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ick or Treat
—— 不给糖就捣蛋
（一）
手冢七岁，越前四岁
手冢国光七岁那年因为父亲工作的原因全家在洛杉矶呆过一个多月。公司给他们全家在海滨配了一所房屋。房屋结构有些老式，装修也谈不上奢华，不过还算舒适。那时的手冢太小，他并不知道在圣莫妮卡的海岸线上，这样一幢不起眼的房屋，一个月的租金有多贵。
七岁的手冢英语还不怎么会说，而且他正在换牙。前几天上面的两颗门牙掉了，而新牙却只羞涩地冒出一点点乳白色的尖。看上去缺了两颗门牙，连说话都有些喝风，被父亲嘲笑说像老太太，于是他更不愿意说话。
语言不通又寡言少语，再加上比同龄人冷漠严肃的个性让他很难在短期内交到朋友，严格说，就是没有。不过他也不在乎，反正再过十多天，就可以回日本了。
那是十月的最后一天，正好是一个星期六，父亲本来承诺这个周末会再陪他去迪斯尼玩一次，他虽然没有表示出兴奋，但还是期待的。没想到，最后竟变成了母亲陪同父亲去参加上司举办的派对，而他，则独自在家。
母亲告诉他千万别给陌生人开门，不仅是因为危险，更因为像他这年龄的孩子，是不允许被单独留在家里超过四小时的。然而手冢的父母对手冢很放心，这孩子七岁就比十七岁的孩子更稳妥。
虽然英语不好，但手冢大概知道这天应该是一个节日，因为邻居家都提前好些天在门口堆放了金灿灿的大南瓜，装饰着骷髅，不少树上还挂着棉花做的蜘蛛网，以及一点都不吓人的白布扯成的劣质鬼。大概是类似盂兰盆节的节日吧，手冢想。
来美国之前和学校请了一个半月的假，为了不落后学校的进度，妈妈依旧给他带了课本和辅导书，还布置了不少习题。做完作业，手冢打算一边看电视，一边吃妈妈走时为他做的便当。
电视里正放映着猫和老鼠，手冢并不十分喜欢看，不过是无聊地打发时光。渐渐的，天色稍微暗了点，手冢听到外面不少孩子吵闹，随后，自家的门铃也一次次响起来。记得妈妈的叮咛，手冢当然没有去开门，不过他有从楼上的窗户偷偷往下望，一群群小孩穿着奇奇怪怪的衣服，兴高采烈提着桶，拿着袋子，正挨家挨户地敲门。看上去，好像很热闹蛮好玩的样子。
“无聊的美国小孩。”手冢睁大眼，巴巴地看了好一阵，撇了撇嘴，拿了一本《哈利波特》坐到沙发上，打算以此消磨睡觉前的时间。
咚咚咚，木门被轻轻敲了敲，手冢转过头，“Trick-or-Treat.”门口响起一声稚嫩的童音，不是很清晰，手冢也没听懂在说什么。不过，他并不打算开门，转过脸，继续看书。忽然，门口说起了日语。
“龙马，你应该按门铃。”低沉但却很温柔的男声。“哈哈，原来是你太矮了，来，爸爸抱你。”
“不要。”稚嫩的童声听起来气呼呼的，“我自己可以。”然而等了很久，门铃并没有响起。
手冢有些好奇地悄悄踱到门边，从监视器偷偷看了看外面，是个很小的小男孩，他正踮着脚，伸长着手，努力去够门铃，小小的一团，戴着顶海盗帽子，看不清长相。从监视器里看，那圆圆的，伸得老高的手指头特别清晰，只可惜还差一点点。然而，他并不肯放弃，正试图跳起来。
小男孩的爸爸是个束着头发，穿着花衬衫的男人，和手冢父亲斯文帅气的形象不同，有些痞，但不可否认，看起来很是倜傥。当然，年纪尚小的手冢并不懂这些，只觉得这个当爸爸的正在欺负他小小的儿子，因为他在一旁一边挖耳朵一边笑：“哈哈，龙马你还差得远啊，还是让爸爸来吧。”
“不要。”小孩恶狠狠地回过头，但鉴于他声音实在稚气，那凶恶的语气毫无威慑力，只让人觉得像小老虎的吼叫，倔强可爱。
于是小孩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努力，他不断地跳，有时跳得不够高，有时又跳得太高，有时跳得刚好，却来不及按住门铃，看得手冢都有些替他着急。
不过小孩始终不肯放弃，终于在一跳一跳又一跳中，成功按响了门铃。
叮咚——铃声特别响亮，手冢把手放到门把上，犹豫着要不要开门。
“似乎没有人呢。”男人走到了男孩身边，把男孩小小的手握在手心，蹲了下来。
“可灯是亮着的。”男孩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失望，让手冢刚松开门把的手又搭了上去。
“也许只是没关灯。走吧，龙马，前面还有很多家。”男人摸了摸小男孩的头，伸出手，打算把他抱起来。
“明明听到有一点声音的。”也许是自己费了好大劲才按开的门铃，男孩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委屈，坐在男人半蹲着的膝盖，头却还望着门。
嘶，门一下开了，手冢顿时有点懊恼自己怎么就开了门呢，妈妈再三嘱咐过不要给陌生人开门的。然而，他还来不及多想，一张小脸蛋已经蹦到自己面前，上面还镶嵌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Trick-or-Treat.”
什么意思？其实这几个单词手冢都会，但美国小孩读这句话的时候是联音，听起来就是“催戈儿催”，手冢听不懂。
小男孩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手冢这才仔细看清楚面前的小孩。看起来三四岁，腰间别着玩具剑，打扮得像个小海盗，很是神气的样子。那衣服似乎对他大了些，裤脚有点长，于是被挽了起来。帽子也很大，几乎要盖住他的小脸，他抬手把帽子往后拨了拨。
帽檐下是一张很精致的小脸，小孩的脸都很精致可爱，但面前这个小男孩尤其。他皮肤很白，但又不是白种人惨白的白，而是带着点红润的白，白得粉扑扑的，像被朝霞映着的雪。鼻子和嘴很小巧而纤丽，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像宝石一样闪耀着。
那是手冢从来没见过的眼睛颜色，来美国后，他见过蓝色、褐色、灰色，唯独没有见过琥珀色，这让手冢有点好奇。
但男孩却把嘴撅了起来，怎么了，他为什么看起来气嘟嘟的样子？
“Where are your parents?”男人忽然说话了，带了一点日本口音。
手冢因为刚才听到他们说日语，于是用日语回答说：“他们……在楼上。”他下意识撒了个谎，妈妈说过，不能给陌生人开门，更不能让陌生人知道他一个人独自在家。
男人笑了笑，看起来没有相信他的意思，不过男孩忽然高兴了起来，“你是日本人吗？”
手冢点了点头，此时他才发现男孩手上提着一个橘黄色的塑料桶，里面都是花花绿绿的糖果，桶其实不算大，但比起他小小的一团来，看起来就挺大的。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手冢问。
“不给糖就捣蛋。”男孩突然说。
嗯？手冢眨了眨了眼睛，这什么跟什么啊？
“你不知道吗？”男孩有些吃惊，“今天是万圣节啊，你有糖果吗？”
手冢这才明白过来刚才那些成群的小孩都在干什么。但是，家里没有糖，他不喜欢吃糖，再加上妈妈认为吃糖对牙齿不好，尤其他正在换牙。
于是手冢摇了摇头。看到小男孩有点失望的表情，忍不住解释道，“对不起，我们才来美国，不知道这节日。”手冢说话的时候微微低着头，虽然爸爸妈妈不知道，不过看着其他小孩都玩得很开心，自己期待的迪斯尼乐园却变成了独自呆在家，而且是一个很陌生的家，就算是手冢也不太高兴了。
也许是手冢不像其他孩子那么喜欢看动画片，也许是手冢家里太古板，其实那时的日本也有些人开始过万圣节，只是手冢没怎么注意。
抬起头，男孩正看着自己，眼睛水汪汪的，好像被一个人留在家里的人是他一样。
“龙马，走吧，你看对面那家还有个巫婆和稻草人。”男人又牵起了小男孩的手，小男孩的桶有些满，他小心翼翼地提着。
忽然，小男孩转过身，问自己：“你有小桶吗？”声音满是期待，见自己摇了摇头，“或者小篮子什么的？”
“你等等。”手冢转过身，去厨房翻出一个洗水果的篮子，递给男孩，他以为男孩想要一个篮子好多装些糖果。
小男孩蹲在地上，小心地把他桶里的的糖地捡了些出来，放在篮子里。大概挑了他桶里的一半左右，男孩停了下来。
小男孩站起身，把篮子递给手冢，“这些送给你吧。”
“这怎么行，这是你好不容易要来的吧。”手冢本来以为他是想要个篮子，没想到他是要给自己糖，而且一给几乎就是一半。这样慷慨的馈赠，让手冢有些犹豫。
“没关系，我还可以再去要的。”小男孩笑了笑，天真烂漫。而他的爸爸，那个很帅的男人也在一旁笑，可笑的表情有点诡异。
小男孩终于牵着男人的手离开了，离开前还很潇洒地对自己挥了挥手：“再见。”
“再见”手冢喃喃地说，捧着篮子，门口的灯光昏黄而柔和，空气中弥漫着夕阳的余温，低头看着一小篮的各种糖果，手冢笑了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缺了两颗门牙。
手冢比同龄孩子成熟，所以一般都和大一点的小孩一起玩，比如他的堂兄。不过长那么大，他忽然觉得，也许，和比自己小的孩子一起玩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

（二）
手冢十五岁，越前十二岁
世界变化得快，这些年，日本东京的万圣节也越来越热闹，也是，在如此cosplay盛行的国家，这样的节日怎会不火。
不过不同于美国小孩子的要糖果，日本则是青少年和年轻人居多，大多画好妆后，聚集在涉谷之类的地方，而且也只着重于变装，并不去附近的街区要糖果。
当然，越前并不知道这些。所以当不二前辈告诉他网球社也要参加万圣节活动的时候，他除了打扮得像个不知道是吸血鬼还是魔法师外，还拿了个南瓜桶，看起来有些俏皮。手冢也正好穿着吸血鬼的衣服，于是越前很自然地站在了他旁边。
不过，当越前得知并没有要糖果这一流程时，眨巴了一下他的大眼睛：“我突然想起还有事，先回去了。”
“要退出的，先喝下这个吧。”乾不出所料地拿着两大杯冒着紫烟，闪烁着奇怪颜色的饮料挡在他面前，露出一个很符合节日气氛的微笑：“万圣节特制饮品哦。”
“……”越前乖乖退回到了手冢身边。
手冢看了看越前，他戴着魔术师一样的高帽子，领口戴着一个领结，穿着剪裁极为贴身的小西服，如果不是带了一个斗篷，还以为他仅仅是去参加音乐会而已。相比起越前，手冢觉得自己的装扮就要敬业多了，至少一看就知道是吸血鬼。
“我以为你还是喜欢装成海盗。”手冢小声说。
还是？越前抬起头看了看手冢，为什么是还是，是自己日语不够好，听错了吗？“部长怎么会知道？”看着越前惊异的目光，手冢心想，他果然是一点也不记得了。
“猜的。”手冢并不想在这里叙旧。
“部长竟然也会参加这样的活动，真是难得。”越前拉了拉帽檐，露出个俏皮的笑容。“不过这样的装扮很适合部长。”
“谢谢。”手冢算是礼貌地回应。
“为什么，为什么？”菊丸已经整个人压在了越前身上，他打扮成一只万圣节的黑猫，并用猫耳朵蹭了蹭越前的脸，“为什么手冢会很适合？”
“吸血鬼不都是这样面无表情吗？”越前歪着头，手冢觉得自己的面部有些抽搐。然而越前并没有察觉，正不满地撅着嘴，“菊丸前辈，很重啊。”可是他并没有推开菊丸，还用手捏了捏菊丸的猫耳朵，菊丸还配合地叫了一声“喵”。
手冢皱了皱眉，菊丸那可爱的毛茸茸的猫耳朵突然看起来很是碍眼。
“越前很失望吧，日本不能要糖果。”不二在一旁微笑着。
果不其然，越前撇了撇嘴，“哼。”
“果然还是小孩子。”桃城敲了敲他的帽子，
“小不点，叫一声 Trick-or-Treat来听听，我就把我的零食分给你。”菊丸指着他的柜子，里面满满的全是零食。
“说什么？”越前偏着脑袋。
“Trick-or-Treat啊。”菊丸咧了咧嘴，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多谢。”越前拉开菊丸的柜子，就开始拿里面的零食。
“不行哦，小不点，你还什么都没说呢。”菊丸拉住越前的手。
“你刚才不是说了吗？”越前一边挑着零食，一边看着菊丸：“菊丸前辈又没有声明一定要我说。”
“啊，小不点，你耍诈。”菊丸跳起来要抢越前桶里的零食，“把这个还给我，这是新口味，我好不容易才买到的。”
越前护着桶，绕来绕去，不自觉躲到手冢身后，探出一个头，手冢也不知为什么，理了理斗篷，散发出不亚于吸血鬼的威慑力，让菊丸不敢绕到他身后捉人，于是牙痒痒地瞅着越前吐了吐舌头，“菊丸前辈，你还差得远呢。”
“越前。”手冢突然说话，越前疑惑地抬起头，“桶拿过来。”越前睁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难道部长会要求分赃？然而迫于跑圈的危险，还是不情不愿地将桶递到手冢面前。
手冢伸出手，松开手心，一把糖果零零落落地掉入了桶中，其中有些硬糖，打到塑料桶上，发出闷闷的声音。
部长竟然会给自己糖，真是意外，越前往桶里望了望，不过可惜，全是自己不喜欢吃的种类。
手冢发现越前翘起的唇和一瞬而过的失望眼神，他推了推眼镜，“怎么，不喜欢吗？”这可还是他刻意买的。自从七岁那年后，那个叫龙马的小男孩在万圣节的时候给了他一些糖，他就偶尔会吃一点了。其实美国的糖都要么太甜，要么味道奇怪，好吃的种类不算太多，亚洲人多数不太喜欢。不过手冢意外地觉得，味道还不错。
“还好。”越前拉了拉帽檐，可惜魔术师的帽子帽檐很浅，并遮不住他残留着失望的脸。
哎，手冢在心里叹了口气。当年那个小孩，手冢没想到还会再遇到，其实手冢已经记不清他长什么样，只记得那小孩有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但当那个小孩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手冢却一眼认了出来，再加上他的资料，刚从美国回来，在洛杉矶长大，名字叫——越前龙马，让手冢更加肯定。只是眼前这个男孩似乎不记得了，甚至连他当年喜欢的糖果也不再喜欢吃。
不过其实，手冢除了觉得有些巧以外，倒没有特别的感觉。可这个男孩还是再次吸引了他——用网球。
有着极高的技巧和天赋，赛场上沉重冷静，头脑也非常好。更重要的是，他还有和自己一样倔强的性格，和坚韧的毅力。即使眼睛受伤，他也会坚持比赛。只可惜，什么都有，唯独缺了一点对网球的热情。
为了让他成为青学的支柱，手冢冒着牺牲左手的危险和越前全力一战，又激起了他曾经对网球的热爱，点燃了他对创造自己网球的激情。
可就连手冢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随着那男孩走，当队友和教练发现时，自己只能干瘪瘪地回一句，“因为我是部长”，然而这个理由，就连手冢自己都无法说服。

（三）
手冢二十一岁，越前十八岁
手冢端着酒杯坐在舞池边上，眼看着越前被杜杜和洛基硬拉到舞池中央。万圣节狂欢派对，俱乐部组织所有的球员、经纪人一起玩个痛快。
手冢翘着腿，斜靠着沙发，越前今天身后背着对精灵的透明翅膀，带了个遮住小半边脸的镂空面具，出门前奇柯替他化了一点妆，用带着金粉的眼影给他描了描，还在眼角贴了一只金缕的蝴蝶贴纸。
“他不化妆就已经够像妖精了。”杜杜在一旁说，他看着越前的眼神比平时更炙热。手冢比任何人都懂那种眼神，因为如果有人能够穿过他的镜片，和一贯克制的眼睛，从瞳孔往里望，一直望到最深处，便会发现，看着越前时，手冢看似冷静的眼神比杜杜更执着，更炽烈，虽然没有像杜杜那样饱含着欲望，但是比欲望更深层。
五年前U-17的比赛后，手冢记得自己终于有了机会和越前说话。
“越前。”越前躺在沙滩上，自己在他的身边坐下。
“部长，什么事。”离开他几个月，手冢感到越前说话有些冷淡，还有些戒备，桃城会拜托自己说服越前回日本，在青学读完初中，想必之前也尝试过吧。
“为什么离开日本队也没和我商量一下。”手冢看着越前，他答应桃城会找越前谈谈，但是具体谈什么，手冢却并不会如他所希望的那样。
“部长去德国也没有和我商量啊。”越前猜想部长是桃城前辈请来的说客，不过他觉得好笑，手冢的开场白让他觉得，手冢是最没有资格说这话的吧。
“事实上，我有去你家找过你。”手冢静静地说，越前错过了比赛时间，离开了集训营，这让他很生气，毕竟那是他们青学校队最后相处的机会，可越前似乎完全不在乎。但越前是有他见过的最有实力和潜力的选手，如果可能的话，他希望越前能和他一起走向职业的道路。
“……”越前有些惊愕，手冢看着他的大眼睛，果然，他的父亲没有告诉他。
“这次我去德国，俱乐部说除了我以外，希望我再推举一个日本最有潜力的球员。”手冢望着越前，海风带着热气吹来，暖烘烘的。手冢说得很平静，越前是他见过的最有潜力的球员，并不是因为青学支柱之间私心的缘故。虽然不是私心，可想到如果越前会和自己一起，手冢内心依旧涌出了不可否认的期待。“我向俱乐部推举了你。”
“臭老头并没有告诉我。”越前这些天晒黑了些，但他琥珀色的眼睛却显得更加明亮。
“你父亲已经替你拒绝了。”手冢点点头，其实越前不知道这事，他一点也不意外。当日去找越前时，得知他并没有回家，而是依旧在训练营，手冢就知道他的父亲未必会同意。“龙马现在还太小，我和他的母亲不希望他离开家太远。如果以后他真的想成为职业选手，我也希望他能自己选择自己想要呆的地方。不过非常感谢你为龙马的考虑。”
手冢知道在南次郎看来，自己的举动很多余，作为曾经著名的网球选手，如果越前想当职业选手，南次郎会替他铺出更好的路，可明知如此，手冢依旧想试试。
望着越前，仔细观察他的反应。在得知父亲替自己做主时，越前不悦地皱了皱眉，但并没有生气，手冢有点失望，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越前对他父亲的抉择是认同的。他不高兴的，仅仅是他父亲没有和他说一声而已。不过自己，如今对越前说这件事，又是在期待着什么呢？心里那恍惚，名为苦涩的失落，又是为什么？
“部长为什么会想到我？”越前眨了眨眼。
“因为你——最有实力和潜……”手冢很奇怪越前居然会这么问，毕竟越前的自信从来不是表面说说而已。
“我以为部长会和桃城前辈一样，希望我继续做青学的支柱。”
原来是这样，手冢也愣住了，越前的前途和青学支柱的交托，手冢诧异自己从来没有一丝犹豫过。就像桃城来拜托自己时，手冢也只是想，希望借此弄清楚越前想要在网球上如何走。不，更早，早在自己和在高架桥下比赛时，自己对他的关心和在意，真的仅仅是因为要传承青学支柱吗？那时他的目标，早就远远高于全国大赛的要求。
就好像关东大赛决赛时，教练问自己，“手冢，你为什么如此看重越前。”自己当时没有回答，挂了电话，心里默念了一句，“我是青学的部长。”
可是，就是这样才奇怪，自己对他的关心，早就超过了部长和前辈，为什么。
面对手冢的沉默，越前不以为意，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部长，我呢，还是更喜欢洛杉矶。不过我会战胜你的，在职业的道路上。”
……
几声口哨，将手冢的思绪拉了回来。舞池中一位脸蛋漂亮、身材火辣的女球员正搭着越前的肩膀，左右摆胯，越前握住她的手将她推出去又拉回来，引得方才的几声口哨。从小在洛杉矶长大，越前的舞跳得不错。越前的舞蹈挑逗中有点抗拒，给人一种欲迎还拒的分寸，不过女球员倒是越跳越火热，拉住越前的领子，一只手环住他的脖子，腿攀上他的胯，越前只能用手搂住她的腰。
闪闪烁烁的灯光下，越前涂了金粉的眼睛忽明忽暗，如同精灵在幽暗处看着你，你想缓缓地接近，又怕惊着他。女球员的手抚摸上越前的眼角金蝴蝶，慢慢后移，最终落在越前身后的翅膀上，用力一撕，猛地将越前的透明翅膀折了一只下来，利落地扔到了身后。越前竟然配合地合上眼，做出了略痛的表情，灯光落在他修长的脖子上，让在场的人倒吸了一口气。
忽然，越前睁开眼，将另外一只翅膀扯下来，亲吻了一下，塞在女球员手上，对着她笑了笑。
你折断了天使的翅膀，而他却甘心和你共同堕落，手冢感觉身上有点热，可心头却闷闷的。
“我也来陪小姐飙一段舞吧。”杜杜及时地将越前挡在身后，女球员虽然微微一怔，但很快就又投入到杜杜hip-hop风格的舞蹈中。
洛基搂着越前又坐回到手冢身边，将手上的酒递到越前唇边，越前摇摇头，想要去拿桌上他喝剩下的半杯可乐。然而洛基并不打算放过他，端起酒杯，红蓝相间的酒顺着杯口落入越前的可乐中，酒流入可乐，由快到慢，在还未碰触到杯底时散开，渲染出绚丽的颜色。
越前才满18岁，按照加州的规定，他还不能喝酒。不过只要别被逮到，就没人在乎，手冢知道杜杜和洛基早就私下里将越前灌醉过几次。
越前瞪了洛基一眼，打算再去拿一听可乐。“小孩子，敢不敢喝了这杯。”洛基将手中的半杯酒一口气喝下，还对越前挑了挑眉。
“你别又喝醉了。”手冢见越前伸手去端那杯兑了酒的可乐，不由劝阻。勾兑的酒酒劲很大，而越前酒量又不怎么样。
“没关系，反正有部长你在。”越前已经端起杯子，仰着头，酒顺着他的喉咙滑过，一饮而尽。
“有部长你在”，手冢苦笑了一下，每一次他被灌醉，自己都不放心让其他任何人照顾他，一定会送他回家，一直照顾他到天明。这倒好，他倒肆无忌惮起来。不过手冢没有反驳，只是低头喝了口酒，是的，手冢从来不会在这样的聚会中喝醉。
……
狂欢派对结束，越前忽然叫嚷着自己忘记带钥匙，手冢只得把越前带回自己的宿舍，杜杜想来照顾他，可越前酒后只认手冢，硬要手冢背他。手冢无可奈何，最终背着他，和他一起跌在床上。
“部长……”越前喝得不算多，所以他半醉不醉，意识还清醒，但说话比平时更放肆，“你这里还是什么都没有啊，真无趣。”越前经常来，抱怨完后自己抱了一套手冢的浴巾和睡衣去洗澡了。
手冢是两年前跳的槽，跳到和越前一个俱乐部，虽然是越前引荐的，但这个俱乐部其实早就有将手冢挖过来的打算。待遇优厚，洛杉矶的气候又比汉堡好不少，手冢没理由不同意，更何况，还有越前在。
搬家时越前出了不少力，说是出力，不如说他找了很多哥们来听他指挥。当安顿好时，越前开始抱怨说手冢东西太少，不好玩。手冢不知道他想要什么，这两年也添置了不少东西，不过越前每次来都抱怨说不好玩。
手冢去过杜杜房间，那里有越前喜欢的一切东西，甚至除了PS4外，还有一个Xbox，只因为越前说想试试Xbox，然而玩了一次后，他就不再玩了。不过即使如此，也没有太大作用，越前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的房间好玩而经常去，更别说如杜杜期望地住进去。每次，在越前需要人照顾和陪伴时，他都只认自己。
越前是个任性的人，但是他更喜欢有主见的人，这一点，手冢比谁都更明白。
叮咚，门铃忽然响了，手冢打开门，是两个要糖的小孩，说是小孩，也是人高马大，看起来比越前小不了几岁，应该是附近的高中生。难怪会这么晚了还在要糖。“Trick or Treat”，手冢抓起门口的糖果盆，给了他们一人一大把，然而两个小孩在说谢谢时，却同时露出诡异而暧昧的微笑。
“这么晚了还有人要糖？”关了门后，手冢听到越前在身后的声音，转过头，越前正穿着自己的睡衣，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他个子比自己矮，睡衣在他身上有点松松垮垮，更何况他醉醺醺地还扣错了口子，胸口露出一片细嫩的肌肤，上面沾着发丝上滴下的水。手冢这算明白刚才两个人的为何会露出那样暧昧的笑容了。
“嗯。”手冢顺手剥了一颗糖，放在嘴里。他不介意被人误会，而事实上，他更希望那不是误会。“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孩。”
越前不满地撅了撅嘴，然而他忽然恶作剧地坏笑起来，“Trick or Treat”，越前拿起桌上的杯子，跳到手冢面前，不过在看了盆里的糖后，嫌恶地把杯子放回去。“部长的口味还是那么奇怪。”
“……”手冢竟无言以对。
“那我要捣蛋。”在手冢还没反应过来时，越前已经勾住手冢的脖子，在他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软软的，那一瞬间地轻触让手冢触不及防。还来不及细细品味，越前已跳开，见手冢一脸惊愕，不由洋洋得意。“啊，该不会是部长的初吻吧。”
“那你可要对我负责。”手冢推了推眼镜，抓住捣蛋鬼的手腕，把他一把扯到怀里，神情十分严肃，宛如在说——你要成为青学的支柱。

（四）
手冢二十二岁，越前十九岁
越前南次郎在看到儿子领回家的男朋友时下巴都快掉了，“你，你不就是……”
“伯父好。”手冢礼貌地鞠了一躬，还把特意从日本带的几瓶十四代清酒奉上。
“……”南次郎气呼呼地接过清酒，酒倒是好酒，如果是可爱的女孩子送的就好了。
想起大约半年前，儿子周末回家吃饭，以前每个周末，儿子都至少会在家里呆一天，陪着他打打球，不过最近半年儿子似乎在家住一晚都少见。
“青少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南次郎端着碗，眨了眨眼。
“嗯，算是吧。”龙马放下碗，回答得爽快。
“哎哎，真的吗？”南次郎兴奋地凑到儿子面前，“什么时候把女朋友带回家给老爸老妈看看？”
“男朋友。”龙马的回答让南次郎反应不过来，龙马看着他，不像在开玩笑，“是男朋友，你还要看吗？”
……
南次郎没有和儿子吵，但不代表他接受了。龙马的个性他清楚，吵起来对谁都没有好处。洛杉矶是个开放的地方，不是不接受同性恋，然而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不知是谁家不要脸的臭小子，竟然敢打自己宝贝儿子的主意。
接下来得几个月，南次郎问过龙马是谁，龙马不肯说，于是南次郎猜想会不会是杜杜，毕竟那小子一直对龙马殷勤地过分，也有可能是洛基，他也经常出没。南次郎没有想到是手冢，毕竟手冢过于正经，虽然知道手冢跳槽到和儿子一个俱乐部，还一起打过双打，不过想到手冢那比自己更老气横秋的个性，就很难想象他会做出什么不正经的事。
最终，在伦子和龙雅的劝说下，南次郎总算接受儿子交了个男朋友的事实，“带回来看看吧。”至少先搞清楚是谁。
……
看到是手冢的瞬间，南次郎气不打一处来，这不是一直照顾龙马的网球部部长吗？想不到人看着正经，居然是衣冠**，想当年，龙马才十二岁，他就上门来要求带走龙马，还好那时没答应。该死，怎么没对他再提高警觉。
南次郎虽然气闷，不过还是得装装样子。倒是伦子很自然，还和手冢攀谈起来。今天是万圣节，不时有小孩子来敲门要糖，于是南次郎被伦子打发去应付。
伦子拿出龙马小时候的照片，手冢很感兴趣地翻看，慢慢地，和记忆重叠，那个小小的，像团子一样可爱的小男孩。终于，看到了穿着海盗服，一手提着南瓜桶，一手舞着剑的小龙马，神气得不行，如果不是被年轻的南次郎抱在怀里的话。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而越前至今还不知道。看着照片里越前金色的双眸，想起那日努力去够门铃的小龙马，手冢不由微微笑了起来，笑得极为温柔。
“你笑什么。”越前对于妈妈把自己小时候的照片拿出来丢人现眼很是不满，而手冢竟然还取笑他，虽然笑得，还挺好看。
“没什么。”手冢伸手搂了搂他。
站在门口的南次郎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嘴都快气歪了，于是忍不住凑上去，把儿子从手冢手上抢过来，一把抱在怀里，看着那张照片，“还是小时候可爱，会一直黏着爸爸，走累了还要我背。”
“才没有。”越前立即否认。
“照片为证。”南次郎指着那张万圣节的照片，“就是这天，你把自己的糖分了一半出去，所以后来走了特别远才要到了一满桶，回家的时候走不动了，还是我背你回来的。”
“我为什么要把糖分一半出去。”越前满脸不信，这个臭老头，自己才不会黏他。
“因为你要糖的时候碰到个没有糖的日本小孩。”南次郎伸出手，弹了弹越前的额头。
越前依旧不屑地哼了一声，“反正我不记得了，随便你怎么编。”
“伯父说得没有错。”手冢忽然说话了。他一开口，全家人都惊愕地看着他。“那天我父母出去参加派对了，我一个人在家，本来就是跟着父亲出差来洛杉矶，呆的时间不长，并不知道美国的节日。”
“……”南次郎和越前面面相觑。
“你……你就是那天那个——没门牙的小孩？”南次郎率先反应了过来。
“谢谢龙马给我的半桶糖。”手冢点点头，看着越前，想到他那天因为将糖分给自己，一定又走了不少路，敲了不少门，手冢心疼得很，忍不住握住越前的手，眼神十分温柔，“很好吃。”
“……”越前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喜欢就好。”
噗嗤，南次郎突然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伦子、手冢和越前都转过头望着他。
笑了好一会儿，南次郎终于停下来，“真的好吃吗？”
手冢点了点头，“我到现在都还会时不时买来吃。”
“可是这臭小子是把他不喜欢的口味全都给你了。”南次郎用力拍了拍越前的背。
“……”
手冢握着越前的手更紧了一些，这个披着天使外衣的小恶魔，难怪他会一直嫌弃自己口味奇怪，还以为是他长大了，喜欢的东西改变了的缘故。如果不是他父母在场，手冢觉得自己一定将他抱在怀里，好好惩罚他。
难得越前没有反抗，颇为歉意地望着手冢，想不到部长的口味如此清奇的原因竟然是自己，真是……抱歉啊。
晚上，越前洗完澡，还没来得及吹头发就被手冢一把压到床上。
“我头发还没干。”越前推了推，手冢置若罔闻，不由分说解开他的浴衣，吻从锁骨一直滑到脖子。“别闹。”
“Trick or Treat.”手冢忽然停住，一字一顿地说，手冢的发音非常标准，可是这话从手冢口里说出，让越前打了个寒颤，部长脑袋不会坏掉了吧。
“我可没有糖给你。”越前捉狭地望着手冢，他倒要看看手冢能有什么捣蛋的招数。
“你就是我的糖。”手冢摸了摸越前湿漉漉地头发，吻落在越前耳垂，伴随着一声呢喃，“My Sweet Heart.”
（END）

你就是我的糖超级甜的啊心疼气呼呼的南爸爸，没错，部长就是衣冠禽\兽

哈哈，部长……挺甜的

短小精悍，好看

哈哈哈哈哈没门牙的小孩

好看

好甜的文

好棒的文～

好甜

好甜，疯狂给燕子大大打call

给冢越燕大打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