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杜飞,这是李姝寒同志的遗物,请你代表警犬基地收好。”程队把东西交道杜飞手里,杜飞单手接过,差点失手没有接住。杜飞以为,自己的心很硬了。但是这一瞬间,有很多东西还是如山崩海啸一样袭来。
“她的遗物,应该交给家人,不是基地”杜飞维持住了自己的表情,他相信,这个是个幼稚的爱情玩笑。李姝寒从前也不是没有试探过他的心意,不过都是小打小闹,这次,居然用这种幼稚的招数,逼自己承认。
“李姝寒同志在执行任务前,把家人送进了国际刑警的证人保护计划。所以,无从联系。她的父母,在任务结束之前,永远不会知道她的死讯”江局的声音冷静,稳定,刻板。
“所以,在紧急联系人这一栏,李姝寒写的是警犬基地。”程队接过了话。
“那尸体呢”杜飞的声音依旧沉稳,好像只是在探讨一个无关紧要的战友的牺牲。
“找不到。按照紧急联络制度,李姝寒发出撤离信号之后,48小时没有和后援部队接头,就意味着,她出事儿了。我们等了144个小时,毫无音讯。所以,宣告死亡。”
“明白了”杜飞敬了个礼“谢谢程队和江局”
“杜飞,接下来,我们要传达李姝寒同志在出发之前,留下的遗愿。所有的抚恤金和存款,捐给警犬基地做训练经费。公寓一套变卖所得资产留给其父母....”江局一项一项,把李姝寒留下的东西交代清楚。“最后,她希望能葬在基地的后山,离樱桃不远的地方。”
“好”杜飞留下了一个字,转身就离开了。
倪娜和优优的哭声,几乎传遍了整个基地。
杜飞很平静。平静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是那一天,警犬基地添了两座墓碑,一个是妞妞,另一个,也是妞妞。杜飞在一夜之间,失去了他生命中,所有的妞妞。
敬礼,致意,献花,下葬。杜飞一直站在队列的最前头,面无表情。小樱桃趴在他脚边,守着他,一动不动。
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杜飞坐在妞妞的墓前,看着上面的那张照片。那是妞妞为数不多,笑的特别开心的照片。拍那张照片的人,是李姝寒。杜飞记得很清楚,那是自己刚到德国没多久,李姝寒带着妞妞去康复训练,然后拍下了这个珍贵的笑容。但现在,贴在墓碑上。
杜飞拿着一包牛肉条,递给小樱桃一个,放在妞妞的墓前一个。小樱桃叼着那根牛肉条,怎么都没有咬下去,而是轻轻的扔在了妞妞的墓前。“你在想妞妞,是么。”杜飞拍了拍小樱桃的脑袋。都说犬是最通人性的,如果妞妞很像自己的话,那么小樱桃,大概很像李姝寒。
杜飞一直觉得自己已经释怀了,但是这个瞬间,他又觉得,好像从来,都没有放下过。
忘了在什么地方看到过,一句话,说没有一种悲伤,是不能被时间减轻的。于是杜飞固执的定了一个两年的期限,然后生硬的找了个女朋友,演了一出绝情的戏码。然后呢,然后就是现在这样。
妞妞。杜飞在妞妞的墓碑之前,哭了一场。他们是一起走的,就好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杜飞记得很清楚,妞妞刚来的时候,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总是叫个不停。没有哪个警犬,像他一样爱找妈妈。杜飞刚开始还以为妞妞是个小女孩,就起了个这么温柔的名字。
不过,妞妞也着实对得起这个名字。他对基地的警犬都很温柔,对小樱桃尤其是。妞妞很喜欢带着小樱桃,那时候他们在操场边一起撒欢,杜飞和李姝寒就坐在灯下的长椅聊天。
如果有轮回的话,杜飞想,自己大概下一世会想变成妞妞,忠诚,温柔,不会隐藏自己的心思和诡辩。会一直守在小樱桃身边,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而他,连李姝寒生命的最后一刻是什么样子的,都无从得知。
妞妞,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去看看姝寒。
小樱桃汪了一声,没有跟上杜飞的脚步。它要守着妞妞。就像妞妞无数次,守着它一样。
杜飞没有强求,把牛肉条,水和食物。都留在了妞妞的墓前。如果换做自己,自己也会愿意这样守着自己的爱人,战友。
杜飞看着身边的墓碑,李姝寒的名字被用一种仿汉隶的字体刻在了上面。杜飞的头靠在墓碑上,沉默了很久。
杜飞开始艰难的,和那块冰冷的墓碑说话。“姝寒”杜飞低着头“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像这样,靠在我的肩膀过。”
“哦不对,是有的,我记得。樱桃感染细小的那次,你就轻轻靠了一下。我记得。你的头发很香,人很轻。后来就没有了吧。你看,这点事儿,我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呢。那你那么聪明,应该记得比我更清楚吧。”
杜飞摸了摸墓碑上的字,凉凉的,凹凸不平。石板赶制的很快,所以有些地方,刻的并不精细。“你说,你为什么要回到这儿来呢。这有什么好啊,除了有樱桃,小樱桃,还有妞妞,还有什么呢?对了,妞妞也去找你了。大概,他是替樱桃,替我,去照顾你了。我真差劲,还没有妞妞把你照顾的好”杜飞看着那块墓碑,好像透过墓碑就能看见李姝寒。但那始终是一块冰冷的石头,就那么站在那,说再多的话,它也不会给你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