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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永远猜不到结局的悬疑脑洞——转自知乎大V的故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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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是假的?我们都活在一本书里?记忆重置?
一个程序员笔下的脑洞集合,超强黄面和逻辑感,让所有的未知变得无懈可击。
作者:知乎最会写故事的当红大V作者无色方糖,脑洞派领衔人物。



IP属地:湖北1楼2017-07-11 16:00回复
    加油


    IP属地:湖北2楼2017-07-11 1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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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1 CHAPTER
      Loop
      1
      “我们活在一个人的小说里。”我把烟掐了,对着面前的老陈说着。
      这话说起来玄之又玄,我自己都难以置信,但事实却不容我质疑。
      老陈说:“你也这么感觉?”
      我倒吸一口气,感觉这个大排档和桌上的烤串儿都没那么自然了。
      我说:“我早就有这种感觉了。我家对门里面住的大妈一天一张脸;电视机里的节目都是跳跃的画面;对面的写字楼的层数日日都不一样。我感觉我脑袋里的记忆都是断的。”
      老陈说:“我就感觉我那个牙膏怎么都用不完,都一个星期了,还越挤越多。”
      我点点头说:“而且我晚上做梦,总能看见眼前有汉字在飘。”
      老陈神色一变说:“跟我一模一样!”
      我心里一下就明朗了,我们还真是活在一本书里。
      我说:“咱先别慌。我算是明白了,咱就活在一个人的书里。怪事都是小说作者没有写出来的细节,咱就相当于跑龙套的,结果就完全紊乱了。只有主角经历的事才是正常的。”
      老陈说:“那现在怎么办,找书么?”
      我说:“找书。找到咱们读的那本书,既然那本书是进来的入口,也应该就是出口。既然咱们在同一本书里,你先想想哪些书咱们一起读过?”
      我和老陈都是不入流的小说写手,平日里写的读的都不少……
      老陈眉头紧缩,把啤酒“咕咚咕咚”灌下肚,说:“该不会……咱俩就在咱们自己的书里吧。”
      我说:“你喝多了?”
      老陈说:“你自己想想,咱们一起读过的都是些科幻、战争、武侠作品。要是在那些书里,咱还能在这大排档里撸串儿?只有咱俩自己写的书,现代、都市这些基础设定才能成立。”
      我说:“有理!姜还是老的辣,回去把咱俩写的书好好翻翻。”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7-07-12 1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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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我和老陈连车都没叫,一路小跑回我家中。
        我说:“希望这部小说里我的书架没啥变化。”
        老陈在我的书架上翻了翻说:“差不多,我写的那好几本烂书都在书架上呢。”
        我说:“咱先好好想想,现在待的这个世界有什么关键点,能跟咱们之前写过的书对应上。”
        老陈说:“咱们现在在哪个城市?”
        我本以为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没想到却无论如何都回答不上来,有关城市的信息已经在脑壳里空空如也……
        怎么会,我怎么会想不起来自己住在哪个城市?
        我说:“坏了,我想不起来。”
        老陈说:“说不定这小说从头到尾都没介绍过城市名?”
        我恍然大悟说:“对对对!这样范围就缩小了。咱们俩有哪些书从头到尾都没介绍过城市名?”
        我和老陈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最终锁定出五本符合这个特点的书。三本是老陈的,两本是我的。
        但是翻开这些书之后,却发现除了封面,内容都完全是空白!
        从头到尾,装订着厚实的白纸。
        我头皮一麻说:“坏了。这个细节咱俩没写。”
        老陈说:“这下扯淡了,找着了书却看不成……我们又不是主角……”
        我想老陈和我一样一定也开始后悔为什么当初写小说的时候,没有写过主角看书的细节。这样起码不会让所有书架上的玩意儿都变成无字天书。
        可笑的是我们在我们自己的故事里竟然是两个连跑龙套都算不上的、无关紧要的人……
        等下……
        我突然回过神来说:“老陈,我们可以试着找到主角。”
        老陈反问道:“找主角?”
        我说:“没错。我们现在是有意志的,在这个小说里,我们可以影响故事。我们带着这五本书找到主角,在主角可见的范围之内,小说是不会允许出现不正常的书的。这样书上的文字就可以恢复……”
        老陈说:“有道理啊……我的三个主角ABC分别是花匠、厨子、出租车司机……如果我们能找到看上去不同寻常的从事这三种职业之一的人,或许就是主角。”
        我说:“我的两个主角XY分别是老师和画家。找到这两种人,而且看上去还不同寻常,那应该就是主角……”
        老陈一拍我肩膀说:“走,到处转转。既然故事没有标明城市,这就说明发生的格局不大,也许就在咱们附近?”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7-07-12 1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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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在小说的世界里过了快有一个星期,我和老陈终于发现了一个主角可能性极大的人。
          一名老师。
          这是我们在中学门口胡乱看了几天的结果,与其他路人生硬冷漠的表情相比,这个角色看起来有血有肉得多。
          这么丰富的角色,多半应该是主角。仔细一看,与我描写的角色X的外貌相当神似。几经周折,我们终于在放学路上堵到了这位老师。
          老师看样子相当惶恐,吓得手一颤,公文包直接吓掉在地上。
          我说:“您不用怕,我们只是……”
          我话还没说完,留意到他公文包之中掉出来一本书。书名我没看清,但书腰上的作者我可是看得真切。
          那上面写着“作者:X”。
          我心一阵突突地跳着,我的确写过主角X有写故事的爱好,可在这个世界里难道已经出版成书了?
          我和老陈把书捡起来,翻开小说第一页,那上面赫然写着:
          “我们活在一个人的小说里。”我把烟掐了,对着面前的老陈说着。
          这话说起来玄之又玄,我自己都不敢置信,但事实却不容我质疑。
          老陈说:“你也这么感觉?”
          ……
          002 CHAPTER
          NULL世界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7-07-12 1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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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我是亲眼看着小莹死的。
            癫狂的暴徒脸上绷着青筋,在小巷子里袭击了小莹,他用匕首在她的背后戳了三个血洞出来。刚从隔壁超市里捧着夜宵出来的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倒在血泊里。
            暴露的两眼空洞地凝视着我,就像是眼窝里没有眼珠、空无一物般可怖。
            我不敢相信亡命之徒竟然猖狂到了这种地步,撕心裂肺地喊着,发疯般地冲向他。月光下泛着寒光的匕首被暴徒死死地攥着,而我涨红着脸,一边满是恐惧和愤怒地咆哮着,一边发力钳住了他的手腕和脖子。他很快放弃了匕首,用力挣脱,向着暗处仓皇逃窜。过了一会,警笛声开始大作。
            我静静地等待着警方的消息,约是三五日后,我终于接到了他们的电话。
            犯人被缉拿归案,但是没有执行死刑,他成功地申请了进行“NULL”。
            我心口一凉,突然连呼吸也不均匀起来,然后又想起小莹,鼻子一酸。
            NULL,标志着世界范围内人道主义旗帜的高悬。这个单词是计算机术语中的“零”,在这里,它意味着一种特殊的处理机制。NULL相当于人生的“返回出厂设置”,一个人进行“NULL”之后,他所有的财产、社会身份、亲属关系等都会被清空归零。任何社会性的记忆,也就是所谓情感记忆,都会被特殊仪器从脑海里删除。从此以后,这个人什么都没有,干净得如同白纸一样,只有纯粹且无害的肌肉记忆、经验和知识。
            从前对于重刑犯的惩戒是死刑,就犹如烧掉画布。而现在所有的犯人都会被“NULL”掉,意味着把画布洗净。
            NULL后的犯人,都被法律保护,不受任何歧视地重新开始人生,进行工作,创造价值。对于这个极度老龄化的世界来说,这种方法既人道,又经济。
            但这种方法对我来说,全然是一种侮辱。
            我不会忘了被血染红长裙的小莹,还有她死前挣扎惊惧的面孔。我更不会忘了杀人犯的那张脸,无论他已经被怎样合理的流程改过自新,那张狰狞的脸庞会无数次梦魇般出现在我的眼前,挥之不去。
            我没法遗忘,也不会原谅。
            杀人犯跟我生活在一个城市,有一次我甚至在街上遇见了他。他一定是整过容了:NULL后的人一般都会附带一次大幅度的整容,方便他们从头再来。
            犯人可以从头再来,小莹却不能死而复生。
            看到他的眼睛时,我内心就忍不住躁动起来,浑身的血都在发烫。我不会忘了这双眼睛的……关于这对眼珠的记忆已经刻进了骨髓里。我一想到眼前这双手曾经把匕首刺进小莹的身体里,血就那么汨汨地流出来,我就忍不住想把面前这人生吞活剥了。
            但是他的眼神里全是茫然和无辜,他定然不会知道面前的路人为何突然神色大变,面露凶相。而我努力地提醒自己他已经是一个全新的人,即便是杀人犯,也早已脱胎换骨。
            而后的时间,我花了不知多少工夫,把这位曾经杀人犯的新身份弄了个一清二楚。我甄选了许多蹩脚的借口,挑了一个看上去没那么突兀的,还是把这个人约了出来。
            在我和他的饭局上,一种微妙的、秘而不宣的气氛正在酝酿着。曾经的杀人犯和我双目相对,我从这个人的言谈举止间已经找不到当年那个凶手的影子……除了那把匕首还被他佩在身上。
            但这把匕首……当年的凶器,现在他声称用来防身的东西,已然成为我心口的一根倒刺,扎得我血流如注、痛不欲生。刀尖所染上的小莹的鲜红又一次浮现在我眼前,我的眼神没法从那上面离开。
            气氛显得死寂而尴尬,我忍不住发问道:“先生……你还记得你身上的匕首么?”
            他茫然地看向自己的腰间,不知该如何回答。那神情真挚得像是新生的孩童,纯净得什么都不剩。
            我无话可说了。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其实我只是想听他说那么一句对不起而已,即便这样没什么意义,但我要的只是那一句真心的忏悔罢了。
            但是显然他早就全然忘却了,谈何忏悔呢。就像他的罪行已经和记忆一起被抹去了一样……什么都没有了。一股无形的戾气从胸口涌上来,让我恨不得在他这张人畜无害的面庞上狠狠地打上一记老拳。
            我最终克制住了自己,但这件事就像是一块心病,始终搅得我不得安生。饭局不欢而散之后,梦魇依旧没有散去。我开始不敢出门,不敢上班,不要说正常地工作和生活,就连睡眠都成了一种奢侈。小莹染着鲜红的脸和杀人犯猖狂的笑容交错在我的脑海里,一个在哭泣,另一个在哂笑,我每晚都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天明。
            我就快要扛不住了。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7-07-12 1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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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在这种绝望和迷幻的泥沼之中挣扎了许久,我找到了白医生,
              她是“NULL”部门的脑科医生,很少有人能比她更了解NULL的流程。
              我跟白医生认识的时间不长,却有一种相逢恨晚的感觉,聊什么都很投机。她是那种很知性的女人,声音跟她的容貌一样温柔和自然,让人安心。
              我们有时候会漫无边际地闲谈,有时候却会陷入某种深刻的哲思。我曾经相当困惑地问过她:“一个人的过去很重要吗?”
              因为我知道她每天在手术台上要面对相当多的、曾经的大奸大恶之徒。这些成为NULL的人里,多半都是些杀人犯、强奸犯,都是大案要案的主角。我异常地好奇她是如何面对这些人曾经犯下的卑劣行径的,究竟怎样的心境才能让她足以淡然处之。
              白医生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不过相当笃定地回答说:“很重要,但是同样可以忽略。”
              我不知该如何评价这个回答,但我知道了为何白医生看上去活得远比我要轻松和洒脱。
              跟白医生在一起的时间里,我才能暂时忘记那张噩梦般的面孔,才能稍稍得以解脱。白医生在我心里不是小莹的替代品,她是一个全然不同的、能缓和疮疤的人。但这终究只是缓兵之计,在我脑海里的伤口终究会溃烂发炎,黑色的脓血就快要把我淹没。
              任何走投无路的人都要选择重新开始,我当然不会例外。
              那天夜里,我问了白医生:“白医生,没有犯罪的人能否申请进行NULL?”
              白医生神情复杂地看着我说:“可以。已经有相当多的先例,准许无法进行正常生活的人直接进行NULL的流程。不过……”
              我费解地问:“不过什么?”
              白医生摇摇头说:“没什么。”
              我心里恍然明白了几分,法律中NULL部门是一个相当隐秘的机构,有关人员绝对不允许透露任何相关信息的,尤其是白医生这种能接触到核心的人士。
              为了到时候能多少有个心理准备,我还是试探着问道:“NULL流程具体要经历什么?”
              白医生犹豫了片刻,吞吞吐吐地说:“登记……整理衣冠及须发……拍照……颅内检测……”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了下来,然后起身道:“好了,不要再问了。”
              她留下了一脸困惑的我独自离开,就像是在莫名地仓皇逃避。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7-07-12 1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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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跟小莹在一起的日子里,我也曾怀疑过小莹是否被NULL过。NULL就像是一种隐喻着卑劣和肮脏的标志,它就是属于所有性别的一种特殊的处女情结。但正如我不介意小莹的处女身一样……当时的我并不在意小莹是否有被NULL过的历史。
                即便是小莹自己也定然不会知道这种事的,如果真的经历过NULL,那她的记忆就会像白茫茫的雪地一样干净。
                可小莹就是那种特别干净的人。她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裙,每一寸肌肤都像是温润的羊脂。她的发丝如同通透的轻容纱,静谧地摩挲着我的掌心。
                一旦轮到自己的身上,这种宽容就会荡然无存,通过NULL就去原谅一个罪大恶极的人……有一种无法形容的艰难。
                “小莹……”
                夜里我又想起了她,猛然间从梦中惊醒。随后是那把冷冷的匕首在我面前荡来荡去,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时间是凌晨三点,而我却再也无法入眠。
                忍无可忍的我拨通了白医生的电话。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7-07-12 1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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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你申请了进行NULL?”白医生把头埋进两臂之间,沉声问我。
                  我有点发蒙,问道:“是……那又如何?”
                  白医生的办公室让我感觉有点不自在。虽然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却莫名地有一种熟悉感,就像是某种冥冥中的不谋而合。
                  白医生抬起头冷冷地看着我说:“NULL过程一旦发起请求就无法撤销。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你曾经拥有的一切都无法再找回来了。”
                  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为了摆脱那段梦魇,我愿意付出相应的代价。
                  我点点头说:“我知道。”
                  白医生站起身来凝视着我问:“为什么……你的理由是什么?你有平凡的生活可以过活,为什么要摧毁自己的人生?”
                  我昂起头,同样直视着白医生的眼睛说:“你对我了解多少?我只是想得到一份平静,一份安心,一份忏悔罢了。只有NULL能帮我摆脱这些执念……摆脱这些要把我逼疯的东西!这不是什么摧毁,而不过是一种救赎!”
                  到最后,我是近乎歇斯底里地吼着,我把这么长时间以来所有的不满和愤懑都发泄在这段咆哮之中。
                  我喘着粗气抓着自己的衣领,控制不住腿下一软坐回椅子上,瘫软着身子说:“求求你……饶了我吧。”
                  白医生面无表情地看向我,不禁发出一声冷笑,她侧着头问:“放过你?到底是谁该放过你?”
                  她从文件夹中抽出两张照片甩到我的桌前,那上面是一个笑得天真烂漫的女孩和一张面容扭曲的男人的面庞。
                  那个女孩的五官总让我觉得哪里似曾相识……不知怎么,与记忆中那个杀人犯曾经的面孔有几分相似。
                  白医生死死地盯着女孩的照片说:“你难道从来没有好奇过,那个暴徒为什么要袭击你们么?”
                  我突然胸口一阵刺痛,恍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难道说……”我一时间慌了神。
                  白医生说:“那个杀人犯之所以袭击小莹,是因为你在十二年前杀了他的妹妹。那时的你是右边照片的这个面部扭曲的不良少年。你和他一样,申请了NULL避免死刑。”
                  我骤然间喘不过气来。
                  白医生把身子向前探着说:“他没有杀你,是想让你尝一尝和他当年一样的痛苦。这就是你要的忏悔,这就是你要的救赎!”
                  不用再证明了,看到照片的那一刻,我藏在骨髓里的记忆就开始战栗。我的本能告诉我……照片没有说谎,白医生也没有说谎。这世间最真实的忏悔,就是血债血偿。
                  我突然泣不成声,连半句话也说不出口。白医生一半同情、一半怜悯地看向我,还杂糅着无法言说的感情。她修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转过身不再看我一眼。
                  过了良久,我沉着头问:“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法律不是规定不允许透露NULL的任何历史和过程么?”
                  白医生拉出一卷病例,指着其中一行说:“看看这里。”
                  那整整一卷病例,每一页都是我进行NULL的操作记录。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7-07-12 1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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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医生板着脸说:“从七年前开始,每过一个星期你就会来进行一次NULL。但是有关于小莹的记忆已经成为了一个心魔,无论如何刷洗记忆,它总会在某个特殊的时间节点重新卷土重来,让你再次走进这间办公室。到现在为止,已经是三百七十四次了。”
                    看着一脸茫然的我,白医生苦笑着说:“就算你不崩溃,再这样下去,我都快崩溃了。”
                    震惊过度的我就像是浑身被锢死在椅子上不得动弹,过往的记忆正如山洪海浪般涌入我的脑海。
                    白医生转过头问:“这是我第一次触犯法律告诉你这些事,这间办公室的监听器和摄像头很快就会把我从这个职位上剔除出去。而我刚才说的这些话所犯下的罪名足够把我NULL上两百次。可即便如此,你也无法取消这次NULL了。我们下次再见吧。”
                    我昂起头,眼里已经满是血丝。
                    白医生的声音突然哽咽,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把用到旧得不能再旧的剃须刀说:“下次再见,我也不会记得你了。前三百七十四次,都是我帮你剃的胡子。这一次,你自己来吧。”
                    我茫然地摸了摸满是胡茬的下巴,隐约听到白医生的抽泣。
                    003 CHAPTaER
                    出租车里的剑客
                    1
                    罗寒是位出租车司机,后备箱里装着把宝剑。
                    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的宝剑还不是放在后备箱里的。他直接就把那长剑放在变速杆的旁边。
                    那时我从城东打车到城西,路蛮远。我一直想他这样会不会哪天被自己的剑卡到,酿成一场公路惨剧。
                    我就问他:“哥,你这模型剑看着挺有派头,在哪儿买的?”
                    他当时右手直接从方向盘上挪到胸前,一脸恼怒地说:“什么模型剑,这是天玄宝剑。家传的。”
                    我愣住,心想,这位老大哥看上去奔五十的人了,骨子里还这么浪漫。
                    他盯了我片刻说:“你这小子,根骨不错,要是练一练,倒是使刀的好手。”
                    我暗笑,这就不是浪漫了,是偏执。
                    我打量着那宝剑说:“哥,你这剑做工真不错。我也挺乐意看金老爷子的书,但是怎么说也是现代社会了,就不扯那些舞刀弄剑的事儿了吧。”
                    他不再看我,轻声叹气说:“你们这群人,一点侠义精神都没有。”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7-07-12 1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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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车轮碾过沥青马路,车窗外的景物在视野里被扯得支离破碎。我想一个出租车司机还讲侠义,不知道该说幼稚,还是可贵。
                      我说:“哥,武侠小说里不都说剑在心中才是大境界么?”
                      他说:“那都是瞎胡闹。”
                      我说:“这‘天玄宝剑’,也算管制刀具吧。再说就在这儿一摆,不会吓到乘客么?”
                      他听后眉头微皱说:“什么管制刀具,就算是管制也是管制剑具。再说我是剑侠,又不是剑魔,有什么好怕的。”
                      然后,我开始后悔自己跟他攀谈这么久。这位大叔找到了久违的听众,他开始滔滔不绝地絮叨,絮叨他的侠与义。
                      他说得慷慨激昂,动情之处还要手脚并用地挥舞。在这种情况下依然能保持车平稳前进,无论他是不是剑侠,这车技也着实让我折服。
                      他说:“我实在是不舍得你小子这块练武的好料,就跟你讲讲。我叫罗寒,罗家剑宗第七十代传人,这城里最大的剑侠。”
                      他拍了拍方向盘说:“你看这车,这车就是我的坐骑。这要搁古代,就是一匹烈马。不,宝马,还得是汗血的那种。别看这车才七八万,车不关键,关键是坐着的人。你听没听说过什么‘有龙则灵’?就是这个道理。”
                      他又抬了抬他那长剑,越说越兴奋:“老弟,我跟你讲。我每天开着这匹马,走街串巷。你以为我为了拉活儿?我那是匡扶正义、除暴安良。这城里哪个敢在我罗寒眼皮底下嚣张?他敢?!”
                      罗寒转过头说:“你说,他敢么?”
                      我摇头。
                      他接着自顾自说道:“我每天为了保护这座城市,要少拉一百来块的活儿。这就叫侠义。”
                      我一直听他讲,讲到他有点口干舌燥为止。
                      我问他:“老哥,你老婆孩子,也跟着你一起侠义么?”
                      他“哎”了一声,然后有点无奈地说:“做侠客,怎么能有妻儿呢?自己要做爹了,身后的顾虑太多。”
                      他眼见快到了,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皱的名片说:“这是我名片。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就打给我,我罗寒随叫随到。”
                      我一看,那名片上只有两个字和一个电话号码。
                      剑侠。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7-07-12 1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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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罗寒当成一个谈资讲了许久。直到那天夜里凌晨两点,我昏昏沉沉地从KTV里跟朋友们散场。这个时间点上实在是打不到车,无意间想起我还留着一个司机的名片。
                        我想,既然是侠客,应该不怎么睡觉的吧。
                        一个电话打过去,罗寒果真不消十分钟就开着车赶来了。
                        他第一句话就说:“老弟,我那天见了你就想你拿刀的事情。这不,我特意带了把刀给你。”
                        我实在困得抬不起眼来,也没太多工夫端详。我还以为罗寒在跟我说笑,没想到他真的丢给我一把刀。
                        我拿到刀的一刻,当时困意就去了。脑子里一下打了个激灵,像是被一桶冰水淋了个通透。
                        光是这刀鞘的精致,就让我瞠目结舌。在车里昏黄的灯光下看不太清楚,也怕是我见识短浅,但绝对是我见过最独到精妙的工艺品。
                        我问他:“罗哥,你这刀,还真有点门道!”
                        他脸上露出几分傲然,他说:“也就是凡刀一把。听说是什么九龙刀。跟我这天玄剑比,还差得远呢。”
                        我这才注意到,他眼角有点淤青。
                        我问:“罗哥,你这脸怎么了?”
                        他摸了摸下巴说:“小伤,不碍事儿。路上碰到几个小混混要抢人家包儿,让我给教训了。你别看我脸上挂了彩,那是我没动宝剑。我让着他们,怕伤了这帮崽子。”
                        他“嘶嘶”地倒吸两口凉气,看来伤口还痛着。嘴里还喃喃地骂道:“这帮崽子,我让着他们,他们也不让我。什么铁棍车链子就往我身上甩,亏得我身法高超……”
                        眼见我眼里缺了几分相信,他来了气势说:“怎么?还不信?我这剑法天下无敌,随便两剑就斩得他们魂飞魄散。”
                        我说:“信,我当然信。”
                        罗寒指了指身后说:“老弟,我觉得你说得在理!我以前总觉得剑在身边心里踏实,现在看来,剑在不在身边都应该踏实,心里那股正气在。我就把剑放后备箱了。”
                        他狠狠拍了拍我手里的刀,然后说:“老弟,别光信。回去多练刀,哪里不懂就问问我,要不白瞎了你这好苗子。”
                        我以为他在说笑,跟着打趣说:“我练刀又没刀谱,也没个章法啊。”
                        他说:“哪有什么章法。都是瞎晃,瞎甩。甩得多了,就成了刀法。你看那什么十几二十招的路子,都是唬人的。”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7-07-12 1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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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执意不肯要那把刀,因为始终觉得这应该是挺贵重的手工艺品。我跟人家两面之缘,萍水相逢,无亲无故,哪有随便要人家东西的道理。
                          罗寒铁了心让我把那刀拿着。
                          那刀上面的确有九龙的花纹,精致到发丝大小。花纹盘错有致,近看不失细腻,远看又有龙腾九天的气势。虽然我不懂古玩的优劣,但单单是这一点,估计就价值不菲。
                          我拿着刀,一次也没抽出来过,心里总不踏实。攥着人家的东西,总是不安稳的。
                          又过了一个星期,到周末我准备放松放松,跟朋友看个电影。心想这回把那刀带上,趁这个机会把刀还给罗寒。
                          我又打了罗寒的电话。罗寒当时在拉另一个客人,听到我的声音相当亢奋,连着说马上就来接我。过了半个钟头,直接开车到了我的小区门口。
                          “刀练了么?”他急着问。
                          我说:“我是坐办公室的职员,没太多练刀工夫。罗哥,这刀我就还你了。”
                          他连忙推过刀去说:“那怎么行呢?千忙万忙,练功的时间不能忙没喽啊。”
                          我又推过刀来说:“罗哥,我真的没有练刀的底子。”
                          他连声叹气,摆摆手说:“算了。你上车吧。”
                          他这次在路上一言不发,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絮叨,有几次手攥着那刀,抖个不停。
                          他看向我,又转过头,欲言又止。
                          我要下车的时候,他又长叹,看着我说:“老弟呀,当侠客,不能强人所难。只是可惜了,可惜呀。”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7-07-12 1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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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自那日后,三个月有余。我再没联系过罗寒。我心里每每想到他那天气得发抖的模样,就心里难受,心口炽痛着。
                            结果我接到了罗寒的电话。
                            他说:“老弟啊,不好意思来麻烦你了。我就在你家旁边那个烂尾楼工地里,你能来一下么?”
                            我心里暗暗不安,便问:“罗哥,你这是咋了?”
                            罗寒说:“没啥大事。追着一个摩托车抢包的小屁孩儿跑太远了。追到工地里来,被他们群殴了,腿差点给我干折了。“
                            我连忙披上衣服跑去工地里,看见满脸胡茬的罗寒拿着自己那把剑苦苦撑在墙边,他被打得鼻青脸肿,站也站不稳。
                            我说:“罗哥,这帮小子下手咋这么重?”
                            罗寒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说:“呸!这帮渣滓,看我从后备箱拿出把剑来就笑话我,说我是个老疯子,拿着破古董还来约架。我是剑侠,剑侠也敢打?”
                            我说:“罗哥,别说了,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他摆摆手,往地上猛地一指说:“不用,我没事。你去后备箱把那刀拿来,过来陪我聊聊。”
                            我也顾不得他是不是在逞强,连忙跑去看那车,那车已经被乱棍砸得稀烂,连车门都合不上了。后备箱上坑坑洼洼的都是铁棍猛击的痕迹。我抱着刀又跑回来说:“罗哥……你的车。”
                            他又往地上一指说:“别管那些,坐!”
                            我应声坐下。
                            罗寒拿着剑说:“我一代侠客,怎么就混得这么窝囊?!连几个小混混也瞧不起我,要把我打个半死才解恨。”
                            他转过头说:“老弟,你将来要好好练武,当这城里的下一个侠客。”
                            我说:“我?我这小身板儿……再说有罗哥当侠客不就够了?”
                            他叹口气说:“不当了。我连马都让人杀了,还当个什么劲儿,还有什么侠义?!这城市太扯淡了,连一个侠客也容不下。”
                            我一时间也不知道是罗寒的错,还真是这城市的错。
                            我回答不了他,只能默不作声。
                            他抽出剑来,这是我第一次见他拔剑。
                            那剑太美了,在天地间有如一道雷芒,一道凝固了的霹雳。他说:“老弟,好好练刀,当一个刀侠。以后我就不出山了,再也不了。”
                            他右手猛地一挥,剑啸锐利,剑光在我的眼前一闪,然后他就两眼无神地瘫倒下去了。
                            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扛起罗寒向外面跑,一边说着:“罗哥!告诉你别逞强了!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宝剑落地有声,身后报废的大楼裂成两个斜劈,轰然倒塌,滚滚尘霾汹涌而过。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7-07-12 1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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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山西来自iPhone客户端15楼2017-07-12 1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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