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彦俊一开始的目的,的确是削弱这个弟弟对自己的威胁。
但是在这个女人突然间的,意外死亡了之后,林彦俊的人生出现了短暂的迷惘,他最憎恨的人,不是死在他的报复里,而是死在了意外里,心里的闷气,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对于林父,林彦俊的感受一直十分变扭,当年的真相他不是十分清楚,但是林父对他的帮助是毋庸置疑的,甚至在自己刻意安排陈立农的交友圈的时候,林父也只是偶尔提了一下,却并没有完全伸手阻止,这无非是一种变相的默认。
他跟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没有感情,但两人却结婚了。年纪尚幼的林彦俊,暂时还并不明白这其中的关联,在他眼里,这个女人似乎也并不爱父亲,但是她却在害死了自己亲生母亲之后,嫁给了父亲。
长大后的林彦俊明白了,他们确实不相爱,但两个人背后的家族需要他们结婚,女人是个虚荣心强的人,她喜欢的不是林父,而是林父带给她的“林夫人”这个人称号罢了。
她突然出现找到林母,是异想天开的想要跟林母商量,让他们两个假离婚,她跟林父再假结婚,只是林母不同意,一时情急之下,不甚摔下了楼梯,酿成了惨剧。
女人去世之后,林彦俊茫然下,将所有的恨意转移到了陈立农身上,在他心里固执的认为,是陈立农顶替了他那未出世的弟弟或妹妹的位置,陈立农根本没资格成为林家二少,根本没有。
尽管隐隐意识到,自己这种偏执的思维是不对的,但林彦俊却本能的避而不谈,不愿多想。一如既往的冷眼里瞧着陈立农,一边关心他,一边隔阂他,像演剧本一般,时时刻刻上演着一幕兄友弟恭的场景,看着他有意无意的讨好,心底隐隐的冷笑,直到事情开始不受控制,变得越来越诡异。
直到,他对陈立农产生了违逆人伦的想法和执念。
林彦俊找不出缘由,强压下心头的迷乱,偏执的将一切错误全都归到了陈立农的头上,如果这个人从来就没有存在过就好了,林彦俊是这么想的,林彦俊的存在只是他生命里的意外,如果自己那一次没有出面拦着,这个人也许就跟那个女人一起死在了飞机失事里。
接到电话说陈立农出了车祸,他几乎是惯性的,好哥哥模式全开,立即驾车飞奔去了医院,直到看到那个躺在病床上,昏睡着的年轻人,林彦俊心里,忽然上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当年,他的母亲也是这般躺在这里,最后停止了呼吸……
农农死了,医生的解释是,病人的情绪突然失控,导致血液逆流,本就受伤过重的身体,根本承担不起,所以他的死亡毫无意外。林彦俊知道,某种程度上,是自己害死了农农,或者说,推波助澜了一把。
但是随之而来的,没有想象中的那种复仇的快感,没有那种放下了一切的轻松。除了茫然,还是茫然,仿佛心里猛然被人挖走了一大块,变得空荡荡的。
“少爷,吃点东西吧。”福伯的话仿佛响在耳畔,他一低头,看见了手中握着的白粥碗,他记得农农很喜欢喝绿豆粥,喜欢一颗颗嚼着被煮的松松软软的豆子。尽管曾经一再故意忽视,但是不能否认,在他冷眼关注少年的同时,少年的爱好习惯,早已被他熟记于心。
打开房门,恍然间,他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正伏在书桌上写着什么,听到动静,少年回头望了过来,一双仿佛黑曜石般的眸子,闪烁着亮晶晶的色彩。
“哥……”他的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农农。”叶璟对着少年也扬起了笑容,嘴角带着难得的真心实意的宠溺和温柔。
“农农……”他伸手,仿佛要抚摸上少年乌黑的头发,揽少年入怀,但触碰的一瞬间,一切都消散了。
农农死了,已经不存在了,是他害死了农农,他是凶手。
“这些是二少爷的遗物。”福伯一件件的收拾着东西,都是农农出门时带的东西,有笔记,钱包,和手机。
钱包里有一张照片,是他们兄弟俩的合照,农农毕业那年硬拉着他在学校大门口照的,照片里的农农笑的很灿烂,比他见过的所有阳光都要灿烂。他曾经愤恨过,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少年,凭什么可以笑的这么阳光,这么没心没肺。
但是此刻,他却恍然从这虚拟的笑容里,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林彦俊小心翼翼的抱着东西,回了房间,回到了农农的房间里,空气里依然是柠檬的味道,到处都是陈立农曾经活动的痕迹。他把东西放在了书桌上,拿着笔记细细的看了半宿,什么内容他却没记住,只是愣愣的看着那一个个熟悉的字体发呆。
床头柜子上放着照片,是他们兄弟俩小时候的照片,照片里的陈立农还是一个带着婴儿肥的小包子,笑的眯起了眼睛。
……
“这是二少昨天出门取的东西,不过二少还没去就……他们送过来的。”福伯沉默了一会,还是把包装的好好的盒子留下,转身出去了。
自从二少去世后,大少爷一下子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把自己关在二少的房间里一整夜,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福伯是很清楚兄弟俩之间真正的情况,虽说不上剑拔张弩,但也绝算不上兄弟情深。
想到林家曾经发生的那件事情,福伯不由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