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om the Sky自天际
十二月——距离新年只剩下几小时——安娜穿过茫茫降雪向家中走去。不是因为派对聚会不够享受，而是因为，世上总有几个可怜虫不得不在一月一号一清早清清爽爽地投入到工作中，并且今年（或是明年，说真的）恰巧轮到了她。
她并不在意。相比在外游荡，多数人正忙于在家庆祝节日，街道因而显得宁静而祥和，唯有从各个方向传来的燃放烟花的奇异响声，总能令她在马不停蹄的回家路上驻足欣赏。
这是一个适于独处的美好夜晚。安娜侧过脸，感受着凛冽的寒风在肌肤上吹打，不禁露齿微笑。雪花粘上了她的眼睫、秀发和衣袂，她忍住笑意，闭上眼睛，仅仅在那儿【伫立】片刻，仿佛要将漫天飘飞的白雪和冷风拥入怀中。
当一片大大的雪花贴上她的嘴唇，她不禁微笑，然后，那感觉忽而让她的思绪因震惊而战栗，雪花消融，它竟变成了【双唇】而非融化成水，温热的【呼吸】替代了寒风凛凛，而那寒啸奔涌的气流被阻隔在了咫尺之遥，唯有另一个人的身体遮挡才能够做到。
在她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儿确实【有】另外一个人，她吓了一大跳，踉踉跄跄地往后退，要不是一双手及时捉住了她的肘部，她肯定要以屁股着地的姿势啪叽绊倒在雪地里了。这双手正属于那名仿佛是冬天【人格化】的年轻女子，有着苍白的发色和肤色，玫瑰色的双颧与双唇，她的眼眸澄澈蔚蓝宛如冰川之心，即便蕴藏在其中的眼神是无可否认的款款温情。
“对不起，”说话时，那个女人将安娜扶好站稳，并悄悄做了个鬼脸，“我不是想故意吓到你的。”
“刚刚你是不是【吻】了我？！”安娜脱口而出，顿时整张脸都热了起来，因为眼前这名金发女郎忍不住笑了；不是大声的、听了让人浑身难受的那种笑，而是低低地笑，并带有少许一丁点儿的……尴尬？
“不，”她终于回答道，“不是技术上的那种。我还想指责你强吻我呢，不过看在你没特意选择我落地位置的份上还是算了，我的降落地可是随机的。”她说话时的神情全带有某种超乎寻常的严肃，乃至忧郁，听这样一个衣冠楚楚、外表全然正常的人声称自己是一朵【雪花】，实在是有点超乎现实。“我宁愿说我们吻了【彼此】，”她最终决定，并微笑着，“这听起来更好，你不这样想吗？”
安娜并不确定自己该如何做想。
xXxXx
一月——确切说是紧挨着前夜的第二天清早——安娜确信，自己昨晚遇到的那名金发女郎人很奇怪，并且明显有点冒失，不过绝对人畜无害。现实中不可能因为你无意间亲吻了一片雪花而凭空冒出来一个人，所以更有可能是安娜当时站在路中央，而那个女人决心顺道戏弄一下她。
退一步说，凑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人面前，并且结结实实地吻在他们的嘴巴上确实有些过分，不过，轻轻小啄一下对方的嘴唇倒是可以接受，安娜自我安慰着。于是乎，她将全部这些抛诸脑后，把门上的挂牌转到【开业】一面，当她的第一位同病相怜的顾客走进门时，她友好地投之以微笑，并为他做好了他点的咖啡（以供外带，不言自喻）。
头两个小时，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店里。即使位于市中心，由于很少有人会这么早起并在这种时段光顾，她因此显得游刃有余。至少，一般骇人听闻的客流量能使她足够忙碌并确保了她的工资，于是她便很乐得消受清闲时光，顺便为下学期的安排胡乱出些点子。
八点钟，爱笑的金发姑娘琼加入了她的工作，安娜又深陷于另一场懒洋洋的闲谈中，以至于完全没注意到大门被打开时的响铃，在琼的提醒之下才回过神。
“早晨好，艾莎！”她越过安娜的肩膀打招呼微笑道，“还是老一套？”
“谢谢，琼，那真是太好了。”笑语听闻之中，伴随着高跟鞋和缓的喀啦声，“早晨好，安娜。”
“早，艾——”转身才到一半，她就那么【僵在】原地用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脑袋仿佛大脑一瞬间被冻住似的乓的一声余音绕梁不绝于耳。安娜大惊失色，琼为艾莎准备老一套点单的背景音在同一时刻变得杳不可闻。当她抬起头，望向站在柜台另一侧的那名年轻女人时，她的思维霎时完全卡住了，仅仅【盯着】对方，看了好几个心跳的时间。那个人就是她昨晚遇到的金发女郎，安娜确信自己以前从未见过她，可现在，她却是艾莎·阿伦戴尔，一名起码在去年一年里经常来访的主顾。
即便安娜的确知道世上存在认知失调这回事，但这件事【恰恰】匪夷所思，她想。
“不要纠结，”艾莎悄悄对她说，身体稍稍倾过柜台，瞟了一眼琼，“在我呆在这儿的时间内，让所有相关者认识到我的嵌入会好过很多，所以就有了……创造背景这回事，可以这么说。”
“你呆在这儿的时间。”安娜木然地重复。
“一年。”伴随着一点头，以及一抹看得见的微笑，“除非我有别的打算。”
“好吧。”很明显，她还在做梦，安娜期望自己能早点醒来，以免上班迟到，并决定姑且跟着剧情往下走，“今早来个纸杯蛋糕如何？”
“好啊，”艾莎的笑容忽然变得腼腆，“请来份巧克力的。”

xXxXx
二月到来前，安娜已劝服自己，相信新年前夕那个雪花之吻是她梦的一部分——也有可能是她没管住自己，一不小心喝多了——因为，艾莎明显和其他所有人一样真实。并且，如果她每天在咖啡店里的出没日常能说明任何问题的话，那么她也肯定是一枚习惯的产物；无论任何时候，只要有时间停留，她甚至都会坐在同一张座位上：就是店前靠近大窗面朝前台的那个位置。
对于用一片雪花在安娜唇上轻轻一扫就能大变活人这一事实，她向来只字未提，而安娜也把这件小小的奇闻丢进了名为“肯定在做梦”的记忆故纸堆里；这个地方还贮存着例如“艾莎在今年以前从未出现，但又好像已在这儿生活了数年之久”之类的奇谈怪论。其他所有人都貌似确信记得她，所以，唯一的合理解释就是，这只是安娜的一场梦，一场生灵活现的、威力持续不减的奇幻梦境。
至于艾莎很乐于参演配合这一幻梦——或说曾经很喜欢参与——不管怎么说，由于她们除了在艾莎进店点单、而安娜恰好在前台工作时会有的寒暄外，没有其它更深入的交流——安娜猜想，可能是因为艾莎看得出自己对于整件事感到不太舒服，因为，很明显的，她【想要】和安娜深入交流这件事，可往往只是在面部肌肉搐动几下后欲言又止，避无可避地接过自己点的东西，微微一笑，然后离去。
说实话，目睹此情此景令人心疼，尤其是艾莎从未做错过任何事——有一点儿奇特的幽默感不算。甚至，在她没有将咖啡打包带走而是在店里稍事停留时，她也只是坐在自己的桌子旁（在安娜心里，那已经是“她的桌子”了），或是读书，或是敲击着笔记本电脑键盘，或是用一只手撑着下颌，同时以另一只手在速写本上描绘着或长或短的线条。
安娜发现，自己持续盯着在艾莎额发上闪烁跳跃的阳光已至少足足有一分钟了，她红着脸迅速甩掉这些念想，一面庆幸自己似乎是唯一发现自身问题的家伙。她从柜台处溜下来，越过眼睫又瞄了瞄窗户旁的那个座位，最终冲自己翻了个白眼，端起盛着纸杯蛋糕的托盘，绕过前台。
艾莎的桌子是第三站，只是为了让事情不【那么】明显。
“要纸杯蛋糕吗？”问话时的安娜笑得一脸僵硬，一边看着艾莎从手里捧着的书本处抬起眼帘，“独家秘制的，是我们请大家试吃的新配方。”
“哦？”那双眼睛真的是世上最美丽绝伦的蓝色，当艾莎微笑时，它们流光溢彩，“好吧，只要涉及到巧克力，我很乐意充当一员小白鼠。”
安娜把涌上舌尖的一句【我会记住的】生生咽了回去，因为它听起来实在太像调情，她可没信心驾驭这样一句话。“你靠什么谋生？”她边问边铺下一张餐巾，将一个纸杯蛋糕放在上面。
艾莎起初对她的突然提问似乎有点惊讶，随后咯咯地笑了起来。“很显然，我是名建筑师。”
“很显然？”安娜重复着，并当艾莎试着用纸杯边缘藏起一个小小的微笑时，扬起一只眉。
“很显然。”
xXxXx
三月，每次安娜见到艾莎的时候，都要发起一场会话。它从不冗长（她在【咖啡店里】看见她却很少有机会和她交谈，因为，嘿，她在工作喂），但她总能从中了解到艾莎更多，想要获得信息就必须开口询问，因为艾莎从不主动和盘托出，但【无论何时】只要安娜问起，她都会积极大方地回答。
所以，她目前掌握了一些事：例如艾莎比自己年长三岁，在几个街区外的一家办公室工作，但由于是个重症晚期甜食控、十分喜爱安娜老板做的布朗尼和纸杯蛋糕，因此不辞辛苦地总跑到这儿买咖啡。她了解到，艾莎是为了工作才搬到这里的，目前正以超出寻常平均的速度得到晋升，并且是在家乡某大学的建筑学专业获得的学位。
“嘿，艾莎？”安娜大喊，原因是那名金发女郎正潜心研究着新版菜单，貌似没注意到安娜在用指节敲打柜台，当然啦，客流早高峰也意味着这儿有那么一点点吵，“一杯白巧克力摩卡；多加巧克力，还要摩卡吗？”
艾莎转了转眼睛丢下菜单。“我没有【那么】重症晚期。”
“你就有，”安娜坚持说，自然，她明白艾莎的意思——不就是巧克力嘛——只不过就控甜食这一点调戏艾莎实在是太有趣了。“你老家在哪，顺便问？”
艾莎从她伸出的手里接过杯子，可能出于安娜的想象，她们的手指在相互摩挲时，时间似乎比所需要的时长多了那么一点点。“在很远的地方，”她面无表情地说，看到安娜翻了个白眼，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得意洋洋的笑容，“很显然。”
安娜瞅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因为，好吧，她回答得大方、积极，并且不放过任何用梗的偶然时机。【很显然】。
对付这种可爱简直劳民伤财。

xXxXx
四月到来前，安娜已经被彻底迷住了。她发现，艾莎的工作地点距离大学校园仅一箭之遥，于是，在午休时刻表一致的时候，她们曾约见过几次，因而安娜把自己的休息地挪到了街对面的公园里。
现在？这已成为了惯例。不是说这是每天必须的日常项目，但也差不多，重要的是，安娜实在搞不清为啥她们不在几世纪前就开展这项活动。艾莎是如此甜美，如此幽默，如此【百分之百】的迷人，而安娜知道，自己心中的飘飘欲仙意味着什么，以及为何当艾莎对她微笑时，自己竟有些气息难续。她【知道】，当艾莎嬉笑着摇着头，将一撇落叶从她的发丝间取出时，自己已然沦陷，只因那一个小小的举动就足以让她的肺忘记该怎样工作，而今她却情难自已，无法在意这些。
“红配绿是挺不错，”艾莎对她说，一边促狭地微笑着，一边在手指间转动着那片叶子，“不过我觉得这就有点过火了。”
安娜红透了脸庞，嗫嚅了一堆奇奇怪怪前言不搭后语的内容，随后，她把一块从店里带来的布朗尼推给艾莎——她知道她今天要见她，因此毫不犹豫地抓起了它就跑。
“哦哦。”艾莎像小孩子一样露齿而笑，【耶稣啊】，这么有爱应该是违法的，至少也该贴个警告标签，“如果你想收买我，这就行得通啦。”
“不可不知的秘密，”安娜似笑非笑地回答，把手插进口袋，“我得确保一直带着张【死于巧克力】的便签，以防你目击到我做出什么特别傻的事。”
艾莎大笑。安娜的心脏在胸腔里以两倍、或三倍速怦怦直跳，因为，fu丨丨ck（作者你为啥要突然爆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翻译了摔！！！）。
xXxXx
五月，安娜吻了她，而那几乎差点变成了她做过的最傻的事。
这不是她计划中的部分，艾莎只是……【在那儿】，散发着超乎想象、无与伦比的美，她们正就某件事笑得前仰后合，而安娜却甚至记不得她们当时谈论的是什么了。她只是看着微风吹拂着艾莎面前的一缕苍白色的乱发，于是，仿佛是世上最天经地义的事情般，她伸出手，将其绕到了艾莎的耳后。接着……在大树斑驳摇曳的阴影下，她们相互紧邻，而她仿佛已沉溺在艾莎那宛如夏日海洋般无垠的眸色之中。
当安娜亲吻她的时候，似是万物都已悄然止息。她能感觉到，在自己依旧偎于艾莎脸旁的掌心下，艾莎睁大眼睛时的窸窣动静，她能品尝到——熹微地——那轻柔、惊惶的呼吸猛然跃入自己的唇齿间。她所能听到的一切，尽数是自己雷鸣般的心跳，而艾莎却一动不动似是过了永恒之久，接下来，安娜一边在心里痛骂着自己一边撤了回去，因为【基督啊】，你居然在没有一丝一毫【警示】的前提下就这么【做】了，并且【Fu丨丨ck（又骂人=皿=）】她很明显误读了【所有事物】、误判了所有前路。安娜，你【又】搞砸了。
但在她完全坐回去前，艾莎的手指忽然滑到了她的颈后，当艾莎回吻【她】的时候，安娜甚至没机会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一切的一切，都集中在那柔软的嘴唇与和缓的呼吸，还有那萦绕在她颧部的谨慎、温柔的触碰。安娜的手指紧紧地扣入了艾莎座旁的草地。
当艾莎的触摸变得愈发有力，她不由得微启双唇，于是便尝到了巧克力与薄荷的滋味。说不定，亲吻这件事，做得也没有那么糟。

xXxXx
当她们成功组织了一场真正的约会时，已届六月中旬，主要原因是因为各类期末考试比原先的更加令人烦躁，而安娜十分庆幸，自己的双眼在不停浏览课本的间隙里竟还能睁得开。可令安娜懊恼万分的是，这甚至谈不上是场约会性质的约会，而更像艾莎偶尔路过来取咖啡时（黑巧克力摩卡；这是安娜在数周前询问并为她殷勤定制的款待，从此便养成了习惯）一份不期而至的邀请。
它本应比它自身进行得更像一场约会，只是艾莎的的出现让安娜措手不及，以至后面没法在不感觉像是吞了个冰球似的状态下学习好几个小时；她真的太想太想她了，尤其在她不得不暂停咖啡店的兼职，连续好多天没法好好见她一面的时候。
“留下吗？”门前的缱绻拥吻后，她顺势问，同时努力不畏缩于艾莎一如既往的仪态完美，而她安娜却上穿背心下着赤足依然汗流浃背，“我们至少能一起看部电影什么的，我保证【试着】不趴在你身上睡着。”
“真浪漫，”艾莎揶揄道，用鼻尖温柔地蹭了蹭她的，又将她们的双唇再次贴合，形成一个轻盈的吻，“我当然愿意留下。”
安娜最终还是趴在她身上睡着了，不过说真的，反过来讲也成立，全因那飘萦在她耳畔、若有似无的开怀轻笑，以及那顺着她脊背滑动、温柔熟悉的指尖碰触。
醒来看到艾莎沉谧的睡颜，并又一次依偎进她的怀里……只会令所有的一切更加甜蜜。

xXxXx
在任何说得通的方面，八月都是温暖的；从天气到安娜胸中的温度。就算假期结束重归校园，且最后一学年其累人程度肯定——在预测层面上——为所有学期之冠，那也没啥关系，她相信艾莎绝对处理得好。每一天，在每件最细微的事情上，艾莎都能令她沦陷愈深，对此，安娜不得不常常以手掩口以求遮掩自己【止不住的微笑】，或揉揉脸颊，因为强忍笑意总会搞得她面部生疼。
刻下就是个绝佳的例子，从她所坐的公园长椅后方，一只手突然绕过她的肩膀。因这一行动呆愣片刻之后，她眨了眨眼睛，最终接过那只手递过来的东西——一枝夹在微微颤动的指缝间的红色玫瑰。
“你知道，”她细嗅花朵馨甜的香气，感觉到另一个身体落座在她身旁，有些呼吸艰难地评论道，“除电影里外，我还从未见过有谁送给别人玫瑰呢，”一只手臂环过她的双肩，唯有这一时刻安娜才抬起眼睛看向一旁，径直望进那双温暖、戏谑的蓝色之中，“这也太【他喵的】浪漫了。”
“不客气。”艾莎咯咯笑道，而安娜却好一阵没法说话，因为她正忙着亲吻那名可爱至极的【调皮鬼】，发声器官着实分身乏术。
“老天，我爱你。”她在艾莎的唇间叹息，当那双唇弯曲成一抹惊讶却欣喜万分的笑容时，她顿时羞得满面绯红。
“你是在说我，还是指某种更高的力量？”艾莎的口吻摆明了是在调侃，但她的眼神却无可置疑地闪烁着光芒，微微颤抖的手指摩挲着安娜的下颌，随后插进她的头发里，捧着她的后脑勺。
“你，你这调皮鬼，”安娜大笑，随后吻她，再吻她，“我爱你。”
“我也爱你，”艾莎许诺，听起来似是有些泫然欲泣，“好爱好爱。”
xXxXx
九月，空气中的寒意不仅渗进了安娜的公寓，也渗透到了她们的关系之间。
“严肃点，”她笑盈盈地说着，在艾莎的怀里扭了扭，艾莎柔软的嘴唇落在她皮肤的某一点上，她一定知道她那里很怕痒，“你实在【太过】可爱，世界上怎会真有你这种人？”
“你知道我是怎么来的，”艾莎在她肩上沉吟，又去轻咬另一处怕痒点，直到安娜的膈肌因为忍笑开始生疼，“你吻了一片雪花，于是我就出现啦。”
“对，对，”安娜转了转眼睛，轻拽一缕苍白色的秀发直到她们陷入拥吻，因为【天哪】，哪怕再活上一千岁，她也绝不可能会对这个女人产生丝毫厌倦，“我允许你有一时半刻的严肃劲儿，你懂的。”
“我【现在】很严肃，”修长的手指捧起她的脸庞，艾莎在用目光告诉她，自己所说的话句句认真属实，“我是说……我【原想】照常降落，但你真的太【美】了，安娜；如此【充满活力】，一如既往。那么长时间以来我好想能够认识你，而我……只是在那天晚上抓住了时机。”
“艾莎……”安娜微笑着叹息，手指穿过那头纤细柔软、宛若星辰的秀发，“你很贴心，但我们能不能——不提全部那些雪花啦之类的事，好吗？这听上去有点傻乎乎的，你知道吧？”
“傻乎乎的，”艾莎撇了撇嘴角，可还是点头微笑。尽管，在她的眼底闪过了一丝微不可查的震颤，“当然，安娜。对不起。”

xXxXx
十月并没有多少起色。
“年底时我必须离开。”在一家小餐馆的隐蔽角落，隔着一张陈设精美桌子，艾莎静静地告诉她说。安娜手里的餐叉喀啦一声掉在了盘子上。
“什么？”她脱口而出，好在今天穿了一身黑色上衣，她迅速擦掉了溅在身上的酱汁，“为什么？是因为你的工作？”
“……算是吧。”回答得犹犹豫豫，艾莎低垂着漂亮的头颅，双手在膝头弯曲紧握。
“要多久？”
“不确定。”
安娜的胸口开始疼痛。“你要去哪儿？”
“要看风带我去哪里，我想。”
“艾莎——”
“对不起，安娜。”艾莎的手覆上了她的双手，温柔地握紧，“但那确实就是我知道的全部。”
而安娜试着不去想它。几天后，当她悄悄溜进艾莎的公寓，蹑手蹑脚地摸到艾莎的书桌后方时，她正竭力保持着轻松乐观的心态。她将双手搁在那对棉布包裹的肩头，倾身向前，吻上了那苍白的面颊。当艾莎以微笑作为回应，她感到了唇底细微的动静。她也笑了，呢喃了一句“【嘿，小雪花】”，因为她认为这一称呼犹如艾莎本身一样可爱，而她也想让艾莎知道，自己并没有为“全部那些雪花啦之类的事”生气。
可，仅仅过了一眨眼的工夫，艾莎便开始歇斯底里地大哭起来，安娜不得不花一整晚的时间安慰她，不停地道着歉，哪怕艾莎坚决认定她【没有任何值得道歉的地方】。然而，至今她也没能搞清，为何这样一个昵称竟会令她如此伤心。
xXxXx
十一月，发生在她们俩之间的所有事无一不令人痛彻心扉，以至于安娜的腹部没有一刻不疼的时候。只要条件允许，她们绝不分开一分一秒，而晚上在她们当中一人的公寓里一起过夜，比起期望似乎更成了一种准则。
不管怎样，除了共享姓名外，她们的生活已几乎完全同步，若不是伴随着最终期限愈来愈近，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艾莎在晨曦的映衬下望着自己……都足以让安娜欣喜若狂。
“你应该多睡一会儿。”一天早晨，安娜嘟哝着——半睡半醒地——拱进她的怀里。
“不，”艾莎喃喃地说，紧紧拥抱着她，亲吻着她的头顶，“我可以留到明年再睡。”
尽管日转星移，然而，没有任何突出迹象能表明艾莎将要离去。没有机票，没有行李，没有装箱，而这足够令安娜开始希望或许——仅仅是或许——她其实并不会走。
“我也希望我不会，”当某天晚上她问起时，艾莎叹息着说，一边将鼻子埋进安娜的头发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我会走的。我必须走。”
“你都没有拿到任何机票。”安娜指出，一边将脑袋枕在艾莎的胸口——只为能够最清楚地听见她的心跳。
“目前，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这恼人的回答倒是合情合理。
“你什么都没打包。”她接着尝试。
“我不需要。”艾莎告诉她，修长的手指一面梳理着她的秀发，安娜颤抖着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难道你不想留下吗？”她最终问，并用手肘撑起身体以便看着艾莎；尽管后者在微弱的光线下若隐若藏。
“哦，安娜……”艾莎叹着气合上双眸，直到……过了刺痛人心的许久，“我想留下超过世间一切，可我没有选择。”
“为什么没有？”
艾莎递给她一个悲伤而近乎致歉的小小微笑，用指背轻轻摩挲着安娜的面颊。“没有人给我。”

xXxXx
十二月，艾莎已近似歇斯底里，随着月份的推移，情况唯有变得更加严重。安娜正试着把微笑挂在脸上——她们都已饱尝艰辛，而沉溺于其中不会有任何助益——可看着艾莎，知道她将在几周后消失的感觉是如此痛苦，更何况，她们都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今后她们还能再见。
新年前夕，安娜的朋友举办了一个派对并邀请她们同去，至于她们，则最终耽误了好几个小时，原因是艾莎似乎无法自持、一刻不停地触碰着她。这触碰同时并含着狂乱与温情；自安娜踏出浴室的那一刻伊始，或在艾莎帮她拉上连衣裙拉链的时候，或在安娜弯腰穿鞋的时候，在两个人最终踏出门槛前，她们不得不花上整个傍晚好几次重整仪容。
“你真不知足。”安娜揶揄。
“你能怪我吗？”艾莎回敬道，至于那调侃的言辞何其空洞，看向彼此的目光又何其躲闪，她们俩都没注重这一事实。
当……一阵寒风平地吹起的时候，她们才刚刚踏进聚会地址的前庭。艾莎忽然停下脚步，拉住安娜。
“我想我不会去参加聚会了，”艾莎说，对着那漫天飘飞的落雪，露出了一个战栗的微笑，“我很抱歉，安娜。虽然他们也不会盼望我去。”
“你在说什么？”安娜皱眉，在艾莎将她们交错的手指松开的一瞬间复又握紧。“克里斯托弗好几个月前就邀请你了；要是你不去，他肯定能注意到。”
“不，他不会。”一声暗淡的轻笑，艾莎将几片白雪从自己手套的尖端抖落，“没人会记得我。我会像来时一样，不留痕迹地消逝。”她微笑着伸出那只空余的手，而她的手套上已堆满落雪，“与融化别无二致。”
可安娜却一直不得要领直到一阵冷风拂过，将艾莎的手套【化为】了雪花；从她的手中带走，并携往她们头顶处的天空。
“艾莎，不！”安娜用两只手抓住她的双肩，手指嵌进柔软的羊毛外衣，仿佛这样做便能阻止衣料消散飘洒到空中远走高飞，“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我告诉过你，”艾莎提醒她说，嗓音中不包含一丝一缕的责怪，或愤怒；只有某种心碎的忧伤，随着她的手指轻柔地滑过安娜的面庞，“你没有听。”
“不要，”安娜请求，甚至无法在意自己的声音已是支离破碎，“别走。别【离开】我。”
“我没有选择，”艾莎轻声低语，然后，吻她。长长的、用力的深吻，仿佛要将安娜一饮而尽，而她自己血肉组成的吻仍一如往日；冰冷，清冽，宛如新雪。“我从一开始就选择了你，安娜，我【发誓】。我将【永远】都会选择你，只是选择的机会不在我手中。”
“为什么不？！”这一回，她惊惧交加地大喊，因为艾莎正在她眼前化作一团雪雾，而安娜却【无法阻止】。
“你想要什么，安娜？”那双美丽的明眸眼圈泛红，泪光闪烁，在她的一触之下，艾莎的皮肤是如此寒冷、冰凉而虚无，而她那随风摇曳的发梢正化为无数闪耀的冰晶，在空气中消逝离散，“超过世间一切，现在的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当那柔软的肌肤在她的指下化作飞雪的时候，安娜哽咽着说，艾莎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拉向了高空，而她不得不站直双腿用力去够她，“我想要你【留下】，艾莎，【我爱你】。”
艾莎的微笑是那么的苦涩而脆弱，她的眸色愈发黯淡，直到她阖上双眼，直到……她脸上的泪水飘飞在了风中。“我也爱你，安娜。”
然后，她消逝了。
这个世界与她不再【契合】，安娜想，一面泪眼朦胧地望着阴云满布的天空，双手徒然地落回到身体两侧。没有艾莎作为其中一部分的世界，在某种意义上，已经谢幕了；想到一直以来艾莎都在坦诚相告着实令人心如刀绞，至于这个世界究竟弄丢了什么，安娜却是唯一知情的人。对所有其他人而言，艾莎【从未存在过】，这一事实只能加剧她心头的疼痛，几乎令她窒息。
此时，陪伴她的唯有自己的哽咽、以及聚会颓然轰鸣的背景音，一片孤单的雪花降落在她的手背上，安娜透过泪水，盯了它几秒。随后，非但没有抖落这片闪耀着光芒的小小晶体，她反而小心翼翼地，趁着它尚未消融时将手举到唇边，闭上眼睛，落下一吻。
自然而然，没有用，于是那此去经年的记忆又一次令她的腹部一阵翻涌，直到她砰地跪倒在地上，用拳头捶打着地面以妄图削减这刻骨铭心的剧痛，而她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哭得如此忘情，以至于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对不起，”她在夜风中抽泣，“对不起，我没有听。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样给你选择的机会。”她仰起头，雪花纷纷飘落在她的脸上，愈发打湿了她的肌肤，“只是——求你幸福，艾莎。我想要你幸福超过世间一切。”
一阵寒风呼啸令她警觉地瞪大了眼睛，只见一道厚重的雪帘在她身旁盘旋，隔绝了世间所有。她有些害怕了——本能地意识到，如果暴风雪降临，她起码应该退回到室内——可当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把膝盖从地面上抬起来的时候，她便被猛地撞翻到雪地上，脸被手指紧紧地扣住，身体被另一具温暖的身体所覆盖，而她自己，则晕头转向地盯着眼前那片明亮、斑驳的蓝色。
“和你在一起时，我最幸福。”艾莎说话时嘴巴咧开的笑容之大，肯定能让脸颊泛疼。
“What the fu（fu啥，骂人不是好孩子啦啦啦）——”在安娜结结巴巴的同时，艾莎低下了头，于是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唇与舌与【牙齿】的交流以至于有那么几个极乐瞬间，安娜完全忘了自己最初想说的都他喵的是啥。她太过全身心地投入到一个事实中，那就是艾莎就在【这里】，在她的【怀里】，如此的【真实】；那股把她掀倒并压在雪地上的暖流又一次宣扬着自己的【存在】，并且【上帝啊】，她甚至还没理清楚情况。
“如果你敢在我眼前再消失一次，我穷追到底也要逮到你。”当她们因亟求空气而不得不分开一会儿的时候，她抵着艾莎的嘴巴宣布道，于是便在听见前感受到了一阵软绵绵、湿哒哒的笑声。
“不会再消失了，”艾莎又送给她一个轻柔的吻，而后喟叹道，“我已经选择留下来了，安娜，”她保证，“只是在你许愿要我获得幸福以前，我没有能力【做出】这项选择。”
“而做出选择的人还必须是你，”安娜喃喃地说，随手将几缕飘飞的苍白色乱发别回对方的脑后。“要是我提前开口的话，就能早点帮助我俩脱离困境，哼？”
“你及时开了口，这才是重点。”艾莎微笑，于是她们又花了大把快活时间用于亲吻；在大雪纷飞的路正中间，当着一堆堆穿着花哨时髦冬装行人的面，不论如何，没人敢动腿踢翻这碗狗粮*3。
（3. and not really giving a hoot either way实在想不出别的接地气翻译了，来踢狗吧）
“接下来我的选择，”艾莎抵在她的脖颈前喘息，“是把你带回家，丢到暖和的床上，”突如其来的啮咬让安娜的抓握更紧了三分，同时臀部不由自主地前后摇动，“在看得见的未来把你囚禁在那儿。”
“为——”随着艾莎的压迫越来越强，一阵气雾涌出后，安娜肺里的空气便被压榨的干干净净，“为了睡觉？”
“不。”艾莎给了她一个激烈的深吻，径直吻到安娜的手指扣进她的夹克衫后背，接下来，待她们稍事分离、摇摇摆摆地站起身时，她露齿微笑。“想想看，你可以在长时间的一回合里主导我？”她一边调侃，一边和她一齐把那所进都没进的房子丢到脑后，走回到那条被遗忘许久的大街上。
作为回答，安娜用身体把她推到最近的一堵墙上，看着那双蔚蓝环绕的瞳孔以可见的倍速急剧扩张，忍不住笑出了声。“哦，我想我已经对你占据相当的‘主导’了，”她嘀咕道，隔着一层衣料描摹着艾莎的臀部曲线，“【小雪花】。”
仅仅数月以前，这一称谓还会惹得艾莎伤心难过，安娜记得。然而，有些东西现在提示她，事情已是迥然不同。
她一定是对的。因为，艾莎只是将手指绕进了她的头发，微笑着，向前轻轻一拉。

啊~~~~妹妹视角完结了，撒花，还有一个姐姐视角~~~~~但愿我翻出来第二章的时候作者同意授权咩哈哈【擦泪远目

大佬发糖…………emmmm……

真是一篇佳作！

跪谢子大的翻译！马克！

膜拜芈大
生而为王，貌似还没结束吧

不到一个小时连地板都没有了，好快
这时而沉默许久时而爆发的更新频率让人心脏消受不起啊

占个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