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全是混沌,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好像划过一丝光明,我尽全力抓住它。当我睁开双眼,发现我在自己的房间里,一转头就看见黑泽阵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阵,我睡了多久?”
“半天。”
“那么久啊……”我揉了揉太阳穴,想让我这个晕乎乎的大脑清醒一点,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阵,你今天不用开店么?”
“不用。”
我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大多数都是我在说,他在听,我问他答。长长的头发遮住他的脸,我没办法看清他现在的表情。至于他是杀手这件事,我们谁都没有主动提起。
房间重新陷入沉默。
“阵,陪我出去玩吧。”我想和你来一次“约会”。不论你是甜品店奇怪的老板“黑泽阵”,还是那个杀人如麻的“Gin”,都没有关系。
“好。”
出乎我的意料,他的回答很干脆,没有任何犹豫。
游乐场、水族馆、电影院,三大情侣约会圣地我们都去过一遍。我把他当做我男朋友,虽然这只是我一厢情愿。
在游乐场,我们一起坐摩天轮,一起坐云霄飞车,一起吃同一份冰激凌(大部分都被我吃了);在水族馆,我拉着他连着看两场白海豚剧场的演出,然后和海豚亲密接触,我很受宠,可他却一直被冷落,甚至被甩了一身水,我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差点落入水中;在电影院,我当机立断选了一部爱情片,可开场没多久我就趴在他身上呼呼大睡,看完电影,他半边肩膀都是湿的。
“阵, 我们接下来去哪?”
他没有回答,而是主动牵起我的手,沁凉的指尖令我发愣。他在前,我在后。我们就这样在夕阳的余晖的照耀下慢慢地走着,我终于明白书上说的——“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他带着我,来到我们最初开始的地方——“Black”甜品店。一切的一切,仿佛回到我们初见的那天,我还记得风儿微凉,吹散了我的发巾,裹挟着它飘向远方。
天已经暗下来,店里依旧没有灯,我们点了几支蜡烛照明。他进入吧台后面,出来时手里端着一杯鸡尾酒——Cinderella,世界上唯一不含酒精的鸡尾酒,由果汁和苏打水调配而成。
浓郁果甜味的驱使下,我问出了一直以来困扰我的问题:“阵,为什么要用黑色?”
“因为阳光。”
我刚要问为什么,他已经自顾说起来。
“当我抹‘黑泽阵’在这世上的证据,已经属于黑暗。十多年来,我一直行走于黑暗。阳光对于我们是致命的,就算只接触一点,也会被灼伤。”他扬起头,发丝从额上滑下,我看见他眸子里倒映着如血的残阳。
“组织覆灭后,我花了一年抹去Gin的痕迹。可笑的是,我留下了赤井秀一,那个唯一有能力杀死我的人。我期望他可以杀了我,却恐惧着死亡。我开始逃,逃到中国,打算浑浑噩噩过完这一生……”
我静静地听他讲他的故事,与此同时,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很模糊,但我非常清楚——我讨厌这种感觉。
“我把自己藏匿在在黑暗中,却没想到,阳光居然会轻易照进来。想要逃离,却沉溺其中……”他幽深的眸紧紧锁住我,那一瞬间,我家好像看到其中有光闪过。
阳光对于他来说是致命的,可他却沉溺其中。这个可怜的人,明明如此惧怕光明,却仍单纯地向往着。
他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起身抱住了我。他的长发落到我身上,每一根都是那么柔软,和我的头发缠绕在一起。我闻到他身上带着因常年吸烟而留下的烟草味。
明明人那么冰冷,可怀抱却如此温暖,让我亦幻亦真。
许久,我听见他对我说——“再见。”
我的心“咯噔”一下,瞬间清醒。
风铃声响起,赤井秀一走进来,说:“时间到了。”
他松开我,转身走向赤井秀一,走向那个开启的大门。
“不要!”不要走!我抓住他的风衣,不肯松手,眼泪不停的落下。
我明白,一旦他和赤井秀一走出这个门,我就见不到他了,永远。
他停下了脚步。我以为他会回来,会回头看我一眼,可他只是脱下那从不离身的风衣,说:“黑泽阵已经死了,活着的只有Gin。”
他就这么走了,不带一丝犹豫,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给我一个逆光的背影和带着他气味的风衣。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去的。明明是不含酒精的Cinderedlla,为什么我却醉得不知真假?
我第一次虔诚地向上帝祈祷,祈祷这不过是一个无伤大雅的梦。
现在,梦醒了,那个人没有回来。
生活没有任何改变,只是少了一个重要的人。
我把他的风衣放在床头。它和上面的气味,可以证明他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我的一场梦境。但同时也不断地提醒我——他已经走了。
在我多次辗转难眠的夜晚,总感觉有一双冰凉又温暖的手扶上我的脸颊,当我睁开双眼时,却顷刻间化为虚无。初见时,我以为他是女人,于是喊了一声“姐姐”,他只给我一个眼神,仿佛修罗降世。
桌子上放着我和他的合影,他还是那么不苟言笑,微微皱起的眉头说明他排斥照相这件事,却迁就我照一次像。那时,拍照的大叔对我说:“姑娘,那么好的男朋友要珍惜喽!”我连连称是,他只是颔首。
Black的门就想通往那人的路,永远地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