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安安静静地走在街上。没有人说话,肩头偶尔擦过,又若无其事地错开,自山上一路走下来,竟也是难得的安详和平。
昨日落了一场雪,气温骤降,山上的林叶结了冻,庭院里大理石板的寒气直逼里屋。道人似乎感觉不到冷热,下了雪的第二天依然如同往日一样坐在石桌边冥想。直到赵高未时前来,被院门处扑面而来的冷气冲得退了一步,才发现院里的囚徒已经落了一身的细碎的白,如同一幅清冷幽微的留白水墨。
赵高微微皱眉,明知道道人已经不比常人,但这样毫不在乎自己,让他心里有一种难受的异样感。不待他开口,道人已经起身,抖落了一些细雪,墨青色的发梢擦过桌沿,径直向里屋而去。
赵高忽然有些不快。
“站住。”
道人停住了。
“......师父可还记得,来这里多久了吗?”赵高微微眯起了眼。
“......多久不是一样的么?”道人轻轻地笑了。
赵高又一次感到不快。道人的态度一直这样不冷不热,弄得他莫名心烦。
“今日是这年的最后一天。”
“不是。”道人直接否认。
“是。”赵高走上前几步,“不是干支纪年法,而是这个时代的纪年法。你活了这么久,难道还不如我一个直接来到这个时代的人清楚?”
“没有必要。”
“抱歉,我觉得有。”赵高戴了手套也瞧得出骨节分明的手攀上道人的肩,轻轻撩了一下道人的发,“恰巧今日雪后天晴,现在雪已经停了,不如我带师父下山一趟,算是活动活动。”
道人并未反驳,紧闭的眼看不出情绪。
于是,这一年最后一天的下午,囚徒被自家孽徒拐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