,拉格纳板着脸望着他们,说道:“沙耶,你果然在这里。”
      琴恩感觉到沙耶的身体因为拉格纳兄长的威严缩了一下,她嗫嚅道,“我今天想要和琴恩哥哥一起睡。”
      “不可以,”拉格纳果断拒绝,“如果琴恩的病传染给你就糟糕了,我来照顾琴恩,你回房间睡。”
      沙耶叫道:“哥哥!”她翡翠般晶莹剔透的眼眸看着拉格纳,泫然欲泣,“拜托了,我今天想要和琴恩哥哥待在一起。”
      拉格纳狠狠皱了一下眉头,这样的动作让他那张好看又带着恶人相的脸看起来凶了不少,可实际上只是因为他受不了妹妹这种可怜兮兮的目光,他喜欢可爱的东西。
      琴恩同样被拉格纳的目光吓了一跳,虽然他想要和哥哥一起睡,但是一想到大半夜,外面月亮高照,沙耶只有一个人,他于心不忍。“哥哥……”他很小声地喊着,胆怯地望着最年长的成熟的哥哥。两双颜色一样漂亮、像是小动物似的惹人怜爱的眼神暴击了拉格纳的心脏,他闭上眼睛,侧过头,但是两双眼睛还是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输得一塌糊涂。“好了好了,今天,就今天一天。”他无奈地说,话语里面尽显的是宠溺,他在沙耶的欢呼声中来到琴恩的床边,掀开被子,躺了进来,沙耶表示自己想要去里面睡,像是小动物一样从琴恩的身上爬了过去,把琴恩夹在了自己和哥哥的中间。
      黑漆漆的房间感受不到外面时间的流失,沙耶睡着了,琴恩偏过头便可以闻见她头发的花香,她小小的身体紧靠着琴恩,琴恩想,如果沙耶的身体是健康的该有多好啊。他以前也这样想过,不过目的截然不同,他以前是觉得如果沙耶身体是健康的,那么哥哥就可以陪自己玩了,但是现在,他只是很单纯地希望沙耶身体变好,希望她可以健健康康的。他偏过头去看哥哥的侧脸,看见哥哥在火光之下的侧脸,带有叫时间停止的美,他的金发上有着火焰流动的痕迹。
      哥哥是万能的,琴恩想,他是完美的,是刀枪不入的,只要有他在,我们便会幸福。
      “在看什么呢?”拉格纳闭着眼睛说道。
      “哥哥,哥哥好帅。”琴恩老老实实地回答。
      拉格纳好像被琴恩的话语呛到了,他睁开眼睛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琴恩,但是琴恩知道哥哥并没有那种意思。“沙耶睡着了?”拉格纳放低了自己的声音。
      “是的,”琴恩发现自己的声音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温柔,“今天她玩了好久。”
      “毕竟是难得身体情况不糟糕的一天,”拉格纳自言自语道,“房间里面还有怪物吗?”
      哥哥的话题转得让琴恩措手不及,他想,我当时只是提了一下下,甚至还说是噩梦,但是哥哥竟然还记着。这个时候他才发现独角兽不见了,好像那天的那只高洁的动物只是他的一个幻觉,是一个擦去了梦境与现实边缘的梦。他笑了,说道:“没有了,哥哥。”
      拉格纳没有立刻回答,过了片段他再一次开口:“你还记得我当时对你说的一句话吗?”
      “唔,是?”
      “不要对我道歉。”拉格纳一字一顿地说,他扭过头来眼睛直视琴恩的眼睛,“我觉得这句话一定要和你认真说一声,因为你就是你自己,琴恩。你不是我的附属品,你是我的弟弟,但是你并不属于我。你要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所以,你不用因为小小的事情而对我感到歉意,你不要太在意我的目光,”他想了想,继续说,他是个嘴很笨的人,但是这次竟然说了这么多,“因为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改变对你的看法,你是我的弟弟,是我唯一的弟弟。我相信你所做的一切都有你自己的理由。就算可能连我都无法理解你的那些理由,”他的眼神在火光下温柔得让人流泪,琴恩甚至可以清清楚楚地在哥哥的眼睛上看见自己的倒影,哥哥在注视他,一心一意,全心全意,现在世界上好像只存在他们两个人,他们被冰雪被圣洁的火焰包围,琴恩如登天堂。“你要以自己的意志活下去,琴恩,”拉格纳再一次强调,语气沉重,他不想说这些,可是他不得不说。他知道的了解的远远超过自己的两个弟弟妹妹,他知道世界是多么残酷,是多么恶心,人类是多么不可相信。他不知道未来到底会发生了意外,因为世界和命运就喜欢捉弄人,如果他们分开了呢?如果他因为什么原因意外死亡了呢?身体病弱的沙耶怎么办?如此胆小害怕一切的琴恩又要怎么办?他们要怎么活下去?年仅十二岁的拉格纳超乎想象的早慧且成熟,他一想到这些问题就觉得心绞痛,如果发生了他们都无法预料的事情,他们该怎么办呢?他们要怎样才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他低下头,把自己的额头靠在懵懵懂懂的琴恩的额头上,感受弟弟的体温渐渐正常了下来,“你要按照自己的步调走下去,琴恩。可是别怕,没有人会伤害到你,就算是月亮,也不会伤害你的,我向你保证。我一直在,我永远在你身边。”


      IP属地:四川4楼2019-10-03 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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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血液,男人的狂笑声,火焰,废墟。月亮在头顶高照着,这是琴恩第一次发现自己对月亮的恐惧减少了,他站在月亮下抬头,任由苍白的月光照亮他白皙的脸庞,他的绿眼睛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或者说他现在完全不害怕万物了。他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强大,可以目空一切,哥哥算什么?火舌舔舐着他裸露的肌肤,却没有伤害他一分一毫,他手中握着的青蓝色刀鞘的刀散发着极度冰冷的气息。琴恩感觉自己好像变了一个人了,就在沙耶将手中的这把剑交给他时,他就不再是自己了,入骨的寒气驶入了他的大脑。他甚至可以唾弃月亮,他挥舞着手中的雪女对着月亮无声狂笑,眼里是狮子般的笑意。有什么东西,是冰雪,把以前那个脆弱的、懦弱的他包裹在里面了,那个让人厌恶的自卑的自己永远不会再被伤害了,因为手中剑的冰块把他完全覆盖,封印了起来,那一刻,数不清的杀意和滔天的扭曲的爱意,都入侵了他的脑海,他在狂笑中破坏了结界,放进了那个男人,眼睁睁看着他杀掉修女,烧掉了他们生活了三年的教堂。他没有任何异议,而是沉浸在自己终于不害怕万物的全新的世界里了。
        有什么好怕的?哥哥有什么用呢?全部没有意义啊。
        百年前六英雄之一的奈因,所制造出的事象兵器,拥有着难以想象的巨大威力,可是它所要付出的代价,带来的副作用同样不可言喻;没有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力量,你必须付出沉重的代价。雪女把他稚嫩的内心深处,那点点对哥哥的不满又翻了出来,掘地三尺地,挖出了对沙耶的羡慕,她放大了那些负面情绪,数以上千倍,她施以琴恩疯狂和对哥哥无尽的杀意,也叫琴恩在今夜不再惧怕月亮。杀掉他,因为都是哥哥的错啊,谁让他一直偏心沙耶,他老是陪着沙耶,他不和我玩,他只知道照顾沙耶。
        琴恩他是多么喜欢手中的剑啊!她和琴恩说,我是冰雪,你也可以叫我雪女。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雪女,雪女,琴恩念着这个名字,雪女的意识传入了他的脑海,杀掉他吧,她甜言蜜语,琴恩感觉月亮的声音也传了下来,它们把他紧紧包裹起来。
        杀了他,杀杀杀杀,杀了他,我们一起杀了他,把一切都冰冻起来!雪女在他脑海里面“尖叫”,因为琴恩听不见她的声音,却能感觉到她的意识,很吵。可是他是那么陶醉于此刻的世界,万物看起来都是没有必要的垃圾,他可以轻而易举毁掉它们,都是蝼蚁,都是垃圾,都是渣滓。还有一点是琴恩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雪女是把钥匙,把他锁进了仅有疯狂与杀意生存的无人之境,那里冰封千里。没有人看得到他,他看不见任何人。但他不再求助。因为这里虽然没有哥哥,但是也没有月亮。没有人可以伤害他。但是雪女的作用不仅仅是如此,她在锁门的时候打开了一下房门,让光芒进来了,使得琴恩本身那个“非人”的意志逐渐觉醒,那是他的本能,是他存在的意义,那一声声低语比雪女更为沉重,被雪女的吵闹声所淹没,但是祂才是罪魁祸首。
        那个声音“说”:消灭他,毁掉他,抹去他,他是【恶】。消除他,这是你存在的意义。
        进来教堂的男人拥有罕见的绿色头发,像是嫩芽,可是他的笑声尖锐癫狂,他的笑容暴虐乖戾,沙耶不知为何沉默地站在他的身边,双眼无神。
        “快逃,琴恩!”拉格纳倒在地上吼着,他遍体鳞伤,脸颊上有伤痕,在流血,还有烟灰,他尽自己所能地抬起身体,又一次次重重地摔倒,尽管如此,他仍旧想要保护自己的弟弟妹妹,声音沙哑无比,“快逃啊琴恩,快逃,不要管我,带着沙耶快逃啊!”拉格纳的声音已然声嘶力竭,他可以尝见自己咽喉里面泛出的血腥味,“快逃啊!”他用尽全力嘶吼着,悲鸣声在燃烧的教堂上空盘旋。
        哥哥好狼狈哦,琴恩怠惰地想,他眯着鲜艳的绿眼睛,眼睛隐隐约约有火光在闪烁。看着拉格纳的眼神像是看一只瘸腿的小狗狗,好可怜,脏兮兮的,还要逞强对着人吠叫。现在的他根本不觉得哥哥有多么强大。哥哥比他还要弱,他可以杀掉他,杀掉他,杀死最爱的他。雪女在窃窃私语,幸福充斥了他的全身。
        男人在火焰中大笑,他拖着长长的音节戏弄拉格纳,“拉格纳酱——你的样子可真是狼狈啊。”男人的金色眼眸像是毒蛇,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脸在月亮下狂笑,下一秒他直接砍下了拉格纳的右边。那是一刹那的事情,拉格纳的血液溅在了琴恩的脸上,弄脏了琴恩那张斯文漂亮的小脸,带着哥哥体温的体液和血腥味扑面而来,琴恩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伸出小舌头舔了舔顺着脸颊流下来血液,尝见了拉格纳的血液的味道。他听见哥哥发出了凄凉的惨叫声。
        那样的,那样的哥哥在惨叫!琴恩感觉自己的心脏开始狂跳,血液流动速度加快,他的眼眸因为喜悦湿润,脸颊泛起迷人的红晕,他把雪女抱在胸前,看起来像是得到了自己心爱玩具的小朋友。他脸上露出一丝沉浸在梦境般的迷幻的笑容,闭上眼睛用全身心享受亲生哥哥的哀鸣,我也想让哥哥惨叫,我也想要亲手杀死哥哥。
        “一切都是哥哥的错哦。”他想要指责哥哥,可是他实在是太高兴了,导致话语都带着唱歌的旋律的鼻音,脸上露出的笑容是那样甜蜜,甜美到让人毛骨悚然。
        “琴……恩……?”拉格纳吞下惨叫,好不容易牙缝里面挤出音节,紧紧捏住断臂,血液从指缝中流出来,滴在烧焦的土地上。烟雾的味道几乎让他窒息。眼里被难得的恐惧和震惊填满了。
        因为姿势的缘故,琴恩可以看见哥哥眼睛里自己的身影,还有自己身后那轮像是画一样的月亮,把他框在相框里面,拉格纳的绿眼睛盛满了月光。而我讨厌月亮,我讨厌,最讨厌月亮了。琴恩着迷于拉格纳颤抖的声音,他好像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快乐,他轻声细语地说:“是我,怎么了,哥哥?”在话语中,他抽出了雪女,干脆利落地贯穿了拉格纳,“哥哥不认识我了吗?”血液再次溅到他的脸上,落在他的眼睛里。
        疼痛像是天谴自天空中斧头般砍下,天罚亦是如此。拉格纳抬着头呆滞地看着他,才缓慢地低下头,看着贯穿了自己小腹的刀刃,寒冰的刺痛侵犯了他的骨头。为什么?他想要问琴恩,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了,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吗?有眼泪在拉格纳的眼睛里浮现,他很少哭,因为他是哥哥,他必须要坚强,他要保护他们,甚至在那个时候他都不允许自己哭出来;现在的泪也并不是因为疼痛,他刚想开口,结果是一大口血喷在了琴恩的鞋子上,他疼得大脑一片轰鸣声,他撑不住了,神志在一刻断弦了。拉格纳闭上眼睛,重重地倒了下去,粘稠的血液像是小河在他身下蔓延开来。
        琴恩握着雪女的手在颤抖,不是恐惧,他幸福,兴奋,他无法抑制自己的喜悦,止不住发出癫狂的狂笑声,雪女刺穿哥哥肉体的触感还残留在他的手上。我杀死哥哥了!他的思维在尖叫,他笑得几乎站不稳了,稚嫩的声音几近歇斯底里,抱着雪女笑得颠三倒四的,那个男人在旁边用戏谑地眼神看着发狂的他,像是在看提线木偶的搞笑剧。琴恩笑得大脑都要缺氧了,腿软了,最后抱着雪女跪在哥哥的前面,笑声戛然而止,他笑累了。他看着伤痕累累的哥哥,断臂处甚至可以看见雪白的骨头,好美,“很痛吗,哥哥?”琴恩笑着蹲在他的身边,抚摸拉格纳脏兮兮的金发,用指尖梳理打结的发丝,还小心不扯到拉格纳的头皮,“很快就不疼啦,因为哥哥马上就要死了呢,真好啊,”他的眼神温和乖巧,声音缓缓的,像是加了蜜糖的牛奶,“杀死你的人是我。”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哥哥,这一眼悠长永恒,又转瞬即逝。琴恩站起身,打算跟着男人离去时,眼前突然出现的一丝光亮,是熟悉的光亮,那只独角兽再次出现了。还是像之前一样,它是那么的高洁,头顶的角汇集着光,(不是月亮的,不是,琴恩认得出来),身影的优雅是造物主做出的最完美的杰作,它站在那里仿佛是脱离于世间的存在,是来自远古的高贵和神圣,是比教堂里的诗歌和七彩窗户还要不能被玷污的存在;因为它们此时全部被琴恩踩在脚底。那个男人没有看向独角兽,因为只有我能看见它,它是为了我出现的。琴恩站在那里,独角兽在那边,身上发着微弱却耀眼的光芒,他们中间躺着琴恩最为深爱的哥哥,独角兽的眼神深邃如深渊深海,你只有在几万米之下的深海,才能感受到那份完全隔绝于世间的孤立感。
        它和琴恩对视着,这一刻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因为没有瞬间,没有千年,连雪女的声音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在琴恩的注视下,美丽的独角兽慢慢地走了过来,走在这片废墟里,它穿过耀眼的火焰,从拉格纳的身边走过,蹄子踩过拉格纳的红色的血液,雪白的蹄子。


        IP属地:四川5楼2019-10-03 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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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无寸铁的少年冷冷地说,比施虐者、创世神更为无情,比冰雪,比死去的兔子更为冰冷。
          身体的温暖被吞噬了,暗杀者发现自己的身体突然怎么都动不了了,没有一点感觉,然后随着一阵视野的旋转,他才发现自己飞旋在空中。暗杀者飞出了数米,狠狠撞击到了大树上,大树的树叶哗啦哗啦地落在他的身上,像是葬礼,他呜哇地喷出一口血,这时才感觉到自己的内脏好似全部碎掉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巨大创伤从他的右小腹划到他的左肩,一些地方深可见骨,一些地方甚至可以看见内脏。可是疼痛并不是重点,他的双唇在打抖,好冷啊,为什么这么冷,一种精神上灵魂上的寒冷像是小虫子撕咬着他,一点点吮吸他的骨髓,这种寒冷几乎冷到他要崩溃了,他想死,有谁可以快点让他解脱。
          在他最后的视野里,那个漂亮得像是天使的柔弱少年来到了他的面前,原本双手空空如也的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把比他的身高还要长的剑,青蓝色的刀鞘,透着死亡似的寒气,寒气围绕在少年的身边,像是在和他说话。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什么肮脏的东西,这时暗杀者才看见了他的眼睛,里面盛满的是几近暴虐的傲慢和蔑视,连他这样久经沙场的杀手都感觉到了恐惧,少年松散地眯了一下眼睛,毫不留情地挥舞刀刃,干脆利落地砍下了他的头。
          提着滴血的雪女,琴恩恍恍惚惚地站在暗杀者的无头尸体边,血液漫过了他的鞋底,他白蓝色的剑道服被血液浸透了,金发糊着血液黏在他的脸颊边,他垂下眼帘,鲜血从金色的睫毛上坠落。
          手中残留着枭首的感觉,切开肉体的感觉,血液的温度。
          哥哥。这个词没有预兆地出现在琴恩的脑海里。一年来,这个词第一次回到他的脑海里,它重返人间,掀起腥风血雨。琴恩猛然间弯下腰,捂住口,不让自己吐出来,突然来临的一阵生理厌恶叫他胃里翻涌不已,他现在很冷静,知道自己杀人了,又不是第一次杀人了,明明第一次杀掉的是哥哥……更多酸涩恶心的味道冲上咽喉,琴恩跪在了鲜血里,对面无头尸体,放开了雪女,他掐住自己的咽喉,不允许自己吐出来,白皙的脖颈上沾染了血手印,琴恩冲到水池边,趴在泉眼边,大口大口地喝下几口泉水,冲淡内心的厌恶。他不觉得杀人有什么的,不觉得剥夺他人的性命是什么错事,但是,为什么就是止不住地想吐?他把自己的脑袋伸进水池里,想要让自己冷静片刻,当他浮出水面时,看见了水里的月亮,就在他的身后,像在窥视他,也像在彰显着它强大的存在感:我无处不在。琴恩的小脸一白,他扭曲着脸一拳打在了水面上,击碎了月亮。
          “你要看到什么时候?”琴恩驼着背站了起来,他好像在自言自语,下一秒他带着狰狞的表情转向一个角落,发出与他本人形象天差地别的咆哮声,“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独角兽默默地立在那里。
          琴恩一步步朝它走去,他脸上的血液没有洗干净,白皙的脸颊上有着血迹,道剑服在打斗中变得有些松松垮垮,金色圣洁的发丝滴着血水,滴在他的露出消瘦却有力的胸膛,又在光滑的皮肤上滚动,落在干燥的石板路上;那双晶莹的翠绿双眸里是暴风雨般的情绪,犹如艳鬼出世。
          “你是月亮的化身吗?”琴恩嗤之以鼻,秀美的脸上呈现着不符合他年龄的尖酸刻薄,以前那个爱哭鬼好像死在三年前燃烧成灰烬的教堂里了,和他最爱的哥哥一起。雪女在他的手中蠢蠢欲动,“如此对我穷追不舍,你就这么想要看我的罪吗?”他来到独角兽的身边,抽出了雪女,冰冷的气息凝聚了空气,制造出雪女的刀刃,琴恩将雪女架在独角兽曲线优雅的脖颈上。独角兽的眼眸是蓝色的,冷漠如山脉之心,“我可以现在就杀了你,即便你或许只是我的幻觉,我没有不敢消灭的东西,”他心弦一动,有个词汇就在口中,要脱口而出了,琴恩潜意识里面知道这个词汇不能说出口,不可以,它会打破什么,但是他已经开口了,“我甚至杀死了哥哥。”
          无法述说的复杂的情绪直冲琴恩的大脑,他拿着雪女的手在止不住地颤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泪流满面。明明他觉得自己现在兴奋到心脏在狂跳,一想到自己亲手杀死了哥哥,不可言喻的狂喜所带来的快感,甚至掩盖住了他对月亮的恐惧,可是他偏偏克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他用袖子擦去泪水,眼泪却越来越多,他像是一条河流,要流干了。明明这么久都没有哭了。琴恩觉得很多种力量在他身体里面斗争,在把他的思维朝两边撕扯,像要把他撕成好几半。心脏好痛,又特别快乐,情感杂乱无章乱七八糟,像是一团被猫咪玩耍过的线团。
          他揪住自己的头发在独角兽面前跪了下来,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泪和发丝上的血滴在地板上。
          “为什么会这样呢?”他轻轻地说。
          独角兽不回答他。
          琴恩闭上眼,再次睁开,里面的狂乱全部消失了,他成为了一个可以控制自己情绪的人了。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地让雪女消失,从独角兽身边离开,不再看它一眼,来到暗杀者身边,思索着怎样处理他的尸体。
          “琴恩·如月!”一声严厉的声音传来,“你在干什么?!”
          琴恩扭过头,看见自己的一位师兄怒气冲冲地朝自己走过来,他条件反射地开始发抖,瞬间习惯性地作出顺从的样子。师兄都还没有走近的时候,琴恩便对着师兄的方向单膝下跪了,一只手抚在膝盖上,顺从地低下高贵的头颅,露出白嫩脆弱的后颈,无比温良地说道:“师兄。”
          他们身边是一个水池,琴恩紧张地盯着水面的师兄。师兄因为琴恩低着头而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当他看见树边的那具无头尸体时,眼里流露出不可掩盖的惊讶。那种惊讶就好像是你派出一只蛮出色的猎犬去狩猎一只年幼无知的小狐狸,结局是小狐狸咬死了猎狗,你很惊讶,同时怀疑自己的眼光和教育猎犬的方式。
          他不禁看了几眼全身血液的琴恩,瘦弱无比的漂亮少年气息稳重地跪在那里,看不见他的眼神,他浑身都是血液和泥土,还有树叶,肩膀的伤口不似作假。


          IP属地:四川7楼2019-10-03 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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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兄直径来到尸体边看了一下,跪下来,认真观察伤口,又捡起远处被砍断一半的木刀,面对各种各样的疑点他没有过多开口,转身捧起暗杀者的头颅,取下了面罩,看见了暗杀者那张混合了惊愕的恐惧和解脱的快乐的脸,这两种极端的表情在死亡的同时定刻在了他的脸上,叫人看了不寒而栗。
            师兄沉默了下来,他来到琴恩身边,手中拿着那把废掉的、没有一丝血迹的木刀,问琴恩:“他是你砍杀的吗?”
            “是我。”琴恩回答,声音平缓,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膝盖上的手揪紧了道剑服。这种充满疑点的案件,师兄可以随便给他安放一个罪名,任由家族处置。他的下巴被人捏住,师兄扳起他的脸颊,叫他抬头看着自己,琴恩看见师兄身后的月亮,像苍白的死 人头,他有点想吐。雪女和月亮都在他的眼里扎根,此时不可能有人看穿真正的他,除了那个人。
            轻笑声从师兄的口中传来,没有一丝善意,是如月家所特有的。可是他没有为难琴恩,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琴恩脖颈留下的血印,松开了手,挥舞了下长袍,公事公办地说:“下个月,家族将会与其他十一宗家召开一次十四岁以下子弟的比赛,每个宗家会选出一个人。”
            琴恩立刻再次低下头,说道:“感谢师兄栽培。”
            对方冷淡地说:“我没说一定是你。”他打了个响指,数个黑色身影出现在他的身后,“将垃圾处理掉,一点血迹不要留。”家仆们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残局,无情地抓起掉在地上的头颅。师兄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琴恩,说道,“起来,去处理伤口。别告诉其他任何人今天发生的事情。”然后扬长而去。
            直到对方的身影完全消失,全身冰冷的琴恩才站起身来,他的身后湿透了,而且失血过多,起来的时候眼前一黑,差点跌倒在地上。他虚弱地靠在树干上,他很幸运,或者说是太幸运了。所幸那位师兄是个极为典型的“如月”,他不带私人感情,不产生嫉妒,不刨根问底,只要看见有可能可以养出“蛊王”的虫子,他不介意多放点饲料给他。可是饲料是有毒的,琴恩知道,在如月家,地位越高危险越大,包括家主,因为如月家没有任何血脉和亲情相连,他们只有对力量的渴求,每个人都有着野心,都想去咬住前一个人的脚后跟,叫他无法动弹,好让自己爬上去。如果他去参加比赛,自然可以遇到更多的大人物,但是同样,他会成为如月家所有同龄人的眼中钉,暗杀自然会再次增多。但是琴恩毫不犹豫,他要去,他知道自己只有前进。他不需要朋友,不需要亲人,这个家族对他来说反而是最好的,沙耶失踪了,哥哥被他杀死了,他还能有什么。他揪住自己的胸口,感觉着心脏传来的阵痛,又忍不住露出一丝有些病态的窃笑,我杀死哥哥了。他忍不住回味,想,到底为什么这么快乐,这种快乐来得太莫名其妙,太过于病态,好像是什么东西强加于他的。
            当他低头看了一眼池水,却发现自己又哭了。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9-10-03 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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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弱了。琴恩想。他握着木刀,居高临下地俯视倒在地上的疼得发抖的少年,眼神淡漠,这和我想象中的对比,太简单了。
              他轻而易举地在十二宗家的比赛上大放光彩,他罕见的美貌,出色的头脑,超强的实力在那一天成为十二宗家里面人人谈论不已的话题。如他所料,琴恩遇到了许多高层的人,那些人给他敬酒,朝他抛来橄榄枝,他谦虚地回话,委婉地拒绝,小小年纪在觥筹交错里面与众多人物虚与委蛇。
              然而就算是他,还是一些事情是无法预料到的。某位宗家的长老老是靠近他,搂住他的腰肢把他搂入怀里,或者是以异常轻柔的力度抓起他的手腕,着迷似的看着他白皙的手腕,然后说,“琴恩·如月是吗?你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小小年纪,不仅长得如此璀璨夺目,还有强劲的实力,可真是英雄出少年啊。”琴恩觉得恶心,他不清楚这些事情,但是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他不敢在多位长老的面前表现过激。他不动声色地想要挣脱对方的束缚,对方纹丝不动,很明显拥有极为强大的实力,还说:“可是你的动作还是有些多余的地方,今晚来我这里,我教你。”
              他终于有些害怕了,琴恩偷偷观察四周,发现各位长老不是视而不见,就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对方离他越来越近了,琴恩藏在道剑服下的左手微微一动,些许白雾在他的手心汇集,他的眼神暗沉下来。
              “那位长老,打扰啦,但是很抱歉,”琴恩手中的雪女还没有来得及召唤出来,左手腕就被一个人抓住了,轻而易举地把他扯出了对方的臂弯,来到了另一个人的怀抱。
              那个人的手看上去是占有欲十足地搂住他的腰肢的,但是琴恩知道对方根本没有碰到自己。“他之前就答应了今晚要跟着我学习。”琴恩抬起头,看见那个人坚毅的下巴,对方低下头,鸦翼的发色,露出一张迷人至极的花花公子的脸蛋,还有风流的微笑,一双紫色耀眼的眼睛让人难以忘怀,他语气夸张地说,“他之所以不立刻告诉您,是害怕当面反驳您,有损您的颜面,你说,对吧?”
              琴恩的目光一触及他的紫色眼眸就迅速移开。轻轻律动着左手手指的关节,然后他露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乖巧地说:“是的,睦月家主。”
              这位年轻且英俊的男人便是睦月的家主,睦月神乐,看上去只是一个花花公子的他,竟然能在这等年纪爬到这个位置,自然不能因为他轻佻的神态而看轻他。因为睦月家主都发话了,那位长老也识趣,不再纠缠琴恩,让睦月神乐带着琴恩离开了。神乐把琴恩搂在怀里,一副宣告主权般带着他走出后门,两个人沿着长长的走廊行走,没有人说话,左手边是假山和流水。
              直到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里面,神乐松开了虚虚圈住琴恩左手腕的手,吹了一声口哨,摸着自己的下巴。饶有趣味地看着眼神沉静的少年,说道:“我想,如果我再来晚一步的话,估计那个家伙已经死了吧?”
              “……对不起,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神乐自然不信,他带着戏谑的笑容耸耸肩:“你不要装一无所知,也不要用什么我身上连武器都没有这种话来敷衍我。你的杀气虽然很细小,但足够尖锐。所以,我知道你当时已经动了杀心。不过我并不明白,进入那个会场都是要检查身上的武器的,而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你要用什么手段杀死他——”他看了一眼琴恩,“啊,这个,你放心,我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你的秘密我不会追究的。可是你没有想过,如果你把长老杀死在那里的话,”青年的笑容收敛了些许,紫眼睛里面透着精明严峻的光芒,此时的他充满着家主所特有的威严,“你想过的下场会是怎样的吗?”
              琴恩的身体缩了一下,对方的语气让他感觉到熟悉,一瞬间他好像从冷漠的天才少年变回了以前那个恐惧大人稍微严厉的语气的孩子,那个害怕被责备的爱哭鬼。他想要道歉,话语还没到舌尖,便被他咬碎了,吞下去了,琴恩不知道他片刻露出的专属小孩子的恐惧和胆怯,被对方牢牢地看进了眼里。琴恩在此人的话语中听到了一种过去的感觉,令他不禁眼眶酸涩,他没敢想,拒绝了思考;脑海里面有东西在引诱他过去触摸,但是不能过去,他不想又一次崩溃。
              于是他强行鼓起勇气,实话说了:“我有信心不被发现。”
              这句话满是自信,但是在睦月家主的面前来说,他这句话简直是不要命的狂妄。甚至叫神乐都惊愕了,他用新奇的眼神盯着琴恩,就好像救了的一只小猫咪变成了大灰狼,把琴恩盯得一阵恶寒,然后神乐猛然间抬起头发出大笑声,“哈哈哈,我果然没看错,你简直是太有趣了啊,琴琴!”
              琴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叫我什么?”
              神乐笑嘻嘻地凑过来捏琴恩细腻的小脸蛋:“琴琴啊,这个称呼怎么样,很可爱吧?”
              “请您自重!”琴恩觉得自己要无法保持对长辈的尊敬了。
              神乐跟没有听见一样说道:“啊,这样终于有了一点小孩子的该有样子了。”
              琴恩微微抿住唇,用翡翠般的眼睛死死地咬住神乐,神乐毫不在意他杀人的目光,甚至伸手揉乱了他的丝滑柔顺的金发,不顾琴恩疯狂的挣扎,一边在心底赞叹手感,他斟酌了片刻说:“不过我是真的很欣赏你哦,琴琴。”他的目光阴沉了下来,“你要小心。”在那个如月家。
              琴恩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之后他低下头,算是顺从地接受了神乐的抚摸。


              IP属地:四川9楼2019-10-03 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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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冠军所带来的好处与坏处都立竿见影,他的实力被如月家还有其他宗家的人都看在眼里,甚至弥生家都对他青睐有加。如月家的家主几乎在琴恩回到宗家的第三天,便举行了一场典礼,当着所有人承认了琴恩后任家主的候补地位。琴恩拿着木刀静静地站在大厅中央,默不作声地感受同族师兄弟的目光,毒蛇一条条地缠在他的身上,勒紧他的身躯,把他的每一寸肌肤都缠绕着,窒息感无法消退;它们的毒牙在他的肌肤上游走,蛇分叉的舌尖舔舐着他的后颈,他一动不动,眼神死寂犹如沼泽。
                暗杀者的数量和暗杀方式更是飞速增加,琴恩可能一天要面临三四次暗杀,那些人不断下毒,手法千奇百怪,在衣服里面下毒,在门把手上下毒,在灯盏里面下毒,在地板缝隙里面下毒,等等。他们想要用染血的刀剑和腥香扑鼻的毒药来获取荣誉和地位,下毒,暗算,走在路上时刺向背后的长矛,在床笫间挥舞的利刃。琴恩好几次差点死去了,他消瘦的身体伤痕累累,布满了各种狰狞的伤痕。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命不该绝,还是因为什么其他更深层的原因,他次次脱离了危机,而且有的时候在他没有发现危险的时候,雪女会在他的思维里面吵闹,她好像很喜欢他。同样好几次都是因为雪女,琴恩才得救的,他冰冻起暗杀者,将其粉碎成了细细的碎冰,在眼前炸开,化作晶莹的小水珠,直到最后,他已经不知道用木刀劈开多少个人了,切开肉体的触感对他来说已然司空见惯。第二天要参加十二宗家家主的会议,身为如月家主候补的琴恩同样也要参加。他整理好了衣物和木刀,一切准备就绪。他询问手中的雪女:“我来这里是为了杀人的吗?”好似真心发问,“难道杀人就可以变强吗?”
                雪女“回答”他:杀杀杀,杀了他们,那些肮脏的家伙,冰冻他们,粉碎他们,根绝他们,毁灭他们。
                琴恩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好了,雪女,闭嘴吧。我不会受你的指使的。”
                在要睡过去的那一刻,琴恩不知道为什么猛然间坐了起来,像从梦中惊醒;月光透过拉门照在他的身上。他揪住被子,抬眸看向角落里面,独角兽还在那里,好像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琴恩似被蛊惑了一般,不禁开口,“你到底是什么?”这是他第一次以这种平等的姿态与独角兽对话。
                不过独角兽比雪女还差劲,因为它连一个字都没有回答琴恩。
                会议无聊至极,也比琴恩想象中的轻松,基本上都是宗家的家主待在一起谈论事情,如月家主告诉琴恩可以自己四处走动看看,琴恩对这些不感兴趣,于是他找了一个没有多少人的角落里面,双手握剑,一次次挥舞,他每天都不松懈对自己力量的增强。
                “你好呀。”他听见女孩子软软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沙耶。这个想法像是巨浪把他吞噬了。他猛地看向声音的来源,看见一位穿着桃红色和服的少女,比他还小一两岁,深粉色的头发盘在两侧,脸庞白皙,一双好看的天蓝色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谁?琴恩想。
                女孩子手中还抱着一颗蹴鞠,上面绣着好看的花纹,小手娇嫩漂亮,她好像以为琴恩没有听过,于是迈着小小的步子朝琴恩跑过来,还有铃铛在响。她的身体看上去不是很好的样子,那一小段的距离就让她有些气喘吁吁,她停在琴恩不远处,又一次固执地发问:“你好呀,你是谁呀?”她的话语没有一丝礼貌对年长者的礼貌,可是她是那么可爱,像是朵花,没有人可以拒绝。
                琴恩有些警惕性地看她一眼,对外人的排斥都快成为他的本能了,可是他在女孩子的眼睛里面只看见了好奇和惊艳,她盯着他耀眼的金发不放。
                “你是谁?”他冷冷地反问。
                看见他发话了,女孩子根本不在意他的语气,反而眼睛一亮:“椿▪弥生,我是椿▪弥生!”
                弥生。这个姓让琴恩惊讶了一下,他当然知道弥生,十二宗家之首,另一个原因是因为弥生家与他们如月家,在观念上刚好是两种截然相反的存在。如月家看中的只有实力和潜力,他们不在乎血缘,而自全世界各地搜罗资本优秀的孩子,训练他们。弥生家最注重的偏偏就是血缘,为了保持住他们在黑暗大战时期对术式适应度最高的优势,他们的手段便是——所谓的乱伦。亲上加亲,混乱,黑暗,近亲结合带来的坏处,在这百年里体现得淋漓尽致,弥生家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家族凋零,像是一棵奄奄一息的大树,树叶枯黄,凋谢,掉落的枯叶被他人的鞋跟碾碎。直到这一代,他听说弥生家便只活下来了一个女孩子。她是这个高贵家族的唯一的血脉,听起来是如此凄惨。看来就是眼前的她。和琴恩预料的不一样,这个像是书本里面夹杂着乱伦、罪恶、高高在上的充满诗意的家族,从中走出来的少女竟然干净得像是天空,亦如她的眼睛。
                “琴恩·如月。”他想了想还是说了,他无法对着这个女孩子亮出刀刃。
                小椿开心地拍起手来,“我知道如月家!”她合着双手,露出天真的神情。看见这个神情,琴恩本来以为自己会嫉妒她,因为她很明显是一位被保护过度的大小姐,她不知道饥饿,不知道疼痛,不知道人间疾苦,她可能都不知道如月家的实质,因为她的双亲不想让她看见这肮脏的一幕,不像现在身处血污的他,他身后是悬崖,下面都是尸体,挡在他前面的人都会被他斩杀;但是出乎意料的,琴恩并没有产生任何一丝对女孩子的负面情绪。
                她继续说:“我父亲每一个月都会带我去不同的宗家参观,我也去过如月家,但是我为什么没有见到琴恩呢?”小椿对着他直呼其名,却没有一丝恶意。
                琴恩看了看她的眼睛,又立刻移开了自己的目光,看着她掉在地上的蹴鞠说道:“如月家有许多孩子,你没有看见过我很正常。”
                而且说不定下一次你便永远不会见到我了,琴恩想,不,不,我会活下去。
                小椿用向往的语气说道:“琴恩有很多哥哥姐姐吗?”
                羡慕?有什么羡慕的?如月家里面所有人都是敌人,每个人都恨不得让对方早点去死,即便手里没有刀了,都会用牙齿去撕咬对方的脖颈,为了将其置于死地,因为那是只有厮杀。如月家是没有亲情的。什么哥哥姐姐,我就只有一个……琴恩一只手迅速握紧,指尖刺入了掌内,不能想了,自从那个夜晚开始,这个禁词便一而二再而三地闯他的脑海里,像是万丈深海下的窒息感把他包裹。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不愿意再谈论兄弟姐妹的事情。
                他故作平静地说:“话说你不知道面对年长的人,说话应该客气点吗?”
                小椿眨眨眼睛,轻轻地啊了一声,腼腆地说:“我父亲也常常教育我说,对客人要有礼貌,但是我老是忘记。对不起。”
                “没什么,我的目的不是为了让你道歉。”
                “那么,”小椿歪着头,“既然琴恩比我年长,那么琴恩是我的哥哥吗?”这个想法好像使女孩亢奋了起来,她的脸颊泛起一丝红晕,凑近琴恩,“琴恩哥哥?琴恩哥哥!”
                一时琴恩晃神了,在以前那段梦幻似幸福的世界里,也有一个女孩子用这种崇拜的、满是希望的眼眸望着他,一声一声依恋地叫着他琴恩哥哥。他许久不曾产生这种情感了,雪女的万丈寒冰封存了他眼底曾经的懦弱和天真;且隔断了他人朝他透来的复杂的目光,那把冰雪的剑将他与万物全然斩断,甚至引诱他杀死了最爱。但是此刻冰层裂开了,有一束光照了进来,被封印起的爱哭鬼看见了光。
                他还想要拒绝的时候,看见女孩伸手,很轻地抓住了他的衣角,又像离火太近一样迅速收回来了,她的眼睛浮现出一层很薄的水雾,胆怯地说:“不可以吗?琴恩不能当我的哥哥吗?”声音颤抖着。
                琴恩看了她很久,继而弯下腰,抱起蹴鞠还给了她,他用一种本该早已失去的语气问:“你会编花环吗?”


                IP属地:四川10楼2019-10-03 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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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自己的现在很理智,他一点都不生气,琴恩知道这是陷阱,清楚现在的所有现状和后果。但是他停不下殴打对方的手,他把对方按在地上,面无表情,拳头一下下狠狠地揍向身下人的脸颊。对方的惨叫声不断,血液溅在他的脸颊上,周围如月家的人们发出小声地窃笑,都等着琴恩被惩罚,幸灾乐祸。他一拳打向对方的嘴巴,甚至打下了他的好几颗牙齿,琴恩的拳头被划伤了,他视而不见。
                  “放肆!!”老者的声音传遍大厅。琴恩全身因为习惯性的恐惧浑身一颤,他立刻从少年的身上翻下来,低着脑袋站在一边,看上去是那么温顺乖巧,不想让人看见他双眼流露出的恐惧。
                  长老脸色铁青地走过来,眯着眼睛深深看了一眼琴恩,紧接着厉声说道:“即便是家主候补,你也怎的在此处放肆?快不下跪认错!”
                  其实琴恩知道,这场闹剧是长老们与一些如月家的师兄师弟所策划出来的,目的有很多,一是试探身为家主候补的他,是否能在任何情况保持理智,二是借此消磨他的些许傲骨,三是将此事故意传入其他宗家里面好损害他那过于耀眼的名声;如月家的师兄师弟当然愿意帮助他们,可以让“那样”的如月琴恩受到惩罚,何乐而不为?琴恩想得清清楚楚,每一条都想到了,但他仍旧上当了。
                  琴恩的双腿在道剑服下面颤抖,右手在身后紧紧抓住左手腕,好可怕,害怕被责备,害怕疼痛,失去记忆时候所留下的本能反应折磨着他,他好不容易才花了一年时间克服了因为刀伤而唤起痛苦的习惯;不过对大人几近本能的服从和病态的畏惧,他依旧无法改掉。以前的他是那么一个胆小,爱哭的孩子,如果不是那个时候修女用自己的母性抱住了他,安慰了他,熄灭了他的尖叫,他肯定要一个多月才敢抬起头看修女。雪女可以切断他的感情,但是无法改变他内心和灵魂深处的烙印。如果是以前的他,此时肯定一言不发乖巧地跪了下去,现在的他却还在站着,即便低着脑袋,他的脊背挺得笔直,茕茕孑立,没有人可以折断他。
                  你要以自己的意志活下去。
                  “我不跪。”琴恩说道,声音不大,毫不犹豫,他抬起头,直视长老,“请您原谅我的失礼,但我不觉得这次的我做错了。”
                  长老的神色变得阴沉可怕。
                  没有人会伤害到你,就算是月亮,也不会伤害你的。
                  “他侮辱了与我拥有同样血脉的亲生妹妹,”琴恩沉声道,这是在如月家里面这些年来,他第一次无法控制自己的冲动,他只觉得火焰在他的胸膛燃烧,烧得他双眼发烫,“我知道他对我妹妹的辱骂是想要羞辱我,并非真正的上升到我的妹妹。不过我依然无法容许这种事情的发生,即便现在的我是如月家的血脉,但是,”他口干舌燥,他没想说这些的,“我妹妹与我流着相同的血液,我不可能容纳任何人对她的侮辱。”就算她生死不明。
                  长老的目光几乎可以杀死他了,“跪下。”他轻声说。
                  我一直在,我永远在你身边。
                  “我不跪。”
                  “五天禁闭,琴恩·如月,”长老声音淡然地说。
                  琴恩听见蛇在窃笑,好多好多蛇,像四年前,好像也有一个人笑得那么开心,因为他人的苦难。
                  他把自己抱成一团缩在角落里面,像是哥哥抱着他们的时候一样,月光照在他的脚边。这个长宽高不超过两米的全黑色房间,是如月家专门为了惩罚那些不懂礼数的孩子;因为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单纯的惩罚,他们珍惜他们所谓的“天赋”,所以还专门在小房间里开了一道窗户,为了给他们一道光明,不至于发疯。可是食物和水分是不会提供的、所以长老的那句“五天”,等同于是给琴恩判了死刑。他好饿,好渴,月亮好可怕,今夜没有独角兽,那个时候他觉得有个人的声音至始至终在他的脑海里面旋转,几乎和他的意识交合,编织出一支可以抵抗一切罪孽的歌曲;那一刻他是坚不可摧的。无人可敌。他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这个名字在他的潜意识里面也不能被提及,不然会掀起狂风巨浪。
                  我要活下去。他想,伸出自己的手,黑色的房间中间出现一块巨大的晶莹的冰柱,反射着月光,冰的蓝光照耀了阴暗的房间,冰块在琴恩要摸上的那一刻提前化掉,顺利地让他拿到了最里面的雪女。他对雪女说:“我要活下去。”雪女散发着幽幽的寒气。
                  这个时候琴恩听见了钥匙开门的声音,他一惊,松手让雪女消失了,为什么,明明才一天?
                  门房打开了,更多的月光照进来让琴恩不禁不禁想要闭上眼睛。
                  “琴恩哥哥?”他听见女孩子的声音,抬起头来,眼前穿着睡裙的少女,俏生生地提着一个篮子站在门口。
                  琴恩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小椿?!”
                  小椿冲了过来,半跪在他的面前,二话不说把手中的篮子放在了地上,掀开上面的布料,饭菜的味道传来。里面摆着一碗熬得糯糯的小米粥,一小碗金灿灿的玉米,一个牛角面包带有果酱,一个馒头,一颗苹果,还有一个水杯里面好像装着牛奶,都是非常清淡的东西,适合现在虚弱的琴恩吃。她一点点把东西拿出来放在琴恩的面前,细声细气地说:“对不起,琴恩哥哥我只能给你这些。因为你饿了一天,我怕你的胃受不了,”她紧张地看着琴恩,“你能接受这些吗?”
                  琴恩看着那些还是温热的菜肴,在他砍向哥哥后的这么多年里,他第一次这样平常地笑了。不带任何恶意和病态的快乐,是发自内心的笑意。他本身长得犹如艺术品,现在快十五岁的他,即将要脱离小时候那种雌雄莫辨美貌,而多了几分男性化的味道,即便他的美中依然带着阴柔,可是这种美丽的比以前的中性化更具有了侵略性,他的金发碧眼和完美的五官,白皙修长的脖颈,又因为三年里教堂生活对他的巨大影响;他的笑像是天使一样是不可侵犯的,具有了圣洁的气息,钉上十字架的生命之树。
                  他对小椿认真地说:“不,很谢谢你,小椿,我也喜欢这些。”他的话让小椿的脸颊变得通红,小声说我也没有为琴恩哥哥做什么,不好意思地玩弄着自己的指头。
                  琴恩一点点、一声不吭地吃掉了那些东西,感受温热的粥清香的味道在自己的口中绽放,牛奶的香醇顺着食道滑下。小椿乖巧地坐在他的身后,不贸然打扰琴恩,也没有一直盯着琴恩让他感到不适。他将吃完东西的盘子还给了小椿,说道:“太感谢你了。”
                  小椿说道:“琴恩哥哥不需要和我道谢。如月家长老们的惩罚实在是太过分了,我根本看不过去!”她握住小拳头义愤填膺,然后转头崇拜地说,“其实我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传来的消息,只说琴恩哥哥顶撞了长老,”她的眼神让琴恩想到小时候和沙耶一起看见的画本,有本的公主在看见心上人的时候便是这种神情,“琴恩哥哥好酷哦!”
                  “没什么的,我的确当时也……太冲动了。”琴恩轻轻地说。
                  小椿说道:“能让琴恩哥哥冲动的话,一定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吧。”她垂下眼眸,轻声说,“好过分。”她把盘子一样一样地重新放回自己的篮子里,然后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一样微微偏过头,小脸上满是遗憾不舍的情绪,她对琴恩说,“琴恩哥哥……我要走了,我之后的每天晚上还会来的!你可以在早上和晚上的时候忍受一下吗?”
                  “放心吧,小椿,”琴恩说,“我没那么脆弱。”
                  小椿却摇摇头,无比认真地说:“这和琴恩哥哥强不强是没有关系的事情,不管琴恩哥哥多么强,多么厉害,都是会饿,会疼的。”她忧伤地说,“没有人会喜欢这种事情啊。”之后她好像想到了什么,手伸进自己长长的柚子里面,拿出来了一个花环,像是献宝一样地拿给琴恩,“对了,对了,琴恩哥哥你看!我尝试你那天教的方式编了一个花环哦,送给你的。”她的花环放在了琴恩的手,情绪低落了下来,“我要走了。”
                  琴恩握住花环,说:“明天我们还能见面的。”
                  “嗯!”小椿绽放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明天见,琴恩哥哥。”
                  小椿离开了,又锁上了房间。现在只剩下琴恩一个人了。琴恩借着月亮观察那个花环,做得非常好,又漂亮又细致,每个步骤都是要做很多遍才能达到的程度,每一朵的花瓣都鲜艳饱满,不知道主人到底花了多少心思在上面。琴恩捧着花环,闭上眼睛,把它郑重地戴在了自己的头顶,他好像产生了错觉,一只小小的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
                  当他重新睁开眼睛,他把目光钉在了角落里面,独角兽出现了。
                  他们对视着。琴恩想和独角兽说:你太多管闲事了。小椿出现在这里的疑点太多了,一个月和父母出门一次的孩子怎么可能找到如月家,怎么可能大半夜穿着睡衣来到这里,怎么可能闯入如月家的最深处,怎么可能拿得到这里的钥匙,大部分月夜都会出现的它却不见踪影,那么事情只有可能是它干的。他张口想要说那句话,才喝完牛奶的嗓子好像再次干涩起来了,他说不出话,心脏酸涩至极,头顶的花环的花香传入到他的鼻间,尝试了好几次,他放弃了。琴恩靠在角落里面,盯着不远处的地上像河水一样的月亮,它在流淌,在寻找他。他抱紧自己的膝盖,他从来没有像今夜一样思念过哥哥和沙耶,即便一想到哥哥,那种极端的、复杂的情感再次涌上他的全身,像是巨浪把他打入深海,使他全身剧烈,有剪刀在剪碎他的血管,他好想沙耶,他好想哥哥。
                  哥哥,是我杀的你,是我,他喃喃自语,我好想你。


                  IP属地:四川11楼2019-10-03 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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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很抱歉,我不能接受。”琴恩歉意地微笑着,语气轻柔,半框眼睛后的绿眼睛闪着温和的光芒,他的优雅高贵的气质,在他每一个不经意间的动作都会体现,让人不禁想要沉浸在他的温柔乡里面。他拿起一块手帕,以完美的礼仪和姿势擦去少女脸颊边的泪水,“现在的我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也正如你所见,我平常的工作太忙了,让我无法分心。所以我没有办法接受你的告白。请不要哭,好吗?你的眼睛很漂亮。”
                    他接过少女的巧克力,笑着说:“巧克力我会收下的。很遗憾我无法回应你的心意,但是我相信,你以后会找到一个适合你的爱人的。”
                    眼里还有泪,但是停止哭泣脸颊红晕的少女,将双手按在胸口上离开了。
                    琴恩身边一个黑皮英俊的少年撑着下巴,用戏谑的目光看着琴恩:“啧啧啧,不愧是琴琴呢,今天又是第几个和你告白的女孩子了呢?”他的手直径伸向少女送给琴恩的巧克力。
                    琴恩习惯性地、无可奈何地把巧克力递给了他,“谁知道呢,我可没有兴趣数这种事情,”他迷人的脸庞因为整夜的操劳显得有些疲惫,看上去带着些许病态的美感,半框眼镜更使他看起来憔悴柔弱。如果其他人不说,几乎不会有人想到这位斯文俊美的美少年,竟然是残酷的如月家的下一任家主,他纵容地看着塔罗撕扯掉包装袋子,拿出一块巧克力嗷呜嗷呜地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眼睛亮了起来,拿出一块递给琴恩,“琴琴快尝尝,这个女孩子做得巧克力很好吃啊,里面还有蓝莓果酱!”
                    “我说你啊,”一个赤褐色头发的小个子少年慢悠悠地开口,“琴恩的每一块巧克力,你都要抢着吃,你就这么惨,连一块巧克力都没有女孩子送给你吗?”
                    塔罗啃着琴恩的巧克力,眨着眼睛想了想,诚实地说道:“不是,我只是单纯地觉得琴恩那里的巧克力更好吃。”
                    光彦茜冷哼一声:“笨蛋塔罗。”
                    “为什么莫名其妙骂我?”塔罗幼稚地把巧克力藏在自己的身后,“琴琴的巧克力我是不会给你吃的哦?”
                    “那是琴恩的巧克力吧,为什么笨蛋塔罗你能吃得这样心安理得?”
                    塔罗自豪地挺起胸膛:“因为琴琴同意给我吃啊!”
                    “而且大部分还只吃一口,有些还直接带走,这些可不是给你的哦。”
                    “反正琴琴又不怎么吃巧克力,”塔罗耸耸肩,像是想到了什么对光彦茜挤挤眼睛,“不过某个人的就另当别论。”
                    光彦茜心领神会:“你难得在这方面会这样聪明。话说回来,琴恩真的很厉害呢,不仅完美地拒绝了那些告白你的女孩子们,让她们含着泪微笑,继而更加狂热地迷恋你。不愧是你啊。”
                    “很抱歉,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而且我等等要工作了,能不能请两位离开了?”
                    “哦哇——好可怕哦琴琴这幅笑容,是生气了吗,难道是生气啦?对不起,原谅我啦。”
                    “不是难道,从这个僵硬却依然漂亮的笑容看来,琴恩果然生气了呢。”
                    “你们给我出去。”
                    在塔罗和光彦茜的打打闹闹声中,琴恩忍无可忍地把两个家伙送了出去。他关上了门,推了下眼镜,再次睁眼时,一切人性化的情感自他的眼睛里面消失了,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白皙修长,布满了锻炼过度形成的老茧,他一时感觉自己的掌心满是鲜血,他的指缝,他纹路里面全部塞满的都是干枯的血迹,怎么都洗不掉。不明白。不明白。他用尽全力终于扮演好了“文武双全学生会长”的身份,但他仍旧无法理解到许多感情,他知道怎样做能让所有人喜欢,他知道要怎么做到最优秀,可是他还是无法理解这些情感,不管看什么,它们和自己之间都好像隔着一块厚厚的冰层。冰封印了他的五感,叫他永远无法去触碰其他人的想法,他被锁在自己的位置上,移动不能,被世界禁锢。现在这种吵吵闹闹的世界,好像根本不是属于他的,是他偷窃而来的世界,他不配拥有这样的时光。虽然他有时和塔罗和茜嬉笑胡闹,可是他的心脏冰冷无比,无动于衷地冷笑,看着这个可笑的世界,不管怎么样他都和世界有着一层隔阂,没有人碰得到他,他在冰里。
                    这样的地方不属于他。
                    所以,为什么我还活着?这个问题突然跳入了他的脑海里,为什么我那么想要活下去?活下去有什么意义?没有意义。我的存在是为了什么?寒气顺着小腿攀登,琴恩想要召唤雪女,想要去触碰这唯一属于自己的事物,以此在确认自己是否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升起的手因为敲门声缩了回去,琴恩咳嗽了一声,掩盖住自己那副冷漠不带人气的神情,重新戴上那张温尔儒雅的面具。
                    “请进。”他磁性圆滑的声音在房间里面流淌。
                    披着漂亮长发的少女走了进来。她的蓝眼睛因紧张而湿润,在灯光下呈现出宝石般的光泽,“琴恩哥哥。”她羞涩地说道。
                    “啊,是小椿啊,”琴恩自己都不知道,每次和小椿说话时,他面对镜子练习了无数次的完美笑容会产生全新的变化,变得像是春天的嫩芽一般柔软。他柔声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很抱歉打扰琴恩哥哥工作,但是我有想要送给琴恩哥哥的东西。”小椿紧张地说,她从身后拿出巧克力,递给琴恩,低下头为了挡住自己红得发烫的脸颊,“希望琴恩哥哥可以收下。”
                    琴恩接过巧克力,像是他那个时候接下小椿送来的花环一样,这些东西对他来说都有着只有他自己才能理解的含义。他微笑着伸出手摸摸小椿的脑袋,不知道以前的哥哥同样是这样安抚胆怯的他的,他说:“我当然会收下,因为是你的。”
                    他没死。这个念头充斥着琴恩的全身,他面对窗户,开着窗帘,外面的月亮朝他探着头,死死地盯着他。琴恩在床上侧躺着,面向窗,神经质地盯着月亮,角落里面空无一物,独角兽今夜再一次不在,独留琴恩一人与月亮战斗。他咬住自己食指的指关节,几乎活生生咬下一块肉。哥哥没死,他想,他还活着。他还活着!我没有杀死他。眩晕的黑暗在他的身体里旋转着上升,各种各样的感情交织在一起,它们和他在逐渐腐烂的黑暗核心融合。他的矛盾来源于外界,来源于自己本身的灵魂,疯狂和病态是他的美的体现。这一刻他快要爆发出狂笑了,好像身体里面容纳了过多的快乐,假如他不笑出来,自己都会爆体而死。他想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还活着,答案近在眼前了,因为哥哥还活着,因为自己是为了杀死哥哥而存在的啊。这是我活着的意义。他必须要去杀死哥哥,他必须要追寻他的踪迹,他必须要去见他,不然他会在冰封里渐渐停止呼吸。互相残杀、骨肉相残是他们固有的命运。这是他们不可能逃离的剧情。他发出低沉的嘶哑的笑声,没敢笑出太大声,害怕被门外守护他的塔罗和茜听见了。
                    今天因为塔罗不知为何做出的可怕的料理而严重发烧后,自己那副虚弱的身体被什么“东西”趁虚而入了。他还记得那个时候模糊的记忆,无法思考,只是本能地去攻击麻衣,想要杀死她。因为她遇到了哥哥,沾染上了哥哥的气息,所谓的【苍】的气息,【苍】的残余。
                    雪女疯狂地对着虚弱的他尖叫,占据了他的脑海,像是把他扔进了汹涌澎湃的思维的海洋,大浪吃掉了他:——消灭被黑暗覆盖的人吧——
                    另一个声音的耳语同样出现了,祂与雪女成为了交响乐,在琴恩的脑子里面上演戏剧,祂的思维和雪女交错在一起,此起彼伏,像是命运的分歧点,却未曾融合,祂在和琴恩说:他是扰乱世间【秩序】的存在,被黑暗覆盖的人,世界的破坏者,是世界之【恶】,所以,你要——
                    “杀死。”神志不清的琴恩按照本能行动着,他在所有人的尖叫中将众多物体变为冰雕。他拔出了雪女,对着惊愕的麻衣,他冲了过来。
                    最后所幸在大家的努力和阿尔贝尔老师的帮助下,才让暴走众中的他陷入了沉睡。
                    当他再次醒来时已然是半夜了,月亮高照。他根本不关心自己的雪女将学校破坏成什么样了,他只想狂笑。一碰上拉格纳的事情,他便不可能保持冷静。哥哥还活着,他把这句话在口中不知道品尝了多少次了,把每个音节都咬碎,用舌尖舔舐,再次吞下去。当时雪女刺入哥哥身体的感觉还残留在手上,记忆犹新,明明之后砍杀肉体的触感都一样,却只有哥哥的叫他念念不忘。今天是这么多年里,琴恩第一次肆无忌惮地想着哥哥的日子。他不怕自己会再次失控流泪,因为他还能杀哥哥一次啊!想见他,琴恩陶醉地想着,我还想再砍一次哥哥。他的心脏疯狂地跳动着,内脏揪在一起,酸疼不已,心脏如同淤青柔软的桃子;被捏住会流出汁液。琴恩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情感,他是个容器,杀意要满溢出来了。他快乐得想要尖叫,想要召唤出雪女把所目击之万物全部变为冰雕,让雪女大开杀戒,冰封千里,只为了庆祝他还能再杀死一次哥哥。快乐转瞬即逝,这个时候琴恩才察觉到自己一直紧绷的神经总算是松懈下来,这一刻他才发觉自己好累,全身心的疲惫,自己竟然活到了现在;他连骨髓里都印刻着劳累的印记。
                    苍白的月亮的光不屈不挠地照在他身上,月亮巨大无比,几乎占据整扇窗户,它的白光在吞噬他的发丝,琴恩吞了一口唾沫,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你满足了吗?他在心底问月亮,你开心吗?他恨不得一觉永眠,但是不可以,他还有好多的事情,世界比他想象的更为残酷。他永远不可能停歇。
                    “琴琴你没事吧?!”
                    “琴恩!!”
                    大门被推开,塔罗和茜猛然间冲了进来,门撞击墙壁发出巨大的声音。两个人看见床上背着他们的琴恩时,极为默契地发出了安心的叹息。
                    “有什么事吗?”
                    塔罗的声音听起来很尴尬:“我和茜刚刚看见一个很奇怪的白影,一闪而过,直奔你的房间,我们都吓了一跳。”他可能觉得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听起来犹如借口一样。虽然琴恩知道这不是借口。
                    光彦茜难得略显严肃地说:“我们害怕有人趁这个时候溜进来。”
                    “不用担心我,”琴恩背对着他们说,他沉重地闭上眼睛,感觉到月光在想要扳开他的眼皮,“我很好。”
                    两个人陷入沉默。
                    塔罗开口:“你真的没有事吗,琴琴?”
                    我没事,我开心得很,除了月亮让我厌恶之外,我现在开心得想要跳舞,想要尖叫,你知道吗,我的哥哥没有死,三年前我没有杀掉他,所以我还能再杀他一次。多美妙啊,这是多么快乐的事情啊!
                    “我没事。放心吧。”
                    “不要再说了,琴恩,”光彦茜轻声说,轻如叹息,“我们不会询问你知不知道那件事情的原因,但是你别再逞强了。”我们两个人都看得出来你要哭了,“我和塔罗一直都在你的身边,我们清楚你的能力,看得到你的工作繁重和背负的压力,我们不知道你的极限,但是既然是人,便都有疲惫和痛苦的时候,有的时候你需要放松一下,对自己好一点。不要把自己身体搞垮了。你想要小椿哭吗?”
                    不,哥哥,我不想。
                    “……请帮我把窗帘拉上。”琴恩沙哑地说道。
                    两个人因为琴恩的这个请求一愣,塔罗一句话没问,直径走到窗户边上,为琴恩拉上了窗帘,隔绝了月光的窥伺。哥哥以前也是这样拉上窗帘的。月亮在窗帘上拍打着,想要进来。琴恩提高了被子,把自己的头埋进被子里,就今天一天,他在心底说,不知道是对谁,我今天不想再看见月亮。床上传来的猛然的震动把琴恩吓了一跳,他挣扎地从被子里面钻出来,看见塔罗大刺刺地直接躺在了他的右手边,一扭头,看见连光彦茜都站在他的左手边,在脱掉自己的外套。
                    “你们在干什么?”琴恩一时反应不过来。
                    “一起睡啦!”塔罗直接抢过一部分被琴恩死死抱住的被子,“难得一天,我们应该留下些许难忘的回忆。”
                    “笨蛋塔罗。”光彦茜冷淡地说,但是他爬上床,躺在了琴恩的身边,琴恩可以感觉到他们身上的温度,在驱散他身体的寒冷。
                    事情的突发叫琴恩措手不及,他左看看右看看,茫然无比,甚至差点叫塔罗和光彦茜笑出声。
                    “琴琴你现在这个样子好可爱啊!”
                    “你 给 我 闭 嘴。”
                    “看,太得意了吧笨蛋塔罗,果然又被琴恩骂了呢。”
                    “不是,”琴恩疑惑地说,“你们为什么要和我一起睡?”
                    塔罗眨眨眼睛,和琴恩的疑惑程度一样:“这需要理由吗?”
                    “为什么不需要?”
                    “想要安慰朋友需要理由吗?”
                    琴恩哑口无声。以前也有个人和他说过同样意义的话。
                    光彦茜说,“我们只是单纯想要和你待在一起。”他对着琴恩笑了笑,不是往常的那种坏笑,而是一个完全符合他那张娃娃脸的纯真、真心地笑容,“我们永远在你身边。”
                    他们两个人在琴恩身边睡着了,琴恩感觉到他们的温度传过来,这种场景好熟悉,好像以前便发生过,镂骨铭心深入骨髓,他不可能忘怀。他捂住自己的脸。不希望发出一点声音。
                    我要来见你了,哥哥,等我。


                    IP属地:四川12楼2019-10-03 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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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统治机构的黑暗和腐败超出了琴恩的想象,他看见了统治机构让人故意死亡的真相。他以前没有以为事情会肮脏到这种地步,不过对他来说,怎么样都好。他并不需要去自己思考,这种事情即便思索出来了真相,也是毫无意义。自从出了学校,他不再伪装自己了。他察觉到这种伪装都是没有必要的了。身为军人的他不需要多余的情感,只要执行自己的任务便足够了。所以当上面对他降下命令时,他接下了去杀死天上的命令。
                      他不是嗜杀之人,不以杀人为乐,他只是精确地执行命令,用最高效率执行任务。他的雪女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消瘦修长的身影在冰山上显得那么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左手还握着那把罪恶的源泉;他身着“永不言战败的苍炎”制服,阳光照耀在他的身上,他雪白的皮肤,甚至连睫毛和每一根发丝都闪耀着光辉,太阳在他的金发上跳舞,却永远不可能将他融化,他美得如同一幅应该放在教堂的天使油画。他跳下冰山的姿势像是漂亮的猫,优雅高贵,只身一人面对铺天盖地的斑鸠忍者,轻蔑的眼神寒冷似隆冬。那些人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声朝他冲过来,他们要保护自己的家园,保护自己的主公,牺牲自己在所不惜,他们要把天使模样的恶魔赶出他们的家园。
                      不自量力,自寻死路。琴恩想道。他抽出雪女,在原地像是舞蹈似的转了一个圈,继而单膝下跪,将雪女插入了身下的土地。
                      “炼狱冰夜。”他以冷漠的声线说道,冰自他的雪女插入之地开始蔓延,吞噬大地,那些一碰到冰块的人们在不甘的咆哮声中,被冰块封印,成为了一块毫无生命的冰雕艺术,琴恩抽出雪女站起来,反手将雪女插入了剑鞘,在雪女入剑的那一瞬间,冰原上成千上万的冰雕刹那间化作粉末。冰渣堆积在战场之上,好像才进行了一场冰雕展览。月亮被乌云绑架了,这是今天唯一让琴恩觉得顺心的事情,在乌云的覆盖下,这场阴郁寡欢的嘉年华如同在欢庆死亡。他看都不看一眼地上的冰渣,那些晶莹的漂亮的小东西,根本无法想象他们以前还是人类。那些上战场的人死在琴恩傲慢轻蔑的目光之下,他们被雪女砍杀,被冰冻起来,被粉碎成冰渣,找不到存活的痕迹。只有记忆提醒那些幸存的人们,在一场残酷的战争中,他们失去了自己的亲人,失去了同胞,他们无法忘记,他们憎恨如月琴恩,诅咒他下十八层地狱。琴恩无动于衷、习以为常,没有关系,因为琴恩一辈子都不会见到他们,永远不会认识他们,他对他们不感兴趣。
                      直径走向天上的所在之地,有人阻挡便砍杀,雪女很开心,她的意识在笑:杀杀杀杀,冰冻一切,铲除他们。
                      挡在天上之前的那么多吵闹的人,只有一个勉强和琴恩对抗了几招,可是他实在的太吵了,吵得琴恩心烦意燥。他冷冷地举起雪女,对着他的脸劈下,在他的惨叫声中一脚踢开了他,来到了最高领导者——天上的面前。
                      “主公,请快逃啊,快逃啊!!!”他对身后之人撕心裂肺的悲鸣熟视无睹,那些人的悲伤和绝望与他无关。琴恩一皱眉,叫一块冰封印了他,使他陷入了昏迷。
                      戴着面具的天下静静地站在冰雪之中,看着他手中的雪女:“【事象兵器】冰剑·雪女吗。”天上竟然是个女孩子,她的声音很知性,很动听。
                      “你就是天上吗?”琴恩冷漠地说,戴着雪白手套的手指抚过雪女的刀身,随时随地准备让雪女出鞘。
                      “然也,”她的声音平静,甚至是温和,没有任何面对死亡的恐惧,像是在和一个老朋友谈话,“汝,名为何?”
                      “琴恩·如月,”琴恩说着,手握住了雪女的剑柄,“尽管我与你无冤无仇,但是我要打败你,终结这场战争。”
                      天上没有反抗,琴恩用雪女制造出了的冰块将她封印在了其中。在冰雪之中独自站立,强烈的违和感不断困扰着他,这种感觉强烈到不适,他本来是不该去触碰这些的,因为军人只要遵从命令足矣。但是他第一次产生了不应该有的好奇心,他觉得自己将要触碰到的这个领域将是禁域;便如同小时候他失去的那段记忆一样。
                      他靠在封印天上的那块冰边,伸出手,他所接触到的冰都消失掉,他顺利地摸到了天下的面具,将其取下。当天上的真实容貌露出来的时候,琴恩碧绿色的眼眸猛然间缩小到了极点,手一颤,面具差点掉到地上,就算是他也无法压抑自己眼里的错愕,太可怕了,全部都是阴谋。他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口,第一次对于统治机构感觉到了一阵真实的畏惧,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全部都是迷。而且现在连他都被拽入其中,童年时候阅读的画本中的阴谋的框架从故事中走了出来,它们来到现实,叫嚣着要更多的倒吊人、殉道者、傀儡王,好让它们的故事变得更为精彩有趣,但是这场剧,到底是彻彻底底的闹剧,还是从头到尾的悲剧。琴恩不知道。他轻柔地把面具重新给对方戴了回去,将冰重新凝结。他站起身来,捏紧雪女,这里他看见的事情,绝对不能说出来,现在的他也是被编入阴谋中的一个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被人安排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哈哈哈哈!!”一阵恐怖的狂笑声在他的耳边响起,是那么熟悉,好多年前他听过这种笑声,是什么时候,是什么人,为什么我记不得了?
                      “谁?!”琴恩大惊,抽出雪女,大厅里面看不见任何人,他毛骨悚然,脊背发凉。
                      “你看见了,你看见了,对吧?那么没有办法了!”
                      琴恩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听见了自己的惨叫。
                      被吃掉了。


                      IP属地:四川13楼2019-10-03 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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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他还在笑。看他看见那个烙印似的名字时,他无法压抑地在诺艾尔面前发出的歇斯底里狂笑声,完全吓到了从学生时期便被他厌恶的柔弱女孩子,她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眼睛里泛起水雾,战战兢兢。把障碍一样的她打发赶走后,他捂着自己的脸倒在椅子上,笑得泪都要出来了。根本没有人想象得到那般孤高淡漠的他会露出这样的一面。是哥哥啊,那是哥哥啊!即便通缉令把他哥哥的脸画得面目全非,即便哥哥的眼睛颜色和头发颜色都变化了,他还是认得出来。哥哥化成灰烬他都认得出来。好美妙啊,今天是如此美妙的一天啊,他躺在椅子上一副松散惬意的表情,眼睛迷离,好似陷入了梦境,暴风雨般的杀意在他的全身舞动,雪女又一次开始轻笑着和他说话。我会的,这不需要你说,他原本称得上是朦胧迷茫的眼神变得清醒,绿色瞳孔的深处好似有着漩涡吞噬万物,色泽渐渐深邃起来,我会亲手杀死哥哥的,只有我。
                        我来了,哥哥,他赶在路上,伽具士的风吹起他的肩带,衣摆迎风漂浮,他要飞起来了,他碧绿色的眼眸不再像是沼泽般死气沉沉,反而充满了光彩,亦如恋爱中的少女,哥哥等我啊,我来杀你了。
                        这时月亮探出头来,想要窥探这场难得上演的戏剧。琴恩凶狠无比地瞪了它一眼。
                        琴恩站在教堂的高处等着拉格纳的到来,面对七彩玻璃,月亮透过玻璃照在他俊美无双的脸上,他那像是艺术品般的脸颊在月光下散发着夺魂的魅力。七彩玻璃上描绘着索多玛和蛾摩拉被业火熊熊燃烧的画面,七年前被烧掉的教堂,还绘有该隐杀死亲生弟弟的内容,该隐拥有的猩红色的眼睛,正好出现在他眼睛的位置。琴恩还记得修女给他们讲过这段,该隐杀死弟弟后向上帝辩解说:他不是亚伯的守护者。人只有这两个选择吗,守护和杀害①。我要选择后者,琴恩想,而哥哥不会选择前者,所以是谁杀死谁,是我杀死哥哥,还是哥哥杀死我?没有第三种可能性。
                        他听见空旷大厅里面传来的脚步声,是哥哥,哥哥来了。他微笑着,笑容甜美天真,像是他小时候那样。他看见哥哥了,站在教堂耳朵正中间,小时候金发碧眼的哥哥消失了,现在的拉格纳一头白发,像是白雪,干净没有一丝污垢,他的右眼变成了绮丽的猩红色,是他身上的红色风衣,像七年前在教堂废墟上流淌的鲜血。白发异瞳叫他看起来极具有攻击力,他的这种美感过于尖锐,让人不敢直视,多看几眼好似都会感觉眼球刺疼。
                        拉格纳瞠目结舌,他握紧了巨剑,看着站在高处的琴恩,那个毁掉了他们的家,砍伤了他的,以前他深爱的弟弟,“琴恩?”他不可置信地说。
                        他站在高处,背后是七彩玻璃,女神像的阴影朝他压下来。相距那么遥远,可他能清楚地望见琴恩翠绿色的眼睛,颜色如春天里萌芽的翠绿嫩叶,然而寒意森森,里面只有一片天寒地冻的无人之境,与他对视时,拉格纳总感觉自己置身于教堂墓地。
                        “是我啊,哥哥!”琴恩的原本低沉磁性的声音不知何为变得稚嫩起来,满是少年感,吟咏歌剧似的音律,好像他还是那个没有成年的胆小的孩子。极端的杀意在他的眼睛里面扩散,要把他整个人都吞噬掉,在看见拉格纳的那一刻开始,他便被扔进了没有人可以触及到的禁地,在那里没有人可以接触他,他被杀意侵蚀了。双重的杀意,无数的狂喜,压抑了多年的情感在此刻全部宣泄了出来,没有人知道种种东西压迫着的他,其实无数次踩在崩溃的边缘,每次都刚好有人把他拉上来。现在他终于见到了哥哥了,他什么都不怕了,他自己幸福地跳下了深渊,月亮也不可能阻挡他杀死哥哥的脚步。“是我,我好想你,哥哥,我们又见面了,让我们厮杀吧!”他高声狂笑,神经质地挥舞着手中的雪女,完全像是一个疯子,他的美丽容貌反而加深这种病态,这份边缘性的美感使人不寒而栗。
                        “为什么你在这里?”拉格纳的眼神犀利沉稳起来,他咬牙切齿地说,眼神堪比恶狼。看得琴恩感觉浑身燥热,哥哥在注视着我,只有我一个人。
                        他眼波流转,嬉笑着:“我是来找哥哥的哦,哥哥好厉害!”小孩子一样欣喜地拍起手来,这种幼稚至极的动作和他成熟艳丽的容貌全然不合,“史上悬赏最高的通缉犯,拉格纳·布莱德艾奇,所有人都想要抓住哥哥呢,不过这些哥哥你全然可以放心,”他偏了一下头,两颊较长的细腻金发轻轻晃动,不知道为什么拉格纳把这个小细节都看得清清楚楚的,琴恩压低声线,像是对爱人之间的喃喃自语,甜蜜得像是加了蜂蜜的温牛奶,“我会让所有人都放弃这件事情的,因为能杀死哥哥的只有我。”
                        “我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你,琴恩,”拉格纳同样轻声地说道,他的心情太复杂了,甚至使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琴恩,“但是在那之前,”拉格纳抡起巨剑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道,“先让我把你这个混账揍一顿再说!”
                        下一秒两个人同时起跳,琴恩拔出雪女,自高处落下,拉格纳冲上楼梯,两个人的武器撞击在一起。琴恩碧绿的眼眸里水波荡漾,充斥的皆为癫狂猖獗般的笑意,像万丈寒冰封存了他眼底曾经的懦弱和天真,封印了他一切正常的感情;拉格纳的异色瞳孔里面是沉寂和愤怒,熊熊火焰可以把琴恩烧成灰,藏在火焰深处的是忧伤和他自己都难以察觉到的愧疚与自责。抓狂的琴恩更是不可能感觉到。
                        永冻的雪女那湛蓝锐利的刀刃割破了拉格纳的肩膀,血肉撕裂,温热的血液飞溅在近在咫尺的琴恩白皙的脸上;血液的气息使他甜美的笑容加深,反倒产生了少有的阴森感,碧绿的眼眸里涌动着暴风雨似的情感和笑意。他迅速横过雪女朝拉格纳的侧颈砍去,拉格纳的反应也极快,他毫不犹豫一脚踢在琴恩柔软的小腹上,但有所察觉的琴恩迅速轻快地朝后跳去,卸去了一大半的力度。拉格纳同样算好了琴恩的举动,他跳在空中,手里的巨剑变成了一把血色镰刀朝琴恩劈过去,琴恩高举雪女,在空气滑过一道优美的弧度,竟然一时间将拉格纳的身体打飞了出来。拉格纳翻了个身,单膝跪地停下自己不断后退的身体,在琴恩冲上来的时候,他用刀刃去攻击琴恩的腿;琴恩带着愉悦的笑容跳了起来,一道寒冷无比的攻击打向拉格纳,被拉格纳防御住,他用力挥出刀刃,刀刃割破了琴恩的手臂。受到伤害的琴恩根本没有停下来,他的嘴角有血,眼睛亮得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孩子,一道冰龙自他手中产生,拉格纳挥舞着巨剑击碎了他,根本不顾碎裂的冰渣划破他的脸颊。
                        “真好啊,哥哥,我们在厮杀啊!”琴恩还在对着他嘶吼,都破音了,神情泫然欲泣,“继续啊,让我们更加愉快!”雪白的肌肤上沾染了鲜血,凛然而不可侵犯的气质被破坏,多了些说不出的味道。
                        “给我住口,你这个爱哭鬼,别得意忘形了!”拉格纳异色的瞳仁里闪烁着火光,额头上出现一丝青筋。
                        拉格纳面对不断纠缠他的琴恩头疼不已,他飞快地跑到琴恩面前,速度甚至超出了琴恩的想象,这他的一拳结结实实打在了琴恩的小腹上,让琴恩发出一声难以掩盖的呜咽。在这个过程中拉格纳举起了巨剑,他可以在此刻把他这个已然变成疯子的弟弟杀死,让这场闹剧进入另一个高潮,让他永远休息;他的手在关键之时猛然地停顿了,刀刃没有劈开琴恩,仅仅只是割开了他的胸口,下一秒,拉格纳便因为自己的这个失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一剑冰刃刺入他的小腹,他不禁咳出一口鲜血,而琴恩冰冷的刀刃自右上而下劈向他的胸膛,他朝后一退,借助一个巧妙的技能躲过了琴恩的攻击,然后手肘直接打在了琴恩的肋骨上。他听见了肋骨碎裂的声音。
                        两个人又从对方身边跳开,琴恩单膝跪地,捂住自己的肋骨,一丝血液顺着他的嘴角流出,他脸上狂热的神情没有丝毫的消退。
                        他甚至用一种委屈的声音说道:“为什么?”水雾在他的眼睛里面产生,琴恩可怜兮兮地说,“为什么哥哥手下留情了,这样不可以啊,不可以,这是不平等的啊哥哥,因为我是那么的,那么的——那么地渴望杀死你啊!”他召唤出一道冰剑,骑在上面朝他驶来,拉格纳挥舞着巨剑朝下面撞去,目标是琴恩的冰剑,巨剑围绕着黑气直接撞碎了琴恩的冰剑。太烦人了,拉格纳咬住牙齿,他举起剑,一道好似野兽的黑雾产生朝琴恩冲过去,琴恩一惊,朝后跳去躲过了这个死亡棘。然后他又带着迷幻似的微笑又一次冲了上去,接住哥哥充满怒意的攻击。
                        他隐隐约约感觉雪女在朝他的脑海里面灌输什么东西,可是沉迷于鲜血中的琴恩根本不顾一切,雪女切开哥哥的肉体是触感叫他兴奋,难以忘怀。他潜意识里面有个想法,我必须杀死哥哥,我必须在这里杀死哥哥。
                        我绝对不能让哥哥进去,如果是为了阻止他,就算在这里杀掉他也没有关系。


                        IP属地:四川14楼2019-10-03 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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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用满腔阴郁的爱意和刻骨绝望的幽怨,要求拉格纳当像喜迎甘霖一般接受他充满恶意与杀意的爱。琴恩那流水般接连不断的攻击,叫拉格纳都招架不住,只是在一个不经意的刹那拉格纳便被一块冰封印了进去,琴恩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拿起雪女刺向他的小腹,但是拉格纳比他想象中的更有经验,他迅速挣脱了冰块的束缚,一个飞踢恰好踢到了琴恩断掉的肋骨。琴恩疼得浑身一颤,眼眶微微泛红。
                          这个时候拉格纳明明又有一次可以杀掉琴恩的机会,不知何为,他又放弃了。他高举巨刃打向琴恩,没有看见琴恩慢慢冷却下来的眼眸。
                          “如果你想要守护什么,想活下去,你就必须舍弃所谓的天真;但是天真这种东西并非后天形成,它是在你出生的那一刻依附在你身上的,是你的血肉是骨髓,你要舍弃它,无非于削肉剔骨,当然,你自然可以换成另一种更方便的方法。简单点说,也就是——杀掉我。因为我是你的血,你的肉,你的骨,我们拥有同样的血液,只要杀掉我,你就可以剔除恶心的天真,你就可以活下去。所以,快点动手吧,哥哥。与憎恨无关。杀了我。
                          “但是如果哥哥不动手的话,哥哥的命便是我的了。我不会让哥哥死在其他人的手里。我们不可能拥有第三种结局。”
                          这些是他永远都不会告诉拉格纳的。
                          琴恩只是在拉格纳要攻击到他的那一瞬间,摆出了一个姿势,他将整个攻击无效化,他一种艺术般优雅的姿势穿过了拉格纳;这件事情是在一眨眼间发生的,琴恩已经来到了拉格纳的背后,拉格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原本还在他面前的弟弟消失不见了,继而他听见琴恩的声音从背后冷冷地传来。
                          他说:“虚空刃雪风。”
                          话音刚落,一道巨大的血痕在拉格纳的胸口前产生,血液自伤口处飞溅了出来,拉格纳重重地倒在了地上,狼狈不堪地吐出一口血液。
                          “这就像是七年前,不是吗,哥哥,”琴恩提着雪女站在拉格纳的面前,月亮照耀着他,用柔情的,情人的目光注视着拉格纳,他的安静反而透着疯狂的味道。月亮的颜色消融在他绿眼睛中,有种来自冥界的天真供他使用,他全身心都投入到了这场血腥杀戮的戏剧之中,叹息着,死死盯着哥哥那双冰冷的眼眸,哥哥的那双眼眸里没有一点情感,比雪女的气息还冷。琴恩无端地觉得心脏传来轻微的心疼,没有关系,他想,扯出了一个笑容,因为杀死哥哥的人还是我,只能是我,“结局没有变,真好啊。这次我会确认哥哥的死亡的,再见了,哥哥。”他举起剑,要刺下去的时候,有句话将要脱口而出,这句话是从他的潜意识,从他的灵魂深处传来,穿越了七百多个轮回,甚至是抵抗了世间固有的事项干涉;像是对月亮的恐惧一样,传来到了现在的他的身上。想要吐露这句话的冲动是那么强烈,甚至刺激到他的脑袋疼痛不已,想要流泪,琴恩用尽全力,才压抑住了想要说出这句话的强烈的冲动。
                          他想说:对不起,哥哥。
                          因为他动作的停顿,拉格纳找到了反击的机会,他的手抬高,一把掐住了琴恩的脖子,右手在他的控制下变成了非人的黑爪,他抓住琴恩纤细的脖颈抬高,双眸透露的是野兽的冷酷;是琴恩那么偏执地想要杀死他的一个原因所在。
                          “被黑暗吞噬吧。”拉格纳像是叹息般地说。
                          琴恩在血雾中忍不住发出了惨叫。
                          拉格纳浑身疼痛不已,刀剑一般的月光刺入他的眼睛。血液顺着他的额角流下,他感觉到自己的肋骨断了,皮肤上有种火辣辣的刺疼。他看了看脚边血流成河的琴恩,想要举起了手中的刀刃,却连这个简简单单的动作都做不到,不只是因为他精疲力尽,原因更为单纯,他不想杀死琴恩,他根本不可能对琴恩下手。
                          我不会动手的,拉格纳悲伤地垂下眼眸,他想,你是我唯一的弟弟。
                          “哥哥……哥哥……”浑身是血的琴恩喊着他,他的脸上都是血,只能看见碧绿的眼睛。他伸出血迹斑斑的手想要拉着他,艰难地撑着身体,内脏碎片混合在他的血液里面自口中吐出来。他悬在空中的手指不断合拢又蜷缩。“哥哥,不要走,不要走。”琴恩的声音带着哭腔,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恐惧和绝望,他眼睁睁看着琴恩倒在地上,拖着破破烂烂的身体爬向他,在教堂的瓷砖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迹。琴恩身后的女神像神圣威严,她的影子像是冰山倒塌一样朝着琴恩压下来,好像要把他压得粉碎,把他的骨肉碾压成白雪一样的冰渣。他的血会是白色,他的肉和骨头一样,是羽毛似的,白雪似的白。他爬到拉格纳的身边,满是血污的手抓紧了拉格纳的裤脚,“不要进去,哥哥进去就必死无疑……黑兽是必须死的,你进去什么都改变不了,哥哥必须死,所以……!”琴恩的声音猛然间提高,嘶哑无比,甚至让人怀疑他的嗓音以后还会不会恢复,连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说出这种话,那些话语脱口而出,好似说了成千上万遍,“哥哥,至少让我,让我来……”他又一次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疼得快要昏过去了,却说什么不都愿意让自己陷入昏迷,好几种情绪拥挤地堆积在他的全身,他要哭了,他想要说哥哥让我杀了你吧,他想要说哥哥你不能进去,他想要说哥哥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进去。
                          泪水顺着琴恩的脸颊流下,洗刷了脸颊的血液。想要弄开他手指的拉格纳一愣,拉格纳的手指在颤抖,看着神情和以前一模一样的爱哭鬼弟弟,琴恩哭着说有月亮,房间里面有怪物时都是这种表情,当他恐惧一件事情到达极点时才会露出这种神情。
                          计划出了点小问题。一直窥伺的金色眼睛的碧蛇挑挑眉,想,拉格纳没有毫不犹豫地进入,正当他在思考是否要提前去堵住诺艾尔▪梵蜜利欧,便看见如月琴恩不知为何松开了自己的手,终于让拉格纳前行了。他看了看手表,想所幸没有耽误大事。
                          拉格纳震惊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生物,它洁白无瑕,眼睛闪烁着翠鸟般碧蓝的火焰,身上有着冰雪的花纹,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这种光芒与月亮截然不同,拉格纳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种光芒不会让琴恩想到月亮。当这匹美丽的生物朝琴恩低下头时,拉格纳才注意到它的头上有一根蓝色的半透明的角。
                          独角兽。拉格纳想。琴恩那天哭着说的怪物吗?
                          独角兽用自己的脸颊温柔地蹭了蹭琴恩的手,温柔至极,像在告诉他别怕。琴恩不知不觉地松开了手。独角兽扭过头,用那双深邃空灵的眼眸注视的拉格纳,拉格纳感觉它在说:继续前行吧,不要停下。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他说道,深深看了一眼地上还想要拉住他的琴恩,像要把弟弟的样子永远地记在脑海里,他转过身,笔直地朝深处走去,他是命运的反抗者,叛逆者,他是罪孽的中心。
                          琴恩的双眼已经模糊了,他对着视野中的那片猩红色不断的哭泣,像变回了以前那个无助的孩子,小声地说着,“不要走啊,哥哥,不要啊。”独角兽站在他的身边,帮他抵挡住了所有的月光,它俯下身子跪在琴恩的旁边,用自己的温度温暖他。这是独角兽第一次触碰琴恩,它是温热的。它闭上眼睛,把自己的头靠在琴恩的头上,琴恩一瞬间感觉到了哥哥的手,宽厚,有些粗鲁,充满了温柔,他听见一个声音说:“不要害怕,睡吧。”
                          他的精神松懈了,又念了一句,哥哥,紧接着被睡眠拉入了深渊。
                          拉格纳头也不回地朝着那片黑暗进发,他察觉到了世间的真相,即便是那么微量,这个世界拥有凤凰涅槃式的死亡,他们被困于时间之间不知道多少年了。琴恩的哭声还在他耳边回旋,他哭着说哥哥不能进去,哥哥进去就必死无疑。你在说什么话呢?拉格纳在心底说,这种态度像是一个小孩子哭着闹着打滚,让工作繁忙的哥哥陪他玩,很无奈,一边说着你烦不烦,一边用宠溺地目光看着他,即便你很烦人,但是你是我的弟弟,我爱你。
                          “我会活下去的,你也会,我们都会活下去的。”他踏入了那扇门。


                          IP属地:四川15楼2019-10-03 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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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RUE END
                            完。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9-10-03 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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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文4w2。
                              感谢您看到这里。
                              ①选自劳伦斯·布洛克的《父之罪》
                              其实刚开始的结局是另一种想法,但是bb的剧情太紧密了,一动牵扯全身,我也想严肃认真地对待这唯一一个TE,询问了柚子后思考了好久就换了种写法。再次感谢一直耐心回复我的柚子。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19-10-03 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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