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
这年的寒潮来势汹汹，一场大雪过后，只余满目苍白。
路边的灯一惊一乍，被炸掉的半边线路裸露在外，覆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马路上压出了两道深深的车辙印，一辆补给车满载着食品以及衣物驶向前线，双方激战了四十六个小时，终于得以休息片刻。
基尔伯特嘴里叼着根枯草杆子，翘了个二郎腿悠闲地靠在一箱箱补给品上，身上的军装缝缝补补洗的变形褪色，军帽压在乱糟糟的银发上。
他半眯着眼，似在小憩，脑袋随着车子一块儿晃动，嘴里哼着不着调的德语曲子，那是一首儿歌。
熟悉的调子，陌生的词。
他缓缓睁开眼睛，那是一双极好看的红瞳，刚睡醒目光有些呆滞，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他在哪里，片刻他伸了个懒腰，眼神恢复清明。
透澈，冰冷，深不见底。
在他不远处坐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基尔伯特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凑了上去。
“嘿伙计，怎么以前没见过你？”他嘴角微微勾起，一屁股坐在了他旁边。
少年瞥了他一眼，抿了抿嘴：“刚来没几天，只能跑跑后勤。”
“这么小就参军了？不怕家人担心么？”基尔推开车窗，寒风倒灌进来，让他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战。
“家里没人了，就剩我一个。”
基尔眼神飘向窗外，没再说话。
在这战火纷飞的年代，家破人亡算不得什么新鲜事，见得多了也便习以为常。
活在这样的世界里，你总得适应，没有谁会迁就你，想要活下来，无论你是蝼蚁一般活着还是猛虎那样的存在，都得在这世界面前低头。
天色渐暗，补给车在军营附近停下，等人来把物资都搬进去。
路边半跪了个老太太，不远处的垃圾桶旁边还缩着个金发的小鬼，冷的发抖，面色苍白。
那老太太佝偻着腰，连滚带爬扒拉到车前，声音干枯且沙哑，手指甚至快抠进车头的铁皮里，拗弯了半片指甲。
“求求您了......军官大人，我......我真的...已经好些天没有吃过东西了，您能不能.......能不能.....”
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声音颤抖的不像话，不知道是冷，还是因为害怕。
金发的小子有着一双湛蓝的眼睛，淡漠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躲在垃圾桶旁一声不吭，基尔低笑一声，没有把那小子揪出来。
车上与基尔同行的少年下了车，从车上随手抓个罐头，正想递给那跪在地上的老太太。
一柄黑色的手枪上了膛，抵在了他的后腰上，冰冷的金属隔着衣服凉进了他的骨子里，他递罐头的手顿在半空中。
基尔歪着头和他对视片刻，然后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地上的老人：“这可是军用物资，你要是把这个给她，就是违反军令。”
少年皱起了眉，垂在一边的手隐隐握起了拳，他无所畏惧地对上基尔的眼睛：“军用物资？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这些军用物资都是哪里来的？”他瞪了基尔一眼，咬牙切齿：“都是从人民身上弄来的啊！”
少年的家人要么死在战火中，要么死在饥荒里，他心里的怒火冲了上来，把仅剩的理智给烧没了。
基尔挑起嘴角，像是听见了什么拙劣的笑话：“伙计，你好好想想，你今天救得了一个，那明天呢？后天呢？你救得了第二个，第三个，成千上万个吗？”
那少年张了张嘴，由于腰上抵着一把枪，他才没上去给基尔一拳头：“上帝创造了世界，大家都是平等的！大家都有活下去的权利。”
基尔顿了顿，目光放向远处一片茫茫雪地外：“活下去？嘿，这世上哪会有永远幸福的人呢？总有人会因为这个或因为那个而活不下去，就算是上帝也帮不了所有人，要是谁他都去管管，那轮到你时，估计已经是亿万年后的事了。”
基尔用另一只手拍上他的肩，声音里带上一丝嘲讽：“你觉得你是上帝吗？要帮助所有困苦的人？”
他视线转了一圈，看了眼垃圾桶旁那孩子，发现他正低着头沉思，半张脸埋在阴影里，只有睫毛在轻轻扇动。
基尔并不是看不起匍匐求生的人，至少他们为了活着，不顾一切。他最最瞧不起的，是那些妄想普度众生的**，顾好自己已经实属不易了，嘴上说说就能拯救世界么？
人类的劣根性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否则又哪会有战争？若真当世界和平，大家和和谐谐一家人，那不就像被豢养的动物一般，无忧无虑。
总部里派出了十来个人搬运物资，带头的那个看见基尔，表情突然绷紧，站的笔直地敬了个礼。
“基尔伯特上将，很荣幸见到你。”
少年有些震惊，嘴半张着半天合不拢，他心如擂鼓。
这位......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不败将军，基尔伯特上将吗？
基尔微微抬了抬下巴，扣下了扳机。
手枪闷响一声，没有意料之中的流血与疼痛，弹夹里头是空的，没有子弹。
“你......”少年惊地说不出话。
基尔接过他手里的罐头，递给了那位老人。
“唔......晚饭不用给我拿来了，就当我吃过了。”基尔收起手枪，准备转身离开，那金头发的小子从垃圾桶旁跑出来，死死扒住基尔的袖子。
“我......”
基尔挑了挑眉。
“怎么？”
“带我一块走。”男孩直直地看着基尔的眼睛，坚定无比。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
这年的寒潮来势汹汹，一场大雪过后，只余满目苍白。
路边的灯一惊一乍，被炸掉的半边线路裸露在外，覆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马路上压出了两道深深的车辙印，一辆补给车满载着食品以及衣物驶向前线，双方激战了四十六个小时，终于得以休息片刻。
基尔伯特嘴里叼着根枯草杆子，翘了个二郎腿悠闲地靠在一箱箱补给品上，身上的军装缝缝补补洗的变形褪色，军帽压在乱糟糟的银发上。
他半眯着眼，似在小憩，脑袋随着车子一块儿晃动，嘴里哼着不着调的德语曲子，那是一首儿歌。
熟悉的调子，陌生的词。
他缓缓睁开眼睛，那是一双极好看的红瞳，刚睡醒目光有些呆滞，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他在哪里，片刻他伸了个懒腰，眼神恢复清明。
透澈，冰冷，深不见底。
在他不远处坐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基尔伯特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凑了上去。
“嘿伙计，怎么以前没见过你？”他嘴角微微勾起，一屁股坐在了他旁边。
少年瞥了他一眼，抿了抿嘴：“刚来没几天，只能跑跑后勤。”
“这么小就参军了？不怕家人担心么？”基尔推开车窗，寒风倒灌进来，让他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战。
“家里没人了，就剩我一个。”
基尔眼神飘向窗外，没再说话。
在这战火纷飞的年代，家破人亡算不得什么新鲜事，见得多了也便习以为常。
活在这样的世界里，你总得适应，没有谁会迁就你，想要活下来，无论你是蝼蚁一般活着还是猛虎那样的存在，都得在这世界面前低头。
天色渐暗，补给车在军营附近停下，等人来把物资都搬进去。
路边半跪了个老太太，不远处的垃圾桶旁边还缩着个金发的小鬼，冷的发抖，面色苍白。
那老太太佝偻着腰，连滚带爬扒拉到车前，声音干枯且沙哑，手指甚至快抠进车头的铁皮里，拗弯了半片指甲。
“求求您了......军官大人，我......我真的...已经好些天没有吃过东西了，您能不能.......能不能.....”
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声音颤抖的不像话，不知道是冷，还是因为害怕。
金发的小子有着一双湛蓝的眼睛，淡漠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躲在垃圾桶旁一声不吭，基尔低笑一声，没有把那小子揪出来。
车上与基尔同行的少年下了车，从车上随手抓个罐头，正想递给那跪在地上的老太太。
一柄黑色的手枪上了膛，抵在了他的后腰上，冰冷的金属隔着衣服凉进了他的骨子里，他递罐头的手顿在半空中。
基尔歪着头和他对视片刻，然后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地上的老人：“这可是军用物资，你要是把这个给她，就是违反军令。”
少年皱起了眉，垂在一边的手隐隐握起了拳，他无所畏惧地对上基尔的眼睛：“军用物资？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这些军用物资都是哪里来的？”他瞪了基尔一眼，咬牙切齿：“都是从人民身上弄来的啊！”
少年的家人要么死在战火中，要么死在饥荒里，他心里的怒火冲了上来，把仅剩的理智给烧没了。
基尔挑起嘴角，像是听见了什么拙劣的笑话：“伙计，你好好想想，你今天救得了一个，那明天呢？后天呢？你救得了第二个，第三个，成千上万个吗？”
那少年张了张嘴，由于腰上抵着一把枪，他才没上去给基尔一拳头：“上帝创造了世界，大家都是平等的！大家都有活下去的权利。”
基尔顿了顿，目光放向远处一片茫茫雪地外：“活下去？嘿，这世上哪会有永远幸福的人呢？总有人会因为这个或因为那个而活不下去，就算是上帝也帮不了所有人，要是谁他都去管管，那轮到你时，估计已经是亿万年后的事了。”
基尔用另一只手拍上他的肩，声音里带上一丝嘲讽：“你觉得你是上帝吗？要帮助所有困苦的人？”
他视线转了一圈，看了眼垃圾桶旁那孩子，发现他正低着头沉思，半张脸埋在阴影里，只有睫毛在轻轻扇动。
基尔并不是看不起匍匐求生的人，至少他们为了活着，不顾一切。他最最瞧不起的，是那些妄想普度众生的**，顾好自己已经实属不易了，嘴上说说就能拯救世界么？
人类的劣根性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否则又哪会有战争？若真当世界和平，大家和和谐谐一家人，那不就像被豢养的动物一般，无忧无虑。
总部里派出了十来个人搬运物资，带头的那个看见基尔，表情突然绷紧，站的笔直地敬了个礼。
“基尔伯特上将，很荣幸见到你。”
少年有些震惊，嘴半张着半天合不拢，他心如擂鼓。
这位......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不败将军，基尔伯特上将吗？
基尔微微抬了抬下巴，扣下了扳机。
手枪闷响一声，没有意料之中的流血与疼痛，弹夹里头是空的，没有子弹。
“你......”少年惊地说不出话。
基尔接过他手里的罐头，递给了那位老人。
“唔......晚饭不用给我拿来了，就当我吃过了。”基尔收起手枪，准备转身离开，那金头发的小子从垃圾桶旁跑出来，死死扒住基尔的袖子。
“我......”
基尔挑了挑眉。
“怎么？”
“带我一块走。”男孩直直地看着基尔的眼睛，坚定无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