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啊顶

（3）

（5）
库丘林侧耳听了一会，“我没有听到声音。”
话音刚落，船长室的门铃就响了起来。蓝发的船长“啧”了一声，抓过外套披在肩上走向舱门。
拉开谈话用的小窗，库丘林从里面看到了他雇主的副手——一个身材粗壮，面容也谈不上和善的男人正从另一面看着他。
“BOSS叫你去一趟。”对方言简意赅地说道，库丘林胡乱点了一下头表示知道了。
“让我换个衣服。”他指了指自己，库丘林知道这个小窗足够让对方看到自己还赤裸着上身，但是对方一定看不到自己还没穿裤子。
粗壮的男人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地笑容，然后离开了交谈窗的范围。
库丘林关上小窗，重新走回床边开始穿衣服。
迪卢姆多已经爬了起来，正在套上长裤。
“看来你有事情做了。”
“真麻烦，你打算去哪里打发时间？”看得出迪卢姆多不打算回自己的舱房，库丘林问道。
“嗯，去甲板上，看看洋流。”黑发的海洋学家回答道。
“这个时间？”库丘林皱了皱眉头，“小心的，这条船……”他对床伴比了个不安全的手势。
迪卢姆多点了点头，“我心里有数，倒是你打算怎么办？”
“差不多了，下个补给港就可以……”库丘林做了个“递交”的手势，然后扣上了皮带，“好了，我去了啊，你出去的时候帮我关好门。”
迪卢姆多笑着比了个“放心”的口型，看着蓝发船长走了出去。
和粗犷大汉沿着走廊走了一会，蓝发船长认出这是去驾驶舱的路。
“怎么？不是去BOSS那里吗？”库丘林口气中带着无所谓地问道。
脑海中略过些许不祥的想法，但马上被他压了下去，不在脸上显露分毫。
“BOSS说驾驶舱里商量比较方便，上去吧，他在等。”
库丘林状似随意地摆了摆手，“他出钱，他说了算。”
蓝发船长一边说着一边爬上了楼梯，走向驾驶舱。
拉开舱门，库丘林不着痕迹地环视了一圈，值班的船员们还在自己的岗位上，但这没有让他放松分毫。
——这艘船本来就只有他、那个黑发的家伙和一些后勤人员是雇佣来的外来者，这些船员本就是他雇主的人，然而这间驾驶室里现在增加了更多的人手。
但是库丘林还不能问出“这是干什么”，毕竟看起来并不像他私下收集证据的事情被泄漏了。
如果真的是这种事情泄漏，反而不需要把他弄来驾驶室谈判。毕竟对于一个连武器都没有的船长，他们想怎么处理都可以。
“哟，老板，你有什么吩咐？”非常没有船长形象的打了个招呼，库丘林看着对方面前的电子地图。“怎么了？航线偏转了？”
“当然不是，只不过接下来的行程需要修改一下。”对方的手指在触摸屏上画了一条线，“以前方的礁石岛为标记，转向行驶，这是大致路线和海图，需要你规划出一条相对安全的路线。”
“我需要提醒你，如果不去下个补给港口，我们的物资只能在海上支持两周。”
“这次变向加上我们需要的时间，你会有足够的物资支持返回补给港，库丘林船长。”
“凡事都留下余地比较好，老板。这里是大海，你永远不能保证接下来会面对什么。”库丘林争辩道。
但是随即他就感到了什么东西顶在他的脑后，冰冷、坚硬的触感让库丘林立刻意识到是枪口。
他慢慢抬起了手，“OK，你是BOSS，你说了算。不过，我需要详细的洋流图，所以可以放我先去找一下您找来的那位海洋学家吗？”
蓝发船长缓步退出驾驶舱，走上甲板。
他需要尽可能的多召集一些不会协助雇主的帮手，迪卢姆多是个好选择，所以他得让对方第一时间知道这件事情。
就和之前对方告诉他的一样，黑发的海洋学家正站在船头。
库丘林看到的是迪卢姆多越过了安全护栏，站在船首背对着大海，只要后退一步就会跌入海中。
“迪卢姆……多？”库丘林只来得及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黑发青年侧过脸，探照灯的光线扫过他的身上，金色的眼在黑夜中生出一种璀璨的颜色。
他的嘴角勾勒出一个神秘、诡异又美丽的弧度，在库丘林的视线中慢慢后退了一步，向漆黑的海中跌落下去。

（7）
“我是不是该只穿一条内裤比较好？”穿好了弄干的衣服，库丘林突然想起来自己马上又要下水。
黑发青年摇了摇头，“还是多一层防护比较好，就算一会有防护措施，但是高速移动的情况下裸着皮肤对于你来说不会舒服。”
他一边说着一边给库丘林挂上了一条长链，下方缀着一块看起来像海蓝宝的石头。
“别弄丢了，这是你的水下呼吸器，另外还能帮你抵挡水压。”
有点好奇地拎起那个亮晶晶的小玩意，库丘林看不出里面有什么科技含量，只好往另一个方面想。
“魔法？”
“嗯，我没有施法天赋，所以这些东西准备的多一点。”迪卢姆多承认道。
“但是你能从人鱼变成人。”
迪卢姆多翻了个白眼，“我不是人鱼——而且变形是天赋能力，和会不会施法无关。”
被迪卢姆多拉回水中，看着对方的下半身再次变成了鱼尾之后，库丘林更加确定这小子就是一条人鱼。
发现自己说不清楚的迪卢姆多在水里喷了一串泡泡之后，拽住了库丘林的手，拉着他和自己的同伴们汇合。
库丘林不是第一次潜水，无论多好的潜水装置，只要不是那种完全密封的，潜水员的身体都能感觉到水流带来的阻碍。
但这次完全不一样，虽然海水依然浸湿了他的衣服，但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呼吸不畅、身体沉重的感觉。
就像在陆地上一样自在。
他伸手摸了一下迪卢姆多的尾巴——只捞到了在水波中晃动的尾鳍。
比起真正的鱼类尾鳍，人鱼的尾巴摸起来更加柔韧和光滑，最后看起来装饰性大过实用性的部分甚至轻软的像是丝绸。
“别摸——”迪卢姆多闷闷地声音传入库丘林耳中。迪卢姆多没有动嘴，库丘林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怎么把声音送入他的耳朵。
他讪讪地收回了手，任由迪卢姆多拉着他继续前进。
他们下潜了大约有一千米——这已经是真正的深潜，通常不会有人潜入到这个深度。
阳光已经无法透过海水的阻隔，而围绕在库丘林身边充当照明的是叫不出名字的鱼类。
库丘林认为是某种海洋鲀类，但是他知道的种类中，没有一种能发光，还是发出如此明亮的光。
这时候迪卢姆多终于停了下来。他松开库丘林的手，指了指下面。
蓝发船长试探地伸了下腿，刚好感觉到自己的脚踏到了实地。
这就到了？库丘林还没来得及询问，迪卢姆多就冲着他比划了一下，然后撮唇发出一连串声音。
不过库丘林听不见对方到底发出了什么声音，或许是超声波，或许是次声波，他只能从那一串气泡来判断对方做了什么。
然后——他听见了鲸鱼的歌声。
那是陆地上的人类最好奇的声音，甚至不惜动用各种方式想要倾听。库丘林也听过一些录音——他当然看过在海面上游曳的鲸群，但是鲸歌只有在水下才能听见。
“来了。”迪卢姆多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蓝发船长在发光鱼的照耀下勉强能看见一头巨大的鲸鱼浮在他的脚下不远的地方。
然后上方还有两头较小的。
水下的昏暗让他分辨不出是鲸鱼的种类，或许是大翅鲸，也可能是更大的鲸鱼——“接下来我要怎么做？”
“我会把你绑上去。”黑发的人鱼指了指鲸鱼，“或者你更喜欢待在他嘴里？哦对了，这是沃德，是巡逻队的成员，不是很喜欢变成我现在的模样。”
“原型自在多了。”一个没听过的声音在库丘林的脑子里响了起来，然后他看见那头鲸鱼张开了嘴。
“不不……我还是选择被绑在鲸鱼上面。”蓝发船长立刻做出了决定。
不过他的决定被无视了。
黑发青年最后还是拉着他进了鲸鱼的嘴里，不过在他们周围弄了一个类似过滤用的气泡。
至少没有库丘林想象中的鱼腥味——只是平稳的旅程带来的乏味，终于让一天以来惊吓不断的蓝发船长感到了困意，他靠着迪卢姆多睡着了。
再张眼的时候是被迪卢姆多冰醒的，库丘林刚好来得及看到黑发人鱼把手里的什么藏了起来。
他决定暂时不和恶作剧的黑发青年计较，“要到了？”
“已经到了。”迪卢姆多磕了磕鲸须板，让自己的队员张开了嘴，拉着库丘林游了出去。
他们悬停在一座巨大的城市的上方。
即使是他们悬停的高度，库丘林也只能俯瞰这座深海城市的一小部分。
光怪陆离的建筑群构成了这座城市的核心，周围没有任何的遮蔽，只是越临近边缘的地方有什么闪烁的光幕。
看着库丘林一脸震惊的样子，迪卢姆多眨了眨眼，“科学技术和魔法结合是真正的第一生产力，欢迎来到纽格兰奇——”
黑发青年的欢迎词刚刚说完，库丘林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见凭空出现了一根或许是大王乌贼触手的东西，一把缠上了迪卢姆多的腰把对方拎了起来。
一条他怎么看怎么眼熟，好像每天都能在镜子里看到的蓝发人鱼抱着胳膊突然出现在旁边的水域里，对方身后的小漩涡中冒出了另一根触须指着蓝发船长。
“小迪卢，你是不是要好好解释下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