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医说,扩充兵员!所有人听着,连屋角的迷龙也在听着,但没人哼声,都在盘算这事的可能性。第一个出声的,是门口站着那个书生长官。
在这群脏得衣服和人一个色,人和地面一个色的渣子中间,他是最扎眼的一个,干净的大发了,非但脸上没有一点脏,就连衣服也是干净整洁的,这样的日子中,还没磨掉整洁的生活习惯的人,要么是怪胎,要么是变态。在炮灰的眼睛里,估计阿译两样都是,两样都是的人,肯定是不会融入他们中间的,所以别人都坐在屋里,他站在门口。
门口,也是和炮灰们同一空间,就这么大地儿,避不了。
“我要去,我要带着军队从缅甸打到上海。”说着说着,他的眼圈红了,声音也哽咽了。
先别说炮灰们,就是旁人看着,都是笑话。您站在哪儿?收容站!您是什么人?溃兵!还以为自己是少年将军热血青年,手握雄师百万?我等着人(*)渣们恶毒的笑声和嘲讽。
可是,在这种环境下,仍坚信有希望的人,是不是也值得羡慕?
可他说,他要为父亲报仇,人(*)渣们没有笑,也可能是没来得及笑,因为迷龙的一大捆稻草直接飞了过去——他一直竖着耳朵在听,尽管表面上根本不在意——虽然目标正中康丫,但他想砸的肯定是阿译。迷龙不信,整一堆炮灰团,不可能。炮灰们也不信,所以日子继续往下过,但心里头,都活泛了。
孟烦了的嚎叫声充分证明了兽医的手艺的确很兽医。(我差点被小太爷这一嗓子吓死……)可兽医尽管是兽医,他还是叫自己那破窝棚作医院,坚持里面住的是伤员,他还有乱世里的悲天悯人和尽职尽责的性情。
孟烦了的那句“什么也没有了”低沉的带点绝望,的确是什么也没有了,没吃没穿没药没希望,这条腿,早晚也是要没有的,然后这个人也就臭了烂了没了,现在,不过是等着臭等着烂罢了。
可烦啦,还是叫烦啦舒服,因为两个字比三个字好打:)从心底里还是不想烂不想臭的,所以兽医提起阿译的表时,烦啦还会阻止,别惦记别人东西,那是他爹留给他的。他也只能尽这点善良,以证实孟烦了的心,还没死绝。也就这点点善良了,后面关于阿译父亲的遭遇讲述,一点无奈一点自嘲一点不可思议再加上大部分的恶毒语气——孟瘸子老是得用恶毒的口舌来宣泄心里的烦恼和痛苦——这世道欠他的,欠每一个人的,他也欠这世道的,就是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