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莫克森林。
原先翠绿颜色的森林被腥红的血色涂了厚厚的一层，本应凝聚清晨朝露的绿叶在宁静的肃杀中缓缓低落了一地殷红的血迹，溅在泥土上散发着越发浓重的血腥味。
看上去像是人间地狱的地方却只铺满了腥臭的血迹，却看不见一丝一毫的尸体和血肉。
纯白的靴子才在血色的落叶上，碾压出了相互摩擦的声音。年轻的男人一身白衣混着金色的绣边慢慢踱步似得在血林路上走出了一条无痕的道路，双脚上没有沾染上一丝血痕。
“上神，请原谅一切的罪恶。”男人抽出腰间的一把长剑，洁净的光芒在剑刃上流转，有些些许贪婪和些许蠢蠢欲动。
男人反手把长剑插入了地面浸染了鲜血的泥土，雪白中带着金光的剑芒贴着地面散播了出去，几乎是瞬间就净化了森林里那凌冽的杀气和让人难耐的血痕。
叛徒已经诛杀，任务完成。
男人从怀里掏出了一条干净的布条，轻轻擦拭着沾染上一丝血迹的剑刃，然后把视若珍宝的长剑收回了腰间。
雪白干净的男人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难以忍耐的事情一般，碧蓝的双眸微微低下，视线正好垂在摊开的左手上，那上面绘了一个金色的罗盘，像是某种未知的魔法。原本在罗盘上疯狂转动墨绿斑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浅蓝色的星星符号。
海妖。男人皱眉，但是在天荒节前已经没时间了。
天空中的光芒一片，完全看不出夜间繁乱的星星。男人自嘲了一下，什么时候自己也有动不动就像看星星的习惯了。
“尼古拉斯.修达维尔阁下。”
尼古拉斯转头，另一位金发碧眼的男人穿着教廷标准的衣衫朝他鞠了个躬后才开口：“教皇通知您尽快回去，天荒节提前开始了。”
“嗯，知道了。”尼古拉斯握紧了左手的罗盘，蓝色的星芒一闪而过。

我……又忘了更新！

第十一章 雕塑和白潭
梅希维尔堂堂正正、不受约束的从马车上走下来时，时钟塔的车队已经进入了海尼帝都的外城，他有些遗憾在龙吟声响起时自己居然正巧碰到破解魔法阵的重要关头——他什么也没看见，连切斯特都趁着他的导师不注意伸头瞄了几眼。
真是个大失误。梅希维尔郁闷的反思着自己从时历馆回来的那天晚上为什么没能检查一下桌上莫名多出来的信封。
“嘿，梅希维尔，刚刚看见了吗？”斯诺克等梅希维尔从马车上一下来就迫不及待的问着，“那红遍天的火花和雄伟的巨龙！即使只是幻像也掩盖不了苍空与天隐之龙的魅力！”
“不好意思，我什么都没看见。”梅希维尔脸色十分的不好，他刚刚被塞尼亚导师检查了自己水系三级魔法的练习力度，虽说掌握了是没错，但那个被世人称作“魔魇”的天才封魔导师还是习惯性地加大了考研的难度：使用咒语释放一个四级的水幕之界，梅希维尔在学长欣赏的目光下完成了开头，然后以用水糊了伊文一身作为结束。
“对于水元素的掌控能力依旧不强。”
梅希维尔在塞尼亚缓缓说出这句话后打了个哆嗦，他绝对不要在天荒节期间被关在屋里哪都去不了。
“导师，您超纲了。”梅希维尔撇撇嘴，用满怀期待的目光望向对他抱有超高期待的塞尼亚，“而且现在是放假，我相信您不会在这个时候还让我学习的是吧？”
塞尼亚苍白的脸颊挂上了一丝微笑，夸大衣袍下的手胡乱的蹂躏了两下梅希维尔柔软零碎的金发：“把东西放下后就去玩吧，莫德，毕竟难得来海尼一趟。”
这是一定的。梅希维尔心想着，时间塔的魔法师们因为拥有着上天赐给予的强大力量，所以从他们加入时间塔的那一刻起就被勒令禁止参与任何国家的一切军事政治活动。当然这群心高气傲的魔法师们也懒得管国家与国家之间那些纠缠不清的事，通通一心扑在了追溯魔法的本源和研究魔法创新上，这种赤裸裸的研究者态度让他们几乎可以说是偶尔才踏出时间塔一步。
所以这次前来海尼帝都的经历就显得更加的难得。
帝都城内的人流多的吓人，在这种热闹的环境下梅希维尔很开心的来回眺望着，时不时从天上飘过的风筝和路旁卖的蛋糕和糖果都让他有些舍不得离开。
最后梅希维尔是被切斯特拉近宾馆的。
这个季节，在天荒节的前夕想找到个好的地方居住可不是个简单的事，但这对于一众魔法师而言却不是个需要考虑的问题，帝国的皇室邀请他们前来自然也是帮他们准备好了住处。

宾馆坐落在内城，从大门口到城堡前的喷泉就要经过一块繁乱曲折的迷宫，更准确的说是迷宫装的花园，宾客们在花园中穿行可以感受到季节所带来的花与绿叶的香气和阵阵清爽的凉风——梅希维尔不知道是哪个魔法师的手笔，不过从酒店的奢华秀雅来看他可以肯定对方一定赚了不少外快。
城堡一楼的大厅正中央用金色的金属雕刻的雕塑，那是个龙骑士，她被风吹起的肆意长发和美丽的容貌并没有减弱她仿佛天生自带的威严，手中的长枪更为她曾添了几分独有的英姿。被作为底座雕刻出的巨龙张开强壮有力的翅膀，融化一切的龙炎从嘴里咆哮而出，疯狂的释放着龙族作为大陆最强的威严。
艾德文娜.格林和圣剑与黯渊之龙。
“我们俩一间房。”伊文探头看见了梅希维尔手中的钥匙和挂坠，“我帮你把东西带上去吧。”
梅希维尔没有拒绝，对于他们而言，在懒得亲自动手的情况下搬东西只需要一个小小的风属性魔法。
他们的房间在二楼，在切斯特和斯诺克的隔壁，门口正对的走廊下方就是摆放着龙骑士与龙雕塑的大厅。
视野很开阔。梅希维尔心想。
几个人到达这里的第一天，谁也没有自觉地把随带的东西都收拾起来，一个个的心都飞到市中心花里胡哨的美食和各式各样的娱乐上。
“好久不见，洛亚特尼安导师。”
梅希维尔站在二楼走廊朝着楼下看去，正巧看见一个拎着黑色手提箱的金发男子带着英俊的笑脸朝着自家的导师打了招呼。
“莱斯特伯爵。”塞尼亚弯腰向着伯爵行了个礼，“确实是很久未见，我对阁下那惊人的天分依旧是记忆犹新。”
莱斯特伯爵的脸上却挂上了苦笑：“那点小天分早被时间磨光，如今的我一点元素的力量都感觉不到。”
“真是可惜。”塞尼亚说着可惜的话，脸上却没表露出太多的情感，“假如当年老伯爵没有阻止，您会加入时间塔吗？”
“不会吧。”莱斯特伯爵摆出了优雅的微笑，“我是莱斯特家族的唯一后人，这个爵位必须由我继承，这是我们家族的责任和义务，洛亚特尼安导师。更何况”
莱斯特伯爵朝着塞尼亚眨眨眼：“我们手中的炮火与剑时刻为了陛下和女王而准备着。”
“您这次要为他们准备些什么，伯爵。”塞尼亚问道。
“一个法术。”莱斯特伯爵戴着手套的手指点了点另一只手中的黑色箱子，“我要能无时无刻的追踪到它。”
“没问题，这很简单。”塞尼亚的手覆上箱子，“但我希望能在结束的时候听到您关于用途的解释。”
梅希维尔没能听到两个人接下来的谈话，斯诺克几乎是催着他出去：“嘿，伙计们，今晚还要赶着回来集合去繁星河，所以剩下可以玩乐的时间没有多少了。”
“我想去趟外城的‘暖蜂蜜’，”伊文拎了拎自己的钱袋，“一早就听说他们家的蛋糕和果茶是绝品，这次有机会来一定要去尝尝。”
“我希望梅希维尔你不要去图书馆。”看着梅希维尔抢着想要说话，切斯特立马就打断了，“饶了我吧，刚刚你还对导师抱怨不能放假去学习！”
“所以我没打算去图书馆。”梅希维尔目瞪口呆，半天后才忧伤的开口，“我不知道切斯特你对我居然是这种想法！”
切斯特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

来过

“我想去看看天鸟的准备。”梅希维尔无辜的看着脸上写满诧异的伙伴们，“嘿！你们难道不想看看吗？说不定还能碰到占星术士，他们也只有在这个时间段才从黑塔出来，难道你们就一点不好奇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长得好不好看？头顶有没有长角？”
“说实话”
“并不是很想看。”
“这么一说我挺感兴趣的。”
切斯特和斯诺克用看怪物的表情看着师出同门的伊文。
真不愧是洛亚特尼安导师教出来的学生，真是太可怕了。切斯特和斯诺克不约而同的想着。
魔法师们有着超出旁人的天分，自然也就有着超出旁人的特权。
最终伊文还是被切斯特和斯诺克硬生生给拖去了外城的甜品店，在离开前梅希维尔还隐隐听到了二人关于剧院新出舞台剧的的讨论。
天荒节结束后一定要自己去一趟。梅希维尔心想。
收到梅希维尔想参观关于天鸟祭祀准备活动的请求后，海尼皇家的外交官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让人发来了邀请。
“不过具体能参观到哪一步还需要经过占星术士大人的同意。”
外交官用带有皇家标记的马车把梅希维尔拉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他能看见波光粼粼的水面和一座通天的黑塔。
至少知道了在占星塔周围。梅希维尔无奈的想。
“抱歉，占星术士欧利安大人不想让别人知道来这里的路径。”外交官看出了梅希维尔心中那一丝丝的不愉快，“不过今天欧利安大人不在，另一位占星术士在等候。”
梅希维尔看了看恭敬地站在马车旁的外交官，后者好像没有要跟过来的意思。
天鸟被关在一座临时用白砖砌起的围墙内，在黑塔和水面的映衬下白的太过干净、纯洁，漂亮的异常。
就像是传闻中的艾克拉纳斯雪原那般洁净，目光所能看见的地方除了雪白的死物就剩下了黑色的死亡。
梅希维尔看不见外交官所说的另外一个占星术士，也看不见本应该关在房间内的巨大风筝，似乎房间的一切事物都化作了地上的那一滩白色的湖泊。
白色的，像牛奶似得水潭却像火山口的容颜咕噜咕噜冒着气泡，白色的气泡被顶到水面“啪”的一下炸开，梅希维尔总觉得在自己的臆想中问到了硫磺的味道。
怪异水潭的旁边一群黑色的物体一个接着一个的趴在边上，安静的没有一丝动作。
那是鸟，梅希维尔只觉得两眼发黑，那是鸟！把纤细脖颈顶端的头颅伸进水里硬生生淹死的鸟！密密麻麻，数以千计。
梅希维尔恶心的想吐，硫磺的味道夹杂着尸体的腐臭不受控制的钻进了他的鼻腔，他想念个魔法把它们吹散，但没有用，梅希维尔捂住口鼻缓缓地跪在了地上，怪异的场景和难闻的味道像强迫进入脑子里的梦境，无法驱逐只能被迫去接受。
直到死亡。
梅希维尔还没想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就好似被人从背后敲了一闷棍般陷入了昏迷。

第十二章 占星和船
白色的砖墙和白色的地板都被夕阳的余韵染上了灿烂的昏黄，梅希维尔靠在躺椅上起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番景象。
“你醒了。”
梅希维尔定了定依旧昏昏沉沉的脑袋，抬眼望向照顾自己的男人，那家伙漂亮的简直不像话，秀丽的五官文雅又温柔，泛着浓重阴影的眼角带着勾人魂魄的魅力，金灿灿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就像从额角划过的露珠，性感迷人。
但是他的声音却出了气的清亮动听。
梅希维尔眨眨眼，他总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要是替代梅西歌舞团的主演参加舞台剧的表演一定更能吸引贵族的年轻少妇小姐们。
“我叫修，帝国的十二占星术士之一。”自称是修的迷人男子温柔的给梅希维尔递上了一杯温热的水，“你刚刚一进来就晕倒了，是身体不舒服么？”
“不，我没事。”梅希维尔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他意识到了眼前的这位就是先前外交官所说的剩下的那位占星术士。
“谢谢你。”梅希维尔接过了水杯，脑袋里不停地回响晕倒前看见的怪异场景，那一切就像只是个幻觉，他好奇的再次打量了四周，还是同样的白色瓦墙和同样的天鸟。它们正常的不能在正常，异常的似乎只有自己一人而已。
梅希维尔努力让自己不再去回想那白色的水潭和上千只自杀的禽鸟，把话题带向了他最初好奇的事物上：“您好，修先生。我是时间塔的火系七级魔法师，这一次跟着导师来参加海尼帝国的天荒节。应为机会难得，于是就想来近距离参观一下天鸟，如帝国的占星塔不介意的话。”
“时间塔的魔法师好奇，我当然不会介意。”梅希维尔喜悦的得到对方的同意，又与此同时敏锐的察觉到了修不与自主的苦笑。
“其实说是有我们来准备天鸟的祭祀，不如说我们仅仅是在做苦力。看，”修丝毫不介怀的拖出一旁雕花的盒子，打开后梅希维尔在里面看到了一张一张画着奇怪符号的白纸，每一张白纸的正中间都贴着一颗黑色的珠子，软润德好像珍珠。
修从当中抽出了一张，秀气的双手快速的将纸张翻折成了一颗六芒星的形状，当中的黑色珠子是被对准了六芒星的正中央。
“只要把它们贴到天鸟上去就可以了。”修一张一张折叠着，因为习惯了这项工作而进展的无比迅速。
“这上面画的是什么？”梅希维尔被诡异的符号挑起了兴趣，在他还算知识丰富的脑袋里面从未见过这样的符号。
但是修没能立刻给他回答让他惊讶，梅希维尔本以为这是占星术士们特殊的学问，正打算跳过这个话题，修犹豫了一下回答了：“看上去，应该是镇魂曲谱写出的阵法。”
随着犹豫的过后，修又接着说道：“这些东西都是老师交给我们，让我们来完成的任务，我们既不了解也无所谓。”
“无所谓？”梅希维尔被这个初次见面的占星术士的冷淡态度轻微吓了一跳，“我一直以为这是你们的工作。”
修再一次沉默了，就在这短短的一两句话之间，盒子里的纸张都被折叠成了端正的六芒星，他现在开始打算把折纸们挂在祭祀的风筝上。
“其实占星术很奇怪。”修回答，又像是答非所问，“雷欧很奇怪，欧利安也是，除了天荒节这短短的几天外，我们都在黑塔那一片天地里生活着。就这么活着，又像是已经死亡，包括老师也是同样，具体点来说就像是预知到了这个世界的死亡，于是就消极了，觉得世间的一切生和死都毫无差别。”
梅希维尔身体里的某根弦像是被小提琴手触动了，在耳边弹奏出了不停嗡鸣的颤音。
“那你们平日里的工作是什么？”梅希维尔好奇的问道。
“观察天空和星象。”修贴的很快，天鸟上被装饰出了漂亮的花纹，“没日没夜的画着星盘和星空图，虽然最终能得到不少，但画图是个精细的活。”
“然后呢？真的能预知到未来么？”
看着魔法师眼神中的好奇与一丝丝质疑，修笑了：“能的，但是要知道，无论预言出什么样的事物，最终的结果无一例外都走向了死亡。”
“但是过程总有些不同的。”梅希维尔挑眉，“不同的流星划过总是能留下不同的痕迹，我们活着不总是为了那不可变动的必然。”
“是的，阁下说的没错。”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笑容越发的温柔和羞涩，“总归是有些不同的。”

梅希维尔总觉得眼前这位漂亮的青年身上带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气质，他心里想着不知道只是修是这样还是所有占星术士都是这种飘乎乎的调子。他抬起手腕上的炼金表看了眼时间，知道到了他该离去的时候。
晕倒的时间真是该死的长。梅希维尔稍微有些不情愿的道了别，脸上依旧挂着漂亮的微笑。
“对了，”临走前，梅希维尔转头问了结束工作的占星术士一个问题，“你还记得天荒节的起源是什么吗？”
修还了他一个微笑，但并没有回答问题。
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把天鸟用马车给运了出去。
“嘿，我们找到你了。”
梅希维尔遵守着最初的约定，跟着外交官的马车当了一路盲人后，平安无事的和魔法师们在约定好的内城集合。在路上，梅希维尔不止一次的想通过路程和时间来大概判断一下刚刚所在的位置，但是隔绝了元素力量的车厢和车夫刻意的绕路让他无奈的放弃了这个想法。这些麻烦的花招总让梅希维尔觉得占星术士那帮人阴冷又诡异，方方面面都透露出一股不安定的气氛来。
不过他的这些心思在越发的深究前被伊文和切斯特手中的蛋糕的糖果拉去了注意力。
“你真应该跟我们去看看。”伊文把手中的纸盒塞进了梅希维尔的怀里，“喏，给你带的。”
梅希维尔低头挑开了木盒子封口上的精致纽扣，里面被塞满了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糖果，有人们最喜欢在冬季食用的暖糖，还有店家自创的点心，内心里加了牛奶和蜂蜜让蛋糕在唇齿间留下甜甜的余香。
“我们还预定了舞台剧的门票，当然也有梅希维尔你的份。”斯诺克很兴奋，不过很快的又垮下脸来，“今晚天荒节，明天还有宫廷的舞会，最早也只能后天再去看了。”
斯诺克话音刚落，各家的导师就在大厅里准备着集合，梅希维尔匆匆忙忙的把好友带给他的小礼物收回了房间，然后跟着时间塔的马车一路坐到了繁星河的游船上。
伊文原先还满怀希望的能在祭祀开始前认认真真见一面海尼帝国的皇家，结果还没瞄见人影就被领导了船舱内。
“别瞎想了。”切斯特掐死了他的念想，“繁星河直接流过皇家城堡，皇室的成员们向来都在城堡里上船。”
“那我们来时做什么的。”伊文抱怨的话没说完，就听见切斯特的导师詹姆斯.布莱克站在人群中间亮出了洪亮低沉的嗓音对着略显凌乱的学生们喊道：“听好了，虽然我们理念是从不插手帝国的事物，但我相信时间塔的魔法师们都能拿出和本人相符的庄重和尊严，平等的和平的对待帝国和他们的子民们，禁止毫无理由的使用、滥用魔法。祭祀期间保持沉默就好，我们只是参观者，给我记住了！”
看着眼前的学生们都点点头，詹姆斯扯出了一个豪放的笑容：“进去吧，时间塔的魔法师们。”
游船内部的空间不大，本身就是为了这次祭祀建造的，相比有些狭小的船内空间，甲板更显得空旷明亮。
船身和它的内部都由赤色和黑色为基础颜色装饰，梅希维尔看着豪华的船舱和摆满了各式各样华丽装饰品的甲板，不由得觉得能在短时间内打造这么一艘仅仅起了好看作用船的海尼皇室的有钱。
“好想带走。”
伊文带着眷恋的神情抚摸着架台上做装饰用的宝剑，就像窥探着富有巨大魔力的宝石。
“你又不做骑士！”斯诺克没好气的回道，“要带也应该是摆在栏杆上的吊坠，看见没。”
梅希维尔跟着伸头看了一眼，那是个雕刻精致的挂坠，三颗大小各异的绚丽红宝石被精细设计后镶刻在挂坠上，他粗略的扫了一眼除了漂亮外毫无作用。
“又不是带带魔力的。”切斯特瞥了一眼四处看看摸摸的学弟斯诺克。
“好看。”斯诺克还了他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
“快看快看，皇家的船来了！”
站在最边上的魔法师们近水楼台率先看到了船外的风景，快速的把战报吼了出来。
梅希维尔跟着一众人群们探头看着，另一艘更加豪华靓丽的船从他们的身旁经过，甲板上的克雷格国王和王后出于礼貌和敬意向他们远远的行了个优雅的礼。
“王后真漂亮。”
听到斯诺克在耳旁轻轻的低语说了句，梅希维尔狠狠的在对方腰间掐了一把。
“差不多，我们也该走了。”
静止的船随着机械性的“咔嚓”一声轻响，开始缓缓的前行。

第十三章 洞窟和乌鸦
今天依旧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他眯着眼睛仰望着头顶金光灿灿的太阳，脸上挂出属于少年的温暖笑容。较长的白色衣袖在他去井边做每日功课准备的时候沾染上了春日里泥土和芳草的清香。
脚下踩的那片草地很松软，中午浓烈的阳光早就晒干了清晨凝结的露水，让人很想躺在上面享受慵懒的午休时光。但他知道不行，教父还在井边帮他守护着圣水，神也还在等着他的祭品。
这是他必须做的任务，也是只能由他来完成的工作。即使是教父都不行，他开心的想，这是他的骄傲。
他按照每天一次的习惯走进了教堂，教堂很宽阔，虽然比不上“花园”那么温馨舒适，但也是他最喜欢的地方。因为从他记事时开始，教父就会手把手教他知识教他关于神的一切，还有教他关于他天生的职责。
教堂正中心还有一口井，相比于提取圣水的井，这一口更加的纯粹和深邃。但他更喜欢另外一口，因为做功课时来回倒水的动作和事先的准备在刺眼的阳光下会让他更加的疲劳，另外在地下岩洞里的石井就清凉很多。
他把桶里的水倒进了井里，用雪白的袖口擦了一般额头上的汗珠。
地面上刻画的痕迹越来越淡了。他有些苦恼的盯着地上的花纹，那是他在教父的帮助下第一次独立完整画出的“图”，他很不希望自己的杰作就这么的淡化。
但也是无可奈何，他心想，下一次画图应该就在这几日了。
他又匆匆的从草坪穿过，来到阴冷的洞穴，里面一片黑暗。但他已经习惯了每天的来来回回，黑暗的视线一点都不影响他轻快的脚步。洞穴里很凉快，甚至有些冷，石块铺垫成的阶梯上能踩踏出水珠溅落的声音。
这个洞穴是积着水的。
在教父严肃的视线下，他和往常一样把木桶拴在绳子上，然后递到井里，舀出清澈的水后再领出去。
就这么简单的来回了三趟。
“好了，就到这里。”
教父的话不多，他很清楚，自从小时候的常规课程结束，每天就剩下这唯一的功课后，教父就很少和他开口交流，除了在舀够了水让他停手的时候。

他记不太清了，但隐隐约约好像是在十岁的时候就上完了教父布置的功课。虽然他不清楚十岁代表的什么意义，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教父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于是他乖乖的听着教父的话从教堂里搬出来，带着为数不多的书本和生活用品住进了教父为他准备的“花园”。然后从最初教父不要他了的悲伤逐渐的变成了和邻居们打成一片的乖孩子。
他回到了草坪，沾上了停靠在溪流上的小船，干枯的竹篙一下一下的撑进了河流下的泥土里，加速小船的前行。然后径直冲进了天然形成的另一个洞窟，背后是一个更加开阔的蓝天白云。
他居住的这块地方人烟较少，一路上除了水流的哗哗声，没能看到其他在溪水旁洗衣服的妇女或者是划船出行的青年。他最后把船停在了一个岩壁高处洞口下，然后顺着垂挂下来的翠绿藤蔓爬了上去。
洞不算太小，前前后后算下来有三个房间。他从石头制成的柜子里取出了一套新的麻布制成的衣服，并把一身的雪白换下套上了新的。
他只能穿着那套白色的袍子出现在教父的身边，否则就要被赶出去。
然后开始看书。
他总是在看书，虽然书就那么几本，剩下的也不过是听教父上课时所记录的笔记，但他好像总是能记住却又记不住。像是记忆，但是无法回想，迷茫的一片空白。
就像是迷路在了充斥着烟雾的森林里，他想着，脑袋里不由自主的出现了这么一种感觉，虽然他不是很清楚“雾”是什么，因为从来都没见过。
他打了个哈欠，躺倒在了粗糙的石椅上。坚硬、凉快，然后带来了一丝的睡意。
下午还要帮忙住在溪水支流另一端洞窟的婶婶收获新一年的种子。他迷迷糊糊的想着，还要准备明天晚上的聚会。
都是一复一日的日常。
但总归是有变化的，地下的深渊里，有个物体在包裹的岩浆中缓缓地移动着。

这是梅希维尔第一次看天荒节的祭祀，他并不清楚切斯特和伊文是怎么样，但他确实是被漂亮的景色和环绕在天鸟周围的星空震撼到。
不带魔法的杰作，多么棒！
他们所在的位置离着水面上伫立着的祭司很近，正对着那一张带着古朴面具的脸，双眼的位置高高的向前突起，弯弯的嘴角裂开了令人心惊胆战的弧度。
梅希维尔皱眉，他总觉得这么怪异的面具配不上天鸟的美丽和清纯。
船上所有的导师和学徒们纷纷扬起头，看着白色的风筝挥动着优雅的翅膀裹挟着夜空中的风盘旋上了天空，那是一场纯粹的飞行，没有夹杂一丝一毫的风元素波动。
“原来用炼金术也能飞！”梅希维尔身旁的斯诺克嘟囔着，“当时要不是觉察到魔法的天分，我就被家族送进大炼谷了，现在想想做个炼金术师也没什么不好。”
“我觉得你的天分还是比智商高上一点点，”西蒙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了上来，在切斯特背后用阴森森的语调讽刺着，“做时间塔的魔法师还需要天赋，在大炼谷当炼金术师那只需要智商。”
斯诺克轻轻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说话。
梅希维尔看着纯净雪白的天鸟在人们的头顶绕着圈，然后一个猛冲钻进了头顶的黑暗，然后一阵扭动和挣扎，大片大片的黑色羽毛抖抖索索的飘落了下来，然后在空中化作了无尽的夜色。
羽毛？
梅希维尔试图抓住一片，但是什么都没碰到。他刚想问问同在观看的师兄，但瞬间发现已经失去了其他人的踪迹，导师、同学、船、河流还有熙熙攘攘的人群。
又是，什么都没有。
梅希维尔抬头，天空已经从晚上的黑暗演变成了湛蓝，这是白天的颜色，还有漂浮着的云朵。
这又是什么情况？
梅希维尔突发奇想想催动风元素使用一个飞行术检查一下“天空”，就被突然闪现出的一大片黑色遮住了大部分的阳光。
鸟！居然还是鸟！
梅希维尔强忍着身体里不断翻涌着呕吐感观望着和刚刚在修身边看到的同样极具违和感的景象。
但是这一次梅希维尔分辨出了那是一群乌鸦，比白潭边淹死的更多，上万甚至上百万的乌鸦尸体！黑压压的一片，乌黑的羽毛就像雨点般掉落，把白色的地面染上了墨点。
乌鸦身体两侧的翅膀毫无生机的垂下，脖颈处的羽毛像是被绳子勒紧般炸开，梅希维尔仔细的看了看，意外的看了出来那是一根钢丝，也许并不能算是看，更像是通知了他那是一根钢丝。钢丝的另一端拴上了一只气球，因为气球是血液一般的红色所以在一片乌压压的颜色中显得格外的突兀，漂浮在空中的气球带着超出常理的力道，硬生生拉着乌鸦们的尸体向着遥远的天空飞去。
淹死的鸟和吊死的乌鸦。
一片天旋地转，梅希维尔只觉得身边本应该活跃的元素猛地被不知名的东西抽干，将他吸成干巴巴的一片纸张，然后毫无力气的坐倒在了地面上。
但是是甲板的触感。
“梅希维尔！”
这是伊文学长的声音。梅希维尔突然有些感动，在他倒下的一瞬间，肩膀就被其他人给扶住了。
“你没事吧？”
他突如其来的眩晕引来了身边同学关照和担忧的眼神。
“没事。”梅希维尔揉了揉太阳穴，“就只是没站稳。”
“你可不想没站稳的样子。”西蒙依旧是冷嘲热讽的语调，“已经虚弱到脸色苍白了吗，小天才。”
“你没事就请闭嘴！”切斯特狠狠的怼了回去，“梅希维尔，你的脸色很白，一定要去看医生。”
“我没事，真的！”梅希维尔轻轻的闪开切斯特的搀扶，“只是有些反胃。”
“伊文，你先带着梅希维尔回去。”
梅希维尔这才发现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靠上了岸，塞尼亚导师一挥手就把不远处的马车拖到了面前。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但出于导师的好意，他也并不像拒绝。
“上去。”塞尼亚说道，“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晚宴上的魔法师必须要表演的节目你就不需要参加了。”
梅希维尔点点头，这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他并不愿意在一群什么都不懂的贵族面前像小丑似得取悦着他们，但是作为被免费邀请的又不愿意参政的魔法师总需要表达些什么，这种总归有些屈辱的活动才被保留了下来。
“说真的，梅希维尔，”伊文把年轻的魔法师扶上了车，“你真该休息休息，虽然我不清楚你在忙些什么，但是你脸色太过虚弱。不要先急着反驳，回去照照镜子！”
那并不是忙碌带来的眩晕。梅希维尔想着，从马车的窗口遥望着天鸟消失的地方，那里没有气球和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