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盼是膳前，最厌是膳后。有时也是恨透这幅破败身子，汤药一日日养着，也不过维系如常，半点起色不见，平白教人受了许多口舌苦楚。当真是，愁。）
（又一日，头风发作时，膳食是半点不愿进，偏要一碗碗的苦药按往日来，心火骤起，语声也沉。）拿开！（怪不得旁人，便怪起这般苦楚。胡发作一通，也半点不解气。）

宝济昭文
（春风渡我，入新岁。十六年了。目睹三位姑母宫中沉浮，惜宝济复兴之势，犹如昙花一现。于是，自承庆四年来，不曾出宫去瞧瞧，我的一切都变了，唯一不变的，是自始至终为她的女官。一声，将我神思牵回。从侍药宫女手中接过药碗，声极轻的：我来吧。）
喝下这药，也算一份慰藉，总比放任头风猖狂好。（良药苦口这般道理，多说无益，但见成主子如此，更于心不忍。）若实在苦，奴婢给您加两块方糖在里头，可还成？

（身边人已然通晓门道，连毛要往哪处顺，都已很有几分心得。对上这般好声好气，千万心火，也再泄不出来半分，一拳打进棉花里，教你什么办法？）
（唇抿，眉间见颦，不情不愿，索性顾左右而言他。）前两日管你去置办的纸笔和帖子，可都置下了？（而她一向是得用的，这般的小事，其实大多不经手。）

宝济昭文
（她的爱好，在近年已成了稀罕。自某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后，光鲜亮丽之下，衰败已难以阻止。因而为了免费心神，这样的物事，自然要疏远了。）
（但她吩咐，从来不曾轻慢过，因而也有答在心。不急不慌地递了个眼色去，谷杭会意，便去取了糖罐来。才道。）回您话，是都备齐了的。只待您哪日精神好些，便可启用。

（言止于此。痛如噬人的蚁，密麻地将你纠缠，不教你疯魔，却让你苦楚。指节捏得发白，背后冷汗已湿了一片，只是轻易不肯声张，便只一味忍耐。）
嗯。（敷衍的应了声，其实并不曾太放在心上。从前好挥毫泼墨，只是日益体虚力短，行上几步便气喘吁吁地，哪还握得住笔？更不必说吊腕。只当它是白日痴梦，也不再提。）

宝济昭文
（先前未拒，便知她是应了。虽说主子不是个嗜甜的舌头，但这苦药喝多了，总需要点甜润味儿来调剂调剂。遂捏了小匙，先加了两块冰糖，才敢捧到人跟前儿，细声劝道。）娘娘，用药罢。
（想了想，又恐她再发脾气，声更柔。）这药本来就苦，凉了还加腥味。您午后不还同几位皇贵妃主子约好了，要去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