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的瓜吃百家
夏绪乾
老家农村的院落里,主人总会在院墙近处的犄角旮旯种上南瓜、丝瓜、瓠子等瓜类,除了自家吃着方便外,还可搭棚乘凉、绿化美化环境。
蔓生的瓜类作物爬上院墙后自然悬垂在两边。东家的院墙吊着西户的南瓜,西户的院墙挂着东家的瓠子,院墙外密密麻麻的瓜秧遮掩了院墙,更分不清是张家的藤还是李家的蔓。一道独具韵味和特色的乡村风景,年复一年,随处可见。
少不更事的我,瞧见自家的院墙上渐渐长大的南瓜,有的慢慢歪向了东邻居家。直到有一天,我在自家已经看不到它们的身影了。下午放学回家后,我爬上自己用三个方凳拼成的“品”字形阶梯,趁着东邻居家没有人盯着,将五个越墙的南瓜全部摘了下来。
想不到的是,爹娘不仅没有一句称赞我的话,反而责令我把摘下来的南瓜全部送回东邻居家。我心里那是一百个不情愿啊!愤愤地跟爹娘顶嘴:“咱家种的瓜,为什么白白送给他家?”爹娘绷着脸说:“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咱庄户人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老理儿。”
爹娘让我永远记住一句话:院外的瓜吃百家。那意思是:自家院墙之外的瓜,吊挂在谁家院子里就属于谁的——不管是谁种的它!院子外靠近路边的瓜,过往路人谁都可以采摘它!
第二天晚上,我在小伙伴家看见了瓠子拌鸡蛋做的水饺,就纠缠着爹娘要吃同样馅子的水饺。家里平时存有新鲜鸡蛋,唯独没有瓠子。爹娘问我:“坏小子,我们昨天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我点头应是。爹娘拉着我走近西侧院墙,扒开层层叠叠的瓜秧,指着藏在叶子下的瓠子说:“那就是西院你大叔大婶种的瓠子,跑到咱家里来了。你自己摘吧,谁都不会打你骂你的。”我依言而行,如愿享受了瓠子拌鸡蛋馅水饺。
让我对“院外的瓜吃百家”感悟更深一步的是,若干年后前邻居周大娘的一场急症。那天,周大娘身体突然有恙,中医言称需要一种叫金丝指葫芦的幼果配药。全村只有村西头老杨家种有几近失传的金丝指葫芦。而老杨一家常年在外闯荡,家中大门紧闭,空无一人。知情的乡亲们连招呼都没有和老杨家打一声,就采集了他家嫩嫩的金丝指葫芦,迅速解除了周大娘的病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