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晨昏滴落」
“等我。”
日记本上的最后几个字是占了一整页的“等我”。看得出来,那时写下这几个字的他一定花费了许多力气,写得匆匆忙忙。钢笔黑蓝色的墨水晕染开来,薄薄的纸张几乎要被戳破,下一页的纸张上也已经留下了浅淡的印记。
等我。
我抚摸着那几个字,无声地念着。
黑羽快斗不辞而别整整六年,留给我的只有这一本日记和那一句“等我。”日记里记的无非是些琐碎小事,大多是我和他当初在一起时的日常,堪堪记了大半本。六年来我无数次翻看这本日记,假装他只是出了一次远门。
大学毕业后我在黑羽快斗的家附近开了一家花店——说是花店,其实也算是咖啡馆。花店门口放了一架刷着白漆的铁制秋千,坐在上面晃起来的时候会有吱吱的响声。
花店的生意不算好也不算坏,赚来的钱并不多,除去必要的开支后也所剩无几。当然我并不靠这微薄的收入过活,我的父母常年在国外工作,在我十二岁的时候把我和一大笔钱一起丢在了国内,从那时候起我就是一个人长大。
玻璃门上挂着的风铃突然响起。我如梦初醒般地从回忆里抽出思绪,把那本日记放在一边,起身招呼客人:“欢迎光——”
临。
说不出口。
此刻看着我愣神而感到疑惑轻轻蹙眉的人,不是我日思夜想的恋人又会是谁?
我曾无数次幻想和他重新相遇的情景,或许是走在路口等待绿灯时,看见他站在对面温柔地看着我笑;或许是回家时看到家里开着灯,他像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看着书;或许是在我拿出信箱里的信件时从背后蒙住我的眼睛,幼稚地问我“猜猜我是谁”……
不会像是在这样一个平淡的令人昏昏欲睡的午后,推开我花店的门,用一种客气疏离的眼神看着我。
这让我没由来的心慌。
我三步并作两步迈到了他面前紧紧地抱住了他,期望着他的眼神只是对我开的一个玩笑。下一秒他就会温柔地扬起笑容,回抱住我,轻轻地吻吻我的额头,信手变出一朵玫瑰花,说一句“让你久等了,我亲爱的清水小姐”。
可是没有。几乎是下一秒他就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推开了我,眸中浮起一层薄怒:“小姐,你这是做什么?未免有些不太礼貌了吧。”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快斗……你在说什么啊。我是真澄啊。”
“快斗?你认识我?”他皱眉,似乎是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可是……真澄?抱歉,我的记忆里并没有你这号人物,我想我并不认识你。”
他没有否认他是黑羽快斗的事实,可他却否认了他认识清水真澄这个人。
为什么?怎么能?
我几乎说不出一句话来,失魂落魄地靠在了柜台上,眼泪已经夺眶而出:“怎么会这样……不可能……”
“小姐,你的状态似乎不太好。我改天再来。”他看了我一眼,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
“等等!”我几乎是手忙脚乱地从桌上拿起了那本日记,“你还记得这个吗?”
他停住了脚步回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我:“请不要胡闹了。我再说一次,我不认识你。”
我翻开了那本日记,拿到他面前:“这上面的字迹,难道你也不认识了吗?”
这一刻,他的神情才终于渐渐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