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惊心吧 关注:513,072贴子:4,497,203

【步步惊心】梦浮生(浮生未尽修改版)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一楼给度娘吧~
原账号月下残影的梦昨天被永久封禁了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8-09-12 07:21回复
    第一章(1)
    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最苦莫过于求不得,放不下。
    那一日,桃花灼灼,映红了郡王府的半边天,若曦终是明白,到最后,她的心底,世间万物都比不上天地间那孑然一身的清冷身影。
    若有来生,若有来生……
    神智随着那荒诞的想法渐渐弥散之际,只余这半寸思绪在空中飘荡无依。
    不知碎了多少片,荡了多少回,慢慢的又凝聚在一块……
    当她迷茫的睁开眼时,惺忪而绝望的眼神中还闪着微许迷茫,自己虽全身无力,可倚撑一旁的案几倒也能勉强支起自个。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
    是回光返照了?
    十三红着眼,哽咽骂道“说什么回光返照,你还好着呢!”
    “十三爷?”若曦疑惑的抬了眼睑,黯然无光的眼中燃起点点辰光。
    若曦将手往小几上一搁,这才发现她坐着的这摇晃滚动的是马车,心里蓦的一紧。
    这是……要去见他么?
    若曦紧紧的抓住胸襟,身子一点点发冷,揪做一团的心却燃起了丝丝希望之火,她还可以见到他……
    她还可以见到他!
    若曦扬起嘴角,下意识抬起手欲触上自己的脸庞,却又迟疑,她,她这个样子……
    十三偏过头,不忍再看,可若曦这异样的举动还是忍不住唤了一声“若曦……”
    若曦讪讪垂下手,对十三无力一笑,她该满足的,她、是该满足的。
    能见着他,她就该满足了的。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8-09-12 07:22
    回复
      第一章(2)
      夜色深深露重重,夜露凉得让若曦心尖发颤,她一下了马车便有人扶着到了西暖阁,幽静的西暖阁唯有孤灯一盏,泛着黯然的黄晕。
      若曦移开了被宫娥搀扶的手,迫不及待的小跑至西暖阁门前,踉踉跄跄的步伐并不阻止她心中的雀跃,她想见他,她要见他,一刻也不想再等。
      只是,右脚不过刚迈出一步又慌忙顿住,迟疑收回,她愣愣的看着这道熟悉朱门,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知道,他就在那里边,只要踏进去,她就能看到那个叫她魂牵梦萦之人。
      可脚下却像注了千斤重,在地上生了根般,迈不开。
      有一种情叫近乡情更怯。
      她怕了,她怕她这张脸叫他憎恶。
      如此,不过一墙之隔,却好像千山万水。
      十三走到若曦身旁,道“进去吧。”
      待十三进了,心绪未平的若曦才小心翼翼的踏入西暖阁,唯恐放重了脚步,便会踏碎这一场清梦。
      宫殿幽深,她终究在灯火摇曳中见到了梦而不得之人。
      那张坚韧而瘦削的脸在暗沉的灯火下忽明忽灭,那一脸冷然隐忍叫她心神欲裂,这是她的胤禛,是她此生最后的执念,却因她,唯剩下万千苦痛。
      那一刻,她耳边再次响起了最后诀别时他的字字泣血之声“你知道它有多痛吗?你让老八如此伤我,你怎么忍心?”
      若曦,你怎么忍心?马尔泰若曦,你怎么忍心!
      若曦全身刹那无力,他们分明离得这样近,却早已各自一方。
      明灭的灯光下坐着的胤禛霍然站起身,手疾眼快的扶住了身子摇摇欲坠的若曦,若曦扶着胤禛的手勉勉强强撑着身子,却顺势半歪在胤禛怀里,她无力的朝胤禛笑了笑,真好,有你在,真好。
      若曦抬起手,颤颤巍巍的抚上胤禛的眉眼,一寸寸沿脸廓画了一遍又一遍。
      她说:莫爱着,爱别离为苦。若无爱与憎,彼即无羁缚。
      她说:要向孟婆多要几碗汤,忘了,都忘了。
      瞧见了他,才蓦然惊觉,相思蚀骨。
      所念忘记,不过皆因放不下,不愿放下的逃避之语。
      便纵是脱胎换骨,怕也止不住这疯长的相思之情。
      胤禛托着若曦的身子,轻轻的拍着她的背,眉间不由得担忧蹙起,这是……疑问的目光投向十三,十三沉痛的点点头“若曦,她、知道了。”
      胤禛的脸惨白了几分,忍下万千苦楚,轻轻拍着若曦的背,道“没事的,若曦,你还有我,还有我……”
      他也不知道是在对若曦说,还是在自己说。
      若曦反手抱住胤禛,我还有你么?还有么?
      有的吧?至少现在还有,哪怕是个梦。
      也唯有梦,我才能如此心安理得享受你的偏爱。
      更鼓响了四声,已有人在外等候“主子爷可要移驾东暖阁?”
      若曦惊惶松开手,袖子滑过指尖的那一瞬又反手抓紧,然后紧紧将他抱住,一会儿,再一会儿,哪怕再多那么一眼。
      她此刻什么也不想听,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想知道。
      她只想舍弃了一切,享受此时的片刻安宁。
      胤禛口张张合合,似乎是在安慰她,可她什么都听不到,听不到……
      她只知道,眼下,她身边,有他。
      胤禛一下一下轻抚着若曦的背,她痛,他亦之,可他却连痛也不能。
      若曦乖乖的半趴在胤禛怀里,良久,她才慢慢松开手,直视胤禛的眼,一字一顿“愿一世无梦。”
      我怕,怕你的梦里有我,有无穷无尽的苦怨。
      怕、怕你的梦都是苦的……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8-09-12 07:35
      回复
        试试沉不沉


        IP属地:吉林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8-09-12 07:40
        收起回复
          第一章(4)
          “做了什么梦?”胤禛走进来靠着床沿,握起若曦的手,柔和笑道“若是好梦一定会心想事成,若是噩梦,那遍忘了吧。”
          巧慧行过礼后退下,若曦看着步步走近的胤禛脑中一片空白,这张近在咫尺的脸让她好生模糊。
          他满是柔情的目光叫她恍惚迷茫,竟似一眼万年。
          “胤禛?”
          若曦全身哆嗦,抬起颤抖的手,又猛的缩回。
          那句句声声又在耳畔响起“不许你再碰朕!”若曦将下唇咬得发白,强忍着泪不愿去想,可那句话早已成为她忘不掉的梦魇。
          “我在。”
          “胤禛?胤禛!是你么?”若曦念着念着,强忍的泪终究是止不住,沿着脸庞蜿蜒而下。
          “胤禛……胤禛……”
          “我在。”胤禛轻柔的拭去若曦脸上的泪,不断应着,若曦唤一遍他应一回。
          听她唤着他的名,他才发现,他的名字竟会是那么好听的字眼,因为她在唤。
          “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何事么?”若曦直愣愣的看着他问,心里一揪一揪的生疼,每吸一口气,都凉刺骨,她局促不安的小声低语“我……记得不大清楚了。”
          “忘了?忘了也好。”胤禛一愣,眼中黯然转瞬即逝,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
          若曦听罢回以淡淡一笑,不是什么大事?可为何你眼里转瞬即逝的的伤痛是如此分明,哪怕眼下只余下淡淡微笑,可这样的对比是如此触目惊心。
          为什么我看着你的笑竟觉如此酸涩,倒想抱着你好好哭一场?
          可她不敢问,她怕问了便会激起他已经平息的恨意,她怕问了就维持不了这片刻温存。
          她承认了,被那日日相思所煎熬后,哪怕是鸠酒,亦甘之如始。
          若曦努力的扯了一抹笑,望着外头斜斜映着的光,甚是耀眼,这会子该是正午了吧?她道“人躺着越发的懒了,我想去外边瞧瞧。”
          胤禛一愣,也笑道“可不是嘛,睡了四个多时辰了,是该去走走。”
          若曦抓着榻沿,胤禛轻柔握过去,扶起若曦,若曦身子骨虚得很,晃了一会儿倚着胤禛站稳,却碰落了小几上的一本书,若曦捡起,是一本宋词,略略扫了一眼,登时脸色惨白,抓着胤禛手臂的力却来越大,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稳住自个,她的脑海里有个声音如鬼魅般,不断回响:此生难料,心在天山,身老沧州。
          “怎么了?”胤禛感觉若曦抓着他的手劲儿越来越大,抬起头时正见若曦拿着书的手臂微微颤抖,没有一丝血色的唇被咬得直哆嗦。
          胤禛忙夺过若曦手中的书,映入眼帘的是陆放翁的《诉衷情》,最后一句不过寥寥十二字,霎时脸色铁青,他死死地盯着书上那几个字,好像要把书戳穿。
          心在天山,身老沧州。
          心在天山,身老沧州!
          胤禛猛地把书合上,缓了一瞬刚惊觉适才自个忽然来这么一下,怕是要吓人一跳,语气放得越发轻柔问“可有吓到你了?”
          若曦看着胤禛担忧的眼神不想让他误会了,强扯出一丝笑,却是惊魂未定,比哭还难看,她道“没有,适才看到那词,一时想起不久前的日子,一时感慨颇深。”
          本是不愿他误会,可世间总是事与愿违。
          胤禛听罢若曦的答语,铁青的脸色霎时没了血色,心痛而不可自已,喃喃自语“心在天山,身老沧州么?”还未等到若曦的答话,他忙笑道“不是要出去么?走吧。”
          那话里竟有一丝不难察觉的慌乱,只要若曦开口,他总是没等她说完就抢过话头,然后拐到天边去。
          别说,哪怕我分明知道,这紫禁城于你而言不过是一座牢笼,可你不说,至少我还能自欺欺人。
          到御花园时若曦没成想到,竟是这样的天气,是他们最讨厌的毒日头!整个紫禁城像是蒸笼一个样,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这种天气简直没法活了。
          怪道她说要出来时胤禛的表情如此古怪!
          若曦惊愕,只是……
          眼下不是暮春时节么?该是桃花甚灼,开得很好啊,怎么瞧着丁香都开始败落了,而且天热如斯!
          难道她昏睡了一个多月?
          此时被绿叶衬托的牡丹依旧开得雍容华贵,却胜不过满园初绽的石榴花,一朵朵开得争奇斗艳,有的已经结了石榴籽儿。
          若曦心越发凉得慌,石榴花开意味着多子多福,而她此生是与之无缘了。
          本是散心,却成添愁,胤禛回去接见大臣时若曦百般聊赖的坐了一会子,着实无趣,再加上不愿在此招摇,便回了养心殿。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8-09-12 08:34
          回复
            第一章(5)
            浸在花香里的暖阁较之从前多了丝清甜,梅香听见打帘子的声音忙放下手中的活儿应了上去,笑道“姑姑可回来了。”
            梅香笑道,却见若曦面色苍白如纸,慌得忙和巧慧一块扶着若曦坐到卧榻上,蹙起秀眉问“这是怎么了?姑姑不是和皇上去赏花了吗?”
            若曦虚弱的笑了一笑“不过是这日头毒了些罢!”
            梅香帮捧了花露给若曦润润嗓子,默默立在一旁拿着蒲扇给轻轻扇风,若曦斜斜躺在榻上,合上双目闭目养神。
            捧着一个黑檀托盘的菊韵打起珠帘进来,手上托盘上摆着一个青花瓷盅和一个青花瓷碗,菊韵将托盘放到卧榻旁的小几上,一边往碗里盛羹,一边道“姑姑出去了大半个时辰,想来也该用膳了。皇上怕姑姑没什么胃口,特地叫太医院备了许多膳羹,姑姑尝尝,这是刚煮好的红豆薏仁山药羹。”
            若曦听着睁开眼,倒还真觉得有些饿了,而且羹品卖相很好,白里透粉,她略尝了一口,笑道“很香。”
            若曦胃口大开,竟用下了满碗的红豆薏仁山药羹,巧慧好不欢喜。
            梅香菊韵相视一笑,菊韵抿着嘴儿笑道“今儿姑姑还未起时,太医院送来了方子,皇上吩咐煮了好几份,给姑姑试试味,说姑姑不喜欢芡实的味,特地拿山药替了,又恐味道过淡,激不起姑姑的食欲,又添了白芝麻,如此反复数次。皇上果真心细,姑姑可不就是胃口大开了?”
            若曦回之清浅一笑,她似乎能看到胤禛为此尝遍百味的模样,若岁月如斯静好,哪怕就此一梦终结,她也了无遗憾罢。
            我走至生命的尽头,转身时你未曾离去,此生幸也。
            若曦用过羹后便觉得浑身乏力,只是懒懒的在炕上倚着,梅香菊韵二人忙打了热水伺候若曦洗漱,太阳还没下山时,若曦便已经歇下了。
            一梦纷纷扰扰,醒来便忘了半数,若曦睁开眼时透过纱窗看向外头已经繁星满空,里间内乌漆麻黑的一片,她能看到的只有外间隐约闪烁着灯火。
            辗转反侧惊扰了守夜的梅香,烛灯被点起的那一瞬巧慧和菊韵都匆匆赶来,几人问东问西的,就怕若曦出了什么事,若曦无奈道“不过是睡不着觉,竟惹出这样大动静。”
            怎料众人听后依旧是一副大敌当前的模样,任她好话说了三千六,都紧张兮兮的瞅着她,请御医的请皇上的什么都有。
            若曦扶额,她不就是睡不着么?
            若曦长叹了一口气,说“你们这么多人伺候着,我不是更睡不得了?我惯不用旁人守夜的。”
            梅香菊韵等人面面相觑,只好退下。
            巧慧坐到床沿,担忧的问“二小姐可是做噩梦了?”
            若曦摇头“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刚打了二更更鼓。”
            “那皇上歇下了吗?”
            “皇上?”巧慧忙抬头,眼里闪烁着恐惧,提起他,身体总是忍不住的哆嗦,低下头道“奴才不知。”
            “出了什么事?”若曦深感不对劲儿,巧慧刚到紫禁城那会儿很怕胤禛不错,可后来知道自己与十四不是真正的夫妻后,对于胤禛的那抹惧怕少了不少,虽不是完全不怕,但至少不至于这个模样,胤禛,他……做了什么?
            “奴才……”巧慧使劲摇头,咬着发白的唇道“没……”
            “巧慧,有些事情我记得不大清楚了,皇上也不愿告诉我。”若曦觉得自个就是在一片大雾里,什么也不清楚,不明白,她有好多疑问,却不敢去问胤禛,只能问巧慧了,“如今我身边只有你这么一个可信的,你与我说说,可好。”
            巧慧不安的抬眼,眨了眨,咬唇低头“二小姐,奴才不敢。”
            若曦想不到巧慧的回答竟是不敢二字,却又不愿为难她,懒懒的说了句“我知道了。”
            “既然忘了便忘了吧,好好和皇上过日子。”巧慧叹了一口气,神色悲戚,却是柔声道“而且皇上马上就要册封二小姐了,二小姐别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了。”
            若曦越发纳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若曦正想着,胤禛已经流星大步的走了进来,全然不顾一旁的巧慧行礼问安,只是一个劲儿问若曦可有什么不适,巧慧十分识趣的退下了,只留胤禛若曦二人互诉衷情。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8-09-12 08:43
            回复
              第二章(1)
              一闻暖阁里出了动静,胤禛便紧张兮兮的赶进来,见若曦只是静倚在床沿,软和的灯光打在脸上衬得她越发温和,微微松了一口气,笑着挨在床沿坐下,问“可是有哪里不舒坦?”
              若曦只是倚在床沿冲着他笑,淡如云山清远,胤禛掏出一方绣着木兰的丝帕,伸手为她拭去额头上的薄汗,若曦用手背抚抚额,道“我自个都不晓得出了一通汗。”
              胤禛垂下手,道“你身子骨寒,我也不敢在夜里叫他们摆冰盆子,可是难受?”
              若曦瞅着他摇头,一言未发。心中甚是懊恼,为何,为何她总是让他这般不省心呢?
              若曦这副模样叫胤禛心疼得厉害,若曦甚少说软话,可如今……
              胤禛,你瞧你做了什么?竟让她成了这般模样!
              胤禛将若曦紧紧搂在怀里,他们都是伤痕累累,只能在黑暗里相互舔舐对方的伤口。
              对于胤禛,这些日子她什么也不敢问,不敢说,却不代表她已经忘却,他的喜、他的怒、他的痛已经烙在心底,不可磨灭。
              胤禛见若曦一直不语,只能寻个话头再说想起了什么,装作薄怒的模样,道“外头的景致甚好,常去瞧瞧散散心也是好的,只是这阵子你身子骨虚着呢,可不能再走着了!上个月做出的那轮椅也不能当了摆设不是?”
              胤禛越是这么说若曦越发心酸,靠在胤禛怀里偷偷抹了泪,低声道“对不住,我又叫你担忧了。”
              “对不住。”
              也许这三个字你从来都不需要,可我却仅有此三字。
              “怎么又说这话?”胤禛想不到他这样一说就引得若曦至此,有些无措的哄着若曦,可他越是哄,若曦的泪就越发像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个不停,口中只是呢喃着对不住。
              这是胤禛不曾料到的,似乎她从出了一趟宫,回来就变了,在她的眼里心底,他似乎重了些。
              胤禛揉着若曦的额角,曾经我之最痛,莫过于你在我心上,却退我千丈。
              而今你的改变让我好生欢喜,却又陌生,我既希望你为我改变,又希望你一直保持最初的模样。
              可今日瞧见你这般患得患失的样子,心痛难忍,却宁愿你能少思一分,那痛我替你便好。
              “上个月?”若曦咬着唇,生生将泪**回去,脑里却捕捉到一丝诡异,不确定的又问了一声“那轮椅是上个月制的?”
              胤禛把手插进若曦散下的发丝里轻轻理顺笑应“是啊,这也不记得了么?前几日你还说那东西精致呢!”
              胤禛俯下头,宠溺的亲了亲若曦的额头,他在朝堂纵有千般算计,都抵不过爱上她后的万般无奈。
              若曦在胤禛怀里的身子霎时僵住,心头的那把火焰刹那熄灭,只余黑暗。
              竟是回到了一年前么?怪道巧慧会说出那番话,怪道她会怕你如斯,怪道你、你会待我如初。
              原来不是你已经原谅了我,而是你根本就不知道!
              你以万般真心待我,却仍蒙在鼓里,你若清楚明白,还会这般待我吗?
              若曦身子霎时无力,瘫软在胤禛怀里,适才还觉着夏日炎炎,这会子身子却冷得直达哆嗦。
              脑海里那个声音又固执的响起“不许你碰朕!从今日起,朕永远不想再见你!”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胤禛惊觉怀中若曦的异样,被她瑟瑟发抖的模样唬得慌,将她上上下下查看了一番,适才还好好的,怎的会……
              “太医、太医……”
              “我没事。”
              若曦从胤禛怀里探出一个脑袋,努力扯了一丝笑,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不敢去看那里边写满的担忧,贝齿将下唇咬得发白,声音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飘荡无依“我没事,只是想起了今儿早上的噩梦。”
              “噩梦?”胤禛将食指放在若曦发白的唇上,轻轻摩挲着适才若曦咬过的地方,笑拍拍若曦的肩头,说“梦都是反的,既是做了噩梦,那往后的日子定都是好的。”
              “是吗?”若曦想笑,可她发觉自己笑不起来,噩梦?她更怕这才是个梦。
              她发觉自个好生贪心,她不是想着看他一眼,就一眼便此生无憾了吗?
              可在他温暖的怀抱,熟悉的气息里,她才发现自己远远不满足于此。
              她眷恋他的怀抱,贪恋他的温情,她盼着这一刻就此天荒地老。
              “自然是。”胤禛笑揉揉她的头,道“睡吧,我在你身边。”
              若曦试着合上双目,又猛地睁开,紧紧抓着胤禛的衣襟,看到他熟悉的面容,松了一口气“你在,还在。”
              胤禛应着“对,我在,我还在。”
              “胤禛,如果,如果你恨我。”若曦猛地紧紧攥着胤禛的衣襟,瞪大了眼直直盯着他问“比恨八爷九爷他们还要恨我,是不是连我死,你都、不会来。”
              “胡说,你怎么会死!”胤禛的心咯噔一跳,似乎漏了一拍,他将若曦搂得更紧,好像一松手她就会飞走了一样,心里越发忐忑不安“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
              “告诉我。”若曦忽略被紧抱后的不适,也将胤禛抱得更紧,惨然道“是不是,连我死,你都不来,胤禛,是不是?”
              “我不会恨你,更不会让你死!若曦,你休想离开,连死也不行。”
              自私也好,霸道也罢,不会,我不会放手。
              哪怕你真的心在天山……
              若曦,我当真、放不开……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8-09-12 09:04
              回复
                第二章(2)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呢?”若曦慢慢松开手,推了推他,抬起一只手,抚平胤禛紧蹙的双眉,眼神越发坚定生冷,固执的往下说“也许有一天你恨我,恨不得从未认识过我,也许那时你会后悔,后悔你爱过我这个人。”
                若曦的话让胤禛越发不安,他不知道若曦为何会这样想,在他身边就这样叫她难受?
                她当真的想离他而去?
                “我此生做过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护好你。”
                所以你才会这般胡思乱想。
                所以你才会患得患失。
                若曦惨然一笑,你是不是也接受不了?呵,胤禛这世上,万万人为你展颜,唯我叫你心伤泪落,可偏偏你的心给了我。
                “我乏了,我晓得你有很多事没处理,去吧。”若曦真的无法说服自己,她和他会就此相安无事,横在他们之间太多太多,那段往事就是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炸了,炸得血肉模糊。
                原以为那道伤即使血肉模糊,她也能依靠上边结的痂自欺欺人,却原来,那把刀才刚刚往里扎。
                “好。”胤禛叹了一口气,明显他说什么若曦眼下也听不进去,让她好好静静吧,“你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若曦别开目光,把头埋在双腿间,她真的不敢看他担忧的眼神,他越是如此,她就越发现自己罪孽深重。
                当胤禛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若曦才捂住胸口慢慢抬起头,胸腔里撕裂一般的疼痛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她不知道那颗心已经是怎样的千疮百孔、鲜血淋漓,她只知道那里空落落,连心也没有了。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8-09-12 09:17
                回复
                  第二章(2)
                  五月仲夏,闷热席卷了整个紫禁城,即便东暖阁已经摆了四个冰盆子,胤禛还是止不住的心烦意燥,奉茶宫女奉上了胤禛最爱的太平猴魁,最被他暴殄天物的猛灌下去。
                  十三把头偏向一边,强忍着笑意不作声,以喝茶的姿势掩去了那丝不自在,偷觑了胤禛一眼,正色问“皇兄,若曦可还好?”
                  那日若曦得知不能再有孩子后一度昏厥,醒来后竟说出自己是回光返照等语,脸色更是骇人,着实令他担忧不已。
                  “尚好。”胤禛闷闷的回了一声,手拿起一本折子,还未打开,动作顿了顿,道“数日来朕虽未曾吃闭门羹,可她不是装睡就是……太医说她情绪波动过大,她既不想见朕,朕也让她缓缓……待今日的事能放一放了,朕去瞧瞧她……”
                  就怕她又钻了牛角尖,晚膳过后得去哄一哄。
                  十三听罢,安心的掀开茶碗,呷了一口,忽然“嘭”的一声,十三忙放下茶盏,只见胤禛将一本奏章重重摔在案上,脸色阴沉得难看,十三忙捧了一盏茶上前,让胤禛消消气。
                  胤禛却是摆了一张臭脸,和奏章较劲似的,只想把那他八哥或者十四弟的折子,果不其然,破破烂烂的“奏折”上字体东歪西扭,看了好一会儿才看得出来是廉亲王奏请皇上赐罪的。
                  十三在心里为老八捏了一把汗,皇兄正心情不爽呢!偏还来撞枪口!沉吟半刻,道“皇兄,八哥此举具因八嫂初逝,一时心中悲愤,皇兄……”
                  “老八亲口承认主使人去李延禧家闹事,朕还冤枉了他不成?”胤禛搁在案上的手重重一拍“朕说东他就偏爱往西,每每以破纸上奏,当真目无君上!!”
                  十三嘀咕着“您不也习惯了么?”待接到来自他四哥的眼刀立马肃色道“皇兄,八哥能上折子承认,说明其有悔过之心……”
                  虽然他自己也不信,但是这些日子皇兄是铁了心要挑毛病,不阻止,怕是更疯狂~
                  胤禛冷哼了一声,又翻起奏章,没想到越看越气,十本有八本都是奏廉亲王如何如何的,实在忍不住又摔了一本“瞧瞧,朕的好弟弟允禵授意其子弘明与允禩往来密切,私下多有谤语,以己贝勒之名恐吓官员……”
                  胤禛还未说完,被十三的一声“若曦”的轻唤给打断了,胤禛顿了口,偏过头,见珠帘后手拢着明黄色垂幔的人正是若曦。
                  若曦放下垂幔,挑起帘子扶着木屏一步步过来,忽视掉自己听到的话,扯了一丝生硬的笑“扰到你们了吗?”
                  胤禛和十三对视一眼,皆未语,若曦扶着黑檀木案沿角自顾自的说道“我听高无庸说你们两天未合眼了,今日也未传过膳,便让小厨房备了些粥,朝政再紧,也不能不吃东西。”
                  说着,已有宫娥捧了粥食上来,胤禛看看一旁滴滴答答响着的西洋钟,竟已过了申时?也就乖乖的用膳了。
                  说着,已有宫娥捧了粥食上来,胤禛看看一旁滴滴答答响着的西洋钟,竟已过了申时?也就乖乖的用膳了。
                  若曦轻笑了一下,可见到胤禛和十三双眼通红的血丝和眉眼间浓浓的倦意,又止不住揪心,道“皇上勤政,也不能总寻怡亲王,怡王府的福晋格格们见不到王爷也会怨皇上的,皇上要适可而止。”
                  正说着,高无庸来禀,侍卫图里琛前来复旨。
                  若曦有些窘迫,磕巴道“我,我先走了。”
                  图里琛打了个马蹄袖,拿出一叠信件道“奴才图里琛奉旨查抄已革敦郡王府邸,前来复旨,查抄过程发现数十封与九贝子往来信件,其中……兹事体大,特告圣谕。”
                  若曦的步子就像生了根,再也迈不开,八福晋鬼魅般的声音又一遍遍响起“谁才知道是始作俑者?谁还是始作俑者?谁才是?谁才是?”
                  若曦脸色瞬间惨白,抓着檀木案的手越发无力,口中不停颤抖。
                  胤禛督了若曦一眼,让图里琛跪安,若曦踉踉跄跄的想要走出去,被胤禛一个箭步冲上去扶稳,若曦想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胤禛,眼含水光问“你不会杀他的,对不对?”
                  “朕……”胤禛扶着若曦有些犹豫,若曦脸色越来越白,慢慢瘫在胤禛怀里,胤禛托住她,别过脸道“对。”
                  若曦惨白的面容终于有了丝血色,她一手抓住胤禛的手,一手攀着檀木案,勉勉强强支撑起自个,攀着木案的手正好抓住了一旁的折子,好巧不巧,正是八爷请罪的奏折。
                  眼不经意的督到字样,脑里只浮现“主使”、“闹事”、“请罪”、“廉亲王”等字,一瞬,刚好了些的面容再次全然煞白。
                  胤禛握住若曦的手,隐隐有气,只是想起太医的话,又在心里默念:“她身子骨儿弱,受不得刺激……”
                  如此反复数次方平复的身心,胤禛叹了一口气“只要允禩不闹事,朕可以暂且不去追究允禩罪责,你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若曦不可思议的抬头,紧紧盯着胤禛,好像是要辨别他此言真假,胤禛道“朕不能保证能忍得了一天、两天,还是一个月……你好好养着身子,朕……尽力而为。”
                  “谢谢。”
                  这数日来,她努力的把自己关在那小小的院子里,自私的不听不做,可即使如此,她也没甚脸面见胤禛,八爷他们是她害的,胤禛的诸多苦楚也是她害的。
                  她不敢像从前那样肆无忌惮的伤那个最在乎她的人,她也无法心安理得的享受他的疼爱。
                  不管是一天、两天,还是一个月,她可以给自己自私的期限,拖一拖,就一天、两天,或者一个月,让她再自欺欺人一次。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8-09-12 09:33
                  收起回复
                    第二章(3)
                    数日来,若曦看起来脸色好了许多,这让胤禛很是欣慰,同时也感到十分凄楚,她的笑颜不是为他……
                    年希尧去除寒疾的方子已经拿给太医院反复看过,虽不知是否有用,却也无害,对于年希尧的医术,他也是知道的,如此,他心中的希望之火又燃起一分。
                    这些日子,胤禛下朝后的第一件事总是过来西暖阁陪若曦一块用膳,顺便监督她有没有按时用药,为了若曦的寒疾,几乎是每天不离,连折子也搬到了西暖阁外间,有时他批折子,她看书,日子又回到从前的样子,似乎什么也没发生,就这样看着对方眼中的自己静静的安度岁月。
                    那日已过了午时,红日高悬,若曦坐在临窗的椅子上左等右盼,并没有听到那声熟悉又轻柔的叫唤,直到日头偏西,若曦耐不住性子,鬼使神差的往东暖阁而去。
                    听说他已散了朝,没有过来,想必他是在东暖阁了。
                    若曦刚走到外门,隔着门、帘就听到里边噼里啪啦十分杂乱的声音,这是……他生气了?
                    是谁,惹得他动怒至此?
                    这五月的天,最易肝火旺,奉茶的宫女可有及时奉上一杯菊花茶给他下下火?
                    东暖阁里气急败环的胤禛并不知道此时若曦正在外边踌躇,只知道自己被老八气得火大,直接把一堆折子扔给怡亲王,在暖阁里来回踱步,咬牙切齿的对十三说“你瞧瞧,你看看,这像是一个亲王做出的事吗?他有身为亲王的自觉吗?”
                    十三尴尬的捧着那一堆尚且能称之为“奏折”的烂纸,嘴角不由得抽了抽,胤禛刚踱了步子出去又返回来,对十三道“朕真想夺了老八上奏之权。”
                    十三呵呵一声应是,但这可能吗?不可能啊!皇兄发发牢骚就好哈。
                    胤禛不停的在阁里踱步,他感觉这几天就要疯了似的,看着老八那欠抽的脸他还得忍,还不能在若曦面前表现出来,偏偏老八也不消停,天天来气他。
                    “朕没降罪于他,他倒是不乐意,当着满朝文武质问朕为何不治他罪,让朕下不来台,好、当真是好得很!”
                    “昨日驻京的的科尔沁台吉刚来和朕哭诉,廉亲王不给盘缠尽皆逐去,朕是让他自己掏银子了还是怎么的了,啊?”
                    “皇兄……”
                    十三忽然觉得他这炸毛皇兄,甚是……可爱?
                    胤禛在暖阁踱来踱去,握紧了几次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坐在炕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情终是平稳了不少,无奈道“罢,罢,李延禧一事既无确凿证据证明由廉亲王主使,暂且压下,今日廉亲王在朝堂上种种诳语,不过因痛丧王妃所致。至于科尔沁台吉一事也具压下,朝廷还丢不起这个脸。”
                    十三微微松了一口气,昨日科尔沁台吉来哭诉的场面他也看到了,那叫一个凄楚,也不知那位台吉是不是太爱听戏,哭得和戏台上的强调是一个样的,现在回想,还是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
                    十三没想到他几个哥哥都不省心,刚熄了怒火的胤禛在拿起一本折子后又怒了“山陕人士令狐士义称‘山陕之民皆知九皇之美名,愿辅有道之君,不附无道之君’。聚集山陕兵民,欲对抗朝廷。呵,先是老八,再是老十四,如今连老九都是得民心的明君,就朕一个是昏君是不是?”
                    十三很想扶额,你们就不能消停点儿吗?
                    十三忙给胤禛倒了一杯茶“皇兄,息怒,息怒!”
                    胤禛抄起茶盏胡乱灌了一口,便把茶盏推到一旁,他倒要瞧瞧这帮人还在折腾什么!待到翻看西宁一带的留言时止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朕逼死了孝懿仁皇后?”胤禛一点一点往下看,笑得愈发癫狂,笑得前仰后合,忽然收了笑,冷凝着脸,把折子往案上狠狠一摔,厉声道“皇妣大行之时朕尚不足十一岁,也不知道朕是如何逼死她的?”
                    十三在旁道“山陕之地偏远,民不知其事,自然是人云亦云。”
                    “他们还真是不消停啊!何玉柱四处散播朕非正统,弑父逼母,就连京城,天子的脚下也有不少人传言。”
                    胤禛讽刺的笑了笑,先是说孝懿仁皇后被他逼得自杀,然后说的是孝恭仁皇后见他种种恶行撞柱而亡,一个个没个厘头,偏都来他身上捅刀子!
                    暖阁里的声音七零八乱的在若曦脑海里交织回响着,若曦扶着墙踉踉跄跄而去,里边两人再说什么她听不到也不想再听了,她从不知道,有一天,胤禛,她眼中的胜利者也会有那么多的无奈,也会被逼得退无可退。
                    她一直觉得,胤禛是皇帝,是最后的赢家,所谓的八爷党再怎么折腾也起不了什么大风大浪。
                    可她似乎忘了,所谓成王败寇,从一开始,这段战争就注定了不死不休。
                    不是失势了就会放弃,不是失败了就会离去,他们会用生命的最后一刻去见证他们曾在战场上留下的硝烟,这就是他们的宿命。
                    不死,不休,甚至死,也不会休。
                    她只记住了胤禛是赢家,注定是赢家,可他赢了什么?
                    他坐在了那把椅子上,可依旧有无数的是非扼住他的咽喉。
                    前路漫漫,他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他更不明白他能坐在那把椅子上多久。
                    她认为的尘埃落定也只是她认为罢了,这一切从来就没有停止过飘荡的脚步。
                    他为朝政殚心竭虑,每每因八爷一党怒火中烧,却因记着她的话生生忍下,也就只能和十三爷发发牢骚。
                    若曦,你在做什么?
                    若曦,从来一遍,你依旧再伤他,你对他的伤害从未停止。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8-09-12 09:51
                    回复
                      第二章(3)
                      她不知道自己在这养心殿四处转了多少圈,只觉得整个紫禁城都在脑中乱转,当她发觉自己腿僵了,才惊觉自己该回了,不能叫胤禛担心了去。
                      她木木的往西暖阁而去,未走到暖阁的二进门,却是听到了一阵争执声。
                      若曦倚在墙上,她乏了,不想再看到这样的场面,不愿面对。
                      可老天从不从人愿。
                      那两人的争执还在继续。
                      而这争执的原因是竟要见她。
                      十四还没进得了西暖阁就已被十三拦住,十四嚷着“我要见的人是若曦,他既然能把人藏在了养心殿,就还不是隶属后宫,我想见还不行了?”
                      “十四弟!你是来觐见皇兄的,要不是我与你一同出来,你认为皇兄会任由你在养心殿里乱闯乱撞吗?”
                      十四显然不领情,带着嘲讽道“那就多谢十三哥了。”
                      “回去吧,若曦身子骨儿弱,你在此吵嚷会扰到她的,到时皇兄……”
                      “哼,若曦才跟他多久,就成了这个样子?他到底想把若曦折磨成什么样?”十四道“如今她这个样子妃子不是妃子,宫女不是宫女,还不如放她出紫禁城。”
                      “够了,十四弟。”十三扯住十四,说道“再如何这都是皇兄和若曦的事,还轮不到我们插手。”
                      十三拉着十四往外走,凑到十四耳旁,压低了声音道“倒是你,你真以为你的那些破事皇兄不知道吗?那什么‘贵人守宗山’,‘奉二七为主,九王之母为太后,’这事你准备怎么处理?”
                      十四一副蛮不在乎的模样,冷哼道“他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弑父逼母杀兄的事他都做过了,还差屠弟吗?”
                      若曦听着双腿就要瘫软在地,十三说什么她倒是没听到,可十四的话字字清晰,像一把尖刀捅进她心里。
                      “十四弟!”十三厉声喝住,肃色道“你在哪听来的混账话?旁边愚昧无知,人云亦云,你是谁,是皇兄嫡嫡亲的兄弟,你也来捅皇兄的心口子?”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做都做了,还怕别人知道?”
                      两人拉扯的出了西暖阁二进门,谁也没想到就在出门时若曦就在那冷冷的瞧着他们。
                      “若曦。”
                      十三和十四同时轻唤,若曦只盯着十四不语,十四又问“若曦,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若曦依旧不语,良久才冷冷的说了句“不劳十四爷挂心。”继而从十三十四中间走过。
                      “若曦。”十四转过头问“你真的愿意为了老四留在这紫禁城吗?”
                      “若是不愿,我……”
                      “十四爷!”若曦顿住脚步,坚定的答“我愿意,就算毕生在此我也愿意。”
                      她记得,她一直都记得十四手中还有圣祖爷的赐婚圣旨,但是这次她不想,不想再让它公之于众。
                      心在天山,心老沧州。
                      她不想再尝一遍。
                      “还望、十四爷、成全。”
                      “老四,真的就这么好?”
                      “不是他好,是我不够好。”若曦没有回头,往暖阁一步步迈进,“我能有他,是修了几辈子才积攒下来的福。”
                      只可惜,我从不会珍惜。
                      胤禛,你大约真的是命不好,碰上了那样的母亲,这样的弟弟,如此的爱人,偏又生得这样隐忍的性子。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8-09-12 10:09
                      回复
                        第二章(5)
                        胤禛抑制着颤抖的手一僵,声音越发低沉得厉害“老八?”
                        有些疑惑,有些讽刺,还有些茫然,此时的若曦已经不敢再看他,而是推开他的手把自己缩到摇椅脚下泣不成声,她的悲戚伴着外边忽如其来的雷雨声搅得胤禛心烦意乱,那只还余留这若曦体温的手僵硬的举着。
                        指尖的余温被夜风吹得半丝不剩,僵得没知觉的手开始一点点发寒,他终究是又想起那句叫他夜不成寐的词句:此生难料,心在天山,身老沧州。
                        外边雨转骤紧,点点滴滴具打芭蕉,声声皆化作胤禛心上愁,胤禛头一次发现他的话里带着那么多的不自信和忐忑不安“你想着他么?你还想着他还么!”
                        因为他,你才会说出这般话,你想……想离开?
                        往事在脑海里迅速旋转,老八在殿外跪着 她在佛堂陪着,他一去伤老八,她就来伤他,她展开的笑颜不是为他,却是因为他应了不杀老八他们。
                        胤禛眼中的柔软渐渐凝成坚冰,呵,心在天山,心老沧州。
                        心在天山,身老沧州!
                        所以都是我在自作多情!
                        若曦面无表情的擦干的泪,目无焦距的散向前方,想?不想?那似乎都是错的。
                        她就靠在那不言不动,像一具雕像,她能说什么,她还能说什么?
                        她说什么都会是错的。
                        她的句句字字都会伤他,莫如不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胤禛没有听到她的答案,稀里哗啦的雷雨声伴着西洋钟滴滴答答的声音击溃了胤禛心中最后一丝期待。
                        “所以,这数日来你对朕是愧吗?”
                        他的话越发不可抑制的颤抖,对于她,他竟是这般忐忑和不安。
                        他竟是笑着的,可那笑,分明寒进了骨子里。
                        外边的雨锲而不舍的拍打着芭蕉叶,句句声声,这其中,唯独没有胤禛期待之声。
                        “你竟连话都不愿与我说了么?”
                        他曾满心盼望着的天堂,竟是这般荒唐。
                        她连话都不愿与自个说了。
                        胤禛扶着摇椅站起身,脚下微微一个踉跄,他扶着了一旁的矮几,方勉强站稳,转头至一侧,他忽然想笑,可怎么笑也笑不出来。
                        胤禛唤来宫人,手指着若曦“将她……”顿了良久,渐渐无力,声音低得几乎要被雨声埋没“送回西暖阁。”
                        那天雨一夜未停,两两伤心人就那样枯坐窗前听了一夜雨声。
                        自那日后,胤禛便再也没有踏入过西暖阁,而他对付八爷一党较之以往显得更加疯狂。
                        胤禛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就算真的有一刻闲时,也是没完没了的挑老八的错,他以为这样,就可以抑制住自己,不再想她。
                        那也只是他以为。
                        每每午夜梦回,最放不下的还是她。
                        下了那么多日的雨,她的腿如何了?
                        她这个不听话的病人连何太医也拿她没办法,她可有好好吃药?
                        越是抑制,他发觉越是不可忘却。
                        皓月当空,夜深露重,胤禛心思千回百转,他终究是放下手中的奏折,唤来高无庸。
                        高无庸在旁垂首默立良久,久到高无庸怀疑自己被主子唤来不过是一场幻听,高无庸踌躇许久,才听见胤禛低不可闻的声音“西暖阁那边……可还好?”
                        高无庸心里一个咯噔,这若曦姑姑虽住在这养心殿的西暖阁,主子爷要想看不过是迈一个门的脚程,可这些日子,他们这些御前的人着实不敢多瞟西暖阁一眼。
                        哪怕仅仅是一帘之隔。
                        “回主子爷话,梅香菊韵她们未曾回禀什么,该是甚好。”高无庸略略沉吟了一会儿,斟酌着问“主子爷想知道得清楚些,奴才这就去问问梅香。”
                        “不必了。”
                        夜深了,她该是歇下了,她一向浅眠,这两年来也没睡得个舒坦觉。
                        胤禛看着眼前跳动的烛火,有些嘲讽的一笑:你真是……
                        明明他该生气的,明明他该恼怒的……
                        可最沉不住气的还是他……
                        那段日子又下了雨,连着数日未停,他心中不安,心里念了多少回,可还是听说她的寒疾犯了。
                        听说这数日来她日日梦魇,听说她最爱坐在窗前发一天的呆,听说她……
                        只要听了一句,他的耳边便会都成了她,他嘴角浮起一丝悲凉的笑,终究还是鬼使神差的去瞧了她。
                        胤禛,你承认吧,你终究放不下。
                        胤禛,你承认吧,她注定是你躲不开的劫。
                        不过数日不见,竟像是过了三生,胤禛木木的看着神色憔悴的若曦,在她发出第一声咳嗽的时候就已经一个箭步上前,挨在她身旁,替她拍了拍背,带了些怨气“我叫你好生养着,听我一句就这样难?”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8-09-12 10:34
                        收起回复
                          第二章(6)
                          眉尖凝怨,怨过是怜,望着此时的若曦,胤禛连一句怨怪都话也说不出了。
                          倚在木榻上的若曦脸色白若寒雪,看起来清清冷冷的,没有一丝生气,像是随风而化了一般,此时听到胤禛的声音,有些恍惚与迷茫,那双秋水眸睁得大大的,有些红,似乎还有些肿,终究是有了些生气,她瞧了胤禛良久,笑了“你来了?”
                          “也只有梦里你才会来了。”若曦又把他当做了梦,她已经不奢望她的世界里还拥有他,只要他肯入梦,她也就满足了,她又笑:“梦醒时,犹自梦中。却只盼,时时生梦。”
                          胤禛喉间一紧,若曦的话勒得他的心生疼生疼,让他险些窒息,他的声音嘶哑嘶哑而压抑“如今,你只愿在梦里见我了?”
                          “不,”若曦茫茫的瞅着他,手捻着他送的木兰链子,笑得越发虚化飘渺“我连梦里的你也不想见。”
                          霎那间,胤禛脸色惨白,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走了一般,他以为她也会念着他的,哪怕只有一点,却原来,都不过是自个自作多情!
                          “我不想见,更不敢见。”若曦将木兰链子紧紧的贴在心口,感受着它的清凉,就像他的唇,凉凉的,却再也挥之不去,她的目光越发飘远,似在看他,又似不是看他“我怕我梦见了你会给你带来太多苦怨,叫你余生不得安宁。”
                          “可我舍不得,舍不得啊!”若曦一遍又一遍的摩挲着手中的木兰链子,喃喃道“只是怕,怕啊!我怕你的梦会苦,也怕我的世界里再也没有你。”
                          “我也舍不得。”
                          若说胤禛此前在一次次梦幻破碎后在心里筑起了高墙,那么,无论有多高多厚,都在这一刻崩塌。
                          蜜糖也好,砒霜也罢,他都甘之如饴。
                          胤禛搂过若曦,生着薄茧的指腹掠过若曦的脸,又瘦了,又憔悴了,竟是没有好好养着么?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18-09-12 10:53
                          收起回复
                            第二章(7)
                            “若是梦,那我和你梦罢此生罢。”
                            若曦将眼睁得越发大,里边满满都是不可置信,这……
                            “你不恨,不怨,不恼、不怒么?”
                            “怨、恼、怒,是也罢非也罢,为之奈何?”
                            他只知道,他逃不开,今生今世,生生世世都逃不开这个劫。
                            “好好睡一觉吧。”胤禛拍拍若曦的背,站起身,却发现她紧紧抓着他的袖子,里边竟有丝丝哀求,让胤禛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他轻声道“我叫人给你备膳。”
                            若曦只是瞧着他,怎么不肯撒手。
                            胤禛又坐回去,心里隐隐欢喜,又丝丝疼痛“对不起,我不该对你不管不顾的。”
                            又叫你患得患失了
                            若曦摇头,摇头,再摇头“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道歉的不该是你,怎么也不该是你。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18-09-12 10:56
                            回复
                              第三章(1)
                              今年夏季雨水格外的多,电闪雷鸣又潮湿得很,最不利于有腿疾的人,胤禛为此很是伤神。
                              好在当荷花开满池塘时,清晏殿后殿和交辉园里的温泉终于建好,胤禛得知消息的当日下午就和若曦拖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入了园子里。
                              只因大丧还未过,若曦虽能住在这圆明园里,胤禛却是不行,只是十天半个月挤了半日过来,见他如此奔波,叫若曦越发心疼。
                              若曦每日浸在温泉里,腿疼缓和了不少,可人也越发懒了,每日泡过温泉后便睡得香甜,就是叫也叫不醒。
                              初时胤禛被吓得心惊胆战的,盯着若曦一刻也不敢离,生怕她睡过去就不起了,又把年希尧叫来宫里好一通臭骂,恨不得把他给剁了。
                              偏偏这年希尧也是个奇人,说没甚问题,问他缘由,又硬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好在院正院判及那位医愣子何太医都说若曦没什么事,年希尧才堪堪保了此命。
                              有一回若曦竟连着睡了两天两夜,气得胤禛都要把年希尧家给拆了,谁知那年希尧硬是脸红脖子粗的,这般挨了两日后忽然冒出了一句“此状才祛湿之效,姑姑每日喝的药、用的膳,皆有此效,又兼日日来都是泡温泉药浴,初时猛力过了,自然如此。”
                              胤禛纳闷了“前两日你怎么不说?”
                              年希尧回得理直气壮“主子爷问缘由 而非此状。”
                              胤禛当时就气得扔了一个茶盏过去,年希尧,你还能让人更抓狂些吗?
                              “行了,怡王的腿疾与姑姑的差不多,你也去看看。”
                              太医院里顶尖的太医都仍在交辉园,且对怡王的腿疾是了解甚透,也好过年希尧一个外人,只是他毕竟对寒疾有所研究,叫他去瞧瞧也不无不可。
                              这事给若曦听却只是添了点下饭的笑饵,有时会问胤禛“照年希尧这做派,没少惹你吧?”
                              胤禛有时候竟是个话痨,给若曦吐槽了不少年希尧的事“有时朕怀疑他能不能看懂朱批,特
                              地在旁标了批注,偏生的他还是一件办得甚好,一件办得不堪,一件办得强差人意,一件办得一头雾水,做官成这个份上,也算奇才。”
                              若曦捂住嘴儿笑个不停,这年希尧和年羹尧嫡嫡亲的两兄弟,怎么性子天差地别呢?
                              “既然晓得他是这样的,那你还置什么气?我和十三爷都没恼,偏的你急成这样!”若曦倒了一杯太平猴魁,晾至八分热才递给胤禛,嗔道“平白的给自己气受。”
                              胤禛接过来暖暖手,默默不语,他是怕她这么一睡就真的彻彻底底睡去了。
                              年希尧不像何太医般会在宫里久了就学会了“不敢妄言”,他还是那样不管不顾,就这样生生说了“照姑姑的情况,再这样下午去,怕是也只有两三年光景。”
                              胤禛怒了,当时就差提着年希尧把他给剁了。
                              是的,害怕,他真的就怕,她的离开是那么猝不及防。
                              所以,他怨过也好,恼过也好,怒过也罢,如今他却不敢提及过往半字。
                              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于在她面前都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他终是不得不承认,她就是他的死穴。
                              明明百无禁忌,偏偏她是那一百零一。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0楼2018-09-12 11:04
                              收起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