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谡看到杨仪的时候他正拿着几卷什么东西在寻找诸葛丞相。而诸葛丞相身旁那个一向嘴巴严谨的侍从只是安排他坐在案前品着茶。
马谡便一个人出了大帐，四野被十五的月镀上了一地银色。潺潺的水声让他想转过大帐，去寻寻这水声的来源。没多远，就见到一湾流水，在粼粼的月光下泛着氤氲的媚态。不清楚有多深，他便蹲在岸边，放空心绪，思索着这么多天始终没有整合好的心思。直到平视着远方不聚焦的眼睛扫过水面上漂浮的什么。
“啊啊！”他习惯性的叫了一声，仿佛他还是小屁孩的时候受到惊吓的样子，直到看清水里站起的人是诸葛亮……嗯，丞相。
似乎太少人还记得他们的丞相是个凫水的好手，那些记得的人，有些去了魏境，有些……
“季常？噢，幼常。”
对，就仿佛他会在这个有月的夜希望而失望那样，有些人不会再出现，温暖的递上一件外披，说两句家常。即便这个衣袂翩跹的青年像极了乃兄。
他擦干身体，穿好禅衣，随手将湿发挽起，然后唤过转身避嫌的马谡，让他坐在自己的身侧。
“幼常该回去了。”他慈祥的说，是指回去成都。
“丞相，谡尚有话要说。”
“攻心为上，亮已牢记于心。”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半开半合的领口便被他清冷的手指戳入，直抵心之所在。
马谡停了停，将目光移走，轻轻的叹了口气。诸葛亮笑了笑，抱起双膝，抚慰的看着他继续说：“幼常，此次南征不能使你沙场建业，实在是此去山高水长，一路凶险，你……”
“尊兄！”他忽然这样称呼，这个男子便越发的像斯人。“马家失却最良，难道就不能再荷兴汉大业了么？”
“并没有。”诸葛亮非常认真而肯定的否认了他明知故问的无理取闹，然后没了下文。
马谡讨厌他这样，却无可奈何。用脚踢飞了一颗石子，咚的一声打破了沉默。“杨仪在帐内等你呢。”他扬了扬手，指了指月光下的大帐，头也不回的走了。
诸葛亮便放开了他最自在的姿势，一二一的将丞相冠服穿戴整齐，迈着方正的步子踱回大帐，杨仪果然愉快的朝他递着“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的眼神，叽里咕噜的开始了他的汇报。诸葛亮捻着半干的胡须，快速的解决了一件又一件的事情。
杨仪终于心满意足的抱着文卷走出大帐，欣喜着自家丞相的办事效率更迅速了，就听见身后大帐里的诸葛亮对着帐外的不知道谁喊了句：“明天***回成都去。”吓得赶快跑走了。一定不是我，他安慰着自己。
黑漆漆的夜色中站起马谡沮丧的身影，怅然的应了句多少天不肯说出的“是”。大帐内的烛光闪烁，里面的人走了出来。
“季常……让我常骂骂你。”诸葛亮负手而立，犹豫了下，把手搭在这个他们眼中那个永远的幼弟肩头，“他说，你犯浑的时候这个最好用，还说怕久了没人骂，你……会想他。”
“回去吧，有为兄在。”那个“我心如秤”的诸葛亮又说，融化着马谡的执拗，催促着归去的马蹄。
这次希望能护起他想护下的人，一丝苦笑泛起在心头，那个惨死于五溪蛮夷的身影就又刺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