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风之刃】
时过境迁,现在已是暖春,啁啾的虫鸣声混合着泥土的芳香沁人心脾,虽然偶尔有几声蛙鸣让人不是很舒服。天气的转暖,阳光也不再是那样的灰色,开始变得明丽而又令人着迷。就像伊甸中的智慧果实,散发着令人迷醉的魅力。
“威尔逊,浆果!”薇洛蹦跳着扑上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把浆果塞到了威尔逊的嘴里。
清甜的汁液在口腔里四散而开,杏子红蔻丹一般的颜色顺着嘴角流下,威尔逊慌乱之间伸长脖子努力地吸了一口,令人难为情的响亮的“吸溜”声响彻林间,与此同时的还有薇洛如同风铃一般清亮的笑声。
“咳咳咳……闹过了吧!突然一下会呛死人的!”威尔逊狼狈不堪,愤恨地顶着薇洛,旋即又被气笑。
女孩踢踢踏踏地走在林间的土地上,看着翩跹的蝴蝶跃动着轻快的舞步,看着跃动的游鱼翻出静谧的潭水,溅起点点水花,在空中映散出那美丽的七色光虹。凛冬的肃杀气息早就消散了,趁着夏天还没有裹挟着高温而来,这样的天气着实让人怜爱。女孩闭上眼睛,哼唱起歌谣:
花生而一季,落于时光罅隙
你我一遇倾心,绵延婉转留下无数踪迹
若遇变迁于瞬息,则一日即为别离
花可开一季,你我却永不相期
古老的歌谣诵唱着世间的爱恨纠葛聚合别离。薇洛的嗓音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少女的清甜优美与时光的铅华尽洗融为一体,总能把这些撩人心弦的故事唱的娓娓动听。威尔逊驻足而立,注视着薇洛,那阳光就恰好地透射过林间枝桠的小小缝隙倾泻在薇洛的脸上,她脸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细碎绒毛,几颗小小的雀斑却透过小麦色的皮肤昭告世间,这个女孩是多么的富有活力。
“呐,威尔逊。以后……要好好对我哦?”薇洛并未张开她的双眼,只是用足够两人听到的声音呢喃道。
“笑话,说得好像我之前就做得不到位,我的薇洛。”威尔逊走上前去,微微躬身,抬起薇洛的下巴轻吻了上去。
“呵。”一声轻笑。世界的齿轮突然开始疯狂地转动,发丝所悬挂着的达摩克里斯之剑终于摇摇欲坠,剑尖直指威尔逊。
地面上,邪异的玫瑰花猩红如血,它们开始肆意生长,把林中的空地占领得一丝不剩。威尔逊的嘴角突然掀起一抹嘲弄的笑容,不知为何,原有的长风衣突然多了一圈极为微小的黑色翎羽簇拥在他的领口。
“去吧,给那个女孩,一个礼物。我会安排她先拿到礼物箱子的钥匙的。”一个女人华丽的声音在威尔逊的脑中炸响,他不得不去做。
薇洛沉醉在刚刚的甜蜜中暂时无法自拔,恍若隔世的她问了一个问题:如果,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我离开了,你会怎么办?
期待着威尔逊满是宠溺词汇的回答的薇洛,却在接下来如遭雷击。
威尔逊突然放肆大笑,他的眉宇之间再也看不到往日的柔和,有的只是锐利得可以伤人的气息。他似乎着了魔一样,嘶吼着:
“我明明舍弃了那么多,明明做了那么多,而你现在却那么容易地抽身而出!把所有的后果,交给我一个人承担!说着什么不留遗憾,说着什么只是想做就去做了……你最温软的那种表情,你那种笑声,你甚至还那样轻轻偎依在我的怀里……到头来,不过全都是伪装出来的假象罢了!对……就像没用的布帘……现实的清晨来临的时候,根本,什么都!没有用!那些丑恶的假象!全都会暴露在阳光下面!那些令人作呕的蛆虫,那些你所谓的真相,全都是,假的啊!你的所谓纯真,都是建立在你把整个家庭投入火场的血腥现实之上啊!”
猛地被人掀开了心底的旧疮疤,薇洛猛地一颤。照常理,她早就对这些事情看得淡了。毕竟在那个世界,什么事情都会被那些爱嚼舌根的小市民们发酵成各种孳生了畸变病态的怪物,然后以瘟疫的速度裹挟着令当事者窒息的绝望迅速传播开来。
可是,能伤害到你的,往往是那些能最亲近你的人,他们对你很好,付出感情和精力。让你卸下重重防备将自己的倒刺收回体内,可正当你伸出手去的时候,他们却嗤之以鼻,哈哈一笑——“真是,好骗呢”。就像被华贵的锦缎包裹住的匕首,初识温软而又无锋。
最后图穷匕见。
威尔逊喘着粗气,宛如地狱的追魂恶鬼一般瞪着通红的双目盯着薇洛。
那本是暖春的煦风,现在,有些冷呢。冷得砭骨,冷得像凌迟的刀子一样,将血肉从身躯上剥离,对准心脏中最重要的部分——一刀而下。
薇洛瞪大了无瞳的双眼,转身,离开,抽泣,最后嚎啕大哭。甩下一路晶莹的泪珠,看去,竟然和刚才的水珠一样,映射着七彩的光虹,似乎在用绚丽的色彩痛斥着现实的不公。
良久,威尔逊突然一顿,领口的黑色翎羽悄然消失,作为旁观者感受着自己对心爱之人的恶语相向,让他目瞪口呆,也无比绝望。
她,离开了。这个世界,又是只有他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