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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林外史导读以及佳文欣赏(45-56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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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7-05-06 08:23回复
    第四十五章 敦友谊代兄受过讲堪舆回家葬亲导读作者在这两回用特笔描述了风水一事,写得趣味盎然,错落有致。许多人以为这是作者在抨击风水,破除迷信。事实上,问题并非如此单一。吴敬梓对风水堪舆之说不是完全否定,他也曾因未给父母择到一处风水好的坟地而不安,他只是痛恨风水先生的信口雌黄,憎恶那些动辄就以功名富贵诱人的葬师,鄙视那些表面上信奉风水,骨子里却是希图功名富贵的人。由于热衷功名富贵与迷信风水搅在一起,就自然引发了一出出闹剧、丑剧。施御史兄弟即为一例。余大不请以“发富发贵”为话头的风水先生为其父母择坟,而托付给张云峰,说明吴敬梓对风水的态度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借余大之口说:“葬地只要父母安,那子孙发达的话也是渺茫。”说明他对风水的讽刺,最终是要落实到对功名富贵的抨击上。正如天目山樵评语所说“《外史》所书皆瑕瑜互掩之品”。余大为了尽孝而接受贿金,私和人命;余二为了尽悌而包庇兄长。他们一方面恪守封建道德,另一方面又干犯法纪。这种情节很真实,对人物的分寸感拿捏到位。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7-05-06 0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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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妻舅赵麟书说道:“姐夫,这事不是这样说了。分明是大爷做的事。他左一回右一回雪片的文书来,姐夫为甚么自己缠在身上?不如老老实实具个呈子说大爷现在南京,叫他行文到南京去关。姐夫落得干净无事。我这里‘娃子不哭奶不胀(意即“眼不见,心不烦”)’,为甚么把别人家的棺材,拉在自己门口哭?”余二先生道:“老舅,我弟兄们的事,我自有主意。你不要替我焦心。”赵麟书道:“不是我也不说。你家大爷平日性情不好,得罪的人多。就如仁昌典方三房里、仁大典方六房里,都是我们五门四关厢里铮铮响的乡绅,县里王公同他们是一个人,你大爷偏要拿话得罪他。就是这两天,方二爷同彭乡绅家五房里做了亲家。五爷是新科进士。我听见说,就是王公做媒,择的日子是出月初三日拜允。他们席间一定讲到这事,彭老五也不要明说出你令兄不好处,只消微露其意王公就明白了。那时王公作恶起来,反说姐夫你藏匿着哥,就耽不住了!还是依着我的话。”余二先生道:“我且再递一张呈子。若那里催的紧,再说出来也不迟。”赵麟书道:“再不,你去托托彭老五罢。”余二先生笑道:“也且慢些。”赵麟书见说他不信,就回去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7-05-06 0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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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章 三山门贤人饯别五河县势利薰心导读本回回目是“三山门贤人饯别,五河县势利薰心”,大有深意存焉。祭泰伯祠的目的是为了敦行礼乐,但随着小说情节的演进,我们看到这次祭祀收效甚微,礼乐事业并未得以振兴。在本回,泰伯祠的主祭人虞博士是祭祀之后唯一一次露面,也是其最后一次亮相。诸贤人于秋风萧瑟之际在三山门挥泪饯别虞博士,大有“悲凉之雾,遍被华林”之感。随着“书中第一人”的离去,大家都感到茫然无所依归。回目中的对举形成既对照又互为因果的关系。因为礼乐教化未能奏效,五河县的势利熏心变本加厉。作者的笔调一触及这个恶俗不堪的小县城就骤然转变,由先前的蕴藉简淡变得直白显露,深恶痛绝之情一望而知。在五河县有这样一种人物,他们宁愿相信假话,也不相信真话。厉太尊的幕僚季苇萧拜访了杜慎卿的表弟虞华轩,他刚走,姚五爷就表示怀疑。唐二棒椎更是援用了推理术:“季苇萧是定梨园榜的名士。他既是名士,京里一定在翰林院衙门里走动。况且,天长杜慎老同彭老四是一个人,岂有个他出京来带了杜慎老的书子来给你,不带彭老四的书子来给他家的?这人一定不是季苇萧。”唐二棒椎的无稽之谈充分暴露了他的势利,他越说得振振有词,反讽效果就越强烈。他是伤风败俗的五河县的一个代表。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7-05-06 0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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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坐了一会,唐二棒椎道:“老华,我正有一件事,要来请教你这通古学的。”虞华轩道:“我通甚么古学!你拿这话来笑我。”唐二棒椎道:“不是笑话,真要请教你。就是我前科侥幸。我有一个嫡侄,他在凤阳府里住,也和我同榜中了,又是同榜,又是同门。他自从中了不曾到县里来。而今来祭祖,他昨日来拜我,是‘门年愚侄’的帖子。我如今回拜他,可该用个‘门年愚叔’?”虞华轩道:“怎么说?”唐二棒椎道:“你难道不曾听见?我舍侄同我同榜同门,是出在一个房师房里中的了。他写‘门年愚侄’的帖子拜我,我可该照样还他?”虞华轩道:“我难道不晓得同着一个房师叫做同门!但你方才说的‘门年愚侄’四个字,是鬼话!是梦话!”唐二棒椎道:“怎的是梦话?”虞华轩仰天大笑道:“从古至今,也没有这样奇事。”唐二棒椎变着脸道:“老华,你莫怪我说。你虽世家大族,你家发过的老先生们,离的远了,你又不曾中过。这些官场上来往的仪制(礼仪制度),你想是未必知道。我舍侄他在京里,不知见过多少大老。他这帖子的样式,必有个来历,难道是混写的?”虞华轩道:“你长兄既说是该这样写就这样写罢了,何必问我!”唐二棒椎道:“你不晓得,等余大先生出来吃饭,我问他。”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7-05-06 0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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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七章 虞秀才重修元武阁方盐商大闹节孝祠导读本回大书特书五河县的势利熏心,并以虞华轩为反势利的代表人物展开了叙述。此回有一大段极其尖刻的开场白:“问五河县有甚么山川风景?是有个彭乡绅。问五河县有甚么出产希奇之物?是有个彭乡绅。问五河县那个有品望?是奉承彭乡绅。同那个有德行?是奉承彭乡绅。问那个有才情?是专会奉承彭乡绅。却另外有一件事,人也还怕,是同徽州方家做亲家。还有一件事,人也还亲热,就是大捧的银子拿出来买田。”可见,在五河县,溜须拍马、趋奉逢迎已成为众人竞技的核心项目。虞华轩出生在没落秀才之家,以他的才情,他本来也可能像虞博士、庄绍光、杜少卿那样或浑厚,或潇洒,但他生在这种恶俗地方,不免就激而为怒。他对恶俗的反击集中体现在他对成老爹的捉弄上。五河县的势利风气是“非方不亲,非彭不友”,“非方不心,非彭不口”。成老爹吹牛说方家要请他吃饭,以此抬高身价,谁知虞华轩紧锣密鼓,一心要捉弄成老爹。最终使成老爹在虞华轩设计的恶作剧中无法自拔,不仅没吃到饭,还受了一肚子气。本想奉承方家的成老爹成了谎言的牺牲品。市侩的成老爹并没有“吃一堑,长一智”,他又来亲热虞华轩,因为虞华轩可以拿出大把银子来买田。虞华轩再次的恶作剧把成老爹“气得愁眉苦脸”。虞华轩两番戏弄成老爹的用意在于教训、惩戒五河县的势利人等,发泄心中的愤激之情。虽然吴敬梓以净化社会风气为己任,但正如天目山樵评语所言:“虞、杜、庄三人之后,又出色写一虞华轩,以见天下人才未尝断绝,虽黄茅白苇中,亦自有轶群之品,穷而在下,又嫉于薄俗,故为矫激之行,不及诸君之浑厚。盖世运愈衰而贤者亦不免与世推移也。”本回所写的另一事件就是“方盐商大闹节孝祠”。五河人崇拜的偶像在千呼万唤之后终于出现了。方盐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五河人的心,让读者再次领略了“心艳功名富贵而媚人下人者”的丑陋嘴脸。方家祭祀活动的热闹排场与虞华轩、余氏兄弟的门庭冷落,世家子弟对方家的趋奉,无不体现出伦理孝悌与功名富贵的对立,所以余大感慨到:“我们县里,礼义廉耻,一总都灭绝了。”“卧评”说:“薄俗浇漓,人情冷暖,乌衣子弟触目伤心。”


            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7-05-06 0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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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华轩在书房里摆着桌子,同唐三痰、姚老五和自己两个本家,摆着五六碗滚热的肴馔,正吃在快活处,见成老爹进来,都站起身。虞华轩道:“成老爹偏背了我们吃了方家的好东西来了,好快活!”便叫:“快拿一张椅子,与成老爹那边坐;泡上好消食的陈茶来,与成老爹吃。”小厮远远放一张椅子在上面请成老爹坐了。那盖碗陈茶,左一碗,右一碗,送来与成老爹。成老爹越吃越饿,肚里说不出来的苦。看见他们大肥肉块、鸭子、脚鱼,夹着往嘴里送,气得火在顶门里直冒。他们一直吃到晚,成老爹一直饿到晚。等他送了客,客都散了,悄悄走到管家房里要了一碗炒米泡了吃。进房去睡下,在床上气了一夜。次日辞了虞华轩,要下乡回家去。虞华轩问:“老爹几时来?”成老爹道:“若是田的事妥,我就上来;若是田的事不妥,我只等家婶母入节孝祠的日子,我再上来。”说罢辞别去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7-05-06 0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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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八章 徽州府烈妇殉夫泰伯祠遗贤感旧导读“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在中国封建社会中,若想名垂青史,男性可供选择的方式不一而足,对于女性而言,做节妇烈女则是封建统治者大力提倡的一条成名途径。本回就写了一个烈女。读毕本回,给人印象深刻的却不是烈女王三姑娘,而是烈女的父亲王玉辉。王玉辉给人的印象是贫而好礼。他“头戴方巾,身穿旧宝蓝直裰,面皮深黑,花白胡须”,作者随意点染就勾勒出一个久居下僚、贫寒窘困的穷秀才形象。经余二先生之口我们知道,他的清贫已成为圈中人尽皆知的事情。尽管王玉辉生活清贫,但丝毫不影响他对精神价值的追求--“好礼”。他把毕生精力投入到对“礼”的追求与完善之中,一心想要编三部书来影响世人。王三姑娘之所以以身殉夫,并不是要获得“旌表节烈”,其根本原因在于家庭生活贫困,而其父却从中看到一个青史留名的契机,一心鼓励女儿殉节。封建礼教对人的心灵吞噬令人发指,但王玉辉的迂腐、残忍又有其必然性。在贫困中煎熬了一辈子的王玉辉对由贫困导致的悲伤已近乎麻木、迟钝,他顺着思维定势,很快就将此事纳入了名教的范畴。他背负了弘扬礼教的十字架,他对礼教的盲目信仰使他和他的家人都成了悲剧人物。当王三姑娘的神位入主节孝祠,阖县乡绅在明伦堂大排筵席时,作为父亲的王玉辉却内心隐隐作痛,“顿觉心伤,辞了不肯来”;其后出行在外想起女儿时,他“心里哽咽,那热泪直滚下来”,我们分明看到了这位老父亲人性中最真挚的一面。这恰恰说明,封建礼教的虚名无法平复骨肉分离的亲情之痛;封建礼教虽然可以从最大限度上压抑人性,但它不可能超越人性。王玉辉的眼泪包含了多少辛酸、苦楚的情感啊!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7-05-06 0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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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先生走了二十里到了女婿家。看见女婿果然病重,医生在那里看,用着药总不见效。一连过了几天,女婿竟不在了。王玉辉恸哭了一场。见女儿哭的天愁地惨,候着丈夫入过殓,出来拜公婆和父亲,道:“父亲在上,我一个大姐姐死了丈夫,在家累着父亲养活。而今我又死了丈夫,难道又要父亲养活不成?父亲是寒士,也养活不来这许多女儿。”王玉辉道:“你如今要怎样?”三姑娘道:“我而今辞别公婆、父亲,也便寻一条死路跟着丈夫一处去了!”公婆两个听见这句话,惊得泪如雨下,说道:“我儿,你气疯了!自古蝼蚁尚且贪生,你怎么讲出这样话来?你生是我家人,死是我家鬼。我做公婆的,怎的不养活你,要你父亲养活?快不要如此!”三姑娘道:“爹妈也老了,我做媳妇的,不能孝顺爹妈,反累爹妈,我心里不安。只是由着我到这条路上去罢。只是我死,还有几天工夫,要求父亲到家替母亲说了,请母亲到这里来,我当面别一别。这是要紧的。”王玉辉道:“亲家,我仔细想来,我这小女要殉节的真切,倒也由着他行罢。自古心去意难留。”因向女儿道:“我儿,你既如此,这是青史上留名的事,我难道反拦阻你?你竟是这样做罢。我今日就回家去,叫你母亲来和你作别。”亲家再三不肯。王玉辉执意,一径来到家里把这话向老孺人(明清七品官的母亲或妻子封为孺人,也通用为妇人的尊称)说了。老孺人道:“你怎的越老越呆了!一个女儿要死,你该劝他,怎么倒叫他死?这是甚么话说!”王玉辉道:“这样事你们是不晓得的。”老孺人听见,痛哭流涕,连忙叫了轿子去劝女儿,到亲家家去了。王玉辉在家,依旧看书写字,候女儿的信息。老孺人劝女儿,那里劝的转。一般每日梳洗,陪着母亲坐,只是茶饭全然不吃。母亲和婆婆,着实劝着,千方百计,总不肯吃。饿到六天上不能起床。母亲看着,伤心惨目,痛入心脾,也就病倒了。抬了回来在家睡着。又过了三日,二更天气,几把火把,几个人来打门,报道:“三姑娘饿了八日,在今日午时去世了!”老孺人听见哭死了过去,灌醒回来,大哭不止。王玉辉走到床面前说道:“你这老人家,真正是个呆子!三女儿他而今已是成了仙了,你哭他怎的?他这死的好,只怕我将来,不能像他这一个好题目死哩!”因仰天大笑道:“死的好!死的好!”大笑着走出房门去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7-05-06 0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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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 翰林高谈龙虎榜中书冒占凤凰池导读古代读书人的康庄大道是:童生--秀才--举人--进士--翰林,这是应考之人梦寐以求的标准道路。从这条道上走过的人对举业都有心得体会,都有一己之见,以为知其要害,得其精妙。由八股文起家的高翰林在高谈阔论“龙虎榜”时得意洋洋,掷地有声地抛出了一段又一段关于举业的论断。迟衡山认为:“‘举业’二字,原是个无凭的。”高翰林马上予以否定:“我朝二百年来,只有这一桩事是丝毫不走的,摩元得元,摩魁得魁。那马纯上讲的举业,只算得些门面话,其实,此中的奥妙他全然不知。”“‘揣摩’二字,就是这举业的金针了……若是不知道揣摩,就是圣人,也是不中的。”作者甚是讨厌高翰林趾高气扬的样子,但读者切勿以为他在信口雌黄。他所说的举业的秘诀是“揣摩”,确实一语中的。于是“不求文章中天下,但求文章中试官”,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其文格必低,世风必下”。高翰林之论“揣摩”表现了部分世人但求高弟,不讲实学的心态。高翰林唯一精通的也许只有八股文。他深知八股文在写作上的限制是不能引用秦汉以后的书和事。他以此为标准,嘲笑庄绍光“在家闭门注《易》”。殊不知,可笑的实为他本人。迟衡山当即以玩笑的方式予以回击,使高翰林尴尬难堪。迟衡山趁势提出了功名与学问的关系:“讲学问的只讲学问,不必问功名。讲功名的只讲功名,不必问学问。若是两样都要讲,弄到后来,一样也做不成。”他的议论不失为一种见解。其实,更好的方式可将人生分为两个阶段,举业是进身之道,学问是终身之事。前文多次叙及的施御史终于露面了,高翰林的亲家也公开亮相,南京士林风流云散,只有此等末流人士在此聚首。作者掩饰不住的悲哀之情就从这嬉笑怒骂的文字中尽行流出。当三人正兴致勃勃地看戏时,忽听得“一棒锣声”,一个官员带着二十多个快手“把万中书一手揪住,用一条铁链套在颈子里就采了出去”。讽刺小说常常出其不意地制造出大煞风景的场面,就是要在看似平静的生活表象下揭开另一层生活真相。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7-05-06 0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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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御史在旁道:“这些异路功名,弄来弄去,始终有限。有操守的,到底要从科甲出身。”迟衡山道:“上年他来敝地,小弟看他着实在举业上讲究的,不想这些年,还是个秀才出身。可见这‘举业’二字,原是个无凭的。”高翰林道:“迟先生你这话就差了。我朝二百年来,只有这一桩事是丝毫不走的,摩元得元,摩魁得魁。那马纯上讲的举业,只算得些门面话,其实,此中的奥妙他全然不知。他就做三百年的秀才,考二百个案首,进了大场总是没用的。”武正字道:“难道大场里同学道是两样看法不成?”高翰林道:“怎么不是两样!凡学道考得起的,是大场里再也不会中的。所以小弟未曾侥幸之先,只一心去揣摩大场,学道那里时常考个三等也罢了。”万中书道:“老先生的元作(考为第一的试卷),敝省的人个个都揣摩烂了。”高翰林道:“老先生,‘揣摩’二字,就是这举业的金针了。小弟乡试的那三篇拙作,没有一句话是杜撰,字字都是有来历的,所以才得侥幸。若是不知道揣摩,就是圣人,也是不中的。那马先生讲了半生,讲的都是些不中的举业。他要晓得‘揣摩’二字,如今也不知做到甚么官了!”万中书道:“老先生的话真是后辈的津梁(比喻起桥梁作用的事物)。但这马二哥,却要算一位老学。小弟在扬州敝友家,见他著的《春秋》,倒也甚有条理。”高翰林道:“再也莫提起这话。敝处这里有一位庄先生,他是朝廷征召过的,而今在家闭门注《易》。前日有个朋友和他会席,听见他说:‘马纯上知进而不知退,直是一条小小的亢龙(出自《易经》。盛极必衰之意)。’无论那马先生不可比做亢龙,只把一个现活着的秀才,拿来解圣人的经,这也就可笑之极了!”武正字道:“老先生,此话也不过是他偶然取笑。要说活着的人就引用不得,当初,文王、周公为甚么就引用微子、箕子?后来,孔子为甚么就引用颜子?那时,这些人也都是活的。”高翰林道:“足见先生博学。小弟专经是《毛诗》,不是《周易》,所以未曾考核得清。”武正字道:“提起《毛诗》两字,越发可笑了!近来这些做举业的,泥定了朱注,越讲越不明白。四五年前,天长杜少卿先生纂了一部《诗说》,引了些汉儒的说话,朋友们就都当作新闻。可见‘学问’两个字,如今是不必讲的了!”迟衡山道:“这都是一偏的话。依小弟看来:讲学问的只讲学问,不必问功名。讲功名的只讲功名,不必问学问。若是两样都要讲,弄到后来,一样也做不成。”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7-05-06 08: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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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章 假官员当街出丑真义气代友求名导读儒林士子醉心于功名富贵,为之癫狂,为之痴呆,丑态毕现。万青云本是一个年近半百的秀才,为了提高生活质量,他不惜铤而走险,假冒中书,以图“那些商家同乡绅财主们,才肯有些照应”。谁知,竟为自己惹来牢狱之灾。面对突发事件,高翰林、秦中书之辈的表现近乎***,无能至极,关键时刻有凤四老爹挺身而出。凤四老爹略施小计就使假中书变成了真中书,这种公开的偷天换日影射出朝廷的吏治系统是多么的腐朽。作者对吏治只是漫不经心的一笔,但却直达黑暗本质。如果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侠士所为,当凤四老爹明知万青云是假中书、真诈骗时,他为何还要鼎力相助呢?这要从“侠”说起。秦汉之前,侠士作为一个阶层而存在,他们在四分五裂的春秋战国时代受到诸侯公卿的敬重,能找到一展身手的舞台;大一统后,侠士失去了其作为依托的社会背景。人们只能“坐而论侠”,追求一种精神境界,如果在现实生活中“起而行侠”,那显然不合时宜。凤四老爹就是后者。对于行侠的对象他似乎无所计较,他只要享受行侠的乐趣,感受行侠的刺激。官司结束后,凤四老爹的一段表白更有力地说明了这一点:“我与先生既非旧交,向日又不曾受过你的恩惠,这不过是我一时偶然高兴。你若认真感激起我来,那倒是个鄙夫之见了。”可见,他的行侠不为施恩图报,只为满足自己的行侠心理,至于行侠之举是否有意义,是无须考虑的。凤四老爹的这种不合时宜的侠义之举对传统的豪侠精神具有解构性,带有浓郁的悲剧性。天目山樵评语说:“所谓豪杰者,必其人身被奇冤,覆盆难雪,为之排难解纷,斯为义士。下而至于丝客、陈正公之被骗,稍助一力犹之可也。如万中书者,冒官撞骗,本非佳士,特高翰林旧交,秦中书乡愚慕势,因亲及友,与凤四老爹何涉?乃为之出死力以救之,何义之有?”


                        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7-05-06 0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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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中书听了这些话,瞪着两只白眼,望着凤四老爹道:“凤四哥,你是极会办事的人。如今这件事到底怎样好?”凤四老爹道:“没有怎样好的法。他的官司不输,你的身家不破。”秦中书道:“怎能叫他官司不输?”凤四老爹道:“假官就输,真官就不输。”秦中书道:“他已是假的,如何又得真?”凤四老爹道:“难道你也是假的?”秦中书道:“我是遵例保举来的。”凤四老爹道:“你保举得,他就保举不得?”秦中书道:“就是保举也不得及。”凤四老爹道:“怎的不得及?有了钱就是官!现放着一位施老爷,还怕商量不来!”秦中书道:“这就快些叫他办。”凤四老爹道:“他到如今办,他又不做假的了!”秦中书道:“依你怎么样?”凤四老爹道:“若要依我么,不怕拖官司,竟自随他去。若要图干净,替他办一个。等他官司赢了来,得了缺,叫他一五一十算了来还你。就是九折三分钱也不妨。”秦中书听了这个话,叹了一口气道:“这都是好亲家拖累这一场,如今却也没法了!凤四哥,银子我竟出,只是事要你办去。”凤四老爹道:“这就是水中捞月了。这件事要高老先生去办!”秦中书道:“为甚的偏要他去?”凤四老爹道:“如今施御史老爷是高老爷的相好,要恳着他,作速照例写揭帖,揭到内阁,存了案,才有用哩。”秦中书道:“凤四哥,果真你是见事的人。”


                          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7-05-06 0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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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一章 少妇骗人折风月壮士高兴试官刑导读本回续写凤四老爹的侠义之举。丝竹客人因贪慕女色,被水上妇人骗走银子二百两。这段文字写得风情旖旎,对风月人情描摹毕现。由于凤四老爹热心帮助,丝客的银子被取回,丝客以五十两银子作为酬谢。凤四老爹视银钱为土芥,随手施与差人。万中书念念不忘要答谢凤四老爹,却只闻言语,不见任何实际行动,可见其不是实心图报。较之丝客的知恩图报,万中书的矫饰之情跃然纸上。写凤四老爹“试官刑”一段,写出了凤四老爹的铮铮铁骨,千钧之力,非只为读者一开眼界,精神百倍,实为下文情节作一铺垫。


                            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7-05-06 0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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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四老爹叫船家都睡了不许则声,自己上岸闲步。步到这只小船面前,果然是昨日那船。那妇人同着瘦汉子,在中舱里说话哩。凤四老爹徘徊了一会慢慢回船,只见这小船不多时也移到这边来泊。泊了一会,那瘦汉不见了。这夜月色,比昨日更明,照见那妇人在船里边掠了鬓发,穿了一件白布长衫在外面,下身换了一条黑绸裙子,独自一个在船窗里坐着赏月。凤四老爹低低问道:“夜静了,你这小妮子,船上没有人,你也不怕么?”那妇人答应道:“你管我怎的?我们一个人在船上,是过惯了的,怕甚的!”说着,就把眼睛斜觑了两觑。凤四老爹一脚跨过船来便抱那妇人。那妇人假意推来推去,却不则声。凤四老爹把他一把抱起来放在右腿膝上,那妇人也就不动,倒在凤四老爹怀里了。凤四老爹道:“你船上没有人,今夜陪我宿一宵,也是前世有缘。”那妇人道:“我们在船上住家,是从来不混帐的。今晚没有人,遇着你这个冤家,叫我也没有法了。只在这边,我不到你船上去。”凤四老爹道:“我行李内有东西,我不放心在你这边。”说着便将那妇人轻轻一提,提了过来。这时船上人都睡了,只是中舱里,点着一盏灯,铺着一副行李。凤四老爹把妇人放在被上,那妇人就连忙脱了衣裳钻在被里。那妇人不见凤四老爹解衣,耳朵里却听得轧轧的橹声。那妇人要抬起头来看,却被凤四老爹一腿压住,死也不得动,只得细细的听,是船在水里走哩。那妇人急了,忙问道:“这船怎么走动了?”凤四老爹道:“他行他的船,你睡你的觉,倒不快活?”那妇人越发急了,道:“你放我回去罢!”凤四老爹道:“呆妮子!你是骗钱,我是骗人。一样的骗,怎的就慌?”那妇人才晓得是上了当了。只得哀告道:“你放了我,任凭甚东西,我都还你就是了。”凤四老爹道:“放你去却不能!拿了东西来才能放你去。我却不难为你。”说着,那妇人起来,连裤子也没有了。万中书同丝客人,从舱里钻出来看了忍不住的好笑。凤四老爹问明他家住址同他汉子的姓名,叫船家在没人烟的地方住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7-05-06 0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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