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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短篇】《何夜无月明》(逊抗/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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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上】
“爱妻——阿妤,”恰是上善若水,至柔能化至刚;明明还是他的声音,此刻却已能截金斩铁,“你说得我都明白,我也不是真得要把阿抗打成什么样——但是阿妤,你可知孟母三迁,为的是何?不正是从小杜绝不正之风吗?!虽然原本,错的确不全在阿抗,但他明知有错却不肯认,如此执拗顽固,来日无有下属心服事小,万一要是真遇上大风波,只怕遭灾的不止是他个人,甚至会是整个陆家……!”
“这……这……”
芙蓉带露般的粉面微微生红,却是佳人也有困囧时——虽然在还是名叫“孙妤”的少女时,她便已凭着远比一众姐妹平稳淡然、雍容大度的性格,才使得身为一方至尊的叔父(孙权)放心将她嫁入江东第一大士族;可现下,一边是自己独养的宝贝儿子,一边却是自己相濡以沫的夫君,生生夹在两方之间,一缕柔肠,一寸芳心,也当真是百转千回,有口难言其感了。
“诶……好……吧,还是……还是夫君……思虑周详稳妥,”终究识得大体的理智,还是压过了护犊子的感性,他的陆孙氏夫人强压住话音中的痛腔,扭头转过一边去,“只是,只是……夫君,稍微……稍微打轻那么一点点儿,抗儿,抗儿他从小……身子骨儿就不好的……”
“……虽然我是说过,他不认错,为父的我就不停手;但是……我也并没有说,他在这屋子里,就必须不可以躲——只要他能闪的开啊?!”
“……诶?!!”
……
【未完待续】


IP属地:广东20楼2019-05-01 2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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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举牌:笑傻了.......明日继续更,本来我以为文里到了夜晚的时候,现实中也是夜晚呢,但是......今天出了一些小插曲


    IP属地:广东21楼2019-05-01 2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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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了


      IP属地:辽宁来自iPhone客户端22楼2019-05-02 0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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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啦!【可爱小抗】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23楼2019-05-02 0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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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
          夜至。疏星寂静,明月无言;却照彻吴江两岸,万户千家。
          却是何人不借灯烛,悄然穿过一重重幽邃的厅堂门廊,缓带轻衣,素色无尘
          ;人映月,月映人,幽幽然如夜游之仙,飘然行至某处门前,轻轻一扣,便直推而入。
          “……是母亲吗?”
          红烛高烧,明亮的焰光之下,却照清了软榻之上,白日挨了一顿狠打的小男孩儿现在的情状——此刻,这小娃子真成了一只趴倒的虎崽,虽隔着下裳,却也隐约可见,臀部和大腿根已经肿得老高,难怪非得这般老虎打横趴软枕,才能避免碰到痛处。
          小娃娃的声音虽然绵软,还隐隐约约带着些许呜咽;但其中,那如碧竹般不能摧折的倔强,倒也是半点没减。
          “母亲,您不要太过担心抗儿,抗儿没有……没有那么痛,还……还可以……”
          “——怎么,还不是那么痛?还是说,你还觉得痛不够?那就起身来,再来一轮?”
          ——话声却比白日里,多了好几分的温暖与玩笑。
          “——父……父亲?!”
          小家伙勉强挣扎着扭头一望,顿时嘴巴就张得老大;他则拼命忍了笑意,慢慢走上软榻前来。
          “说实话……还疼吗?”
          “——呜……”
          有一瞬间,他试图要撩开幼子的下裳,不料或许是因为白日挨打的缘故,小家伙本能便是有些抗拒地一扭屁股;但就这么小小一个动作,却牵动了藤条留下的伤处,小家伙立马就是轻轻一声“嘶——”了出来,当真是打在儿身,痛在父心呵。
          “——其实很痛的,是不是?”
          “呜——痛……”
          “诶……你这傻小子,”他此刻的话音,较之早些时候训斥人时,不知软和了多少倍,“虽说我小时候,从没像你这样顽皮过……可和你这么大的时候,我却已经和你祖父……”
          罢了……本来也不记得太多关于自己父亲的往事,此间又何苦多提,天人之永隔?
          “算了……不说这些了,屋里头太闷了,怪道你屁股会这么疼,”他一把就抱起了软趴趴的丧气小老虎,径直往自家的庭院中走去,“夏夜里树下可凉了,吹些凉风缓缓,伤,也就不那么难受了。”
          ……


          IP属地:广东24楼2019-05-02 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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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续上】
            ……
            院落之内,恰有些许石质的椅凳;天色已完全昏黑了,清风亦已是舒爽无比的凉,树梢静了,花草睡了,牵牛织女也在银河两侧默然不语,自大吴立朝之后,他倒真是极少有这般难得的安闲了。
            因着屁股依旧疼痛难耐,自家这只小老虎只好打横趴在他的膝头;他轻轻撩起那件短短小小的下裳,看清了里侧深一道浅一道的红痕,心底里亦发出了一声,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叹息。
            “屋外确实凉快些吧?”他顺手抚摸着幼子的背,“看你这伤的,虽然上过了药,只怕一时半会也难全好,待为父替你吹一吹……舒服些了吗?”
            “父亲……”
            许是感受到了他亲自吹出的凉风,小家伙心中大有触动,对着他说话的声音也软了下来;但那稚嫩的声音里,明明白白,透着道不尽的委屈。
            “为父知道,阿抗心里为什么难受;为父也知道,阿抗为什么如此的委屈,”他此刻的耐心,亦不是能装得出来的,“为父知道,若不是诸葛元逊,说话也确是有些不分轻重,阿抗也不会忽然如此的,是不是?”
            “嗯……”小娃娃勉力点点头,可嘴角还是掘得老高,“这只……元逊兄长,他不光是暗里刺我,也是对父亲、对陆氏不尊!身为陆氏子弟,我……我怎么可能不……”
            “——阿抗挂心吴郡陆氏的声威,确实不愧为陆氏子弟;但是,你今日所为,仍然是有错——这却是阿抗虽读了圣贤书,却没有悟透之处了。”
            有清风悄悄走过,树叶沙沙作响;却显得夜中更静,月华更幽,正适合幼子、天星、竹柏之影,共与为听。
            “虽说阿抗心性聪颖,听出了诸葛元逊话中的暗刺;但是,仁者当心怀感恩,智者当审时度势——一者,诸葛元逊说话再难听,他也较你年长许多,何况至尊如今对他青眼有加,你今日逞了一时之强,来日若是他人小肚鸡肠,在朝堂上以牙还牙,甚至变本加厉,那又该当如何?二者,虽然子瑜伯父君子仁心,不对你多做计较,可毕竟元逊兄长还是他的爱子,将心比心,若是有人上陆家这般戏弄你,你觉得父亲和母亲,心中又会有多难受?这便是你想出那些鬼点子之前,该当三思而后行之处了。”
            他此番话说得甚是语重心长,更兼目光之柔,几可化入月华,直接就使得那倔强的小老虎,满面的气焰立刻就消了一小半;他眼见幼子面上变化,心知如此温言,确实起了作用,立时便趁热打铁,就着孩儿平素爱听往昔英雄故事的兴趣,又复说了下去。


            IP属地:广东27楼2019-05-02 1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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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续上】
              “——便是过去之敌,不战自败,”他看了看儿子充满迷惑的双眸,慢慢道出了那些时光中不断传唱的故事,“昔日荆州尚未攻下时,西蜀遣汉寿亭侯关羽驻扎于彼,其人当真乃季汉之上将,即便魏武再世,也不敢轻易撄其刀芒;然而,此人之性情,却极是刚愎自用——虽说两国之交,彼此难测,其中许多细节,我也暂不便与你说;但可以确定的是——为何吴蜀联盟,一度终究告破?便与关云长将一己之私气,迁于国政之上,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将一己之私气,迁于国政之上?”小娃娃颇为不解,“这个大将军,说了些什么呀?”
              “——那时候,至尊派遣你子瑜伯父前往,欲为当今太子(孙登),与关将军结亲,以求吴蜀世代盟好;不料,关羽却与子瑜伯父言,‘吾虎女焉嫁犬(权)子!不看汝弟份上,叫汝回不得东吴……’”
              “这……这……”
              小家伙的屁股痛归痛,心思却还是敏捷的,立时便发现了传说中的西蜀第一虎将,出言之中,却与自己白日所骂,有何相似之处,立时便垂下了头。


              IP属地:广东28楼2019-05-02 1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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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举牌:度总说我这一段有不当内容,我也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当,做成图片发上来试试


                IP属地:广东29楼2019-05-02 1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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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插了个楼赶紧删了不好意思呀阿知
                  不过确实太激动了看的时候我饭都快笑喷了我小陆抗实在是太可爱了(虽然跟调皮)摸摸我诸葛zhi
                  实在是太喜欢这个文了,表白我大将军和上大将军


                  30楼2019-05-02 1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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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所以现在你当明白,为何父亲必须要你,亲自承认自己犯下的、哪怕是最微小的一点点错误?”
                    “嗯,父亲是担忧来日,小错终会酿成大错;但是……”
                    此刻那只小老虎的面上,不满与委屈之色,早已消磨了一大半;但偏生,那双亮若北辰破军的星眸之眼底,还隐藏着一小丝的不甘,显然心头还有什么未吐尽的苦楚和疑惑。
                    “——但是父亲,您难道……您半生以来,难道就始终,没有……没有遇到过,特别可恨的人了吗?”
                    ——特别可恨的人?
                    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脑海中当先闪烁而过的,居然仍是,许多年前那一日,在吴郡老宅中,遥遥听闻,庐江城破之时,他与同族小叔父(陆绩)相拥而泣,喃喃念着的那一个名字。
                    可是,过去早已风化成了尘埃,心境亦会随岁月流逝而变;虽说,没有剪不断的伤痛,没有化不开的仇怨,但过去终究不可更改,亲子却还是如此年幼,真相于孩童而言,当真有些显得,太过于残酷。
                    ——要让阿抗知道吗?
                    “……的确,许多年前,为父也有个特别憎恨的人,”他很缓慢地开了腔,声音亦变得沉重了许多,“阿抗……想不想知道?”
                    小孩子哪儿知道多少过去事,望见这打横趴的小老虎傻乎乎地点了点头,他却对着明月,轻轻叹了口气,慢慢说将开来。
                    “我和你这么大的时候,你的祖父,九江都尉陆骏,却已过身了,”虽然外表上风华未消,但他实际已将至知天命之年;可骤然忆起这些陈年往事,心头犹是剧烈一震,“当时,陆氏族中,你的曾叔祖父庐江太守陆康,于公爱民如子,于亲至厚至德,他将我与你叔父(陆瑁)和姑母们(顾陆氏、姚陆氏,顾谭之母与姚信之母)接至庐江,关爱备至,亦是他自幼教诲我,‘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
                    小娃儿听得入神,居然全神贯注,一言不发;而他说得入神,仿佛梦回往昔,又成了庐江城下,在老者身侧读书的幼嫩稚童,聆听着那位忧国忧民的老太守,兼具慈爱与深沉的声声教诲——
                    “议儿……人可以无傲气,却不可无傲骨;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任他如何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任他如何在政坛上叱咤风云,忆起人生中最亲的启蒙良师,却仍是止不住,内心深处,真情流露,化作眼角之处,一点莹润水珠。


                    IP属地:广东31楼2019-05-02 1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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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续上】
                      “啊,对不住你,一时失态了,”恍然从记忆深处醒转,他轻轻一拭眼角,复又与幼子继续说下去,“这样忧国忧民的一代汉室忠臣,偏生却惨遭飞来横祸,被一支远来的军队,攻城、拔池,杀气直冲牛斗……那一战,持续了一年有余;在那场战役,庐江太守陆康率城中军民死战,陆家大半精壮,都折于敌手;虽然你曾叔祖父本人并非为敌将斩杀,却也在当时,忧愤而亡……”
                      “——什么……居然会是这样……”
                      幼子年纪虽小,可心性通灵,自然看得出父亲此刻,已是痛彻心扉——就连偶尔的一声声蝉鸣,仿佛也被这刻骨悲伤所浸透,带上了几重哀痛的音调。
                      “——父亲,到底是谁,害死了曾叔祖父,还有我们陆家上下一大半的先辈?!”
                      “——你,真得想知道?”
                      “——自然!!!”
                      看着幼子那双纯澈通透如水晶般的眼眸,他摇了摇头,唇角微微露出一丝苦笑,很慢、很慢地,缓缓将那一个他许久不曾提及的名字,轻轻吐出——
                      “——那个人,勇冠锐世,魏武昔年亦言,‘狮儿,难与争锋!’;他便是昔日汉廷册封的吴侯、讨逆将军,大吴已故的长沙桓王,孙伯符,【孙策】,亦你母亲的生父,即你的外祖父是也。”
                      “——什——么……?!!!!!”
                      真正是平地一声巨雷,小男孩儿那双乌水晶似得瞳孔,在一刹那间,猛然放大——显然,真相太过让人惊讶,乃至让人,连思考都做不到了。
                      “……孩儿,为父没有骗你,”他轻轻拥抱着爱子,羽衣宛若雄鸟的翅翼,轻轻拍打着惶惑的幼雏,“自那之后,陆家便可算是家道中落,那时候你族叔祖父陆绩还不满十岁,为父亦只十二而已,却不能不为了陆家来日复兴,操持一切生计;但你外祖父却自此坐领江东,其中恩仇,你自能掂量……即使是后来,至尊继任,招揽本地贤才为用,但在你外祖父庐江那一役上,纵使是为父,也久久不能释怀……”
                      “啊……怎会是这般……”
                      幼小的男孩儿好不容易才挤出了几个音,显然此时心下,已是惊骇万分。


                      IP属地:广东33楼2019-05-02 1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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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续上】
                        “话已至此,你是不是很惊讶:为父在大吴朝中尚有一席之地,与你母亲的感情亦可说是融洽?”他面色愈发郑重了,“固然,你外祖父与陆家之间,确实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但若我执着纠缠于此,永远将他视为必须千征万讨的豺狼虎豹……”
                        又是好几段记忆涌上心头——这些回忆中,虽没有那个人本身,但其中千丝万缕,却都与那个人,有剪不断的关系——
                        “——问我心目中最值得爱慕的男子?那还用问!当然是——当然是我长兄!”犹记得昔日的将门虎女,弓腰美姬(孙尚香),尚未出闺之前,一提起至亲长兄,满面灿若夏花,“我长兄不但勇猛盖世,对待亲人亦极是体贴,你不知他哪怕在最忙碌的时候,却总不会忘记,照顾我们这些亲属女眷……”
                        “……如若你始终,还是放不下那一段家仇,”某个不为人知的夜,月华流转,七弦琴动;而那世间豪杰英雄士(周瑜),居然直接解下身上佩剑,连鞘便往他身前一送,“便一切都只冲着我来吧……问我为何要如此?不止是为江东之安宁,更是因为我与伯符,同气连枝,他想为之事,便是我想为之事;他若有未解之宿怨,纵他身殁,我亦发自内心,愿意为他承担……”
                        “……实话说啊伯言,真可惜你从没有在讨逆将军帐下待过,”行伍出身的阿蒙,即使已是军中第一把手,却仍有着格外爽朗的笑容,“讨逆将军非但作战英勇,万丈豪情;更是心系军民,所过之处,纪律极是规整严明……当年江东人众,无论出身富贵贫贱,尽能为讨逆将军死,这可当真不是虚言啊……”
                        “——若我只记一己之私怨私仇,大者,江东内乱;小者,为表象所惑,难识人之真面目,”对如今,已卸下了这个包袱的他而言,此时此刻的字字句句,俱是纯出自然,“若让现在的我,发自内心评价你的外祖父——固然,他过去曾为了建功立业、摆脱人之束缚,攻破过许多人守卫的城池;亦有于敌手,太过狠辣的一面,故曹魏郭祭酒,言其不能永寿……但他【确实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真英雄,是能为一方百姓造福的真明主,是侍亲至诚至爱的好男儿,是真正可与西楚霸王比肩的好儿郎。】”
                        “啊……父亲……”横趴着的小男孩儿眼神中,犹有些不敢置信,“您真的……真的这么认为吗?”
                        “——自然是真的,”他十分确信地点点头,“况且,圣人有言,‘【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如果我因前尘如此,便要再将其加诸于你外祖父的亲人身上,那么你觉得……”
                        “呜——哇!!!!!”
                        却是他的宝贝儿子,猛地就是一声雷鸣似的啼哭;再一下,居然霍如三江绝堰、银河飞落,忽地眼泪就如滚滚江水,从梨花般的面颊上滚落,倒把他这个能征善战的一代名将,给唬得愣神了。
                        【未完待续】


                        IP属地:广东34楼2019-05-02 1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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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阿抗你……怎么忽然……”
                          的确这场“暴雨”,甚有些突然——他那一袭羽衣,猝不及防都沾湿了。
                          “——父亲,阿抗……诶哟……”
                          小家伙显然是试图翻身要做个什么大动作,可才一动,却又耐不住屁股的疼痛,又是一阵哼声夹带着哭声;这可把他给忙坏了,好不容易才又扶正了这孩子的趴姿,不料这孩子还是动个不停,却闹得他愈发迷惑了。
                          “——你究竟要干什么?”
                          “呜呜,呜呜——父亲,抗……本来其实是,想要给你,郑重行个礼,这样,这样的道歉,才……才够庄重的,呜……呜呜……”
                          “——道歉?!”
                          “——呜,是,呜呜……”未来的东吴名将此刻却哭成了泪包子,才一点头,又是一堆眼泪鼻涕洒了下来,“父……父亲,阿抗……阿抗今天,实在是犯了错上加错的大错,非但不该辱骂他人、多加作弄,更不该在父亲面前,倔强无礼,一错再错……”
                          “——诶,你要认错便是,何故要哭成这般啊……”
                          的确,羽衣沾湿事小,孩子伤神事大;儿子哭成了一瘫软泥,他这当父亲的,心里能好受也才怪了。
                          “——可是父亲,如果您……呜,如果您今天不告诉我,我们陆家……呜,和皇家(孙氏家族)之间的恩怨,特别是呜……您和外祖父,之间的关系,阿抗……就永远不会知道,您的心中……圣人所说的那个‘仁’字,呜……扎得是多么深……”
                          小家伙泣不成声,说话也有些颠三倒四;但任谁听来,心中都会涌起一股暖流。
                          “父亲……作为半个有孙氏血缘的……呜,男儿,阿抗要谢你,亦要和你说对不起;作为陆氏子弟,呜呜……阿抗,更要如此,只可惜现在,没法跪着叩您……诶哟,诶哟,疼……”
                          “休要乱动啊……傻抗儿,”虽然他早已过了会放声大哭的年纪,但情之所至,眼角处,亦忍不住淌下了几滴晶莹,“你要真不小心摔地上了……明日你让为父,怎么和你母亲说呢?”
                          “呜呜呜……”
                          明月光影疏,清风动松竹;却是哪一袭羽衣白裳,沾湿了泪水与月光,恰再承上松竹柏之斜影,凄清故凄清,但却无端叫人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暖意。
                          【未完待续】


                          IP属地:广东35楼2019-05-02 1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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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他也不知道这小家伙究竟呜咽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守候了多久;只知道,天上月,升得愈发高了;而投落地上的如水清华,亦愈发澄澈通明了。
                            ——就像趴在膝头的小家伙,总会停止哭泣一样。
                            “父亲……阿抗不孝,虽然读熟了书,却未能理解其意,”小童子半耷着脑袋,嘴角亦是低垂着的,“‘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回,总算是……勉强更懂一些了……”
                            “知错就好,能增进新知就好,”他温润如玉的面上,露出了一丝晚云般的微笑,“这回你犯了错,你觉得应该怎么弥补呀?”
                            “呜,虽然父亲已经行了家法……但是,阿抗已经把祸,闯到诸葛伯父他们家里了……”小家伙看起来颇认真用力地想了想,才开口说出了想法,“嗯,下一回,如果父亲还要去诸葛伯父那儿,恳请您也带上阿抗,阿抗会……当面和伯父好好道歉,也会……也会和元逊兄长道歉的——啊对了,阿抗可以学廉颇‘负荆请罪’,这应该足够具备诚意了?”
                            “——哈哈,你肯去与他们赔罪,已经足够有诚意了;至于荆条……你怕是还背不动吧,”他努力压住了自己的一丝窃笑,却又伸手轻轻抚了抚爱子的头发,“成,为父以为,今日抗儿虽然有错,但知错能改,表现亦是不错的;所以今夜也别记挂太多,小孩子家,好好睡觉才会有好身骨。”
                            “嗯……不过,父亲,阿抗心里还有一个疑惑……如果不和您问清楚,抗儿今夜会睡不着的!”
                            “——什么疑惑?问吧问吧。”
                            “就是,父亲,分明你说,抗儿可以在门内躲闪你的藤条,但是……抗儿后来也努力跑起来要躲了,可是却总还是躲不过……这是为什么呀?”


                            IP属地:广东36楼2019-05-02 1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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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续上】
                              “——原来是这个啊,”他闻言,又是微微一笑;此一笑之温和,当真不下昔年,可使人引醇自醉之美周郎,“你躲不过的原因,其一,是你的身法,却跟不上父亲的手法;其二却是因为,你虽读了儒家启蒙,却还尚未学过兵家用兵之法,比方说,《孙子兵法·虚实》有言,‘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所以为父自然得趁你不备的时候开揍,又怎么能等你已经跑——诶?诶?这就睡着了????”
                              或许当真是支持不住,趴在他膝头的小家伙,居然说倒就倒,此刻已经是鼾声连天了;他正尴尬地低头一扶额,却还没将这小家伙抱起来之时,脸上却忽然挨了一记——
                              “——你这小子……居然……还会‘攻其不备’了?!”
                              竟然是这狡黠的小家伙先前故意装睡,引诱他为了抱起身体而凑近,好趁机给他大大亲上一口——虽然已不是真正的青春少年了,但忽然面颊上,就感受到这一阵如花瓣飘落似地触感,他还当真又体会了一把,久违地‘猝不及防’之感。
                              “父亲——阿翁,”如果说这小子对诸葛瑾,声音里蓄着一斤槐花蜜;那么此刻对着自己的生身父亲,这孩子的声音里,必是足足一百斤的精制槐花蜜,“抗儿不是故意的……只是,抗儿觉得刚才,又不小心勾起了阿翁的伤心,这又是抗儿的一大错;抗儿想了好久,觉得,嗯……只好这样赔罪了……”
                              “——行啊你,看来以后,再也不能说你是傻小子了,”他笑着轻轻一拍小家伙的肩膀,想了想,又吐出无比温和的言语来,“若是你真去诸葛氏府邸,好好给伯父和兄长赔个罪;这段时间的功课,又无甚差错的话……为父就教你学兵法好不好??”
                              “哇——真的吗?!!!”
                              “——自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柔和的月光下,书生将军的笑容,依然是昔年之温厚,“再过上一段时间,本朝的当阳侯、车骑将军朱然,应该能得闲些;若那时你能表现足够好呢……为父就带你上丹杨朱氏走访一趟如何?朱伯父家里也有位厉害的兄长(朱绩,字公绪),年纪轻轻已是本朝郎官,近日听闻更已能独领兵马,素以胆略勇力为人称道……”
                              “——这么厉害?只是……那位兄长的性子,该不会和……”
                              “——这个,你大可以放心,”还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又险些要忍不住窃笑,“朱家的公绪兄长性情极是直爽,和诸葛元逊颇不一样,日后若能得见,你便知道了。”
                              “哇,是真的吗?父亲刚才说,朱家这位兄长能独领兵马了,那他是不是也通兵法……”
                              “自然……”
                              “——哇!!!!父亲,这段日子我会好好念书学兵法的,只是朱伯父得闲的时候,您一定要记得带上我,我想……”
                              “——你还要不要睡觉了啊……”
                              夜色浓,月华幽;轻衣缓带,闲言碎语,任是谁也不希望,今夜之月,就这么落下吧。
                              【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The End】
                              【2019/5/2】


                              IP属地:广东37楼2019-05-02 1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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