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苏武(伪?)』
一切都归于平静了……吧。
羊历8102年,狼羊大战,羊族遭受重创,羊村危在旦夕,千钧一发之际,却见天边白光闪过,将狼族全部击退——轻者断手折足,侥幸逃脱;重者化为齑粉,灰飞烟灭了。
与此同时,羊族牺牲的战士竟起死回生,伤员苏醒痊愈,毫发无损。
劫后余生,一时间,羊族议论纷纷。
有羊说,是羊族的守护神庇佑,保得羊村平安。
有羊说,是狼族作恶多端,遭了天谴。
有羊说,是外星的和平使者,为了维护正义,平息战争。
还有羊说,上天自有安排,这一劫是对羊族的考验,羊族于战争面前英勇无畏,通过了考验,才得度过劫难。
……
但,没有羊知道事情的真相。
除了……沸羊羊。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笑,拉着美羊羊的手,带她去看如她一般美的景。
去看那漫天流萤,星光点点;去看那桃花纷飞,落英缤纷;去看那云海诡谲,日出苍茫……
他与她乘船而歌,月华泄得满河丝绸铺展,漫天流萤恰似星光点点。
他与她踏足桃林,桃花半谢,风过便是灼灼花雨,落英缤纷。
他与她攀登高山,云霞缥缈,雾气昭昭,只见朝阳渐升,红光弥天。
……
沸羊羊觉得,这还不够,他沉浸在和美羊羊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舍不得出来,舍不得眨眼。
要是……永远这样下去,该多好。
但他知道,这不过是遵守他的承诺,留一点最后的希冀与挣扎罢了。毕竟,一个将死之羊,谈什么永远呢?
三天前。
名单上的羊到齐了,缠着纱布的,拄着双拐的,甚至是躺在担架上的,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在医务室外默默地等待。
10分钟在危机面前显得格外漫长,沸羊羊一分一秒的数着,眼睛死死盯着表盘,等待着狼族的休整。
然而,10分钟过去了,甚至一刻钟过去了,外面的炮火声反而愈发急切了。
医务室外,所有羊的心都凉了。
狼族早已把羊村围了个水泄不通,如果不趁着狼族的休整时间冲出去,哪里还有逃跑的机会?而此时狼族却毫无半点停歇的迹象,谁都知道,羊村陷落,只在分秒之间了。
美羊羊红了眼圈,小声抽噎着,下意识地拉住沸羊羊的手,却忍不住的微微发抖——也许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沸羊羊回身,轻轻把美羊羊揽入怀中,让美羊羊的头埋在自己的胸口处,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的,没事的,有我在。”
美羊羊一楞,却没有排斥,这份安全感让她暂时平复下来。
“我不想死。我还有好多好看的东西都没有看过,”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用她自己都有些听不清的声音说,“如果……如果我们都能活下去,你陪我去看看吧。”
“好。”沸羊羊脱口而出,随即沉默了,显然,他没有预料到美羊羊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即使,他已经等这句话等了太久了,他低头,轻轻在她的耳边呢喃,“我们都会活的好好的。”
都会活的好好的。
也许……会吧?
“沸羊羊,你怎么了?”美羊羊的声音将他从回忆里拉扯了回来。
“没事。”他回过神来,“我是在想……这夜色真美。”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是呢!”美羊羊没有多想,兴奋地转了几圈,“我就知道,在村口这里赏月是再好不过的了!”
月光柔柔地将美羊羊镀上一层淡淡的银,举手投足间,她宛如蟾宫仙子,婀娜娉婷,素红共载。似乎转啊转啊,她就会飞到天上去了……
飞到他再也够不着的地方。
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月光下,美羊羊伸手东指,那里有巍巍高山,绵亘不绝,也许连接着天的尽头。
“听说,翻过这群山,是一片海,”美羊羊一步一步向他走来,“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海,那里是四叶草汇成的海……”
沸羊羊一怔,恍惚间,他竟想来起了那个梦,梦中美羊羊的眉眼和眼前的她渐渐重合了。
他试探着伸出手,似乎是想要验证眼前的她是真是假,却听见她说:“过几天,你可不可以带我去看看那里呀?”
“……好。”他的手又放下了。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可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他记得。
他努力让自己从这场爱情幻影中挣脱出来,低下头不再看她,却无意间瞥见了手表的时刻……时间快到了吧。
“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嗯,走吧。”
他将她送回了家,直到看着她和他挥手道别,进了房子,关了灯,才放心的离开。不过,他没有回到自己家,而是去了实验室的方向。
夜幕下,一个身影走进了实验室,良久,有些狼狈地跑了出去,独自出了村子,向西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