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中无休
六月份是梅雨季节。
也不敢去抱怨导致海水升温的厄尔尼诺现象带来的这个冷夏。雨细密如丝地打在少女的头发上滑过脸颊边画出一个委婉的旋，灌进领口晕开衣物上简单的色调。
神乐蹲在街边朝手中哈暖气。
怀中抱着的伞抵在身上有隐隐的痛感，神乐换了个姿势。天空自然是阴霾的，薄云被渲上油墨的色彩带着宽广的深重，神乐没来由就笑起来。
神乐站起来动了动酸软的脚。不用打伞的日子最适宜外出。无需防范家中没有人气的眼睛仔可悲的吐槽和无论身也好心也好都腐烂得一塌糊涂的大叔一点点谋杀她诗画般的少女心。
偏偏还有好心人走上前来提醒她开伞。
神乐转身透过街边的玻璃模模糊糊映出的影象发现自己确实在滴着水。礼貌地回应了对方，神乐改变了前进的方向。
回转狭窄的街道上错落的商店层叠的屋檐将天空割裂开不规则的几块。擦了擦脸看墙边檐角细小的水流相汇成几股奔流而下，神乐转身进了一家店。
店内很安静。
也许是漫不经心的雨也给人染上了慵懒的气息，除了她这么一位客人，便是倚在柜台上戴着眼罩有规律地喘息安眠的少年。
同样有规律的还有神乐身上滴下的水，打在地板上发出轻巧的响声。
少年似乎没有察觉客人的到来。
神乐侧过头打量了他几眼。茶色的碎发因睡眠而弄得凌乱，借用眼罩遮住了偷懒的眼睛，只露出精巧的鼻翼和唇。眼罩的色彩倒是莫名地与神乐的衣饰重叠了呢。
同龄的少年并没有引起神乐的兴趣。
她的目光很快便被玻璃柜下那些精致的工艺品所吸引。
就在这种两股安静的声音交错光线昏暗的时候，神乐邂逅了那件令她魂牵梦绕很久的玲珑之物。
——它像一股暖光就这么笨拙地跌跌撞撞地闯进神乐的视野。
先不提那把小巧的工艺伞是何种材质，伞面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图案，色块是相近的，偶尔有边界，偶尔又蔓出来，与它色匀和在一起时更有别致的谐和景象。骨架和伞面的制作都很精良，大小刚好适合放在掌心中品赏。
神乐有些出神。
“喂，中华妹，你很吵啊。”突然传出的懒散的声音惊扰了神乐的世界。柜台后的少年推开眼罩露出一对红色的眸子，“刚才掉河里了么。”
神乐不情愿地抬起头，“臭小子，你妈妈没告诉你要如何对待淑女么！”
“我妈妈没告诉我要如何对待从水里捞出来的淑女。”
神乐很想再回些什么，但很快改变了主意：“喂，臭小子，帮我把这把伞拿出来。”
少年顺着神乐的目光追寻到那把工艺伞，又逆流而上迅速扫了一眼神乐，勾起一抹鄙夷的笑容：“你买不起的，中华妹。”
“你敢小看我啊鲁。”神乐严厉地顺着他的目光瞪回去，“等阿银接到一笔大委托的时候就能买了。”
懒得去思考所谓的阿银到底能对她有多大的帮助，少年撇撇嘴：“好，好，你等着。”
——其实青春期的孩子哪有那么服贴。
神乐转向那把伞的时候表情瞬间柔和起来。少年把这一切尽收眼底的时候发出一声窃笑。低身向柜台里假装翻找钥匙，无限量地把时间延长。
柔和的光之下有不安份的姑娘。清澈的蓝色眸子映出渴望的惹人怜的模样。轮廓被羽化，依然有吵闹的水珠滴答滴答。
透过有规律的声音还听到少女轻微的喘息。
似乎很吵。又似乎很静。
只剩下两个人的首次独处。投出去却收不回的目光。
“你能不能快点？”神乐的声音很轻。
“哦，抱歉。”少年耍赖地笑起来，“柜子的钥匙不见了。”
神乐瞬时很失望。淡淡的忧伤蔓上她的嘴角覆灭清澈的瞳弹上她的睫毛，身上没有散干的水也似乎落寞地懒起来。
少年感到一种戏弄后有了回应得满足。
“你下次再来吧。”少年侧过头假装不看她，“我们年中无休。”
话尾音刚落少女已经飞奔了出去。扬起的风吹散了头发和水花，细雨一直在下，模糊了神乐的眼睛。水气一直氤氲，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