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古木交掩的林中窄道,一马飞驰,扬起的四蹄搅乱一地积尘,日色中烟土滚滚。
马上的男人匆匆挥鞭,半个身子都俯在了马背上,筋疲力尽却不敢停下。
“驾!驾!”
策马声在林木间一次又一次焦急地响起,被甩在身后的无尽长路像一条猩红的舌头。
只一霎,那男人便怔住一般不动了,下一瞬,竟直直栽了下来。奔马驰去,留下一具尚温热的尸体。
一只伏在他头顶的幽蓝色蝴蝶缓缓飞起。
(壹)
“蝴蝶印,蝴蝶印,花碟就是阎王信,蝴蝶夫人送到西。”
雕着万字如意的红漆木窗前,有一白衣人垂睫轻喃。初日的暖光洒在他身上,不仅衣袍腰带上用银线勒出的繁复暗纹闪着浅浅的金色,更是让他一张隽逸无双的玉面添上几分柔和。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露出一截蓝色一角。来人长身玉立,周身流转儒雅沉稳之气,眉目舒朗分明,似长风万里之坦荡。
“五弟。”蓝衣人出声唤那沉思着的白衣人,“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臭猫!”无端被吓到的白衣人瞪起了眼,见那蓝衣人只是噙着笑,便用力哼了一声,“五爷平日里起得也很早。”
此二人正是领命前往元县查案的四品带刀护卫,展昭和白玉堂,为一支太后甚念喜却在来京途中丢失了的金凤钗而去。只是他二人在元县之外的某个小镇满耳听的都是“蝴蝶夫人”。在街上找了人问过之后,才知道元县出了一个用蝴蝶行凶杀人的家伙,手中人命已逾十余条,于是二人决定顺便抓了这“蝴蝶夫人”归案。
展昭何等眼力,白玉堂白皙面容上独独眼下的淡淡青影他怎会看不见?
现在天气逐渐转暖,这小白鼠肯定是觉得热起来了,盖的又是受了潮的被子,晚上没睡得好不然平日里日上三竿都不见这人能起身。
并没有戳穿那脸皮薄得很的锦毛鼠,御猫笑了笑,道:“先去吃点东西吧,待会赶路了。”
白玉堂“哦”了一声,合好窗页,同展昭下了楼,吃了些东西后牵了马就往官道去了。
“五弟刚才在想什么?”展昭挥起一鞭,良驹“飞翼”奋蹄而驰。白玉堂挑了挑好看的眉尖,回头冲展昭狡黠一笑,一夹马腹,宝马“灵犀”立刻心领神会,飞快跑远:“追到五爷五爷就告诉你!”
被那个明亮笑容晃到的展昭微愣,藏好心中不为人知的心思,苦笑一声,纵马追去:“一言为定!”
飞翼与灵犀本是两匹素不相识的马,在自家主人交好后才算见了面,后来又发现自己的名字和在一块正巧应了唐人“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的诗句,从此焦不离孟,孟不离焦,那叫一个亲密无间。
看着灵犀载着自家主人的意中人远去,飞翼一时间神勇如赤兔再世,不多时便与灵犀齐头并进。
二人放慢了脚程,并辔而行。
接到展昭带着温和笑意的目光,白玉堂心中暗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便撇了撇嘴,“我在想,蝴蝶夫人会不会和金凤钗有关。毕竟二者几乎是同一时间发生的。”
展昭眯眼,神情严肃:“为太后制钗的匠人有襄阳王的人保护。若有纰漏,应是在运钗途中了。”
“你我是太后懿点,这其中有什么阴谋也说不定,别忘了太后可是和庞大太师沆瀣一气的。”白玉堂扬着瘦削的下巴,瞥了展昭一眼。
“多加小心。”展昭略作沉吟,正在思考对策时,忽然感到颊边一凉,一看,是白玉堂倾了半个身子,一只纤长劲韧的手指正抵在自己左脸上。
“看着跟只呆猫似的。”白玉堂动指戳了戳,“嗯,跟张大娘揉的面团一样。”
御面团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