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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高考完 暖暖

一章
朱宜修起身，亲自为李贤清披上外袍，柔声道“陛下，今日是襄阳公主进京的日子，大臣们都候着呢。臣妾送陛下.....”李贤清一摆手，止道“不必。有空多去陪陪母后罢，她很疼爱少禛及嘉宁。”朱宜修只好恭送。
说起这位皇后，皇帝龙潜时为侧妃，是正妃之妹，后正妃血崩而亡，这才提作了正妃。皇帝登基后，亲册其为皇后，抚养其姐的两个孩子。平素不擅宫中事，喜武。从前皇帝无事便会到她宫中，两人自是切磋比较，自到今日，怕已失却了兴致。
刚刚下朝，小太监便跑来，在小桂子耳边耳语几句。小桂子一时喜上眉梢，弓腰道“陛下，襄阳公主已在偏殿候着了。”李贤清一时失神，直到小桂子再三提醒，才朝偏殿而去。
刚入殿内，自当不论国事。襄阳公主与李贤清虽并非一母同胞，却打小亲近。襄阳生母为太后，自小便是尊贵的嫡公主，聪明伶俐。刚及笄就嫁与了襄阳侯，先帝亲增临安一城为嫁妆，可谓风光无限。已是多年未见，姐弟两人自然有许多体己话要讲。待小桂子合上了门，李贤清才轻声道“多年未见，长姐却出落得愈发美丽了。”
襄阳公主微微一笑，以扇遮面，道“当初父皇为奸人所蒙蔽，直教夫君不得不反。如今奸人已除，弟弟登了基，姐姐自当献上临安，以助弟弟大业。”李贤清点头称是，习惯性地将小桌上的糕点递与襄阳公主，襄阳公主一愣，接过的同时，眼眶竟不觉泛红。
李贤清却还未察觉，只道“姐姐出嫁前就一直挂念弟弟的嫁娶之事，弟弟已娶了朱氏嫡出的小姐。”李贤清忽的沉默下，喃喃道“便是柔则了..........姐姐大体也知道的，柔则血崩后，弟弟立了她的妹妹为正妻。”襄阳公主回神，安慰道“斯人已逝，勿再挂怀。”
李贤清一时却还回不来。二人正无话可说时，门外忽吵吵闹闹起来。李贤俨径直破门而入，像一团风一般让人看不真切，却已撞进了襄阳公主的怀里。门外小桂子及其他仆从一脸无奈，李贤清遂一挥手，将他几人尽数打发。襄阳公主摸着李贤清的脑袋，感叹道“贤俨都这么大了........姐姐出嫁那天，你连姐姐腰都不到呢!”
李贤清倚在椅背上，闭着眼，似乎累了模样。他缓缓道“是啊，俨儿也大了，他已是做了小皇叔的人了。”襄阳公主见李贤清这般模样，一时不好开口，唯恐再伤了他的心。李贤俨却不安分，嚷道“胡说，俨儿还是小孩子呢!就只有皇兄和那个管闲事的曹夙....曹太傅天天管教俨儿!”
襄阳公主笑了一声，将李贤俨紧搂在怀中，低声安抚道“是了，贤俨还是小孩子呢。”李贤清也摇摇头，但终归睁开了眼睛，神色也不似方才。李贤清见李贤俨待襄阳公主极为亲近，好似并未分别一样，想着此事该是合拢了。遂起身道“弟弟还有政务在身，便先回乾清宫了。一会儿姐姐不妨同俨儿一同拜见母后去罢，母后思念了姐姐多年，定欢喜不已。”
襄阳公主也起身，送了李贤清后，携李贤俨一同往慈宁而去。
离乾清还有些距离时，小桂子便在一侧揭了帘子，轻声道“陛下，龙大人在乾清外。”李贤清一挑眉，应道“那便快些罢。”
下了轿撵，龙阳已在外行礼。李贤清将手拢在袖中，伸了又退，好半会儿才道“起身罢。”龙阳起身，道“陛下面有喜色，想必是襄阳公主已归还了临安。”李贤清点头，看着他道“那龙卿可知，朕面有悲色，又是为何?”龙阳一愣，正欲开口，却又将话憋回了肚子里。
李贤清摇摇头，淡淡一笑，略过他进了乾清宫。龙阳一愣，转身跟上。
李贤清坐定，望着他道“龙卿今日前来，所为何事?”龙阳一拱手，笑道“并无急事，只是臣偶然得到一只玉箫，恰巧臣最近闲来无事又谱写了一首曲子，想演奏给陛下听，不知陛下可有空?”李贤清一挥袍，也笑道“这等事，将曲谱交由乐女便是，苏茉尔自会演奏给朕听。哪里要劳烦龙卿亲自?”
龙阳一愣，不知如何答话。李贤清却忽然一笑，道“眼下无人，龙卿奏罢!”
乐声回转之间，好似什么无法言说的东西被倾泻开来，龙阳的乐声，好似专门为了他的苦闷而来。他向来这般懂他。
不觉间，李贤清的手已按在了龙阳肩头。
乐声忽停，那感觉好似又被理智给拉拽回去，封锁在那暗沉的心底。那力道愈大的手忽的从龙阳肩头移开。李贤清挥袖而去。
徒留龙阳坐于殿内，玉箫光洁亮丽，却好似失去了任何意义。龙阳望着李贤清离去的背影，似乎再也读不懂他的内心。他顺手执笔，将那似懂非懂的感悟尽数倾泻于笔下。这杂乱的一遭，正好似他二人的处境，又似这天下格局。顺应时势而生，未必是好事。
李贤清从乾清而出，却不知该往何方。这偌大宫廷，皆在他手中。却不知，亦可轻易易主。李贤清不曾想过这一日感触竟如此之多，如此之深，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于门前立了好一会儿，屋内静悄悄的，龙阳也未曾追出。他朝天一望，任由感觉将他拉拽。
宝华殿。
李贤清坐在殿前，身后的殿内，正立着的，正是朱柔则的牌匾。他将脑袋埋在了两臂间，慈宁的笑声似乎一直在他耳边，但实际上，他不可能听到。乾清的乐声似乎还未曾止住，一如那只手似乎愈收愈紧。他紧闭着双眼，还来不及哭泣，便听得一女声，似在抽泣。
李贤清没有抬头，他只是闷闷地道“何人来触朕的情，带上来。”立在殿门两旁的侍卫早带了人前来。那抽泣声似止住了些，却又开始哽咽，叫人心烦。李贤清这才抬起头来。跪在他面前的是个容貌清丽却实在算不得上姿的女子，妆容虽花了，服侍虽素朴，却难掩柔婉的气质。
女子极为惊惧，与他对视了一眼后，就伏在地上，身子都瑟瑟发抖。李贤清平静道“既畏惧朕，又何必故意啜泣，闻朕之耳。”女子的身子愈发发抖，她弱弱道“并非。奴婢实在难忍。”李贤清哦了一声，又道“难忍?天下之情，恐只有爱情才为尔等哭泣。”
女子受了大惊，不住地摇头。李贤清无意看她，遂侧头问道“那便说罢，一个奴婢于宝华殿前哭泣。这殿内可只有.....”“只有.....”李贤清沉默了，他再未开口。那奴婢静默了半刻，似乎怕得很了，遂哭着道“娘娘在时，奴婢只是一个杂扫的小婢女，娘娘待人宽厚，时常救济下人。奴婢，奴婢知道，娘娘的死.....娘娘的死.....”
李贤清忽的起身，重重地一巴掌挥去，那宫女顿时被扇翻在地，捂住面颊哭泣不止。李贤清怒道“身为奴婢，怎可胡言乱语?!”几个侍卫见此情状，立即将人按压在地。
小桂子打远处而来，见此情状自是急急奔来，指着那婢子刚要发落。李贤清伸手将其按下，沉声道“册为官女子罢，迁去钟粹西厢阁罢。”小桂子一惊，心下百转千回，生生脑补了刚才情景，顿时回悟过来，拍打着几个侍卫，道“皇家嫔妃，怎可动手?”
李贤清心知小桂子想错，却又愿他想错。他转过身去，慢悠悠地离开。

我自动脑补了娘娘的小桂子。另外吧里有大触会毛笔画画吗

二章
慈宁的笑声只能是过去。太后深吸了一口气，那香气似乎足够使她保持镇定。“漏网之鱼?”她沉声问道，声调里却自有一股不屑。老嬷嬷疾步上前，恭声道“回太后，老奴本已准备下了杀手的，奈何陛下亲册了其为官女子。位分虽卑贱，到底是皇家嫔妃。”
太后点点头，平静道“皇帝翅膀硬了，知道和哀家对着干了。”老嬷嬷连忙摇首，劝道“并非。陛下一直极为孝顺您，此次想必是因为元纯皇后在陛下的心中太深了......”太后摇摇头，平静道“不必再言。哀家看得清楚得很。”老嬷嬷不明此话何意，见太后面色不善，亦只好退下。
皇宫的夜晚总是那般神秘，不只有匆忙而过的宫人，还有阴冷处的呼唤。朱宜修将册子随手掷在桌上，淡淡道“陛下倒很是宠爱这位官女子。”小桃红弯腰收了册子，恭敬地道“陛下仁厚，入宫嫔妃总是优待些。官女子出身卑微，相貌又不精致，想必陛下只是一时新鲜罢了。”朱宜修未曾觉得这般话有何不妥，反倒极为赞同。她的唇角总算上扬了些，懒懒道“明日晨昏定省可不要太散漫，今儿个陛下又不知何时到，先给本宫沐浴罢。”
乾清。
魏华安入了殿内，跪地行礼后，才疾步上前，至皇帝身侧，小声道“陛下，太后那边的人已撤了回来。”李贤清一愣，问道“撤了回来?可曾发生什么?”魏华安摇摇头，亦是一脸不解，道“未曾发生什么。小主的居室未有人拜见，仅有嫔妃的贺礼送了进来，都被小主的侍女接下了。”李贤清点点头，又问道“那皇后呢?”魏华安想了想，回道“皇后娘娘大抵是不知晓此事的。”
李贤清听罢，不知是喜是忧，遂起身道“大抵的话是无用的。你且退下罢。”魏华安面有惭色，亦只好恭敬退下。李贤清召了小桂子，乘轿撵往坤宁宫而去。
朱宜修沐浴完毕，亲自在宫门前等候，两人携手而入，羡煞旁人。李贤清侧脸望着她，柔声道“消瘦了许多，下人可有怠慢你?”朱宜修笑着摇头，嗔声道“哪有的事情。臣妾不过是因着宫事忧心而已，亦生怕胖了的模样让陛下厌弃呢。”李贤清笑，将脸别了过来，不经意道“若是忧心，萧妃倒是精明的，可以帮你一帮。”
朱宜修一愣，连忙道“不必。怎可劳烦萧妹妹呢，妹妹身子弱，素来不爱走动的，若是加了这些事儿，怕是又要累坏了。陛下总是知晓她的性子的。”李贤清亦随意地点头，顺口道“她是个爱较真的性子。”朱宜修附和着笑，遂不敢再谈此事。
待烛火熄，一切又不可言说。
秦蓓一夜未眠，第二日便早早地来了坤宁。婢子都没有什么好脸色，但都是识礼数的，引她入了殿。官女子的位分卑贱，她自是坐在最末。等候的时日是极为漫长的，等到各宫嫔妃陆陆续续到了，起身行礼到腰腿都酸痛了，皇后的面儿却都见不着。
皇帝登基少说也有三个月了，却连萧妃都宫室都没有踏入，更别提其余嫔妃了。皇后独占了恩宠，太后也未曾说些什么，下面的就更不好开口了。大家谁也不愿争抢陛下而落了狐媚的名声。人都齐全了，萧妃几个离她甚远，已是有说有笑的了，只有她安静地坐了小半个时辰，瓜子糕点茶水也未动一口。
小桃红揭了帘子，朱宜修这才出现。众人皆起身行礼，不知怎的，今日的礼数极为繁琐，时候也极为漫长。“都起来罢。”朱宜修坐定，慢悠悠道。萧妃便先起身，其余嫔妃才陆续起身。
说起来，皇帝宫中不过五位嫔妃，除却有孕的寒嫔未曾到场，其余便都到了。一时不免冷清些，大家谁也不想开口。朱宜修见此情景，自是把目光放在最末的秦蓓身上，轻笑道“陛下后宫嫔妃稀少，妹妹是新人，该是欢喜的。何必坐在最末呢?”
秦蓓闻言，连忙起身，道“嫔妾不敢，此乃礼数，嫔妾怎敢逾越。”朱宜修轻笑，还未开口，萧妃便道“宫女成了官女，怎不是逾越。怕的就是不止这一次两次。”秦蓓红了脸，深低着头，不敢出言。幸而众嫔妃皆不知晓当日内情，因而也无人拿此事打趣。
陈小萱咬了一口糕点，含糊不清地道“姐姐这话可尖酸了些，皇后娘娘不说过了吗，同是后宫嫔妃，哪里有贵贱之分。”朱宜修一愣，略有深意地看了陈小萱一样，连忙笑道“此话确实。本宫不过开个玩笑罢了，萧妹妹却当了真。秦妹妹快些起身罢，坐到附近来。”
秦蓓谢了恩，坐到了陈小萱的旁边。萧忆茹一脸不快，此事左右将错推到了她身上，她怎忍得了。见陈小萱只顾着吃糕点，遂将矛头对准了她“每次晨昏定省哪，妹妹总贪着糕点。若叫旁人知道，还怪娘娘苛待嫔妃呢。再不然，还以为陈妹妹没有见过世面呢。”说完，萧忆茹又瞥了秦蓓一眼，不忘加上她“陈妹妹不如看看秦妹妹，人家虽是宫女出身，也不贪这一口一块呢。”
秦蓓再次被拉扯进来，自是慌张不已。刚要起身，陈小萱就按住了她，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萧姐姐好生伶俐，妹妹一贯贪吃些，陛下也是知晓的。倒是姐姐的伶俐，想必陛下还未曾见识吧?”萧忆茹一急，拍桌道“你!”
“够了!”朱宜修怒道。萧妃一时回神，自觉失态，连忙缩了回去不再言语。陈小萱却不服气，腰背挺得很直，嘴里却还是没闲着。朱宜修瞪了萧忆茹一眼，沉声道“日日这般吵闹，若是教陛下听去了，岂不是怪本宫!”众人闻言，一时噤声。
小桃红在一旁道“娘娘为了后宫嫔妃和睦可费了不少心思呢，连陛下都说娘娘消瘦了许多呢。”朱宜修点头，沉声道“今日本宫只当众妹妹是小打小闹，下次若再这般不成样子，本宫也只好回禀陛下，让陛下决断了!”此话一出，众人连忙起身告罪。秦蓓哪里见过这般场面，一时汗如雨下，惊惶不已。
“好了。”朱宜修语气忽地一软，摆摆手道“起身罢。本宫乏了。”小桃红见状，连忙扶着朱宜修起身。众人哪敢起身，又是行礼恭送。待众人起身，场面又一度不同。萧忆茹冷哼了一声，搭着婢女的手快步离去。陈小萱却还不慌不忙，又拈了一块糕点入口，顺手却拉着秦蓓。
秦蓓惊慌，亦不敢动弹。只好闷闷道“今日多谢姐姐出言解围。”陈小萱淡淡摇头，浑不在意道“没什么。萧妃惯是这般性子，不过逞逞口舌之快罢了。”陈小萱左顾右看，拉着她快步出了殿。走了数步后，才轻声道“你可不要心生怨恨，萧妃虽嘴上不饶人，却是心最善的一个。倒是.....”
陈小萱一顿，想了又想，还是开口提醒道“倒是皇后，别看她端庄大气，内里不知多少都是她挑起的。”秦蓓对元纯皇后的死本就知晓些内情，听闻此言不免对皇后又怨恨几分。她连忙握紧了陈小萱的手，感激道“多谢姐姐提醒。姐姐真是好心.....”
陈小萱淡淡一笑，摇头道“不过见你憨厚些，可不能成了她们的靶子。按年岁讲，你比我长了三岁，哪里有叫我姐姐的道理。”秦蓓正欲开口，陈小萱却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我又有些饿了，我临来时吩咐了宫女为我备些吃食的，今日便先别了。”
秦蓓只好点头，目送着陈小萱远去，眼里的感激差点就要溢出来了。
其实说起来，皇帝压根没有临幸过她。到今日，她还是处子之身。但今日仅晨昏定省，便足以令她惧怕不已。皇帝的恩宠，似乎并非是一件好事。她本以为，自己是个最卑贱的官女子，只要礼数不失格，定是没人在意她的。她现在更惧怕皇帝，心里不知他对元纯皇后有几分在意，那一巴掌似乎将她震慑住了，令她没了那日的勇气。
绫雪见主子发愣，不禁轻声提醒道“小主，您在这儿立了有些时候了。”秦蓓啊了一声，遂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