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小相对哀怨了许久,最后又找了俩馒头凑合地填了填肚子,时间也过去很久了。
寒池里冒着真真白雾,三月跟赫连玄月只是站在岸边,便已清晰地感觉到了它里边彻骨的寒意。
三月打了个哆嗦,厌恶地看着寒池,同情地看着赫连玄月“问天,一会儿你坐那,五天后我会带东西给你吃的。”洗髓的前五天是要绝食的……
“嗯。”赫连玄月淡淡地笑着,四周的冷雾似乎没有让他心里有什么惧怕。
“那快去吧,我为你祝福!”三月干笑两声,搓着手臂,转身溜走了。
赫连玄月见此,眼底闪过笑意,缓缓转身,走进了寒池之中,洗髓丹的药效已经发挥作用了,他体内全是火热。刚刚沾到水,饶是淡定如赫连玄月,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一阵让人心底发颤的寒意自腿间流窜全身,与体内的热气相斥,那滋味绝对不好受。
赫连玄月皱了皱眉,咬牙坐了进去,身子一颤,便没了动静,深深呼吸了几下,平息了体内乱窜的热流,缓缓闭上了眼睛,脸上是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坚强。
皇宫,是最历练人的地方,如果不够坚强,如果不会用笑容伪装,他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但光会这些,也不足以抱住他的性命,所以,他必须强大起来,即使是比现在泡在寒池中痛苦千万倍的代价,他也愿意付出!
五天后。
“哈哈!沧丫头,你总算回来了,师父好想你哇……”花连风看着屋前白色的身影,笑得花枝招展,白胡子也跟着颤动。
“哎哟,沧丫头,东西交给你师兄,你出去那么久,也该累了!”三月也跟着出来,一脸笑容地接过她手上的野兔,嘴里吐出关心的话语,但那盯着人如饿狼般绿幽幽的目光却暴露了他真实的内心。
那白色的小身影就是东方沧月,稚嫩的小脸没什么表情,冰冷程度堪比茫山上的大雪,但从那精致的五官,如葡萄般水灵的大眼睛便可看出,这丫头长大了又是一倾国倾城的货。
“师父,我去厨房。”沧月淡淡地看了三月一眼,不用想也知道他那话说得有多虚伪,还不是馋她的手艺了。
“沧丫头要下厨啊!”花连风眼睛都冒光了,按说他活到这把岁数了,什么没见过,却还是折服在了这小妮子的厨艺之下,想想就觉得神奇。
“来了客人。”沧月懒得搭理那对活宝师徒,鼻尖嗅了嗅,闻到了一股几不可闻的莲香。
“啧啧,师妹啊,你这洞察力……”三月一向都很佩服他这师妹,眼珠子转了转,突然贼贼地笑了出来,“师妹,这个客人可是个美男子哦!”沧月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声音清清冷冷的,“三月,你喜欢男人。”不是疑问,是肯定!
三月当下就黑了脸,把兔子丢给她,指着她的手颤啊颤,硬是说不出话来,他怎么就忘了这小妮子心眼儿有多坏,小嘴儿有多毒了呢!
见三月气结,花连风乐了,笑眯眯地拎过沧月手上的兔子,乐颠颠地跑进了厨房,他就说五年前他捡了一个宝嘛,看吧看吧,根骨佳厨艺好不说,还能帮他收拾北三月这臭小子,老头儿的人生圆满了!
沧月看着蹦蹦跳跳进了厨房的老人,眼光微闪,如果她没记错,师父已经九十多岁了,这么大幅度的动作,也不怕闪了腰……
“沧丫头,快进厨房吧!”三月脾气来得快,散得也快,见花连风冲进了厨房,双眸再次燃起饿狼绿幽幽地眼神。
沧月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不发一语,转身缓缓走进了厨房。
“啊……得徒如此,夫复何求……”
花连风和三月并坐在椅子上剔牙,脸上全是满足,时不时砸吧下嘴。
沧月扫了眼前一堆兔子骨头,再看了看懒洋洋的两人,微微眯眼,“我下厨,你们收拾。”
“沧丫头……”三月委屈地看着她,“师兄我才吃完……”需要休息。
“饭后运动,助消化。”沧月靠着椅子,闭目养神,语气依旧是清清冷冷的,却隐约透出一丝危险的意味。
最清楚沧月作风的三月猛地坐直了身子,哀怨地看了她一眼,认命地去收拾桌子,他这小师妹下手比那老头儿还重,他可不敢以身试法。
花连风得瑟地看了三月一眼,故意大声地感叹着人生的美妙,气得三月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沧丫头,你去给寒池里那小子把这个送去。”三月拿出一个食盒,把他们剩下的兔肉放了进去,对沧月举了举。
“你腿断了。”沧月也不睁开眼睛,脸上还是一片冰冷。
“呵呵,小师妹啊,师兄这可是给你制造机会呢,那可是美男哇……”虽然他很小。
沧月直接无视了三月不怀好意地目光,凉凉地看着他,“你果然喜欢他。”
三月再次气结,整张脸黑得可以滴水。
沧月缓缓起身,接过他手里的食盒,朝门外走去。
“老头儿,你能不能不要那么一脸享受,我很想扁人!”三月恨恨地看着花连风,恨不得撕了他那张笑眯眯的老脸。
“哎哟,是你自己惹上沧丫头的,能怪我?”花连风笑眯眯地看着他,无视他的迁怒。
“哼!我有预感,沧丫头一定会被赫连玄月迷住,然后什么事儿都听他的,然后我跟着赫连玄月,再然后我就不用在屈服于沧丫头的淫威了……”三月越说越激动,好像这件事已经发生了一般,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消停点吧你,真丢人。”花连风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
三月白了他一眼,继续发挥着他强大的想象力,可他又怎么预料得到,事情的发展刚好与他所想背道而驰呢?寒池岸边。
沧月淡淡地看着寒池中静静闭着眼的男孩,不得不承认北三月说的话,这人的确是老天爷的宠儿,长大后不知道又要惹多少桃花。
缓缓走至他身旁,将食盒放下,伸手摸了摸他的脖子,确定他还活着之后正准备抽回手,却被一只冰冷的手给握住了。
沧月目光闪了闪,心下暗道,好快的速度,但脸上却什么都没表现出来,“放开。”声音比之前更冷。
赫连玄月听到一声稚嫩却又异常冷漠的女音,勾了勾苍白的唇,缓缓睁开了双眸,正对上沧月冷漠的眼睛,如黑曜石一般的黑眸愈加深邃,如那深海的旋窝。
“放开。”沧月面不改色,试着抽了抽手,他握得太紧,她手腕很痛。
赫连玄月微微挑眉,好淡的性子,眼里闪过玩味,没打算放手,反倒慵懒一笑。脸虽还带着稚气,但那迷人的风华已经展露无遗,而他被寒池泡得太久,手上都没什么知觉了,自然不知道自己下手重了些。
“你叫什么名字?”她的手好暖,这可是他泡在寒池里天天盼着的温度,他舍不得放开。
沧月失了耐心,危险地眯眼,小腿一伸,用足了力道将他踢回寒池里,总算是把自己的手给解救了出来,轻轻地揉着有些发红的手腕。
“咚”的一声,赫连玄月掉进了水里,他本就没设防备,根本就来不及躲闪,吞了一大口寒水后,才浮上了水面。
赫连玄月趴在岸边,轻咳着,头发全都湿了,水珠从脸颊滑落,脸色苍白,那样子真的很狼狈,从小到大,赫连玄月受尽荣宠,这么狼狈可是从来没有过。
沧月淡淡地看着他,语气依旧淡淡的,好像把别人踹下水的人不是她,“起来,吃饭。”
赫连玄月轻轻喘息着,好笑地看着她,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个小丫头来,小模样粉雕玉琢的,就是少了点表情,不过还挺有灵气的,而把别人踹下水还脸不红气不喘,毫不心虚,有意思!不得不说,这小丫头的特别,让他感兴趣了。
“花爷爷说,我不能离开寒池。”赫连玄月慵懒地靠在岸边,缓缓勾唇,不紧不慢地开口。
“……”沧月冷冷地看着他,把食盒推过去一点,准备离开。
“喂我,好不好?”赫连玄月直勾勾地看着她,慵懒地勾唇,颇有“病美人”的味道,他还故意放软了嗓音,这要叫旁人听了,估计那骨头都得打颤,可这回他碰上的不是别人……
沧月今年五岁,但她的性子堪比茫山,淡然,清冷,淡淡地看了疑似撒娇的某人,“你饿死了,三月会捞你。”话落,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她一般不会跟陌生人说话,今天有些失常了。
赫连玄月一愣,随即大笑出声,清亮的笑声响彻山谷,他弯起的双眸溢满碎碎的阳光。
沧月淡淡地看着他,心跳竟漏了一拍,果真妖孽。
赫连玄月大笑过后,苍白的脸颊微微泛红,眼神突然就温柔了起来,唇角一勾,隐隐透出点不成熟的邪气,“喂我,好不好?”声音轻轻柔柔的,像羽毛刷过人的心尖。
沧月对上他温柔的双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蹲下,默默地打开了食盒,摆弄着里面的兔肉,生平第一次,她无法狠心拒绝一个人。赫连玄月见此,挂起一抹胜利的笑容,乖乖张开嘴,吃下嘴前的兔肉,细细咀嚼着,浓香绕齿,比宫里的御厨所做更美味,咽下嘴里的食物,满足地叹了口气,香哪……
沧月静静地看着他,发现他吃东西的样子很好看,不像师父和三月,吃得满身都是,见他嘴角有渣子,下意识地伸手想为他擦掉,却在半路停了下来,心里有些讶异,今天她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赫连玄月没给她收回手的机会,迅速抓住了她的手,握在掌心,满脸戏谑地看着难得发次呆的了沧月,被油滋润过的双唇微启,缓缓伸出舌头舔掉了嘴角的残渣。
于是,心大姑娘献出了她平生第一次的脸红,自耳根开始,到脸颊一片粉红,像是刚熟的水蜜桃,煞是诱人可爱。
“哈哈哈……”无良的某人开怀大笑。
妖孽,果真妖孽!沧月平息了脸上的热气,再次为他的形象下定义。“呵,好看么?”赫连玄月感受着掌心的温暖,满意地看着脸红的沧月,他发现自己变坏了,爱逗人姑娘。
“好看。”沧月恢复了冷静,脸上又是一派冷漠,淡淡地看了他一看,点点头,发现他笑得愈加欠扁,又加上了一句,“怪不得三月如此爱你。”
赫连玄月闻言,脸彻底的黑了,嘴角隐隐抽dong着。
“吃完了,我走了。”沧月抽了抽手,抽不出来,这厮握的很紧。
“再陪我一会儿,我一个人无聊……”赫连玄月是宫里面长大的孩子,变脸的速度非常快,见她想走了,赶紧讨好地笑了起来,像一只渴望主人疼爱的……额,小狗。
沧月淡淡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但汪东城就是知道她又妥协了,当下笑得灿烂。
“告诉我你的名字。”赫连玄月把玩着她的小手,五个指头如玉般润泽细腻,小巧可爱,放在他的手里刚刚好,眼里闪过柔光,动了牵着她的手一辈子的念头。
沧月不说话,小脸冷冰冰的。
“不告诉我?”赫连玄月也不恼,若有所思地勾了勾唇,随即温柔地笑道,“那叫你阿暖好不好?”寒池之畔,是你给了我第一丝温暖。“烨沧月。”沧月淡淡地看着他。
“沧—月—”慕东温柔地笑着,觉得她的名字取得很妙,“小沧,我是赫连玄月。”
“烨沧月。”沧月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重复一次。
“可我喜欢叫你小沧。”赫连玄月笑眯眯的,她是他的阿暖。
沧月定定地看着他,最后浅浅一叹,再次妥协,于是认识了这个叫赫连玄月的男孩后,她学会了一个词——妥协。
“我走了。”抽回自己的手,沧月收拾好东西转身离开离开。
赫连玄月看着她的背影,掌心还有她的体温,眼里泛起柔光,沧月也好,阿暖也罢,你都是我的,跑不掉了。缓缓闭上了眼睛,让整个人沉浸在寒池的冰冷中,可这一次他不孤单了,脑子里某个冷冰冰的身影不断闪现。
沧月回到小屋,三月吐掉嘴里叼着的草,连忙跑上前来。
“怎么样?美不美啊?有没有心动?”三月一双漂亮的眼睛写满好奇。
“美。”沧月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难怪你知道他是男的也忍不住爱上他。”
“我喜欢的是女人!我不喜欢男人!”三月怒,瞪着沧月挥舞着拳头。
沧月扫了他的拳头一眼,轻轻一哼,“那你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