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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绵长(原著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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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祭度娘,您老吃好喝好,别吞帖
2楼咱家碎语
3楼正文


1楼2017-12-13 23:00回复
    咱家碎碎念:
    这篇文同时发在戈薇吧,但更新并不同步。这边进度会慢一些。
    咱家是个固执的记录者。咱家不认为自己是在创作,咱家只是在记录。记录自己看到的故事,尽力将其还原,诉述给看故事的你们。这段咱家看到的时间中,因真实,有因果,有残忍。亦因不真实,有绚烂,有美满。
    在这里第一次看到这个故事的你们,若是觉得能够接受咱家的想法,那么就请听咱家向你诉述这段岁月绵长的故事。


    2楼2017-12-13 2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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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绵长
      他对时间并没有太过明确的概念。即便他身为半妖,并未像全妖那样,拥有着漫长的,近乎无限的时光,他所能拥有的时光,也足够绵长。他其实记不太清楚自己已经活了多少年,只知已过百年。年岁对他并不重要。曾经,时间并未带给他什么值得执着的事物,时光对他来讲,就如同河流中的水。流淌只是自然现象。他虽身在其中,亦只是因为尘世之中所有的事物,都身在其中。他唯一从时光长河中看明白的事情,就只有尘世中那些有形的,无形的事物,极易消亡的脆弱。曾经那些带给他伤害的人,早已被时光化成白骨,他亦已经记不清楚曾经母亲拥抱过他的温暖,他只是记得那些事情发生过。就如同50年前曾让他心动过的那位巫女。仅仅如流星乍现,便消失在时光中。
      这些有形的生命,事物都亦如此,那无形的气息又能禁得住时光冲刷多久呢?坐在井底靠上坚硬的井壁,他合拢双眼低下头去。曾经充溢在井中,戈薇浓郁的气味如今已经消弭殆尽。古井潮湿的岩壁上,枯萎的苔藓渐渐腐烂,新生的苔藓在腐朽的尸体上蓬勃茁壮。生与死在寂静中交替,严丝合缝,变成一个圆,遍遍轮回,在这口被时光浸染出破败气息的古井中,无声上演。待黎明时分,朦胧天色照亮井口时,他默默的起身,跃出枯井。
      三个月前跟奈落的战斗,仿佛是一场梦境。梦醒之后,他依旧孑然一身。握紧空无一物的双手,他说,她只要平安就好。是的,平安的活着。在她的时代,在那些珍爱她的亲人身边平安的生活。他说,足以。渐渐随着戈薇残留在这里的痕迹,气息全部被时间带走,再找不到一点痕迹,他才发现,原来他依赖着这些残垣断壁,维持着那不堪一击的谎言。当这些遮挡在真实上面的幕布全部被拉开,思念已经化为一根尖锐的箭,没入他的胸膛,日夜招摇,痛不可挡。
      犬夜叉。
      树下有人唤他的名字,侧过头往下张望,他看到弥勒站在树下正在寻他。从树上跃下,他问弥勒来找他有什么事。天气渐渐开始变热。阳光从天空倾泻白的发亮,带出炙烤的温度,弥勒跟他坐在树下,看阳光穿过枝桠在地面洒出无数变化莫测的光斑。有风略微吹拂,带出适宜的凉爽,使得周围镀上一层慵懒,仿佛时光都已静止。他被这舒怡的慵懒感染,靠在树干上仰起头闭起双目,让从枝桠间散落的光斑落在眼睑。
      许久,他听到身边,弥勒轻声询问,依旧连不上吗。他沉默着没有回答。过了片刻他说,弥勒,回去吧,不然珊瑚该担心了。
      那场梦境遗留下来的唯一真实,大约就只剩下珊瑚和弥勒的伤。战斗结束,当他独自出现在古井旁边,守在井边的弥勒和珊瑚确认他和戈薇全部平安后,直接失去了意识。珊瑚情况要好很多,当晚就恢复意识,卧床休养了三天就能勉强起身活动。弥勒的情况很糟糕。即便奈落已经消失,弥勒身上的诅咒亦跟着消失,征战所残留下来的创伤却并不会跟着一起消失。弥勒因为风穴吸入的瘴气在体内造成的创伤,反复昏迷,在生死间挣扎了近一个月才脱离危险。在这期间,珊瑚始终保持的镇定,坚强。他其实每天都能在珊瑚身上嗅出新鲜的泪水的咸味。当弥勒彻底脱离危险,苏醒过来,珊瑚伪装了一个月的坚强全盘崩溃,伏在弥勒身边嚎啕大哭。
      珊瑚问,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
      在珊瑚撕心裂肺的痛哭声中,他听到弥勒用虚弱的声音回答,说,珊瑚,我怎么舍得丢下你呢。
      枫婆婆在珊瑚身边轻轻抚摸珊瑚颤抖的背脊。在众人身后,他悄悄退出房去。
      古井中依旧是破败腐朽的气味。他靠着井沿坐在地上。戈薇曾经欣喜的称赞,战国的空气真好啊,能看到银河。虽然他不觉得,这片他已经看了上百年的夜空有哪里值得称赞,看着戈薇开心的模样,他就陪着她一同仰望星空。熟悉的名字在心中盘旋,即将脱口而出。他又将那名字咬在口中,缓缓嚼碎,重新咽下,发不出任何声响。
      舍得。
      弥勒说,我舍不得丢下你。于是弥勒拼尽全力,从黄泉路上返回珊瑚身边。
      戈薇,我又怎么舍得让你舍弃你的时代,离开那些珍爱你的家人,抛弃本属于你的人生,留在我身边。
      那么,你是否舍得……
      待破晓时分,他起身跃出古井,背对着村子的方向,往森林里走。
      过了好几天珊瑚发现,近来一直没看到犬夜叉的身影。当她跟弥勒提起,弥勒沉默不语。那日他从昏迷中苏醒,珊瑚在他身边痛哭,在众人的喜悦背后,他看到他默默的退了出去。他说,等他愿意回来了就会回来。
      又过了几日,犬夜叉重新出现在村子,带着许多打到的猎物。和往日一样,随意的走进枫婆婆的房子,看到弥勒依旧无法起身,调侃的坐到弥勒身边说,你可真弱。枫婆婆起身整理被犬夜叉丢在墙脚的东西,珊瑚小心的看着在火上煎着的药。相互调侃了一会,犬夜叉便起身准备离开。珊瑚追出房子喊住他。
      珊瑚问,为什么井会连不上。你有寻找过让井重新连接的方法吗?为什么会连不上!
      当他转过头直视珊瑚的时候,珊瑚被他沉静的面容下凝固的悲伤击退。
      珊瑚听到他回答,这样就好。
      再说不出任何言语,珊瑚转身回到屋里。弥勒问,珊瑚,你怎么了,为什么哭了?
      若说悲哀会使得哭泣和愤怒,那只是当看清晰了事物,对其产生的结果否认的态度。愤怒的挣扎,亦或哭泣的恳求。不断寻求出路,不肯,亦不愿妥协。真正的悲哀,其实发不出任何声响。已经明了事物的前后,并接受了这份无望,将所有出路封闭,默默把痛苦吞咽下去。这将是怎样的荒凉。珊瑚无法想象。
      珊瑚说,明明所有噩梦都已结束,我们都已经抓住了幸福,为什么他的噩梦还要继续下去呢。


      3楼2017-12-13 2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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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弥勒用了三个月才完全康复,期间和珊瑚一直住在枫婆婆家里。待弥勒完全康复,弥勒找犬夜叉帮忙,在村子里新盖了一座房子。建成后,弥勒说,犬夜叉,你也盖一座吧。
        他问,我盖来有什么用?
        之前枫婆婆让你住在她那里你没答应,难道以后你是想跟我和珊瑚一起住?我可不欢迎你。
        不可思议的走到弥勒身边摸摸弥勒的额头,他说,你伤到脑袋了?
        弥勒问,犬夜叉,你有考虑过之后怎么生活下去吗?
        他听着弥勒的询问,没有回答,只是迅速的消失在弥勒的视线里。
        征战结束后半年,珊瑚为弥勒披上了白无垢。
        为此弥勒专门去找了梦心大师。弥勒由梦心大师抚养长大,而珊瑚因曾被奈落算计,族人亲人全部战死仅剩她和琥珀。珊瑚的长辈只能暂由枫婆婆担任。他看着弥勒找来梦心大师,那个胖和尚虽然嘟囔着真麻烦,脸上却带着怎么都掩饰不住的喜悦,郑重其事去枫婆婆家里缔结婚约,选择日期。他看着弥勒前前后后准备仪式琐事,去邻村请来巫女。
        他看着枫婆婆佝偻的年迈的身躯,笑着牵着身着白无垢的珊瑚,把她带到弥勒身旁。
        他在祝福的人群身后闭上双眼。
        他承认自己在羡慕。就如同年幼时,他羡慕过那些能在一起玩耍的孩童。他羡慕弥勒和珊瑚的幸福。他又不敢去羡慕那份幸福。井已经连接不上,亦有可能永远连接不上。没有戈薇在身边,他知道自己已经永远的失去拥有那份幸福的机会。他控制不住自己不去羡慕。
        来到古井旁边,面对古井,他伸手抚摸跟那口古老的井格格不入,呈现半新的井沿。井沿的木板被打磨的非常光滑,没有任何粗糙的地方。之前古井上被腐朽的破败,爬满青苔缠绕藤蔓的井沿被他破坏过一次。抑制不住对戈薇可能会在这个时代死去的事的恐惧,他把她赶回她的时代。为了不让她再度回来,他甚至还破坏了古井。虽然最后没有起什么作用,那老旧的井沿却是被破坏的很彻底。看着没有了井沿的古井,他默默的重新在森林里寻找合适的木料,修成现在的井沿。
        不知不觉中他握紧井沿。触感光滑的木料在他手中发出扭曲断裂的声音,指尖锋利的爪在木头上留下深重的痕。如若再也不能相见。往日的羁绊变成利刃,在心中下下劈砍,日日夜夜,经久不息。这是一场无声的战役。他早已战败。穷途末路,敌人依旧在身后紧追不舍。不能停歇,他只得继续转身投入战场。
        他不知道妖究竟能够拥有多漫长的时间。即便他是半妖,他不知道他的时间是不是同样望不到尽头。时间并未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他已经活了百年依旧是年轻的模样。在这片荒凉的战场上,他不知道他究竟能靠着曾经那些如花绽放的,短暂的,温情的记忆,躲过多少次时间的围剿。分别只过去半年。在这半年的时间中,他感觉到了苍老。时间流逝如此迅猛,他恍惚觉得自己又在这荒凉的世间,孤身行走了百年。半年前的那些孰是孰非,纷扰嘈杂他已经开始记不清楚,只余心底那个名字,在逐渐褪色的世界中日渐清晰,刻骨铭心。
        已经夜色浓重,他又跳入井中。黑暗里,背靠冰冷的井壁,他把自己蜷缩起来。日升月落。不知不觉中,又完成了三个起伏。重露打湿他的头发,沉重的纠缠在他的背脊上。连同衣襟一起浸湿在水汽中。在这片湿冷的水雾,他站起身跃出古井。
        他听到自己对自己说,只要她平安就好。
        他又走进那片荒芜的战场。
        弥勒在康复之后,重新操持起他的本行,时常在各个城镇行走,除妖镇魔,收取酬劳。这在他眼里,其实跟招摇撞骗没什么两样。每次弥勒都要来拖上他。不如弥勒能说会道,也不太好意思直接躲走,次数多了,也就渐渐习惯了跟弥勒一同去除妖镇魔。他知道也是因为他跟着,在各种意义上,珊瑚才放心让弥勒到处跑。路途中,他还兼任了那些沉重酬劳的运输。一边抱怨弥勒的黑手黑心,他还是乖乖的帮弥勒搬运那些东西。弥勒总是说,这些酬劳也有你的份,你抱怨个什么劲。他不屑一顾。虽然他有一部分是人类,他的生活方式却是更加贴近纯粹的妖。这些人类生活需要的东西,他并不需要。他把这些酬劳全扔在枫婆婆家里。枫婆婆看着堆在自家一天比一天多的东西,认命的寻来弥勒,两人商量着,把那些东西收整起来。
        弥勒知道,犬夜叉是明白自己这么做的理由。如果未来哪一天,井连通了,犬夜叉不需要这些东西,但戈薇小姐是需要的。如果未来哪一天,井连通了。这种未知,何尝不是一种无望的绝望。戈薇的存在,戈薇的名字,不知不觉中仿佛已经成了某种禁忌,大家纷纷小心翼翼遵循这种无声的规矩,不去缅怀,不去碰触。默无声息的看着犬夜叉住在御神木上,无数次跳入古井,月升日落几起几伏,再沉默的跃出古井。他们看着他独自一人投身在这片荒凉的时间战场,跟荒芜对抗。无法劝他退去,他们连向他伸出援手都寻不到路途。
        年幼的七宝会耐不住想念,向犬夜叉抱怨。已经寻不到往日的暴躁,他只会默默的转过身闭上眼睛告诉七宝,别再想她了,井已经连不上了。这何尝不是他在劝服自己,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井已经连不上了,别再想了。他只是控制不住自己。思念已经化为利刃。他依旧忍不住伸手抓住那些利刃,慢慢没入自己的胸膛里。


        4楼2017-12-13 2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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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弥勒的孩子在征战结束后的第二年秋季降生。一对美丽的双胞胎。
          当得知珊瑚怀上孩子的时候,弥勒的狂喜他还历历在目。在他的印象里,即使在消灭掉奈落后,迎娶珊瑚时,弥勒也未像得知珊瑚怀子时这般欣喜若狂。他看着弥勒手舞足蹈的失态,跑过来勾着他肩膀放声大笑。又拿了酒来庆祝。酒盏碰在一起,醇浓的酒液淋淋洒洒落在他们周围和身上,空气中都漂浮着浓厚的熏然,用不着饮下几盏,便醉倒在狂喜的酒里。在这片让人沉溺的欢宴中,他始终清醒着。他同样在为弥勒高兴。他只是醉不了。
          他为弥勒高兴,只因弥勒那发自内心的喜悦。他其实不能理解弥勒为什么为此如此高兴。幼年时亲情给他制造的回忆并不多。他没有关于父亲的记忆。唯一留下的印象,就是墓地中那具巨大的亡骸。兄长也从未给过他亲情的温暖。虽对他有过关怀,也都在次次厮杀中浸满血腥。只有他的母亲,让他在那淡薄的亲情记忆里,留下半页温暖。只是这半页温暖也是浸满母亲的泪水。他还能记得幼小的自己,被母亲拥入怀中时,母亲怀抱里铺天盖地泪水的潮湿咸味。由于那悲哀太过明显,明显到几乎盖过母亲的温暖,幼小的他开始疑惑,是否自己的存在就是母亲痛苦的来源。最初的印象过于清晰,他慢慢确认,自己的存在就是母亲的苦难。逝者已逝,他的疑惑无人解答。
          看着弥勒为珊瑚身体中孕育的生命狂喜,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弥勒会对那个未来会降生下来的幼子如此期待。竟然会有人向往苦难,他觉得不可思议。他并没有过多的思索,也没想过去追问。他觉得自己能不能理解这件事并不重要。
          珊瑚在孕期有诸多不适。最先出现的就是呕吐。大约因为是第一次经历,珊瑚的呕吐更加剧烈。他看着珊瑚迅速消瘦,弥勒天天拽着枫婆婆围在珊瑚身边,到处寻找能让珊瑚愿意多吃一点的食材,精心烹煮,盘盘碗碗摆在珊瑚面前一大桌。枫婆婆指使他去帮忙寻找药材。虽说他在心底觉得那两人纯属自作自受,面上完全不敢表达出来。他觉得此时的弥勒有些可怕。他乖乖的帮忙寻找药材。
          就连去除妖弥勒都心不在焉。要不是他跟在身边,弥勒估计次次都要受伤。到后来弥勒干脆不来了。跟雇主商议好酬劳,弥勒就把工作丢给他去处理。看着为照顾珊瑚,弥勒都憔悴了一圈的模样,他生生把火气忍了下去,独自去完成弥勒硬推过来的工作。
          他看着珊瑚呕吐逐渐平息,开始显孕,弥勒日日都兴高采烈。
          他看着珊瑚逐渐行动不便,弥勒扶着珊瑚活动,小心翼翼如同怀中是稀世珍宝。
          他看着珊瑚身体越来越臃肿,弥勒开始焦躁。弥勒的焦躁不安实在是影响到他,让他很不舒服,他去找弥勒询问缘由。弥勒回答,枫婆婆说,珊瑚的肚子大的不正常,大概是双胞胎。他问,这有什么问题?弥勒盯了他半天,最后泄气的垂下头,弥勒说,女人产子本就很危险。珊瑚不但是第一胎,还是双胞胎。我怕珊瑚会出意外。
          孩子就是苦难。他不明白弥勒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会犯这种错误。这种疑问他此时也问不出口。本能的觉得,这个时候他不能问。他相信自己的直觉。曾经到处流浪生活在危机四伏的世间,这种直觉救过他很多次。
          他看着弥勒开始去找玲。那个被寄养在枫婆婆家的小姑娘有着不符合幼小年纪的懂事。听了弥勒的请求,玲说,我会去试试。
          他问,你竟然要去求那家伙?因为天生牙?
          弥勒瞄了他一眼,说,只要珊瑚能平安。
          听了弥勒的回答他无言以对。虽然他不能理解弥勒对孩子的期待,他能理解弥勒做这些事的理由。所有的一切都比不过珍爱之人平安二字。
          他默默的陪在弥勒身边。他身边正在发生的事不是他能插手的。这跟曾经在一起战斗不同。那时只要他还没有倒下,还能继续挥舞起铁碎牙,他就能够保护自己的同伴。此刻正在发生的事情,他觉得他能做到的,只有陪在弥勒身边。他看着弥勒越来越焦躁恐慌,直到珊瑚产期到来。
          珊瑚生产的那日,杀生丸把玲带离村子。他能察觉出杀生丸并未远离。他陪伴弥勒守在屋外。弥勒闻不到,他能嗅到屋内开始如潮水一样弥漫开来的珊瑚的血腥气,还有另外一股陌生的气味。弥勒只能听到枫婆婆和产婆鼓励珊瑚的声音,和时不时珊瑚压抑的痛呼,他却始终能听到珊瑚在痛苦中沉重的呼吸,还有没有冲出口的哀鸣,经久不绝响在耳边。这一切都让他感觉非常不舒服。
          整整一天一夜,枫婆婆终于掀开门帘对弥勒说,母子平安。弥勒往房内冲去。身后杀生丸正在接近。他转身并没有去看走近的杀生丸,独自往森林走去。
          他没有一起走进房内,因此他没有看到此刻房屋内,正在盛放的绚烂。那是独属于生命降生在世间的隆重,是无与伦比的庄重繁盛。身披纯粹挚爱的祝福,是明媚的希望。这是所有生命带来的奇迹。要心怀敬意,如同信仰。他不知道这澄澈的情感有多得来不易。他没有见过,没有感觉过,亦从未经历过。即便这盛大的奇迹此刻就在他眼前上演,他依旧默默转身离去。
          他不理解这件事。他不明白为何人们会向往苦难。从未有人让他感觉到亲情拥有怎样让人眷恋的温暖。虽然他学会了欢笑,懂得了信任,明白了失去重要之物时的恐惧,拥有了想执着的东西,体会过他执着的事物带给他的幸福,亦正在体会他执着的事物带给他的痛苦,这世间最为深沉繁盛,亦是组成人最常见的情感,他还没有理解。
          他又来到古井旁。
          距分离已过去一年又六个月。如若再不能相见。他站在这条望不到尽头的廖寂路途上,往黑暗的井底倒下去。在这片与时间厮杀的战场上,这是他唯一能够逃避,用以获得片刻休憩的角落。
          他听到自己一遍又一遍对自己重复,只要她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他刻意忽略心底渐渐生出的,新的恐惧:我们已分离了这么久,你是否还记得我呢。你又是否还愿意想起我呢。


          5楼2017-12-13 2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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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宝又结束了一轮不知道跑去了哪里的游历,返回村子。冬季清冷的天空下,他懒洋洋的靠在已经落光叶子的树木下晒太阳。呼吸凝结成白气,他看着枫婆婆走出房子,打了个寒颤,一边嘟囔着今年真冷,一边拿着草药往弥勒家方向走。珊瑚身体恢复很好。此时他已经能听到弥勒家里传来的骚动,双胞胎大概是醒了,又开始哭闹。不出片刻七宝逃命样从弥勒家蹿出来,尾巴上的毛被揪的乱七八糟,坐在他身边,七宝努力的顺着自己尾巴上乱成一团的毛。不知道那双胞胎把什么东西粘在了七宝的尾巴上,有一团绒毛结成死团实在顺不开,他干脆用自己锋利的爪子把那团毛抓下来。看着七宝心疼的摸着自己尾巴上那块短了一截毛的地方,他非常庆幸还好自己没有尾巴。头顶上的犬耳暂时还被殃及不了。
            已经无法挽回,七宝心疼了一会就把这件事扔到一边,跟着他一起晒太阳。他听到七宝说,犬夜叉,去把戈薇接回来吧。
            不耐烦的回答,他说,井已经连不上了。
            不知为什么,这次七宝没有像往日那样,被他说完后就开始沉默。听过他的回答,这次小狐狸愤怒的跳到他头上,用力拽住他两只耳朵,朝他咆哮。七宝说,你在骗人。井明明还能使用,你在骗人!你就是不想让戈薇回来!你为什么不想让戈薇回来!
            抓住七宝想把他从自己头上弄下来。这次七宝死命抓着他的耳朵就是不放手,一遍遍朝他哭喊,你为什么不想让戈薇回来,为什么。屋外的骚乱惊到了屋里的人,弥勒,珊瑚,还有枫婆婆急冲冲的跑出来看他们发生了什么。听着七宝的哭喊,他们纷纷沉默了。走到他身边,珊瑚向七宝伸出手,轻声呼唤,七宝,过来。
            看着珊瑚,七宝终于放开他的耳朵,扑进珊瑚怀里开始大哭。七宝说,我已经变不出来戈薇的样子了。井明明还能使用,我看到有人把妖怪的尸体丢进去过。犬夜叉,你为什么不想让戈薇回来。
            听着七宝的哭诉,珊瑚同样问他,为什么。把七宝扔给弥勒,珊瑚一步步逼近,揪住他的衣襟,珊瑚逼问他,为什么。
            无力的反驳,他说,井是真的连不上。
            那你有没有努力过!
            被抵在树干上,他看着珊瑚迫近的脸上充满愤怒。流着眼泪珊瑚一遍遍朝他怒吼,这么长时间你到底在干什么!你真的不想让戈薇回来吗?为什么!
            弥勒抱住失控的珊瑚往后拖。被留在原地的七宝依旧放声大哭。珊瑚伏在弥勒怀里一起哭。两种哭声混杂在一起变成巨大的嘈杂,回荡在他耳中,震得他再听不到其他声音。枫婆婆走到七宝身边抱起七宝往房屋里走,弥勒拥着珊瑚跟在枫婆婆身后一起往回走。
            他呆立了一会,转身离开村子返回森林里。他重新来到古井旁。靠着井沿的木板坐在地面,他感觉到了疲倦。这是一种渗透进身体枝节末梢的疲惫,从血液里渗透出来的厌倦。身为半妖,他很少觉得疲倦。曾经百年,他颠沛流离艰难求生,并未感觉过疲累,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累了。有一种烦躁隐约徘徊在心里,即使他觉得自己已经累得马上就能睡去,他亦知道自己只能是清醒的。
            他已经很久没有入眠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无法入眠。夜夜窝在御神木高高的枝干上,遥望古井的方向,看着天色一点一点开始明亮,时间又走过一个轮回。日出而生,日落而亡。他虽然无法入眠,又仿佛有一部分已经沉沉睡去,不再苏醒。而另一部分随着时间起起落落,一同诞生,再一同消亡。
            有人慢慢接近。他知道是弥勒。他没有动。
            一同靠着井沿的木板,弥勒坐在另一侧。弥勒说,犬夜叉,刚刚的事很抱歉。珊瑚没有恶意。
            我知道。
            犬夜叉,你说这口枯井以前能连接到戈薇小姐的地方,枫婆婆也说过这井被称作食骨井,是因为丢下井的妖怪尸骸会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七宝这次说,这井还能使用。我刚才问过枫婆婆,的确还能使用。那你想没想过为什么这井突然就跟戈薇小姐那里连不上了吗?
            难道不是因为戈薇在这里的任务完成了。
            大概不光是这个原因。
            听着弥勒的回答,他终于动了动,转身面对弥勒。他不知道弥勒想说什么。
            犬夜叉,你还记不记得你以前有过把戈薇小姐强行送回她那边,还破坏了这口井的时候。
            记得。
            那时候我们都觉得,因为四魂之玉的关系,戈薇小姐才能来到这里。但在那之后,四魂之玉只剩琥珀身体里的和钢牙双脚里的,我们手里可是一点四魂之玉都没有,为什么那时候戈薇小姐依旧能在两边来往?你有没有想过,那时井无法连通,是因为这井回应了你想保护戈薇小姐的心?
            井?
            对。这世间万物皆有四魂。四魂组成心。能把妖怪尸骸不知道送去哪里的井,本就不是这世间寻常之物。那时井的封闭是因为回应了你的心。
            但在那之后井还是连通了。
            这件事我也思考过。那时候,我想戈薇小姐一定很想过来这边。井是在七宝带着四魂之玉摔在井底后连通的。大概除了戈薇小姐自己的意愿,还有四魂之玉的力量,迫使井重新连通。你也说过,四魂之玉想要戈薇的灵魂。
            听着弥勒的话,他明白了弥勒想说什么。伸手抚摸井沿的木板,弥勒也把手放在井沿的木板上。本来完整的木料已经有数道爪的抓痕,弥勒看着那些抓痕,继续说,犬夜叉,这次井的封闭,应该一样不光是因为戈薇小姐在这边的任务完成有关,跟你的心也有关。你真的不想再见到戈薇小姐吗。
            弥勒看着他不知不觉中,手上锋利的爪又没入井沿的木板里。弥勒固执的继续等待,过了好久才等到了他的回答。他说,我怎么可能不想见她。可是不光是我,在那边有更多珍惜她的人。那边才是她应该在的地方。
            你在顾虑什么?
            她不属于这里。
            不对。犬夜叉,我们也认识这么久了,你又是个很好懂的人,根本藏不住事。
            他知道这次要是不说点什么,弥勒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叹了口气,他说,弥勒,你知道我是半妖吧。
            当然。
            我不觉得我一个半妖,能给她人生带来什么幸福。
            难道这不应该是你要努力的事吗?之前还在和奈落战斗的时候,你努力的保护戈薇小姐。现在,你想让戈薇小姐人生能够幸福,就继续去努力啊。
            她值得拥有更好的。
            你怎么知道她会觉得你不是最好的!戈薇小姐没有因为你是半妖嫌弃过你,没有因为你伤害她离开过你。戈薇小姐一直在你身边。对于戈薇小姐的付出,你现在的想法是对她的侮辱!
            百年的颠沛流离,他始终独自一人。身为半妖不被接纳,他经历的更多的是为了生存的尔虞我诈。人与人之间的温情他几乎不懂。看着捧在手心的珍宝,他笨拙的不懂得如何珍爱。就跟往日他不懂得怎样表达,能做的就只有扒开自己的伤口把心给她看。这般努力他还是让他心里的伤,亦变成了伤害她的利刃。直到现在他也不懂,此时此刻他正在做的,同样是一种以爱为名的伤害。只是面对弥勒的愤怒,他突然觉得松了一口气。同伴的愤怒让他觉得,原来他还没有失去资格。
            他终于能将心底那个名字再一次唤出口。鼓起勇气去面对心底被他拼命压抑的渴望,他想见她,始终想。
            弥勒说,你要多相信戈薇小姐一些。
            在他开始直视自己的渴望的时候,他和弥勒都感觉到,古井有什么不一样了。扑到井上往井底张望,他怀抱希望再一次跳下古井。井底熟悉的冰冷触感让他刚刚燃起的希望熄灭在井底的昏暗里。他不敢再继续想下去,迅速跃出古井消失在弥勒视线中。


            6楼2017-12-14 08: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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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好
                  ------哆啦a梦没有结局,没有电结局的作者已经被官方告了,什么植物人生化危机自闭症藤本广义三岛重工统统都是谣言结局,哆啦a梦现在还在每周更新每年剧场版,打击谣言人人有责。日本官方小学馆哆啦A梦室室长横田清:“以前,我们基本都会忽略掉(结局)这类的东西,但是因为因特网,这些“最终话”旁若无人的扩大着,使我们在感到强烈的危机感。假如《哆啦a梦》有结局,那也只会在已故的藤子老师心中,绝对不能让这些“哆啦a梦的最终话”肆无忌惮变质藤子老师做出的世界观。” -------源自机器猫吧


              IP属地:马来西亚7楼2017-12-14 2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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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弥勒把这些告诉了枫婆婆,珊瑚,七宝。七宝听完什么都没说,只是在珊瑚怀里继续哭。珊瑚抱紧七宝否认,珊瑚说这绝不可能。
                弥勒说,现在井依旧连不上。
                珊瑚说她不相信。她不相信戈薇会不想见犬夜叉。她不相信她会舍得丢下他。她绝不相信。她说,一定还有什么我们没注意到的地方。一定可以连通的。只要我们继续努力,一定有办法。
                枫婆婆终于开口阻止珊瑚。枫婆婆说,珊瑚,够了,就这样吧。这已经对他足够残酷。
                弥勒低声喃呢,说,对不起。并不是在对枫婆婆道歉,亦不是对珊瑚和七宝道歉。
                在枫婆婆的宣判中,珊瑚跟七宝一起放声痛哭。
                整个冬季,他们再没见过犬夜叉。
                他独自在森林深处徘徊。不想接近古井,亦不想见任何人,他把自己封闭起来。他不敢去思考已经产生变化的井依旧连不通的原因。他已经知道答案。他只是不敢去面对。答案里隐约渗透出来的真实,足矣将他重新建立起来的世界毁灭至不留任何生路。
                有人曾经在他孤独的生命里添了一抹色彩。他从那一抹色彩里察觉丝缕清冷香气,忍不住慢慢接近,还未等他窥探到那丝缕冷香里隐藏的天地,这线冷香便被血腥浸透,沉没在忘川河边无穷无际的彼岸花中。他虽然失望,还未绝望。
                当他终于从冗长梦境苏醒,又有人来接近。不同于上一次那道廖寂的色彩空旷冷香,这一次走过来的人看着他张牙舞爪发出威吓,虽然有所畏惧,依旧执着的一点点把手伸过来。携带着他从未见过的鲜艳色彩,在他空旷的世界里画了一扇门。透过那扇门,他真切看到通往热闹喧闹的另一片天地。来人无知无觉,继续在他单调的世界里用染料渲染。给他打开门,又推开窗,把尘世的烟火生息引进他已荒芜百年的生命。
                看着跟以前他走过的那些冰冷空寂截然不同的良辰美景,他不敢再去奢求。他怕这一切都只是海市蜃楼。他害怕当他伸出手,这些温暖丰饶便如同水月镜花消散不见,一旦他有所求,这些繁荣便又会消失在他的生命里,留他孑然一身继续行走在单调荒芜。他有多么向往,就有多么恐惧。当他所恐惧的终成真实,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继续坚持下去。
                假如冗长生命仅为那如瞬间烟火绽放的恩赐,片刻便凋零殆尽只余遍地冰冷灰烬。那不如当初不见。
                已经知晓过温暖,他已经无法重新回到那条冰冷的路途。在他看不到尽头的时间中,如若只能回忆已经失去温度的瞬间,他听到自己说,宁愿当初不见。
                古井脆弱的井沿在他找不到出路的痛苦中,再次化为碎片。他发现他除了这里,已经没有了可以去的地方。蜷缩在漆黑的井底,他发出困兽一般的悲鸣。他不相信他被抛弃在这片荒凉中。
                弥勒说,我舍不得丢下你。于是弥勒拼尽全力,从黄泉路上返回珊瑚身边。
                他说,你怎么舍得把我独自留在这里。你怎么能舍得。
                他目睹她把他连同他身上锋利的尖刺一同拥入怀里,被扎至鲜血淋漓依旧不肯放手。于是他重新把井沿修葺恢复成原样,把古井周围土地上留下的爪痕填平,又去河里找来磨石把新鲜的木料上粗糙的毛刺打磨干净。春季樱花再度盛放的时候,他重新出现在村子里。
                七宝远远的看到他,狂奔过来扑到他头顶放声嚎哭。他拽住七宝的尾巴把小狐狸从自己头上拎下来丢到跟过来的弥勒身上。再远一些的地方,珊瑚和枫婆婆抱着双胞胎站在房屋前。有什么已经发生了改变,又一如既往从未改变。
                距那日分离已过两年。枯井面前,他说,我已经没有去处,除了在这里等待。我想念你,想再见到你,非常想。慢慢抚摸过古井崭新的井沿,一直佩在腰间的铁碎牙发生骚动,妖气的瞬间暴动让他忍不住咳嗽数声,待重新平复,他转身离去。他知道自己会等下去,一直等到他的人类之心被绝望吞没为止。


                8楼2017-12-15 1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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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7-12-15 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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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真的是,完结篇最后一集他俩分别的那三年,兴许真的是如此难挨的三年。
                    从最初的一点一点,到后来,到最后,千辛万苦终于完成了目标。正像珊瑚说的“我们都已经抓住幸福了,为什么他的噩梦还要继续下去。”
                    一个人,一个人。孤独寂寞,无边无际。不是怕一直处于黑暗中,但见过阳光见过温暖的人会本能地渴求追求。
                    戈薇给他带来了短暂快乐的一段时间,但又突然消失,也一并带走了所有。最害怕的就是得不到还在渴求,那种可望不可即。
                    犬夜叉的视角描写的很好,作为半妖冗长人生的孤单,她不在身边陪伴离开时的寂寞。
                    希望看到戈薇视角w??
                    加油加油ヾ(◍°∇°◍)ノ゙yeeeeeeeee~


                    10楼2017-12-15 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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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11楼2017-12-15 2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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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开始跟着弥勒四处除妖镇魔,看着弥勒一路招摇撞骗,巧舌如兰拿到的酬劳只增不减。那日他重新出现在村子里,他从弥勒身上嗅到了新鲜的血液腥气。在他消失的这段时日里,弥勒独自去除妖不慎受了些伤,珊瑚为此念叨了弥勒好久,甚至一度决定跟弥勒一起去除妖,因幼子尚离不了母亲,这想法也只得搁置。他对弥勒说抱歉。不想弥勒当即警惕的退开一步,用锡杖使劲敲在他脑袋上厉喝:狸猫变成的吗?有什么企图!抬手隔开锡杖,他果断甩了弥勒一爪。弥勒笑着躲开,说,你吃错什么东西了吗?
                        他头顶上的犬耳终究还是难逃一劫。弥勒的双胞胎渐渐长大,对身处的世界好奇心十足亦精力十足,在那对夫妇实在忙不过来,枫婆婆又分身乏术的时候,他只能过去帮把手。看着他头上奇异的耳朵,双胞胎带着十足的好奇心,步履瞒珊的爬到他身上对着那对耳朵伸出魔爪。身边弥勒和珊瑚由衷表达感谢,他们说,太谢谢你了,犬夜叉,帮大忙了。趁着双胞胎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这对夫妇抓紧机会打扫整理洗涤。七宝在旁边幸灾乐祸。他伸手把七宝抓过来。每次都以他和七宝一起落荒而逃落幕。他扇动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再次庆幸,还好自己的耳朵上只是一层短毛,看着七宝的尾巴参差不齐的毛,他从心底庆幸,只有一层短毛真是太好了。他有些疑惑的想,他过去了也没有帮忙做什么,弥勒和珊瑚也没让他做什么。那两个人该不会就是冲着他这对耳朵来的吧?只为转移一下那对双胞胎的战场?再次动了动自己的耳朵,他觉得依照弥勒的黑心来看,这绝对有可能。
                        他依旧无法入眠。只是夜里他不再窝到御神木高高的枝桠间,转而去到了远离村子的一片断崖上。夜晚万籁俱寂之时,他总是能看到他身处在这片荒凉的世间,独自前行,看不到尽头的时间仿佛已经凝固。巨大的苍凉总让他心底烦躁,这烦躁偶尔会带动他的妖气发生骚动。他开始在夜晚尽量远离村子,远离人群,亦远离所有生物。
                        又入夏季。珊瑚发现自己再度怀子。家中虽已有一对双胞胎,弥勒依旧兴奋不减,他看着弥勒再一次拎着酒坛跑过来,勾着他的肩膀肆意大笑,酒液的醇香再度弥漫周身空气中,他依旧无法理解弥勒为什么会如此高兴。大概是他的疑惑表现的太过明显,这次弥勒发现了他并未跟自己一样开心。慢慢放下酒盏,弥勒向他道歉,说,对不起。
                        他被弥勒的道歉弄得更加不解。弥勒看着他的神情发现他并不是触景生情,而是确实在搞不清楚情况。完全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弥勒也跟着迷惑起来。他问,弥勒,你为什么会这么高兴?
                        弥勒反问,这难道不应该高兴?
                        所以说,到底为什么?
                        终于知道了他到底不明白的是什么,弥勒表情从不解变成震惊,随即转为悲哀。拍拍他的肩膀,弥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该怎样向他说明,这本是生命最常见的亦是最初的爱,自出生就被灌注于每一个新生的生命中,伴随生命成长,再将这喜悦一代代传承。如同本能,似呼吸一般理所应当的事情,该如何解释清楚,弥勒不知道。弥勒第一次确切的认知到,他,犬夜叉是一个半妖。弥勒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半妖都是如此,眼前这个他了解,亦或从来不了解的半妖是这样残缺不全。
                        弥勒再次对他说,对不起。
                        这件事上弥勒知道自己无能为力。若是其他事情还尚可为他解答,但是这件事上,弥勒发现他的不理解是因为亲情的缺失铸成的他的心的残缺,这不是语言可以解答的残缺。
                        弥勒悄悄避开人群,避开他独自来到古井旁。看着始终无法连通的古井,弥勒说,戈薇小姐,我知道犬夜叉懂得关爱生命,也懂得为逝去的生命难过,我却不知道他竟然不理解应为生命的诞生喜悦。你应该也不知道犬夜叉不能理解这件事吧?我也是刚刚发现。
                        戈薇小姐,那家伙还只是一个半妖。能够让他变成人类,除了你之外没有人能够做到。自你们分别,古井封闭直到现在已经过去这么久,虽然不知道你那边发生了什么,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回来,我想你一定不忍心让他就这么残缺的活着。不对,我甚至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活着。
                        食骨井,就算你现在还没有连通,请至少把我的话语传达过去,让戈薇小姐知道。
                        在此刻弥勒终于完全参透了当初那一幕的残酷。在古井发生变化,刚燃起希望还未点亮就熄灭在黑暗的井底,这到底对他是一种怎样巨大的苍凉。现在支撑着他的,到底是对她的信任,还是被遗弃的绝望,亦或者只是不能绝望的无望。看着井沿曾经刻满爪痕的木板如今已经焕然一新,光洁无痕,弥勒弯下腰抚摸触感平整,无一点粗糙的木料,终于落下泪来。
                        弥勒说,除了这样,我已经什么都为你做不了。对不起。我单纯的以为井的无法连通,只是因为你还没做好负担起戈薇小姐人生的准备,我没想到会这样残忍。
                        亦或者这残忍他早有预感,仅仅只是刻意忽略不见。


                        12楼2017-12-16 1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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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文,快点更新,坐等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7-12-17 1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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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孕子珊瑚没有上一次那么不适。大约是适应了吧,没有过于激烈的呕吐,好像自然而然就到了开始显孕的时候。扶着珊瑚去屋外活动,弥勒说,这次大概是个乖巧的孩子,知道心疼母亲。
                            弥勒继续带着他四处除妖。虽然也有些心不在焉,总归是坚持着没有把工作全推给他。他以为弥勒是放心珊瑚,知道珊瑚没有太过不适。其实弥勒对珊瑚说完自己发现的事情后,告诉珊瑚不放心犬夜叉一个人。弥勒现在无比担心犬夜叉的情况。珊瑚抚摸着自己的腹部说,你去吧,我比他情况好得多。这里还有枫婆婆,我会自己小心。
                            这一年冬天多雪。珊瑚沉重的身体给她带来很多不便,弥勒每次除妖赶回后就开始给自己家周围做各种防滑防摔措施,扫雪除冰,修了一大溜木栏走道,从自己家通往枫婆婆家。不光修到枫婆婆家,弥勒简直想把全村各个角落都覆盖到。只是一旦需要外出除妖,弥勒依旧准时抱着自己的锡杖出现在村口,一路上心急火燎的赶,他看着弥勒快要担心到死的模样,说,你这么担心的话,我自己去就好。
                            弥勒回答,你那笨样要少拿到一半的酬劳,我家可是人丁兴旺。
                            他记得以前弥勒让他自己去走过场,在他看来这些除妖的工作都是走过场,那时他带回来的酬劳一点也没少,都是弥勒提前跟雇主商议好的。现在他不明白为什么弥勒非要跟着,像以前那种方式他觉得没什么不妥,不过他觉得此刻的弥勒真可怕,缩了缩脖子不敢再搭话。多雪的冬季就这样慢慢过去。雪融之时,珊瑚即将临产。
                            这次小姑娘主动跑到弥勒跟前,望着弥勒的眼睛里期待满满的都快溢了出来。看到弥勒点了点头,小姑娘欢呼着跑回枫婆婆家里。几天之后,杀生丸又暂时来村里驻扎。弥勒对铃怎么联系上的杀生丸非常好奇。弥勒觉得犬夜叉的这位全妖兄长,跟最初见到的时候已经判若两人,唯一没有改变的大约就只剩那看上去始终冷漠的外表。他听着弥勒的结论嗤之以鼻。
                            继上一对双胞胎后,珊瑚的第三个孩子平安降生。孩子降生那日,村子里的樱花盛放至如云似锦。弥勒因一个迫切的除妖请求外出。这次杀生丸并没有在珊瑚生产时把小姑娘带离村子,而是任由她去帮忙。等孩子降生之后,铃似乎去跟杀生丸道了歉,到底为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孩子即将满月的时候,七宝跑去参加狐妖考试,还获得了不错的成绩,但是七宝的妖术看上去依旧蹩脚,那考试评测的标准还真够匪夷所思。弥勒的家里越发的热闹,现在他已经能确定,这对夫妇唤他来帮忙,就是冲着他的耳朵,那对双胞胎出奇的喜欢他的耳朵,只要他过来,这对夫妇就能得到空间整理宛如一片战场的家里。七宝学不乖的每次都在他旁边幸灾乐祸,也就免不了每次都被殃及池鱼,外出游历期间好不容易长齐毛的尾巴,很快就又变得参差不齐,似乎七宝也习以为常了,大约是因为妖力慢慢变得充盈,毛长的更快也就不再心疼了吧。春日已经退尽寒意,温软的时光中,一切都如此宁和,似这世间一点点苦难也无,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美好。在这样丰饶似梦境一样的美好中,井连通了。


                            14楼2017-12-17 2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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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也没有预料,也没有做任何准备,如三年前井突如其来的封闭,三年之后又突然间连通。站在井边,闻到井里重新溢出的熟悉气息,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尝试着俯下身把手向井里伸去。
                              跟在他身后的同伴发出惊呼。当长久以来的期盼终成现实,他感觉喜悦,亦感觉这喜悦不够真实。往昔敏锐的感官在这时候变得迟钝,放开手任同伴把她围在中间开心的询问,在同伴喜悦的背后,他倒了下去。
                              戈薇扑到他身边又惊讶的抬头问,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他的妖气就衰弱了?弥勒将怀里的孩子交给珊瑚,略微检查了一下觉得这跟脱力后的症状极像,用力把他从地面上架起来,弥勒说,先回去给枫婆婆看看。
                              回去的路上戈薇四处张望,村子里没有任何发生过战斗的痕迹,枫婆婆看过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这的确像战斗过后的脱力症状。她干脆伸手把他的衣服拽开检查,他的身体并无伤痕,戈薇说,能让他变成这样的战斗不可能不受伤,就算他再怎么恢复速度惊人,也不可能在这种状态里痊愈到不留一点痕迹。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另外的事情。合拢他的衣服,她向依旧围在身边的同伴询问,她说,这三年间他是怎么过的?
                              戈薇看着面对她的疑问同伴们面面相觑想说又不知道怎么说的样子,她转而死死盯着弥勒。踌躇了半天,弥勒犹豫的说,在井封闭快两年的时候,我以为井的封闭是犬夜叉的关系,鼓励他去试试。那时候井的确发生了变化。
                              听过弥勒的话,她默默的俯下身去拥抱住还未苏醒的犬夜叉。弥勒大概觉得反正也已经说了,没什么好继续隐瞒的,继续告诉戈薇,从那时候开始,犬夜叉的妖气就有些奇怪,偶尔会觉得像妖化了一样。之后这一年里,自己简直过的提心吊胆,就怕当初自己那一把推的现在没法跟戈薇小姐交代。
                              戈薇说,谢谢大家。她又对枫婆婆说,我要打扰婆婆了。没有回应同伴惊讶的目光。大家纷纷开始沉默不语。弥勒把珊瑚拉起来,带上七宝一起离开枫婆婆家里,在屋外珊瑚不确定的问,戈薇她?
                              大概戈薇小姐再也回不去自己那边了。
                              听着弥勒的猜测,珊瑚攥住弥勒的衣角。这世间终究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想要得到什么,相应的一定会失去什么。美满一词其实只是在于这失去的,和得到的值不值得。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就算他们觉得这重逢代价巨大,她觉得值得,那这一切就是美满的。
                              珊瑚有些咬牙切齿,一边叠着晾干的衣物一边说,那家伙敢再伤戈薇的心,我决饶不了他。
                              比珊瑚更确切的认知过犬夜叉的痛苦,弥勒笑眯眯的说,一定不会的。
                              他在昏睡中开始做梦。扬起头来看看天空,他发现自己走在一片无尽的荒芜中。身边尘世里似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祭典,太鼓厚重的声音里,祭祀拉长了声调吟唱祭词,天空中有飞鸟拖着尖锐的鸣叫盘旋,他隐约记起这是他参加过的唯一一次祭典,那时母亲尚在。他想走进祭典寻找母亲的身影,却发现他始终接近不了。他知道了,原来他正身处梦境。
                              太鼓的声音渐渐变成了战鼓,他再仔细看身边的景象,祭典已经变成战场。他知道,这片战场其实就是他的绝望和期望,那些敌人,就是他自己近乎看不到尽头的时间。他亦知道自己早已战败。当他握紧刀准备继续走进战场,天空中那些拖着鸣叫的飞鸟,变成退兵的号角。声声长鸣里,敌人如潮水般退却。扔下手里的刀,他朝这片荒凉倒下去。
                              他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躺在床铺上,被褥的气味使他得知自己是在枫婆婆家里。除了这个味道,他在空气里还能嗅到戈薇的味道。这味道离他非常近。慢慢起身他看到就在他旁边,戈薇坐在那靠着墙睡着了。盯着她看了半天,他才伸出手把她拉进怀里。他的动作吵醒了戈薇,带着刚睡醒的糯软鼻音,戈薇说,你总算醒了。慢慢收紧手臂,他怕自己的力量会伤到她,又强迫自己放松。戈薇拍拍他紧绷的微微颤抖的身体说,我在这里。任由他抱了一会,戈薇挣开他的怀抱,摸摸他的脸说,别哭,我哪都不会再去。
                              他这时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流下泪来。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底的痛楚寻找到出路,绝望和期盼相互纠缠,思念浸着鲜血淋漓,在这一刻倾盆而出,汇集成庞大的洪流。他再也控制不住。戈薇抱着他反复的说,我在这里。
                              枫婆婆把药筐放在身边坐在屋外的空地上,抬起头望着澄澈清净的天空。听着屋内传出的犬夜叉的哭声,枫婆婆知道,他持续了三年的噩梦,终于结束了。时间放下手中的兵器,恢复成了温顺的模样,他与它们终于能够再一次和平相处。


                              15楼2017-12-18 0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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