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
木生尽力把自己缩成一团,好让自己暖和些。这几日东藏西躲的,现下突一放松下来,倒觉得有些不真实。
突然面前出现了一双精致小巧的绣花鞋,木生抬头却看到了红珠。红珠蹲下身递给他一包桂花糕,此时饥肠辘辘的木生哪顾得上什么礼仪,抢过桂花糕就开始狼吞虎咽。
“为什么不回家?”
木生慢慢放下嘴边的桂花糕,不禁湿了眼眶,“家早没了……爹娘也没了……”
红珠用帕子擦去木生的眼泪,莞尔一笑,“没有便没有吧,我也没有。”
木生呆呆地看着红珠,“谢谢……你,红珠姑娘。”
红珠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放到木生怀中,“我要回去了,这里有些银钱,你先拿着,去寻个住的地方,买些吃的,既得了自由便不要再回赌坊了。”
木生还欲说什么,红珠却匆忙离开了。
木生嗅着手上的荷包,是淡淡的栀子花香。
翌日,木生换了身干净衣裳,又去了赌坊。
红珠的话他不是未曾放在心上,只是他如今什么都没有,若不堵日后怎么活?况且自己新得的本事,若不好好用用,那岂不是浪费了?
一月以来,木生一日赌得比一日大,一日赢的比一日多。一月未到,木生就置办了房屋田产,羡煞旁人。
再入赌坊,坊中的人已隐隐有赶人的趋势。
“慢着!怎么?堂堂第一赌坊输不起了么?竟还有往外赶人的规矩?”
“小子!做人别太过!你晓得贪字怎么写吗?”
木生淡定坐下,“知道知道,今日我只赌三局,不论胜负,赌完就走!”
“这可是你说的!赌完快给老子滚!”
“着什么急嘛?我呀只跟红珠姑娘赌!”
楼上的玉郎听闻此言,不禁感到好笑,感情是来这赌坊寻姑娘的,眼眸眯起,玉郎摆摆手,红珠便下了楼。
瞥见红珠的身影,木生收起痞笑,人也坐得端正起来。
“红珠姑娘,我与你赌三局,若你都败了,可否陪我去看一场折子戏?”
红珠微微福了一礼,随后将目光投向二楼,玉郎慵懒地斜倚在扶手上,朝红珠微微点了点头。
毫无悬念,木生又胜了。
折子戏唱得是最常见的佳人才子戏码,从前木生只在戏楼外围踮起脚尖看过,从未想到有一日能够堂堂正正坐在最好的位置看戏,且身旁还有红珠姑娘作陪。
“红珠姑娘,这水晶糕味道极好,你尝尝?”
红珠未曾理会,只认真地看着戏台上的角咿咿呀呀地唱着。
“红珠姑娘,这茶听说也很不错,可要试试?”
“……”
“红珠姑娘,我现在住在城南,姑娘若得了闲可去看看。”
“……”
“红珠姑娘,这戏有那么好看么?”
“……”
木生见红珠一直不说话,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荷包小心翼翼地放到红珠手中。
“对了,红珠姑娘,这是之前姑娘借我的银钱,现下还给你。”
“我给你钱,不是让你再回去赌的。”红珠依然没有看木生,语气间是淡淡的疏离。
木生低下眸子,假装端起桌上的茶要喝,却被红珠阻拦。
“这茶你喝不惯便不要勉强,有时候桂花水的味道未必差过碧螺春,你……可知?”
戏台上最后一句唱毕,班主带着众人谢了幕,人群开始涌动离开,红珠亦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徒留木生坐在原处静默了许久。
三日后,木生又一次出现在了赌坊内,木生赌得兴起,未曾看见二楼的红珠紧蹙的眉心。
一日木生醉了酒,在人群间恍若看到了红珠的身影,想也不想便追了上去。
“红珠姑娘!红珠姑娘!你等等我!”
红珠将木生引至僻静小巷处,堪堪扶住欲倒的木生。
木生欣喜地像个孩子,“红珠姑娘我终于又见着你了!”
“公子,今后别再赌了。”
闻言木生突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所幸四处无人,不然木生肯定是要被围观的。
“不堵我能做什么……从小到大,别人都瞧不起我!嫌我命贱,嫌我是个穷鬼……我……我只是想有尊严地活着啊……”
“如今我有了赌钱的本事……有了大把大把地银子……我看谁还敢看不起我木生……”
“即便如此,你近段时间赢的钱也够了,收手吧。”
木生抬头,抹了鼻涕眼泪,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红珠姑娘,这是送给你的簪子,还望红珠姑娘莫嫌弃。”
锦盒中躺着一支镶红髄珠的发簪,晶莹剔透,色泽鲜亮,看起来价值不菲。
“我不要。”
“你……你不喜欢么?”
“我不要。”
“红珠姑娘,你便收下吧!那天我一看见这簪子,就觉得姑娘像极了这簪子,那么美,那么好。姑娘,我……我见你第一眼就喜欢你……虽然……虽然我现在还未见过姑娘的脸,但是我还是很喜欢姑娘。”
“我……我知道……像我这样的人不配喜欢姑娘这般好的人……但还是……还是忍不住喜欢……”
此刻的木生就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正结结巴巴地向喜欢的姑娘吐露衷情。
红珠只当他醉得不清满嘴胡话,转身预走,却不知木生哪来的勇气一把抓住红珠的手腕,然后将发簪插入了红珠的发髻里,又傻笑着盯了半晌,红珠羞极,挣开手匆忙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