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他】
监狱新进了个与众不同的犯人,上面似乎很重视这个人,将他单独关在了一处地方。
我是几天后才有机会见到他,看守他的人被拉着吃酒去了,临走前叫我过来看着,还恶狠狠地威胁我不准说出去,否则就要我看,我在这儿的地位仅比犯人高了一等,是他们随意使唤的对象,所以看守工作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我头上。
我看到犯人时吃了一大惊。
他是个非常瘦小的男孩,躺在冰冷肮脏的地上,头歪向一边,略长的头发遮住了脸,浑身上下只搭了一条破烂发霉的被褥,露出来的皮肤上全是一条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像是被带着倒钩的鞭子抽出来的。
我吓了一大跳,慌忙摸出挂在身上的钥匙将牢门打开,有些害怕地挪向他,到他身边时,我咬咬牙轻轻地推了下他。
没有任何反应,我又鼓起勇气轻轻地触碰了下他的手,虽然很凉,但还是柔软的。
他没死,这让我微微松了口气。
我犹豫了一下,将搭在他身上的被褥掀开了一点,结果倒吸了口凉气。犯人身上一丝不挂,全身上下被鞭子抽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几乎找不到一点好肉,很快,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肉的气息便传入我的鼻中。
此情此景,我鼻头突然没来由地一酸,心知再不帮他处理下伤口肯定会没命,便一把丢开潮湿破烂的被子,转身去打了一盆热水回来。
监狱里不可能有救命的东西,我没办法出去,就回自己的住处抱了一个缺了口的壶和一套换洗衣服,然后偷偷摸摸地回到这里。
壶里是我这些年从监狱长那儿偷偷藏下来的酒,我不会喝酒,但每次他们吃酒时都会剩下许多,我看着浪费就偷偷地藏了下来,用一块干净的破布小心密封着。
我不是医生,但从父亲那儿懂了些基本的医理,知道犯人身上一些地方的肉已经感染坏掉,必须剜掉;酒可以用来消毒。
监狱里虽然没有救命的药品,却绝对不缺乏各种刀具,我找了一把小刀,用水清洗干净,然后放在碳火上炙烤消毒。
做完这些后,我握着刀半跪在他身旁,手不由得开始颤抖起来。虽是救人,却同是行刀,我心里依旧怕得要命。
我深吸了口气,找准感染的位置,然后闭上眼将刀扎进去一点,听他闷哼了一声,似是活活被痛醒了过来,我有些无措呆在原地,不敢再有动作。
“你……我……”我开口向他解释,却嘴笨得不知该怎么说。
半晌,才听他哑着声音十分虚弱地道:“谢谢……”
我忘记自己是如何帮他处理完的伤口,只记得后面他痛的反复昏迷醒来,但至始至终没发出一点声音。
我用酒给他消完毒后,又把我干净的衣服拿过来剪成条状,简易地给他包扎了伤口,又起身捞出热水里泡着的毛巾,稍稍拧了下,然后小心翼翼地给他擦拭身体。
我轻轻撩开他的头发,将他脸上的血污擦拭干净后不由得看愣了眼。犯人大概十五六岁的年纪,生的非常好看,我从未见过长得像他这般好看的人儿。
回过神,我甩甩脑袋,清洗了下毛巾又继续帮他擦拭,擦到他大腿根时才隐隐发觉有些不对。
犯人的大腿根部一片狼藉,血污之中还混着一些乳白色的东西,我皱了下眉,虽不知道这是什么,但还是帮他一并清理干净,不知碰到了何处,犯人有些不舒服地动了动,股间便流了些不明液体出来,里面还混和着血液。
我睁大了眼睛,半晌才反应了过来。
他们,他们居然……这样对……对……一个孩子……
我忍着眼泪帮他擦掉这些肮脏的东西,然后费了点劲将他抱到床上躺好,然后静静地陪着坐了一会儿,看着他睡梦中依旧紧蹙的眉头,忍不住伸手摸了下他的脸,半晌,我发现似乎有水落在他脸上,抬手一摸,原来自己已是满脸泪水。
临走前,我将自己的被子抱过来给他盖好,又在他旁边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