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冬春之际,极北的冻土还未融化,而雪原之下已经孕育着新的生命,只待这年的第一阵春风过境,揭去荒原的冰封……
“邵晨出列!”如雷般的声音在看台之上炸响,重重劈在邵晨头上,宛如一个晴天霹雳。
邵晨皱着眉,大声喊道:“是!”
看台上的校尉鹰一样的眼睛盯着这个总是手抖的新兵蛋子,默默算着他所犯的错误。结果越想越生气!他怨毒地想了半刻,扬手指向邵晨,喝道:“一队邵晨!罚去炊事营!”
邵晨猛地抬头,有些不敢相信,他嘴唇颤抖了几下,想说什么,可是他还是很没骨气地一行军礼:“邵晨听令!”
说罢,他将手中长枪放回一旁的武器架上,原地愣了半响,轻声叹了一口气。
离开的那一刻,队列里有人讥笑道:“**!”
这难听的话自然也落入了他的耳朵,可他只是一咬牙,头也不回地向着炊事营的方向走去。
他能感受到身后那鄙视的眼神。这种眼神让他如芒在背。
迟早有一天,他要正大光明地回到这里来!
远在二十里开外的临辽城。城内一片祥和安宁的景色,那二十里外的金戈铁马似乎被什么隔离开来,这里有的只是炊烟袅袅的人家,车水马龙的大街,连太阳似乎都暖和一些。
一户普通人家屋内的炕上,躺着一个男人。男人鹰鼻深目,与汉人样貌迥乎不同。他身上从头到脚,大面积地缠着厚厚的纱布,还有的地方殷红一片,触目惊心。
男人本舒展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仿佛陷入了一场极深的噩梦。
【闷热的大帐里歌舞刚刚结束,所有的人醉意正酣,各自搂着自己的姬妾,好不迷糊。
主位之上,那位骁勇强悍的辽国第一勇士睡意朦胧地拍着自己弟弟的肩头,口齿不清地说:“我为……辽王……定不会亏待你……只要你肯……听我的——呃?!”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惊愕,他怎么会料到自己没有死在战场之上而是死在了自己懦弱的弟弟手上呢?
那个肥胖不堪的男人看着因为痛苦而面部表情扭曲的兄长,冷冷地笑:“对不起啊,哥哥,我也很想坐上那把狼头座椅啊!”
锋利的匕首从男人腹部猛地拔出,血溅三尺!本已经华丽到无以复加的锦绣屏风上多了一抹浓厚的血画,美得诡异。
肥胖的男人慢条斯理地擦着匕首上的血迹,丝毫没有注意到屏风之后,有个孩子把这一切都看进了眼里。
小孩子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发出声来。自己的父亲已经死了,可是他的双眼还瞪地老大!那怨毒的眼神就这样刻在了孩子心头。】
!!!
耶律青罡在噩梦中惊醒,下意识地伸手摸刀,可是,他却摸了个空。他不由地大惊,欲起身,可是浑身剧烈的疼痛使他倒吸一口冷气,动弹不得。
这时突然有人上前按住了他。耶律青罡定睛一看,按住他的是一位和蔼的老妇人。
老妇人面上堆笑,说:“小伙子,你总算醒了。你先别动,等我去叫人。”
说罢,老妇人便出去了。
耶律青罡这时才反应过来,那个老妇人是个汉人。所以,他这是到宋朝的地盘上来了?他费力去看自己,他身上穿的果然是汉人的服饰。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断定这应该是一户普通人家。看来是这户人家救了自己,刚刚那位大娘对自己没有恶意,这里应该是安全的。
可是,这个苗头刚冒出来,便被下一秒的情况按灭了:
推门而入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穿着粉色衣裙的小姑娘,小姑娘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她手里拎着一个药箱。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身后跟着的,是柴云鹤!
柴云鹤卸下了一身盔甲,用发带束着马尾,身上穿了一件红色的圆领长袍,颇见唐时遗风。她随意捡了一处地方坐,自己斟了一杯茶,看也不看耶律青罡,自顾自地饮了起来。
耶律青罡紧张万分,对那个粉衣裳的小姑娘也带了几分敌意。小姑娘被他身上危险的气息吓着了,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可怜兮兮地望着柴云鹤。
柴云鹤淡淡瞥一眼耶律青罡说:“你昏了五日,要杀你,五日足够把你千刀万剐了。”
耶律青罡想想也是,便渐渐放松下来。
粉衣服小姑娘这才重新靠近耶律青罡给他把脉。
“鹤姨,他没什么事了。”小姑娘仔细地观察了下耶律青罡的伤势,说“除了胸口处伤得厉害些,不过辽人身子壮实,将养一阵子也就好了。”说完小姑娘拍拍耶律青罡的肩膀,耶律青罡很不习惯这个套近乎的动作,不由皱眉。
“嗯,听荷,你出去玩吧。”柴云鹤说完,那个被唤作“听荷”的小姑娘如蒙大赦一般,一溜儿烟跑了出去。
屋中只剩柴云鹤和耶律青罡二人。
柴云鹤掸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说:“这几日,辽主攻城,你猜,你叔叔打着什么名号?”
看着柴云鹤似笑非笑的神情,耶律青罡已经隐约猜到了,可惜他刚醒唇焦口燥,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叔叔说,他侄儿为宋人所杀,他要为侄儿报仇。”柴云鹤笑容讽刺,她伸手理了理袖口“辽军士气大振,恨不得将宋兵剥皮削骨。辽主扬言‘若不见柴云鹤项上人头,他日必定铁骑踏汴梁。’好个叔侄情深啊。”
耶律青罡闭上眼睛,眼前浮现那日屠杀时的血腥画面,只觉反胃。
柴云鹤另挑了一个杯子,倒了一杯茶,吹了吹茶水,递到耶律青罡唇边。耶律青罡错愕不已,他看着柴云鹤,歪头去喝那杯茶。
经茶水润喉,耶律青罡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