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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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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九世】唐多/《Galaxy》
＊是完整版
＊耗时颇久 得幸终于还是写完了
＊小王子paro 玫瑰唐x小王子多多
＊第四颗星球的灵感来自哈代！
＊在原著的基础上疯狂魔改……向圣•埃克絮佩里老师道歉
＊其实最想写的，只有最后一句话而已。
<b>“小王子出发寻找他远行的玫瑰花。我遇到了他，为他画了一只羊，还有一片海。”</b>
【这颗星球上有一片海】
“诶，没有看到啊……那，你能帮我画一只羊吗？我的花想要一只羊。”
面前黑发的孩子乞求得很诚恳。他仰着一张生了些雀斑和一只小翘鼻的脸庞，真挚地向我举起纸和笔。
“羊？我不会画羊。我只会画海。”我摇摇头，委婉地拒绝。
“没关系，你可以试试看，我大侦探墨小侠的眼光绝对不会错。”他不管不顾，硬是把纸往我手里塞，“你是这个星球上画羊画得最好的人。”
那是当然，毕竟这颗星球上只有我一个人。我一个人守着一片海，因此我只会画海。
他想了想，贴心地补充：“你可以先画一些海来练手。”
于是我在纸的背面涂出深深浅浅的波浪。许久未曾动笔，我的动作有些生疏了，画出来的波纹也带着僵硬的弧度。他看了之后笑了起来。“这是一片宝石做的海吗？”
“嗯……可以这么理解……吧。”
我略觉尴尬地抬眼望了望身前漫无边际与天相接的水域——它泛着绿莹莹的波光——又瞥了一眼笔下看上去硬硬的海面，试图维护自己刚刚说出口的那句“我只会画海。”
“嗯，我明白啦。”
自称墨小侠的小男孩已经盘腿在我身边坐下，好奇地盯着画纸瞧：“所以说你们这里的宝石，是液态的吗？你看。”
他掬起一捧海水给我看，闪闪发亮的水流顺着他的指缝流下，碎在风里恍如细沙。

“液态？”
“这是我从地球学来的新词。就是说，如果一种东西会流动，会随着不同的容器变化形状的话，那么它就可以被称作液态的，也可以被叫做液体。”他故作严肃地解释着，脸上的雀斑也跟着显得神气活现起来，“我明白了，你一定是闻到我身上地球的味道了，以为我是地球人，所以想要给我画地球上的海……你以为宝石是液态的，那么水应该会是固态的，因此地球上的海是硬硬的样子，对不对？”
“……”我沉默地听他陈述完自己的推理，思前想后觉得还是不要驳他面子的好。原来他的思路如此复杂，并不是简简单单地在说我的海面很僵硬而已。如果他知道我只是单纯画得不好，他那些所谓的猜想全部是臆想的产物，那么他恐怕会感到失落，“你可以这么理解。”
而且，我也并不觉得地球有什么特别的味道。
“哈哈，我就知道是这样。”他开心得晃荡起腿来，“但是你错啦。地球上的水，和你这里的宝石是一样的，是会流动的液体。”
“嗯嗯。”
我的线条流畅了些，我开始试着在背面绘制一些羊毛。“那么我的心也是一种液体啦？我感觉它在跟随我身体的变化而变化。”
他好像有点没听懂，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满头问号。
“我的意思是……我的身体是心的……呃，那叫什么来着，‘容器’？随着身体长大，心给人的感觉也不一样了，它在变化。”
“你说是，那就是吧。”他微微嘟起嘴，一副不情愿去作深入思考的样子，“你现在可以画羊了吗？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嗯……我试试哦。你看一眼，是不是这样子？”
我把纸举给他。他皱着眉头瞧了了半天。“不是。这只羊太胖啦！”
“那是羊毛。”
“一只正常体型的羊，不可能有那么多羊毛。”他果断反驳。
“……好吧好吧，我听你的。但是你知不知道，地球上流传着一个故事：有一只羊为了逃避剪毛，逃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过了整整13年，最后整只羊变得非常蓬大。”我一边重新起草，一边心不在焉地给他讲故事。
“……咦，不知道唉。那它为什么不剪羊毛呢？”
“不清楚哦，也许它喜欢长毛，也许它觉得自己毛发的长度由人类来决定是件很烦的事，也许是想留住什么。”

我找不到合适的比例，心里有些烦躁，潦草地在纸边涂了一个粗糙的大头，乍一看还蛮像我自己。
他看见之后突然叫了起来：“就是这样！我要的就是这只羊！”
“……这不是羊吧？”
他理直气壮：“这个星球上没有别人，我给这幅作品命名为羊，那么它就是羊。”
可那是我，我才不是羊。我努力咽下涌到嘴边的吐槽，尽可能礼貌地把笔还给他。“照这样看，我的任务完成了。那么你的感谢在哪里？”
“感谢？什么是感谢？”
他小心翼翼地把那一小块画了我的纸片撕下来，装进贴身的口袋里，然后抬头茫然地望着我。
“……这是地球人常用的说法，你到底有没有去过地球？感谢就是，别人帮助你之后，你作为回报还给他的东西。”我有点不悦，心里不由得开始怀疑他的来历和目的。
“你说这个呀！”
不曾想，他一拍脑袋，笑了起来：“作为回报的东西我正在准备呀，你别着急嘛。”他低下头，对着那块被裁了一部分的纸片摆弄了片刻，然后将成品递给我，“给你，这是我的‘感谢’。”
那是一架缺了一角的纸飞机。
“你给我这个做什么？它连飞都飞不起来呀。”
“它不是用来飞的，它是用来找人的。”他认真地回答，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闪着光，看得我不知怎么的就陷入静默，“如果你等的人一直没有回来，那你不如去找他，就像我后悔放我的玫瑰离开我，现在我要去找他回来一样。”
“飞机缺了一角翅膀，不能飞了。所以它为了飞行，一定会去寻找自己的翅膀。想要找到他的话，跟着它就可以啦！”
他如此说着，字字清晰，掷地有声。我明白了他为什么在看到那幅涂鸦时立刻说这就是他想要的羊了。一如那只地球上倔强地守护着什么的长毛羊，我倔强地等在海边，试图使那段逐渐在记忆中模糊的时光尽可能清晰地保留，并且执著地盼着什么人回来。
“既然我的‘感谢’你已经收到了，那么我也该离开了。再见。”
他嘿嘿笑着，与路过的飞鸟一道行远了。

【这颗星球上有一条住在沙漠中的人鱼】
“你好。”男孩和人鱼打招呼。它很漂亮，有着一条与海洋同种颜色的尾巴，鳞片微微颤动，闪着耀眼的光。
“你好。”人鱼礼貌地点头致意。
“你是人鱼吗？你为什么在沙漠里？”
男孩好奇的天性发挥了作用。他歪着头询问道，同时小幅度地瞥了瞥四周。不过他很注意没有将视线完全从对方的眼睛上移开，这不礼貌——这是他的玫瑰教给他的。虽然他们时常拌嘴吵架，但大部分时候——尤其是它不在的时候，男孩对它的话还是言听计从的。
“我是。因为我是孤独的旅者。”人鱼回答。
“原来你不是这个星球的原住民啊！”
“不，我是。这里是我的母星没有错。”人鱼笑了起来，身子微颤，一头金发在燥热的空气中盈盈浮动，“我属于眼下的空间，但不属于眼下的时间。”
“……？”男孩显而易见的有些困惑。
“这里原本是一颗海洋星球，但是我活得太久了，它早已经沙漠化了。”它解释道，“我很久很久以前，生活在海里。”
人鱼说这话的时候，湛蓝的眼睛里浮现出些许浅淡的悲伤，但更多的是超然物外的淡然。那些淡然使它看起来格外平易近人，想必它在以前的时光里也是十分平易近人鱼的。男孩自动在脑海里创造新词，然后把标签一个个贴到这条漂亮的人鱼身上去。
“……哦……！”
他双手握拳，恍然大悟：“那你的其他同伴呢？”
“他们都死去了。”
“什么是死去？”男孩又一次不解。
“死去啊。”人鱼摇动了一下尾巴，男孩被泛起的鳞光迷了眼，他是如此闪亮，“死去就是，不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死去是生命终结前的最后一个阶段，是每一个活着的个体从出生起就注定要迎接的宿命。”

“啊！”男孩惊叫了一声，“那么我的玫瑰花也会死去吗？”
“会的。只要是生命，就会死去。死亡使生命有了意义，令它们拥有被怀念的理由，让它们与宇宙中其他概念区分开来。”人鱼抬起手，温和地碰了碰男孩的头发，像是在安慰，“而且你要知道，花的寿命是要比人类短上许多的——它们每经历一次凋谢，便重获新生。”
男孩不等它说完，便有些急切地跳了起来，绕着人鱼坐着的那块岩石团团转。“那怎么办啊，如果我在我的花死去前没能找到它，我不就永远失去它了吗！？”
“失去使拥有有了意义，就像死亡赋予生命价值一样。”人鱼歪着头，依然笑得如同春日暖阳，沙漠中呼啸的干燥热气丝毫不能折损他身周清凉柔软的大海一般的气质——这神奇的原属于海洋的使者啊！“换个角度思考一下，你找到了你的花后，也会失去这段寻找花的经历。但与此同时，这份寻找也有了它的意义，它使你体会到了失去的煎熬。”
“……”男孩闷闷地踢了一脚沙子，“可我不想要‘寻找花的经历’，我只想要我的玫瑰花。嗯……你有看到过一朵生着很多刺的红色玫瑰吗？”
“抱歉，没有。”人鱼摇摇头。
男孩叹着气说好吧——尽管他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叹气，但他觉得自己此时就是应该叹气。随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片递给人鱼，人鱼有些诧异地接过。它的目光在触及纸页的瞬间迸发出炽热的光，但那光芒仅仅闪烁了一刹，便被更加湿润冰凉的东西替代了。
“你教给我什么是死亡。这是我的‘感谢’。”男孩如是说，“这是我从一个总是坐在海边的人那里拿到的。”
“天啊，我的孩子……你送了我一片海，一片早已在梦里模糊的海洋。”
人鱼紧紧握住那一小张皱巴巴的纸片，眼角隐约有泪痕闪烁。它反复抚摸着它。半晌后，人鱼小心翼翼地取下一根头发，又从身下的沙粒中摸索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将金子般的发丝放入其中。
“作为回报，我送你一盏灯。它的光芒虽然微弱，却足能够为需要它的人提供帮助。”

【这颗星球上只有黑暗】
男孩来到了一颗漆黑的星球。
它的公转周期很短，且缺乏光照，是一颗被自己的恒星遗忘的星球。在这里，一年只有三个B612日那么长，但B612一天有四十三次日落，这里的一年却没有一百二十九次日出可以欣赏。男孩倍感无趣。
这儿实在是太黑了，男孩不得不掏出那个小玻璃瓶照亮。人鱼的发丝渗出浅浅的金光，只够照亮脚下小小的一方区域，却意外的熨帖温暖。
“你是谁？”微弱的光芒亮起的那一刻，黑暗中忽然有人开口出声，嗓音嘶哑，吓得男孩差点把瓶子掉在地上。
“我……我叫墨小侠，我来找我的玫瑰花。”男孩站直身子，郑重其事地清了清嗓子，向着黑暗里那个完全看不清轮廓的人行了个礼，“请问你有看到一朵生着很多刺的红色玫瑰吗？”
“……”那人沉默了一会，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
“！！！”
男孩惊喜地欢呼出来，他急切地询问道：“请问它去哪里了？”
“不知道。他去哪里和我有关吗？”那人声音低低的，听上去兴致缺缺。他似乎是抬起头朝男孩看了一眼，问道：“你拿着的是什么东西？星星吗？”
“嗯……这样……啊，这个是灯啦！”
男孩挠挠头。他感觉这个隐藏在暗处的家伙是个比自己还要好奇的人。
“灯是什么？”
“诶，灯是……”男孩有点被绕糊涂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这里他居然变成了回答问题的那一个，“就是……会发光的，在你需要的时候，为你照亮用的东西。”
“噢……”那人拖长了发音，“你刚才说，那是你的玫瑰花？你凭什么说他是你的？”
我们不是在讨论灯吗？为什么又开始谈我的花了呢？男孩摸不着头脑，同时也因为那人质问的语气而有些不满。它就是他的玫瑰，当然是他的！这件事情就好像宇宙宽阔无边一样不需要怀疑。于是他叉起腰，气哼哼地顶回去：“凭它是我种的，是我浇灌的！它的虫是我除的！我给它施肥，为它清除猴面包树的幼苗，为它挡住火山灰！它说过的所有话我都有听，它在B612的时候，也只和我一个人说话。”

“哈，这样啊。”
没想到，他的长篇大论只换得那人轻蔑的一哼，男孩生气地握紧了拳头。如果这里能再亮一点的话，我们可以看出他鼻头上的雀斑都在因愤怒而发红。
“你们有讨论过什么是生死吗？”那人问。
“……没有！但我知道什么是死亡！”男孩做好了现学现卖的准备。此时此刻，他发现自己无比想念那条温柔的人鱼，与它相比，面前这个看不见脸的家伙真是难应付，令人恼火。
“死亡是很简单的东西，谁都知道。当你化作灰尘，被人遗忘的时候，你就死掉了。彻底死掉了。这谁都知道。”那人不屑道，“那朵玫瑰，我们曾经聊过这个话题，他并不在意死亡的威胁，但我的的确确在为他的性命忧虑。你说他是你的，可你根本就不了解他的寿命几何，你知不知道他已经快要死了？”
男孩事先准备好的反驳之词一下子噎回了喉咙里。他捂住了嘴。
它要死了？他的玫瑰，他唯一的一朵玫瑰，要死了？
“你……你说什么呢！”
“不要逃避现实。”那人似乎是在撇嘴。
男孩坐了下来，手撑着头。
“他并不是一朵健康的玫瑰，可你却依旧任由他在外面放浪形骸，你真强。”
“那是它的愿望……”男孩把脸埋在手中，喃喃道。
“别幼稚了，什么愿望在死亡面前都是飞灰浮云。你应该做的，就是好好在你的什么B612上给他浇水施肥，免得他英年早逝。”
“……然后呢？”
“什么然后？你还想要什么然后？乖乖地过完一辈子不好吗？非要风里雨里我在你心里？”
“啊，你说话怎么和它一模一样……”男孩苦恼地接不下去了。
没想到这么一句看似无心的抱怨却那人住了嘴。憋了半晌，他含含糊糊甩出一句：“大概是他留得太久了吧。”

•
“那个……你真的不知道它去哪了嘛……”
男孩在这颗星球上停留了足足两年，那个人却还是没有回答他。他一声不吭地躲在黑暗中，任由男孩不厌其烦地一遍遍询问着他有关玫瑰花的事情，就是不肯给出任何回应。
“……唔。”
男孩有点委屈地坐回原来的位置，撑着下巴思考解决办法。他身上有一种死钻牛角尖的执著劲，如果想问的问题没能得到很好的回答，他便会锲而不舍地钻研询问，直到摸个透或者被问的人烦到彻底离开为止。不过在这个星球上，后者那种情况是不可能出现的，因此男孩丝毫不担心自己会让那个黑暗中的人感到厌烦——谁让他不可能离开呢！
……嗯？
男孩迷茫地摸了摸鼻头。这个动作通常代表着他又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他并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那个人不会离开这里。
“哎，你的星球这么黑，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啊？”于是藏不住事的男孩这么问了。
“……我喜欢这颗星球。”那人的声音低若耳语。
“可是这什么都没有……你甚至连自己的手都看不见。”
那人动了动。“那不是正好。”
男孩沉默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不想看见自己的手。
“你那么想找到他？”那人反过来问他。
“那当然啦。毕竟，那是我的花啊。”男孩撑着脸半趴在地上，一会又无聊地翻了个身，鼻子贴近装着人鱼头发的小瓶子，好像在试图嗅到光一般，“哎，早知道当时就……”
“就什么？”那人很敏感的样子。
“就不许它这么任性地走了。听你的语气，这样的星际旅行很累人的样子。”
“……”那人沉默了几秒钟，“你的意思是，你不应该放他走？”
“嗯？不是啊，我的意思是，我应该和它一起走的。”

男孩打了个哈欠。他们已经聊了蛮久，他有点困了，眼前模模糊糊的，吐字都不太清楚了。
“……！”
黑暗里忽然传来衣角摩擦的声音，紧接着是过分响亮的脚步声，就好像有什么坚硬过头的东西在地面上不断刮擦一样。那人走到了他面前，微微弯下身子看他：“你的玫瑰，曾经答应要给我带一块星星碎片回来，会发光的那种。”
“嗯……？嗯，你这里确实需要那东西的样子……”
“如果你能敦促他兑现承诺，我就告诉你他去哪了。”
“！！”男孩噌一下子跳起，“好啊！！我一定会的！！请告诉我它去了哪吧！”
那人在黑暗中叹了口气：“一定？”
“一定！”
“……他去了一个节奏非常快的星球。那里有高耸入云的金属建筑，以及永远也没有时间休息的人们。”
男孩激动万分：“太感谢了！”他停了一下，把手里的瓶子直直递了过去，“那个……这个先给你！我们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但既然承诺已经许下，就让这盏灯代替那颗星星，在这里陪着你吧。”
那人猛地后退，避开男孩的手，衣袖险些把瓶子打落到地上。他垂着头，男孩感觉到他身周隐隐有什么在酝酿，几欲爆发。
半晌，那股危险的能量才缓缓沉寂下去。那人开口道：“放在那吧。”
男孩下意识便想问他怎么了，却在话将出口的一瞬间忆起自己的花曾告诫过自己：即便再好奇，也不要试图去询问一些看起来不该问的问题。于是，他把疑惑生生咽下了肚。
“好的。”
他把莹莹放光的小小灯盏小心地摆好在地上，捧起些许沙子来稳住它的重心。“那你等我们回……不，我们会尽快赶回来！”
“不是等你们。”
在男孩牵着飞鸟的羽翼远离这颗星球时，那人低低地咕哝了一句。他闻后茫然地转头看去：只见漆黑一片的静默中那泪珠般圆润温和的微光一点，映亮了那人袖中伸出的格外苍白的手。
“我只等他回来。”

【这颗星球实在是速度太快了】
男孩一降落在这颗星球上，就开始了一刻不停地跑动。
这颗星球是不公转和自转的。于是，人们想要正常地过完自己的一天，就必须不停奔跑，否则就会永远地停留在白昼或黑夜之中。
于是，这里的人们不论做什么，动作都是异常迅速的。
“你们好！”在目睹着身边的几位年轻人在十分钟之内组装好了一辆跑车后，男孩凑上前询问，“请问你们有见过一朵生着很多刺的红玫瑰吗？”
那几个年轻人把他一把捞进车里：“快坐好，我们要出发了！——呃，啊，你说玫瑰？哦，我们见过！它乘着一块闪光的石头坠落到了午夜区，落在了那个傻子头上。他们现在多半还在那里呆着。”
“午……午夜区？傻子？”男孩思路没跟上。
“‘午夜区’就是这颗星球上黑暗最为浓重的那个区域，‘那个傻子’是指一个执意要为祖上犯下的错误而赎罪，故而一直呆在黑暗之中为迷途者指路的男生。”
“哦……”男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要怎么过去呢？”
“当然是——哈？你去午夜区做什么？”
“去找我的玫瑰花。“
一个年轻人用颇为不解的眼神瞟了瞟他，道：“哦……那你跟着我们的车就可以了，等到半夜十二点，你就到了。“
“那真是太好了。”男孩惊喜道，随即又窘迫起来，“可是我没有‘感谢’能送给你们了……”
一直在接他话的年轻人听后，更加疑惑了：“什么？什么感谢？送是什么意思？”
“啊……？不是说感谢别人的时候，要送给他一份回报吗？”
年轻人莫名其妙：“哈？我当是什么玩意，怎么这么咬文嚼字的，你直接说‘谢谢’不就完了？害怕不够真诚热烈的话，说‘我对你们的帮助表示十二万分的诚挚感谢’之类的也都可以啊。哪有道谢还送东西的，心里清楚这是别人对你的好就足够了。”
他训斥人的姿态，与自己的玫瑰有些相似。
男孩摸摸鼻头：“哦……那……真的很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愿意带我一程。”

男孩下车时，四周是一片一望无际的黑暗，令他想起上一颗星球上孤独等待的那个人。他回头向年轻人们再度道谢，点头致意，并问出了降落在旅途终点的最后一个问题：
“既然午夜区是半夜十二点……那么横着走的每一步，都是在跨越不同的时间吧？大家的速度并不一样，如何保证协调前进呢？”
手握方向盘的那位年轻人笑了。他有一张温和谦恭的面孔。“在你看来，‘协调’是指什么呢？同步吗？”他微笑着摇下车窗，“然而这里的‘协调’，是顺其自然的意思。”
男孩似懂非懂。
年轻人道：“我们每个人都是自己人生中，唯一准确的那块钟表。”
男孩彻底不懂了。
“想不明白的事，先放起来就好。等到你能想明白了，再把它找回也不迟。”他伸出手来，揉了揉男孩的头顶，“就像是个子矮时够不到的书，即便央人帮忙取下，捏在手里了，也依旧是看不懂。但长高后，你便懂了。”
“不必急切。一切都在进行中。”
•
那位执意为先祖赎罪的年轻人居住在高塔之上。男孩抬头望去，塔楼的窗口散发出莹白色的星子样的光芒。
他爬了九十九级阴暗潮湿的石阶才来到那发光的房间，累得满身是汗。然后他看到一个年轻的红发背影对着门口，周身镀着水样的星芒——他怀里抱着的什么东西正在源源不断地照亮着这狭小的空间。
男孩慢慢绕行过去。
那光芒闪烁起来。那是一块小小的晶莹的石头，被一株玫瑰花的根部紧紧盘绕着。
“好久不见。”男孩喃喃道。
“好久不见。”
玫瑰优雅地昂起头，轻声回答。
“你终于找到我了。”
红发年轻人见男孩面露兴奋之色，一副急欲开口的模样，立即不动声色地打断了他的话头：“别出声。”
“没关系，乔治，反正也来不及了。”玫瑰闻言，懒散地抖了抖叶子，“正好我有话要和他说……不如我们就此别过。”
红发年轻人沉默片刻，道：“好的。”
他轻轻把玫瑰连同石头一起递给男孩：“能认识你……我很高兴。”
“我也是。”玫瑰轻轻用叶片蹭了蹭他的手指，“我们还会再见的。相信我。”
年轻人安静地俯视着男孩的花，抚摸它的全身。“我相信你。我永远在静止的时间中等你。”
它从未温柔过，一向傲慢跋扈，如今却对一个仅仅认识了几天的陌生人许下承诺。男孩站在一旁，捧着玫瑰，感觉心脏在起伏间一涨一涨地疼。口腔突然干燥起来，干得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