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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野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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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用预警 : 放松心情,内容枯燥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7-05-30 15:16回复
    01
    晚一点的时候,船夫把船泊在菊屋门口。
    他是从南边很远的地方过来的,听说吉原的樱花正开着,于是赶紧了脚程,到的时候不出意外是晚上了。热腾腾的水面升起巨大的雾气,船夫用竹竿敲了敲褐色的栈桥,白茫茫的雾就因此消散了一小会儿,等到第三响清脆的笃笃声横穿整条水街,一位年老色衰的艺伎正好提着一只大红灯笼慢悠悠地从屋子里出来,粉白的樱花刚刚好从她的灯笼前飘过。
    今天带来些什么好东西?菊屋的主人问,她蹲下来,鲜红的长指甲漫不经心地滑过船头绑着的一束金鱼草,船夫眼前雪白地一晃,艺伎从一支最茂盛的花串上掐下一朵,雪白的腕子又一摇,这朵插在鬓边的金鱼草立马衬得她朝气了许多。
    一个奴隶,我想川子小姐您以后也许会靠得上他的。船夫毕恭毕敬地回答,然后他转过身动作粗鲁地把奴隶从船舱里推出来,青色蓑衣上的水珠甩了男孩一身。他看起来七八岁的样子,还没有完全长开,却已经有了美人胚子的雏形。男孩一幅没睡醒的模样,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黑色的长发因此散开来,黏糊糊地贴在脸上。
    艺伎盯着男孩黑曜石的眼睛很久,沉重地吐出一串烟圈。吉原夜晚的水汽很大,走近了,船夫才看清艺伎手指夹着的那杆雕着铜金鱼的水烟,金鱼的尾巴从艺伎鲜红的长指甲间游过。
    最终他收下了一串脂粉香的铜钱。
    五官很端正,会是一个优秀的艺伎。
    那是菊屋主人嫌弃地用水烟杆撩开男孩头发并用挑牲口的目光打量了好久之后才得出的结论。虽然老艺伎看人的眼光向来不会有任何偏差,男孩显然对这样的评价并不十分满意,但他也只是抬起胳膊揉了揉刚刚出来时不小心磕痛的头顶。月光流泻在男孩藕色的小臂上。
    鼬吧!以后你就叫鼬了。止水来带他回去。艺伎身后一个全黑的影子从神秘的夜色里走出来,那大概就是止水了。止水扶起年老的艺伎,再上前一步,把鼬从船里拎上岸。
    鼬?听起来真像动物的名字。鼬小声抱怨着,他揪了揪辫子,并且把它甩到身后。因为实在是太热了,而且他并不能理解为什么在这种天气,特别是闷热潮湿到常人无法忍受的情况下,身边这个怪人先生还要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只有两只缠满绷带的手臂从黑色的和服里露出来,它们交叉在怪人胸前,并且环抱着一把小太刀。
    作为一只宠物,你应该懂得乖顺。会讨主人开心的宠物才能光彩地活下去。沉默不语的怪人突然友好地忠告,他的声音算不上好听,但是特别清凉,尤其是在这种让人不爽的夜晚。怪人垂下一只手,搭在鼬瘦小的肩膀上。
    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他们跟在摇摇晃晃的艺伎身后,笃笃笃地横穿过整个樱花街,一些行人好奇地看着他们,有些是年轻女孩,她们大多是冲着止水来的。鼬好奇地看着乳白色的烟圈从水烟上金鱼的尾巴里升起,慢腾腾擦过菊屋挂着的鲤鱼旗,最后跑到怪人先生毛茸茸的卷发里。
    水上漂来的男孩,菊屋的鼬以及一个怪诞闷热的晚上。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7-05-30 1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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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菊屋门口升起第十三面崭新的鲤鱼旗。那意味着有新的男孩被送进来,每当这个时候,樱花街的客人乐此不疲地对新来的身世进行一系列可怜的假想,比如说。
      我看到那个孩子是从船上下来的。南方来的吧?听说那里下了很大的雨,庄稼都被水卷走了。
      啧啧啧,真可怜。
      但大多数樱花街的客人是在回忆男孩的前辈们,怎样用愈来愈短的时间被川子调教得出众大方,惊艳住男人的眼睛,最终成功占据了男人挂在居室里的画像,毕竟等他们注意到出现在菊屋里新面孔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热闹的晚上了。
      旗子是川子早上叫止水挂上去的。第十三条鲤鱼跟在那一串的最后,无所谓地摆着鱼尾,鼬来的第二天吉原下起了小雨,所以那条鲤鱼看起来病恹恹的。
      鼬被止水拖去洗澡——菊屋主人嫌弃他太脏,非要让止水好好刷洗他。也难怪鼬跟着以贩人口为生的船夫赶了那么久的路,不出点臭汗真是对不起他漂亮的脸蛋。
      冲掉他身上的泥,我希望一会我能看到一个年轻的艺伎而不是一个毛手毛脚的南方乡下人。川子很早就抽起了水烟,那根细长的烟管几乎不离手地被她成天夹在手里,止水从她苍白的手里接下刷子以及一块切了一半的皂角。当一个男孩,特别是一个漂亮男孩踏进菊屋领地的那刻起,他的一切都要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澡堂里升起巨大的雾气,隐约看到一个男人和一个男孩的模糊的影子。鼬被止水丢进池子里的时候呛了好大一口水,现在他正幽怨地把它们从肺里咳出来,并且恶狠狠地用眼神在看起来并不友好的冷漠男人身上一块一块地剜肉。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么现在川子一定嫌弃地用盐巴驱散菊屋里的晦气了。
      吉原的雨柔软的下着,温柔地掩盖了昨天鼬来时船夫留下的痕迹——船夫把船开走了,当他发现吉原的樱花并非像传闻的那样神奇,甚至在一场雨后迅于平常地衰败腐烂时,他的眼睛是死一般的颜色,生活还要继续,船夫把船开往了其他地方,昨晚年老艺伎雪白的手腕仿佛是一场大梦。
      止水撩起鼬束在背后的辫子,替他把藏在那下面的皮肉擦得更干净些。武士的力气似乎总能在不需要它们的地方发挥到极致,鼬痛呼起来,火辣辣烫伤的感觉让男孩蹙起眉头,特别是当止水的大手有意无意摸上去的时候,颈子上的肉像着了火,一直烧到鼬心里去。
      你也会替别的男孩洗吗?鼬从头发上顺下一团泡沫,捏在手里,晶莹的肥皂泡啵地一声碎掉了,然后很快鼬兴趣全无低让细长的手指转向自己的长发,一圈一圈地缠绕在手指上面。他注意到止水昨天缠在手臂上的绷带不见了,并且绷带下并没有他臆想的各种可怖伤疤,而是两条货真价实的完好手臂,不同于自己的纤细孱弱,鼓着肌肉,有力地抓着刷子正在自己身体上上上下下不带任何感情地擦洗。仿佛他与生俱来就是一件可以被粗暴对待的商品。
      我会有那样的身体吗?鼬在心里出神地想,他羡慕起止水藏在宽大和服里的肉体,它线条流畅并且充满了年轻的力量,虽然鼬并不怎么喜欢这具身体的主人,但有一瞬间他开始厌恶起自己瘦小还没长开的身体——止水一只胳膊就可以环住他的腰,更不要说止水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拎小鸡仔一样地把自己提起来,鼬只是想到了昨天下船的时候。如果能像止水一样强壮。鼬红着脸想。
      但答案显而易见——菊屋的男孩是吉原最漂亮的,他们是介于男人和女人之间的特殊存在。川子会严格控制男孩们的饮食,并且禁止他们除三味线以外的一切活动,当她发现有男孩偷偷做菊屋所禁止的事情的时候,川子就要拿出菊屋主人的气魄——那她的铜头水烟狠狠地敲他们的脑袋。也许川子会考虑考虑允许他们趟在樱花树下抽烟。
      不。只有你,你是特别的。止水愣了下然后冷漠地答到,说实话他没有想到鼬的第一个问题居然会关于自己,毕竟他昨天晚上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冷漠复述菊屋一切的准备,菊屋的一切并不包含他这个打手,所以他并没有把自己算在内。他抓着一半的皂角给鼬打上泡沫,并且用大拇指擦去从鼬头顶滑到眼睛里的皂角水。鼬半眯着眼睛,对武士突然温柔下来的举动很是满意,从这里可以看到止水敞开的胸肌,年轻有力并且散发着男性的气息,怪不得昨天他们从码头回来的时候,有那么多的姑娘会盯着冷面人看。
      那冷面人的下面大概也像火钳一样可以深进更远的地方吧?我的初夜会被谁买走呢?会是像止水一样的客人吗?
      鼬发现他已经悲哀地开始思考成为艺伎之后的事了,以致于他心不在焉把两条腿套进止水递来的和服的时候,一跤绊进男人的怀抱。绣着金色樱花的裙摆让鼬地踩出两个湿漉漉的脚印。但这场意外的尴尬让鼬红着脸起身的时候终于有机会看清冷漠先生的脸。
      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鼬歪着头看着止水毫无波澜的眼睛——它们像两口干涸的枯井,幽深得望不见底,鼬肯定它们原来不是这样的,至少应该盛满了清水,或许还有金鱼在里面游动。
      我认识你。鼬用不大但是坚定的声音重复一遍,你还给我烤鱼吃。
      止水拉起男孩,男孩柔软的身体鱼一样地从他胳膊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7-05-30 1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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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他胳膊底下的空隙里钻出来,游到火红的和服里。
        那恭喜你认错人了。我没见过你,而且我也不会烤鱼。男人帮鼬摆正腰带,我是个很倒霉的人,认识我的人都死了,所以以后你也不要再说什么认识我的话了。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7-05-30 1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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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菊屋主人养了很多金鱼,倒不如说是斑要求的。很久之前斑就已经是吉原最出众的花魁了。川子记得那是菊屋的最鼎盛的时代,一提到吉原,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菊屋,菊屋的斑。他坐在菊屋大敞的门口,甚至不用做什么动作就招引来花花绿绿各色的老爷。没有人不倾倒在这个年轻艺伎脚下。一到晚上,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斑如同神明,扮着精致的妆容跪坐在榻榻米上,一小段雪白的手腕钩成一个魅惑的角度,撑着一支冉冉生烟的烟杆,优雅又懒散地拒绝一个又一个臣服在和服下的客人,只为了一个近乎完美的漂亮出价。
          能让斑看得上眼的只有那串从名叫柱间的人嘴里报出来的价格。这么长时间,斑只跟这一个年轻人去过楼上的屋子,年老的艺伎看到那个高傲的黑色影子终于和另一个融在一起,随着一声甜腻的惊呼,一条湿漉漉的金鱼从门缝里蹦跳出来,破碎地摔在地上,然后斑一条雪白的腿从剖开的门缝里一晃闪过。川子为他们亲手合上门。斑从古老的千手家族为菊屋招揽了数量庞大的财力,所以川子对待斑也要礼让三分,即便斑的某些行为一度挑战她的底线,她也不想因此招惹斑,又或者说,招惹撑起整个千手一族的那位先生。斑是比川子更像菊屋主人的存在。
          鼬喜欢那些金鱼。他有时出神地看它们悠闲地甩动尾巴,从鱼缸这头游到另一头,一个漂亮的转身之后重新回到原来的地方,就好比一面占据了整个水池的艳丽旗帜,怎样都给鼬留下非常霸道的印象。他觉得这些鱼像一个人,可他记不起来是谁了,不会是川子更不会是止水,川子是一根长满倒刺的荆条,只要近身就能被她挑剔的眼神刺得鲜血淋漓,那么止水呢?鼬想起他来的路上那些白气包裹的水,神秘强大甚至分不清水和天的界限,但的确亦可载舟亦可覆舟,让鼬脸红又害怕。对于这个和止水一样神秘但艳丽出不知多少倍的金鱼人,鼬只有一点模糊的印象。
          是斑,只能是斑。
          那天晚上,当樱花盛开的吉原收下来自异乡的男孩的时候,也是斑花魁道中的日子。鼬紧紧攥着止水的大手,花街通明的灯火里男人或笑或大叫喝酒的黑色剪影从置屋的窗纸蔓延到鼬赤裸的脚下,白茫茫的不再是雾气,而是艺伎的脂粉,一点一点随着樱花飘进走货郎晶莹的泡泡水里。
          止水一直让鼬走在他前面一点的地方,生怕一层包一层的人淹没男孩过于瘦小的身影,他清楚地感觉到鼬柔软的小手变得汗津津的并且突然僵硬地维持着握姿。鼬不解地看着眼前缓缓经过的花魁,只少许一眼他又重新好奇地盯着止水的头发,因此也就忽视了斑落在鼬身上看怪物一样的目光。斑的美丽他的强大让鼬抬不起头。
          所以难怪那些金鱼在鼬看起来如此热烈古怪。有时候鼬待在鱼缸旁边时间长了,川子会来假惺惺地询问,有时是止水,但这个常以抱着一把小太刀姿态出现的男人更多的是靠在不远处一棵老樱花树上,大拇指亲切地摩挲着他心爱的刀,并对鼬偷偷把脚丫放进水池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武士沉默地看着鼬两条光洁的小腿伸进碧波里,把它们搅得一团糟,透明的水花溅起来,在鼬和服边缘的樱花上留下深色的痕迹。红色的大鱼从男孩十根圆溜溜的脚趾里穿过。
          它们让你想起家了吗?武士问。
          并没有。鼬突然抬起腿,水花扬起来,有几滴落在止水跟前的地方。
          时间长了,菊屋的人就都由他去了。
          但是很快,鼬大把的时间被乏味的三味线以及十三弦琴占据了。川子幸灾乐祸地把鼬扔给斑,连同两把从鼬的前辈们手里传下来的乐器。斑负责教给鼬如何学会它们。这些雕花的精致乐器在鼬十根细长的手里唱出古语般难以理解的调子,它们很难得到斑的满意,更不用说是赞叹了。斑拿着竹竿一遍遍挑开鼬笨拙的手指,白色的丝弦跳动着发出刺耳的声音,然后是鼬的惊呼求饶,斑把他的手打得太痛了。
          糟糕的音乐。连沉默的武士都忍不住站出来挑剔,止水摇摇头,黑色的卷发在四月的微风里叹息,并最终带上了怒火。鼬坐在那棵樱花树下,斑驳的树影打在他手上的三味线上,他看起来有点懊恼,不仅仅是因为手上杂七杂八的淤青。
          如果你是故意弹出难听的声音,我会撅断你的三味线,就算川子小姐能绕过你,你也逃不了斑的鞭子。止水在陈述一个事实。他知道斑真发起狠来打得有多疼,那可能整条街的人都能听到鼬的尖叫了。
          过来小鬼。止水缠着绷带的手钩向鼬,他放下手里的太刀,拿起三味线,转动了两三下,拧紧了弦。武士就着鼬的手,拿起拨子,因而鼬身上细碎的树影就落在武士怀里了——止水从背后圈住了鼬。武士布满老茧的手动了一下,三味线就发出咚的清脆的一声。
          从这个角度,你的手腕这样用力,会好一点。他平静地吐字,轻柔的气息打在男孩耳边的碎发上,它们在和风中飘动。鼬试着在止水的掌控里动了一下,武士点点头,下巴不经意磕在他肩膀的骨头上,再往这边用力一点,其他手指按住弦不要动。于是他们在那棵樱花树下磕磕绊绊地合奏完一曲。
          你的琴声里没有故事,不妨试着想一些快乐的事,比如游女爱上将军?
          鼬闭上眼睛,一个天边烧起来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7-05-30 1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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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天边烧起来的地方,火红的游女牵着白马,赤脚踏在泥泞里,死去的将军胸口插着箭,一条一角绣着樱花的白帕子从将军护心镜里掉在游女脏兮兮的脚边。
            我小的时候,在我家边上有一条叫南贺川的河。鼬摇摇头,悲伤的游女的脸消失在一条被白雾包裹的河里,那条巨大发亮的河流立马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甚至一伸手就能摸到河里透亮的石子。有一个大哥哥,他…
            你不必说出来。鼬快要抓住鹅卵石底下的凤尾鱼的时候,止水打断了他的话,那条记忆中宽阔的河流消失了。
            走吧,花魁大人在叫你了。止水站起来,拿着他的刀退回到黑色的阴影里。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7-05-30 1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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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冬天,吉原都在听到断断续续的十三弦琴和三味线的声音。它们一开始的时候,和着凛冬逼紧的风钻进每户人家吱嘎作响的窗户缝里,像夜里婴儿的哭声又像春天里发情的夜猫,绝不会让人联想到一丁点好的事情。
              所以在吉原的人连连抱怨向来英明挑剔的川子竟然收来一个笨蛋的声音中,斑面无表情地从纯白的院子里抄来一桶白雪——那时候已经是寒冬了,小雪适时地下起来,并且覆盖了所有樱花树枯黑的枝干。鼬的演奏很少得到斑的满意,赞叹更是屈指可数。花魁在年轻艺伎面前蹲下来,火红的和服垂在他跪着并在一起的膝盖跟前的地方,斑拉起鼬的双手,三味线也就因此掉在旁边,白色的丝弦咚地在凝结了十足寒气的冬日里发出静寂的咚的一声。那棵死去的樱花树承受不住愈来愈多的积雪,一小截黑色的枝子掉下来。雪又下起来了。
              漂亮的手,人也漂亮。花魁把艺伎的手举到高处,像欣赏一件珍贵艺术品一样地拨弄着鼬的十根细长手指,它们温润如玉听话地搭在花魁手里,之前杂七杂八的淤青消失不见了,这得多亏止水时不时偷偷送来的膏药。花魁一面翻着艺伎的手,一面发出啧啧的声音,鼬知道那绝不是赞叹或者嫉妒,而是赤裸裸的可惜。他害怕地把目光移向别处,并且没有看到常站在他身后阴影里的武士。止水不知道哪儿去了,可能是川子小姐叫他去码头收租了,或者菊屋又要来新的男孩了。他会带着那把心爱的小太刀吗?他会替那个肮脏的男孩清洗身体吗?鼬顶着斑散发的强大气息胡乱地想着。一整个冬天,止水都没有出现。
              漂亮的手,但是弹不出漂亮音乐的手有什么用?斑猛地把鼬的双手浸在盛来的雪水中,突如其来的冰凉让鼬睁大了他的眼睛。无尽的冰冷然后再是连心的灼烧,从十根通红插在白雪的手指汹涌到全身。跪着的年轻艺伎勉强维持着身形,鼬不敢在斑面前有丝毫不得当的举止。
              不是惩罚你什么的,鼬。我这么做是为了你好。斑优雅地起身,他两只手交叉在胸前,裹紧了肩上的白狐狸披肩,他并没有架起那杆象征意义的水烟,它连同尾端系着的红色金鱼护身符安静地别在斑镶金的腰带处,没有烟雾的缭绕,他精致的脸上满是忧郁,浓稠得化不开的绝望从两只深黑色的眼里流出来。
              川子准备春天来的时候叫你接客了。他平淡地陈述了一个残酷的真相。
              整个冬天,吉原都在听到断断续续的十三弦琴和三味线的声音。它们一开始的时候,和着凛冬逼紧的风钻进每户人家吱嘎作响的窗户缝里,像夜里婴儿的哭声又像春天里发情的夜猫,绝不会让人联想到一丁点好的事情。鼬的双手控制不住地因寒冷而颤抖,白色的犀角拨子在他手里接连划出一个又一个不完美的弧度,所以一连串颤音从三味线里流泻出来,在白色的院子里传响。
              斑要求他能完美控制自己,即使是在这样难以忍受的冰冷中。所以再后来,当暖和屋子里的吉原人讶异地听着琴声一点点除去颤抖和青涩,真正像天上曲从不知道哪里传出的时候,他们打开在寒风中哆嗦的窗户,满怀期待地望着置屋无边无际浅灰色的屋顶,希望马上有绿色的樱花枝子从院子的缝隙里伸出来,告诉他们寒冬已过,春天来了。
              临近冬天结尾的时候,消失的止水回来了,他身上带着鼬刚来时的疲惫,他看起来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青色的短胡茬从他的下巴上冒出来,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但是那把小太刀还是精神的,标志性地被他环抱着挡在胸前。鼬远远地站着看他把一个沉重的包裹交给年老的川子。鼬藏在那棵沾染着积雪的樱花树后,一些雪水化开来,湿漉漉地沿着枝干流到地上。他想起斑布置给自己的任务还没有达成,于是开心地捧起一捧柔软的雪,捏在双手里,等到它们全部成水时,鼬拿起了三味线。
              等会你的手不要马上去烤火,拿雪擦一擦,我会叫人给你送来一点温酒。后来止水从那里经过时冷冷地说,那棵樱花树就这样在冬末的时候一半化开了积雪,一半被冰冷地动着。止水盯着它很久,遗憾地断定它在鼬来后的第七年,依旧不能开花。拿雪擦擦,不然你的手会冻坏的。黑色的武士喃喃地说。
              春天来了。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7-05-30 1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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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的时候,吉原被一场期待中的粉色瘟疫席卷,到处可见粉色的浪潮。当有风从水里吹来的时候,那些大朵盛开的樱花起舞成一个巨大的波浪,汹涌到枝条所有抽动得到的地方。粉色的樱花,青涩的酒以及一杆长长的水烟,斑能悠闲地躺一个下午。
                最喜欢水烟了,能躺着抽,烟灰还不掉在身上。斑赞叹着,并且幸灾乐祸地看着黑色的止水忙来忙去,把一只又一只的箱子从这头搬到那头。春天了啊,他感叹着,雪白的腿彼此交叉着。他是最乐于看别人故事的人。
                吉原盛开的樱花再度让人慕名而来,包括那个带着一身鱼腥味的船夫。他撑着竹篙,从遥远的南方赶来,青色的斗笠包裹着水乡特有的白色雾气。听说吉原的樱花正开着,于是赶紧了脚程,到的时候不出意外又是晚上了。热腾腾的水面升起巨大的雾气,船夫用竹竿敲了敲褐色的栈桥,白茫茫的雾就因此消散了一小会儿,等到第三响清脆的笃笃声横穿整条水街,一位年老色衰的艺伎正好提着一只大红灯笼慢悠悠地从屋子里出来,粉白的樱花刚刚好从她的灯笼前飘过。
                船夫这次给年老的艺伎带来一个客人——一个西装革履脸色苍白的男人,他看起来三四十出头的样子,但是身体并没有因为人到中年而迅速膨胀起来,是青年一般的强壮。男人疲惫地从船上走下来,他冷漠地绕开船夫递来的嵌着黑泥裂开的手,甚至丝毫不掩嫌恶地从白色的上装口袋里抽出里拎着一张帕子,捂在高挺的鼻子下方。男人迈开腿,结结实实地踏在码头的木板上,然后他整理了下挺阔的衣襟,弯腰拎起只方方正正的皮箱。
                男人是来看菊屋的鼬的,在冬天还没有完全过去的时候,菊屋的人就开始为鼬的出道而忙碌起来,可能也许是在更早的时候。吉原的人发现街道上艺伎的海报里出现新的面孔的时候,鼬的三味线第一次得到了斑的赞叹。年轻艺伎擦满白粉的脸面无表情地印在花魁旁边一点的地方,他看上去冷漠得如同一场纷纷扬扬的初雪,洁白的雪花在他冰冷的眼睛里积成什么都不是的一堆,艺伎的眼睛是死去樱花树枯黑的颜色,只有他的双唇是黑白色泽里唯一的鲜红,两瓣花似的欲说还休。
                他想说什么呢?大抵是一些勾引男人的话。吉原的人猜测,但是更多的是他们对于鼬初夜价格的隐秘猜想。
                听说鼬是花魁大人亲手调教出来的!
                是嘛!脸也不错,听说三味线弹得也很好,那价格?一个矮个子男人突然扯了扯旁边人的袖子,压低了声音,会不会比斑更高?
                不好说。男人犹豫了会兜着手说。
                鼬甚至还没出现在人们视线中的时候,他什么都没做就被给予太多期望。很久之前当他还没被贩到这时,也是这样的。
                所有事情都在紧锣密鼓地密密筹备,甚至止水也不得不因为鼬临近的好事而被迫去准备了一套新的和服,但作为主角的鼬终于松口气闲下来了,他终于时隔很久又重新坐在水池子边,火红的和服下摆伸进水里,那些金鱼就依偎在那里,当他雪白的腿搅动池水的时候,没人再说什么了。
                你是鼬的门面,川子捏着武士的肩膀,枯老的手丈量着那里的长度,她犹豫了会,然后从靠在墙角柜子的第三层抽屉里捧出一卷黑色的丝绸,交到止水手里。
                拿去给东街最头上第三户人家,接下来的事英子会帮你。
                您不用给我这个。止水一眼就知道料子的好坏,尽管这上好的丝绸依旧无法和他之前穿过的比。
                你应得的,止水,我这里只有这些了,我不能亏待你,毕竟…川子没有再说下去,她盯着眼前恭敬低头的武士,他卷卷的头发很容易让她想起些什么人,最终老艺伎褐色的眼睛里发出死一样的寂静,她转身打发武士快点离开。
                三天之后的晚上,鼬穿着一袭火红的和服,抱着三味线优雅地跪坐在菊屋大敞的门里。川子为这个盛大的日子亲自爬上木梯,把两盏大红灯笼高高挂在菊屋的门面上,黑暗中菊屋幽深的兽脊亮堂地挺立起来,仿佛回到了它年轻鼎盛的回忆里。灯光终于为年轻艺伎苍白的双颊染上暧昧的颜色,他通红着嘴唇,一些古老的歌调从两片娇花里飘出来:
                日出日落,朝颜花只一日
                日落日出,附近花开一片
                止水守立在鼬身后,黑色的丝绸衬出武士的高大英俊,先前青色的胡茬被他完美处理掉了,下巴那里的地方又恢复了光洁。止水缠着绷带的胳膊交叉在胸前,那把小太刀嵌在两手的缝隙里,他甚至在鼬的大日子里把绷带也换成了全新。
                止水。镜从架子上取来刀,虔诚地捧在手里,最后落在止水掌心上。这是我的父亲传给我的刀,他希望我能守护家族,守护我想保护的人。镜抚摸着漆黑刀鞘上烫金的族纹,仿佛要把它印在自己手里,最终他放下手,布满刀伤的苍老的手缩回宽大的袖子里,那把太刀就完完整整落在止水手里了。现在我把他传给你。你要牢记,它从来不是为了仇恨而出鞘。
                止水不知为何突然想起来很久之前的事情,那天晚上,镜大人把族纹从刀鞘烙在他身上,烙进他古朴的思想里。作为菊屋最优秀的打手,他与心爱的太刀日夜不分,但从没因为谁而拔刀,即使是在客人闹事的时候。而现在他抱着这把刀,守着神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7-05-30 1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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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上到胸口,最后是嘴边,从自己十指上的樱花一直效忠到两腿之间包容的洞//穴里。他们彻夜做//爱,直到斑出众的琴声模糊在耳边。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7-05-30 1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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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竟然看成了野原琳&春野樱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7-06-26 0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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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太这是坑了嘛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7-09-19 1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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